皇后一直不曾做什么:她没有阻止阿凤和江铭,也没有阻止沐家的人请大夫,虽然她知道有傅小天一人就能抵上全天下的大夫。可是对于沐家人来说,他们信得过的大夫却能抵得过一万个傅小天。
她不明白江铭和阿凤在做什么,要说骗人,江铭和阿凤可以骗倒很多人的,可是今天明显他们两人就没有想骗倒沐家人,那又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皇后实在是想不明白,但是她相信阿凤和江铭都是有主意的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走走看吧。总不能现在就让阿凤站起来吧,拆自己孩子的台这种事儿,皇后是绝对不会做的。
大夫们进来了,傅小天施施然跟在最后,打量了一眼阿凤就站到一旁,根本就没有抢先在这些大夫之前做什么:他真要做什么,累死这些大夫也不会发现的。
不过他没有必要的,只要老实等着这些诊断完再出手就可以。今天这场戏他只要做好本份就可以,弄砸了?嘿,那个不太好——他抚了抚后脑:自己的头为什么不如江铭的拳头硬呢?
大夫们都诊过了脉,尤其是军医的脸色最为难看,他们的诊断结果是一样的:阿凤是真的中了毒,且已经中毒很深了,绝不是这两天的事情。
那毒他们都断定了,是断肠。最为歹毒的药,按他们的话就是,阿凤如果不是得了高人的相救,早在月前就应该毒发身亡了。
按现在的情形,阿凤活不过三个月去。他们当中可无人能有那个本事解毒,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凤毒发。
军医无比郑重的对安军说:“此毒无解。将军你要让家人仔细小心,此毒发作时,全身腐烂,病人模样可怕还是其次,那些毒血沾到身上,哪怕身上只是小小的破个皮,有血就能中毒的。”
千万要小心,千万要仔细。军医知道安军可是他们军中的大人物,自然是尽心尽力的提醒,不希望他们沐将军有个万一。
安军回头看一眼江铭,此时江铭脸上显而易见的假伤心就有了另外一种解释:江铭早知道阿凤身中何毒,也知道她会毒发身亡,所以早就有了其它的打算吧?
不过为了在皇后面前留个好印像,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假装,还说什么不离不弃——人都要死了,不弃不离你江铭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呢。
他咳了两声,过去对江铭道:“江国公不要如此伤心了?嗯,皇后娘娘还不清楚吧?”他注意到皇后要跟过来时,被江铭劝阻住了。
江铭点点头:“皇后还身在险境,岂能让她再分心?阿凤这里,我们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傅小天,还不给阿凤服解毒丹,一会儿皇后就会担心了。知道如何回皇后的话吗?嗯,好好说,不要说漏了。”
傅小天答应着,掏出药喂阿凤吃下去,就看阿凤的脸色很快有了红润,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中毒之人。
“我先去回皇后。”傅小天说完转身就走,对那一群大夫是看也不看——庸医误人,哼,才懒的和他们说话呢。
江铭再次看向安军:“沐将军找我可是有话要说?”他的一双眼睛盯着沐安军,眼神亮的有点吓人。
沐安军心中一动:会不会这是一场戏,傅小天给阿凤服下的药就是解毒的,此时阿凤体内已经无毒了——这些大夫们刚刚只是被骗了呢。
他想到这里给军医了一个眼色,军医马上心领神会,上前又去给阿凤诊脉:无人阻拦他,因为江铭的目光被沐安军给挡住了。
“的确是有事要和江国公说。嗯,不如我们去前面说?”沐安军想调开江铭,免得他看到军医再生事。
江铭摇摇头一口拒绝了:“如果将军不说,那就等一会儿吧。阿凤服下药,一会儿就会起来如无事人一样,到时一起去前面好了。不然皇后见不到阿凤也会担心的。”
安军闻言心中更为确定自己的猜想,看来阿凤身上的毒有猫腻,此时应该已经全解了:“行,那我陪江国公一起等一等。”
他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其它的兄弟,却并没有提醒他们一个字;而那五个人目光闪来闪去的,谁也没有说要离开,因为他们看到军医又进去诊脉了。
军医又出来了,看向安军摇摇头:“那药的确神奇,居然能压制住断肠,但也不过是能让那姑娘多活一两个月罢了。毒,还在啊,解不了的。”他摇摇头叹口气,并不知道被诊了两次脉的阿凤是何许人。
沐安军闻言很有点意外,但是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此计是这样的!他却险险就上了江铭的当——江铭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
江铭一直把事情弄的好像他和阿凤在骗人一样,然后到了现在还在引他往怀疑的路上走,无非就是想让他们在知道阿凤中毒的情况,把阿凤这个烫手的山芋接过来。
安军想:自己是江铭的话,此时要如何做?丢下阿凤不管肯定会招来皇后的怒火,但是还要对阿凤一心一意,那岂不是每天都挣扎在生死之间——天知道哪天毒血就会不小心弄到身上。
所以,此时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有人愿意,还是皇后同意的,把阿凤接过去;现在这个冤大头可不就是他们沐家兄弟!
好险,好险。如果不是他向来小心,在生疑之后又让军医去诊一下脉,只凭他刚刚的猜测,要让他不做这个长公主的驸马,他还真的不舍得放手。
☆、615。第615章 要事
安军想通了,他认为这次再也不会猜错了:因为这计策还真的太绕圈子了,如果不是他小心再小心,此时真的已经上当了。
当然了,还是他比江铭聪明了那么一点,所以才会看透了江铭的计策。一般人?那肯定中计了,而其它的几个兄弟在安军看来大半都是一般人。
江铭看着他的脸色笑的很温和:“我们一起去看看阿凤,服下了药去应该就要醒过来了。嗯,阿凤醒过来不喜欢身边没有人在,能看到你这位表哥在,相信阿凤肯定会很开心的。”
安军现在看透了江铭,当然不会再上江铭的当。现在就是江铭把老天说下来,他也不可能去看阿凤的,更不想让阿凤对他生出什么好感来。
他是想娶一位公主为妻,只不过是想让长公主三个字为自己贴层金,能让他顺利的在皇帝那里得到更多的信任,从而能一直执掌他手中的大军:有军权,他在朝中说话才有底气。
如果当初沐家有这样的大军在手里,韩家敢算计他们吗?太后敢算计他们吗?而皇帝敢委屈他们沐家吗?当然不敢!
所以安军不想再被人左右,他要牢牢掌握住自己的命运,要让沐家在他的手里成为当世的第一豪门。而娶长公主为妻,是实现他想法的第一步。
但,那要是一位活着的长公主,哪怕阿凤丑一点、哪怕阿凤是个病秧子,都没有关系的;只要阿凤能活着,能为他生一儿半女的就可以。
可是现在阿凤分明活不长了,娶这么一个死定了的长公主,对他而言不但没有好处,反而还会拖累他:要让皇帝对他生出喜爱,当然要表现的对阿凤一往情深。
而妻子死了,重情的丈夫岂能不好好的居丧?到时候正好给其它人、尤其是皇帝收回他手中兵权的借口。
这是安军绝对不能容忍的。因此江铭的话音一落,他点点头:“好,我们去看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走出去的军医又回来了,对着安军就是一礼。
“将军,”军医躬身:“军中一连十几个人都发了病,症状相似。副将让下官知会将军,刚刚差点忘了。”他说完再次一礼。
安军的脸色大变:“你说什么?!这样的大事,你岂能忘了!如果有个万一,我唯你是问!”他斥完军医,对江铭一抱拳:“军中有要务,阿凤表妹的事情就要江国公多费心了。”
江铭闻言看看军医,神情上有点不相信更多的是惋惜:“将军,军中之事不能耽搁,可是一会儿阿凤醒了,就要说出她自己对驸马的打算了……”
他是真的不想让安军走,就差伸手去拉安军了。
安军叹口气:“军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江国公也是带兵的人,当知道绝不可以耽搁的。阿凤的事情,嗯,就拜托给国公了。其它几个兄弟也不错,而我更看好江国公。”
“国公和阿凤先相识,而其它几位兄弟也对阿凤一片真诚,不管是谁来照顾阿凤,我都只有高兴,只有放心。一切,全拜给国公了。嗯,阿凤那里还要国公为我解释一二,我尽快回来。”
他说完不再给江铭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当真是军人的模样:脚下生风,几个眨眼功夫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铭抿了抿嘴唇:“唉,说的好好的咋就走这么快?不过一会儿就有结果了,军中的事情再着急,也有军医在呢,不急在这一时吧?”
他摇摇头,走过去扶起阿凤来:“咱们到前面去吧,不要让其它人等的太久了,会着急的。”
阿凤抿嘴一笑:“就是,我可是真的心急想要点出我的驸马来。”她的眼光流转,其中全是顽皮的笑意。
江铭和阿凤虽然说着急,但阿凤刚刚吐过了血,几步路也走了不少的时间;等到他们转过屏风出现在大厅里时,正看到安祖想自厅门离开。
“安祖表哥?”阿凤先开了口,声音清清脆脆,完全没有半点病弱的模样,好的不能再好了。
可是厅上众人的脸色都有点不自然,除了皇后和老太爷之外,大家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了阿凤的目光。不管如何说,一个如花年纪的人就要离世了,谁心里都有点惋惜。
尤其是这个如花的女孩,本来能给沐家带来更多的荣华富贵,如今却根本不可能了,沐家人人心里的惋惜就更重了。
安祖闻言,踏出门去的脚顿了顿,然后他没有回身,继续抬起另外一脚,居然头也不回的要走!
江铭咳了一声:“安祖表哥,公主给你说话呢。”他扯着嗓子大喊,厅上的人不但听清楚且还被震的耳朵直响;就连厅外院中的仆人们都听到了。
安祖这次不能装作没有听到了,很可惜的看看已经踏出门外的两只脚:如果他能快一点,再快一点点就好了。
看到安军急匆匆离开的时候,他就应该马上离开,没有想到迟疑了一下:他只是让人去探问公主病情的真实情况了,才会晚了一小会儿,被阿凤和江铭捉了一个正着。
他不得不转回身来,扯了扯嘴角硬是在脸上挂上了笑容:“公主可好些了?我有点急事,不得不先离开。阿凤你要注意身子,等我忙完再回来给阿凤买补身子的东西。”
阿凤睁大了眼睛:“安祖表哥,我就要点一人做驸马了,你这个时候离开——?”她眨了眨睛睛:“可是不想再做我的驸马了?可是因为我的病?”
安祖的嘴角抽了抽:“阿凤,你的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好的调养。雪城有不少大夫,让他们给看看,总会有法子能治好的。至于驸马,我感觉实在是没有那个福气。”
“表哥,你这话就说远了,有母后的话在先,又有表哥对阿凤的怜惜在后,阿凤能嫁给表哥的话,那应该是阿凤的福气才对。”阿凤一副对安祖势在必得的模样。
不要说是安祖,就连他的父母都有些不安的挪动了几次身体,有点坐不住的模样:他们可不想娶一个过门就要准备其后事的媳妇。
☆、616。第616章 心上人
安祖听到阿凤的话脸都青了。他是特意的表现的与众不同,才会最后开口说话,还没有和其它兄弟站出去。
他要的当然是阿凤对他的注意,最好是让阿凤因此对他生出好奇来:女人对男人的好感大半都是自好奇开始的,他有信心可以取得阿凤的欢心。
他的目的达到了,阿凤现在待他和其它表兄完全不同,居然很有意要让他做驸马似的,可把他吓得不轻:现在他后悔了,为什么要那么处心积虑呢,和其它几个兄弟一样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
至少他要走,阿凤不可能捉住他不放,非要留下他来不可。他咳了两声:“阿凤,我想了想,嗯,那个——”要如何才能让阿凤死了这条心呢?
安祖的心思霎间就转了好几圈,忽然就起了安志来,如果不是他小子脱身了,今天哪里会有他这几个人的麻烦呢?阿凤,本来应该是他的才对。
想到安志他马上就有了主意,此时最主要的就是让阿凤死了那条心,说什么也不能让阿凤对他再有半点好感:“其实我并没有心思要做驸马,只是因为长辈之命,我的年纪又合适,才不得不来。”
“其实,我早已经有了心上人,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因为姑母当年的话,长辈们才非要让我放下,说要尊重姑母。可是,可是我真的放不下那个姑娘。”
他说到这里扑通跪下了:“姑母,阿凤,求你们成全我们吧。”说完他连叩三个头,看得其父母眼角抽了又抽,但是谁也没有开口阻止,相当于是默认了安祖的话。
阿凤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江铭却一副不死心的模样:“不知道,是哪位姑娘有这样的福气?”他说完还看了一眼安祖的父母,那模样就差把怀疑两个字摆到脸上了。
安祖的心一跳,此时要到哪里去找什么姑娘?但是不说出来阿凤肯定不会放过他,而且这个江国公显然没有安好心啊——表现的那么情深,此时得到了机会,却是巴不得把人推到他怀里来。
他才不会娶一个就要死掉的公主呢,当即一咬牙:“是母亲那边的一位表妹,如果不是姑母来了,我们本就要定亲了。”他说到这里看向母亲:“对吧,母亲?”
安祖不是故意的,此时他不得不让父母开口,不然的话要如何取信于人呢。因为他刚开始的时候表现的太有诚意了。
五夫人不得不陪着笑脸:“是有这么一码事情,但我们想着妹妹的话,所以才会让他过来看看,是不是和阿凤有那个缘份。现在看来,唉,这事闹得。”
她瞅了一眼五老爷,心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只我自己说话,只怕你们的皇后妹妹不会就真的放过我们的祖儿去。
五老爷知道事情是瞒不过明眼人的,不说其它人,他的父亲就瞒不过去;但是安祖向来是他的心肝,真的就让他的一辈子葬送在阿凤的手里,他做父亲的哪里有这样的狠心?
因此咬咬牙也开了金口,因为理亏在前所以他站了起来说话:“妹妹,事情是这样的。没有想到这个不孝子,居然没有这个福份,抛不下心里的念头。”
“我们也没有脸留在这里了,更没有脸替祖儿向阿凤提亲。我们,我们这就回去了,回去定要好好的收拾安祖。”他说完一礼到地,带着妻儿就要走。
江铭上前一步:“五老爷留步。安祖有心上人,可是安强表哥没有心上人吧?五老爷要安强一起带走,嗯,这个有什么隐情不成?”
五老爷的脸红了。他不能不红,因为他真的找不到借口为安强解释,但是让安强娶阿凤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总不能安祖不愿意的事情,硬要安强去做吧?做父亲的不能如此的厚此薄彼。
安强本来已经抢走而出,都要走到门口了,闻言不得不回过身来了;如果是其它人,他早几句讥讽的话丢过去了:你都要死了,能不能少害人了?
但是上座的人是皇后,那个他要求亲的人是当朝的长公主,他就算此时再不愿意,也不能口出恶言的。
可是最可恶的是,安祖把一个有心上人的理由用了,他现在有什么理由可以推脱的呢?没有时间给他多想,他看向江铭:“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