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有福的话说完,目光在太医令的脸上转了转,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太医令的耳朵上:“如果是细小的东西,我想也只有耳朵里才能藏得下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今天太医令说话的声音有那么一点大,相比起平常来。”张有德也蹲了下来,看着太医令笑了笑:“不是会你耳中藏了东西,所以听力下降才会说话时不由自主大了些吧?”
太医令额头的汗水都有豆般大了:“你们不要想诬陷我,我的头发里原本就没有东西,那些东西都是肖有福你手中落下来的。人的耳中、人的耳中怎么可能藏得下东西?!”
他一说着话一面抬手就要拍向自己的左耳,但是却被张有德一下子给捉住了胳膊,然后他全身都无法动弹分毫。
肖有福举起来招了招:“诸位大人请过来看仔细,都给我做个见证儿。”
在这里诸位大臣之间关系复杂,所以听到肖有福的话一时没有动;皇帝却一下子站了起来:“朕,来亲自见证。”
他说完举步就到了肖有福面前,冷冷的目光落在太医令的身上,使太医令当即就感觉天都要塌了。
太医令到此时才生出一丝悔意,才知道自己原比自己所想的要怕死;只是,现在再说什么还有用吗?他的心里一片冰凉。
那些大臣们心生悔意,知道错失了一个表现忠心的好时候——刚刚他们心中有各种想法,但是此时他们当中好多人都明白过来,皇帝的根本没有一丝动摇,他们刚刚实在是有些太过心急了。
肖有福先叩拜了皇帝,然后才把太医令拉起来,又扯起了太医令的左耳让大家看清楚:太医令的左耳耳廓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粘住一根极细的肉色的线。
如果不细看真的不易发现,可见太医令也是费尽了苦心。
肖有福很小心的把细线扯起来,轻轻一拉就扯出了另外一头极小的一粒——和栗米一样大小的药丸来。
蓝黑色药丸,莫名就让人感觉到古怪。
肖有福没有用手动药丸,而是很小心的把药丸放在了一旁小太监手托的盘子上;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太医令,他和张有德一起躬下身去:“回皇上,太医令身上已经搜查清楚。”
皇帝把心头拱起的火气又压了下去:“这药,是做什么用的?应该和刚刚的三位用处不同吧?”他的话也不知道是在问谁,反正肖有福和张有德是不知道答案的。
太医令忽然挣扎着抬起头来:“皇上,皇上,臣有罪,请皇上恕臣死罪,臣愿意戴罪立功!”现在傅小天还没有救醒一个皇子,所以他认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等到傅小天把人救醒,那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他极为着紧的道:“解药虽然只有三粒,但是臣有方子,有方子。”
能救这些皇子,应该能换回他及家人的性命。此时,他也没有其它的想法了,能保住了性命已经是万幸。
皇帝一脚就把太医令踹倒在地上:“你,给朕闭嘴!在朕的面前,没有你开口的余地——你死有余辜!”
他是真的被气到了,如果皇子们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还想加上一句:就是那些皇子们死光了,你也不要想活命。
踹了太医令一脚,皇帝也沉吟起来,目光也扫向了傅小天那边,开始思索万一傅小天救不了他的皇儿们呢?是不是让太医令把解药的方子交出来为好?
☆、1042。第1042章 不忧身后
皇帝不想放过太医令,就算太医令交出解药的方子来,他也不会饶过其性命。但是,他不想和太医令多话,因为只要他开口问太医令要方子,就证实他在此事上向太医令低了头。
他丢不起那个人。可是,那边躺着的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为了脸面不要儿子性命,他还真的做不出来。
如果傅小天能救人当然不用为难了,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傅小天能不能救得了人。事到现在,他当然知道皇子们所中的毒,绝不是傅小天的师门欢好。
他倒真希望那毒是出自傅小天的师门,因为这样皇子们就铁定有救,而他根本不会让太医令多活哪怕一个时辰。
“皇上,皇上,皇子们所中的毒并不是欢好,傅小天解不了的。”太医令知道自己与家人的性命全在于此,自然要全力一搏。
不管傅小天能不能解得了那个毒,他也要让皇帝以为傅小天根本解不了,那么他才有用武之地,才能让皇帝放过他和家人;至少,皇帝能放过他的家人吧?
“皇子身上所中的根本就不是毒,皇上。傅小天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他也救不醒一个人。”太医令力证此事,看着皇帝都要吼起来了,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用力而凸出来。
“谁说小天救不了人?”贤贵妃莲步轻移,虽然看上去人有些疲惫,但是神色间却轻松无比:“本宫的皇儿,已经醒了过来,只要好好调养上一两日便不会有半分关碍。”
贤贵妃向皇上拜了下去:“皇上得天相助,就算有小人兴风作浪,却又如何能和天子相争?小天能被皇上收为义子,本就是上天给皇上臂助啊。”
“全托皇上洪福,皇儿已经醒转了两个。”她对皇上弯了弯腰:“皇后娘娘一直让妾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妾虽愚钝但跟在皇后身边日久,也学到皇后一分慈悲。”
“妾上体皇后之心,下问自己本心,斗胆做主让小天把五皇子也救了过来。”她说到这里才看向太医令:“你有一句却还是说对了,皇儿所中的确不是毒。”
皇帝闻言也顾不得让贤贵妃先平身,更没有问五皇子如何:“不是毒?那是什么?”他一下子有点茫然了,不由自主看向了贤贵妃身后的傅小天。
傅小天却没有理会皇帝,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皇帝看向了自己,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小太监手中的盘子上。
那个盘子上只有一粒小如栗米的药丸,无色无味,只是颜色有点古怪。
太医令身上的衣袍已经被人穿好了,不过不是为了他的体面,而是为了太后、皇后和阿凤。
阿凤转过身来并不曾说话,现在事情已经用不着她说话了,而傅小天的性命无忧,且还因祸而得福,相信皇帝会大大的封赏于他。
不过看到傅小天呆呆的瞅一粒药丸,对皇帝的话弃耳不闻,她咳了几声也不管用;就连皇后都开口唤了傅小天,可是傅小天依然连头也不回,她才不得不提起裙子走过去。
皇帝却咳了几声:“且慢,相信小天定是有所发现。”那一粒药是做什么用的,皇帝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阿凤便没有惊动傅小天,站在他身边也看向那粒药,但是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回头再瞧傅小天还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就在他身边。
再等了一会儿,傅小天依然不理会众人,看着那粒药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只是他的声音很低,就连阿凤也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阿凤回头看一眼皇帝,知道再任由傅小天疯下去,还不知道要让皇帝等多久,不得已抬脚就踹了过去:“父皇同你说话呢,你神游去哪里了?!”
傅小天被踹了之后回头:“皇姐,你踹我做什么?”完全没有听到阿凤的话,也不等阿凤答他,一指那药丸看向肖有福他问道:“可是在太医令身上搜来的?”
肖有福答他话的同时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先向皇帝施礼回话,其它的一会儿再说不迟;可是遇到了药,傅小天就是一个痴人:他的眼中现在只有那粒药了,就是天仙下凡他都不会去看一眼的。
傅小天什么眼色也没有看出来,反而一下子就闪到太医令的面前,一把就捉到太医令的脖子:“药,你是自哪里弄到的,快说!”
“可有方子,啊?我听你提到过方子,快,把方子拿出来,不然我这里有一百八十种毒让你尝新鲜,保管你想死也死不了,要活也活不成。”
太医令早已经面如土色,因为贤贵妃说傅小天救活了人,他便知道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直到傅小天的话问出来,他的眼中才重新焕发出光彩。
一霎间,他的眼睛贼亮,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傅小天的胳膊:“我告诉你一切,你保我及家人平安?!”
皇帝愤怒的哼了一声,差点就要让人把太医令拖出去乱刀斩成肉泥: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儿,和傅小天做交易——太医令是真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啊。
阿凤听的心中一急,生怕傅小天会答应他,急忙开口:“太医令……”
傅小天却把太医令狠狠的丢在了地上:“你居然敢骗我?!什么叫做一切全告诉我——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带如此毒的药进宫害人吗?”
“你敢不说,还是你能不说啊?!”傅小天恼怒的踹了太医令三脚:“你弄了这种东西,嘿,让天下男人知道了,尤其是你的仇人没有一个不会想先杀你而后安心的。”
“这东西不能算是毒,嗯,只能算是半毒吧,半蛊半毒的东西,无色无味让人服下去,就会让男人从此再也无法生养一儿半女。不忧身后丹,嘿,听听这名字,还是大楚人给取的。”
傅小天拍了一下手掌:“南丽人失传了的玩意儿,怎么会在你手上有一粒?嗯,你带了进宫来要毒害人,可是在宫里害人要比外面危险多了,也太不容易得手了。”
“你要害哪位大人,”他的目光瞟向了那些朝中的大臣,把大臣们吓得齐齐后退——因为傅小天的手中就捏着那小小的丹药:“在宫外岂不是机会极多又安全的多?”
“非要进宫来害人的话,还要用这种毒,嗯,除非你是想谋害皇上啊。咦,有道理啊,想不到我傅小天也变的聪明了,越想越有道理,你说,你是不是要用这丹药害皇帝?!”
☆、1043。第1043章 铁证如山
傅小天简直越说越高兴,就仿佛是新得了玩具的小孩子,那兴奋劲儿,就算有再大的人给他眼色他也停不下来。
不过也没有人给他眼色,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谁敢给他眼色?天知道自己这一个眼色递过去,会落在谁在眼中——落在皇帝的眼中,嘿,那不用说了,杀头那都是轻的。
但是最最可怕的还不是被皇帝或是皇后、太后看到眼中,万一傅小天看到了谁的眼色,也像看到一粒毒那般兴高采烈说出来,那这人只怕是要被灭门的。
因为傅小天的话每一个字都能要命啊。自这一天起,傅小天在京城权贵的圈子里名声变了,不单单是个说话不太靠谱的名医,而是一个要人命的阎王啊。
无人阻止所以才会让傅小天把所有的话一口气说完了,说完后他很舒服的叹了口气:“皇姐,不要再说我不靠谱了,除了我的医术和我的毒术外,我同样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
“有我这么聪明的人在,江铭那小子肯定能被我们找回来的。”他倒真的把阿凤和江铭当作亲人,所以在他最为得意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江铭还不知身处何处。
傅小天这人不靠谱的根由全在于,他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说到江铭,傅小天忽然就转头又盯住了太医令:“喂,这事儿可真的太巧了啊。”
“那边江铭丢了,这边皇子们就下毒了,你身上带着毒药就进了宫。”他说着话走到三粒药前看了看,拿起一嗅了嗅后放下:“你还有三粒解药,嘿,这事儿可真太巧了。”
“我想到一种可能啊,”傅小天看向阿凤——他对皇帝就没有真正的生出尊重来,对于他这种因药而成痴的人来说,世俗间的权势并不能带给他压力:“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和江铭的失踪也有点关系?”
傅小天捻了捻手指:“江铭,可不是那么容易喝醉酒的人,而且他就算是醉了,有人要对他下手,他也不会不声不响就被人拿下,哪怕那人是他极相信的人。”
“可是,那天晚上偏就没有惊动一个人,看到这粒不忧身后丹,我就想起一种可能来,只怕江铭也中了某人的毒。平常的毒,根本不可能害到江铭和皇姐你的,有我在你们的身边,如果有人用毒能放倒你们,我就可以上吊抹脖子了。”
没有人问傅小天你都上吊了,还怎么还能用刀剑抹自己的脖子,个个都缩起了身子来,恨不得皇帝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如果早知道皇子们所中之毒不是毒而是蛊的话,打死他们也不可能闹到现在啊——他们把他们的一点点用心显露在了帝皇面前,那真就是极要命的。
现在皇帝不会要他们的性命,可是将来呢?得罪了阿凤就是得罪了皇后,得罪了皇后那也就是得罪了皇帝啊。
再听到傅小天把皇子们的事情,和江铭的事联系到一起,此事就已经大到不是他们能承受的:和南蛮有染,嘿,那可是叛国大罪。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皇帝误会上一把。
阿凤一步一步走向太医令,逼的太医令膝行着向后退了差不多有三步,阿凤才停下来:“小天的话你听到了,大人你有什么可以教我?”
太医令的眼中只有绝望了:“长公主,驸马的事情臣真的不知道,真的不关臣的事。”
阿凤盯着他的眼睛:“你不知道?”
太医令大叫起来:“真的不关臣的事情,不能仅凭傅公子一句话就能认定我同驸马的事情有关啊,无凭无据冤了臣倒没有什么,但是耽搁了救驸马那才是大事。”
这才是一个真正聪明人,知道此时如何才能引开阿凤的注意力。
只可惜的是他遇上了傅小天。傅小天在俗事上真的不能算是聪明,但是只要和药有关,他就是世上最最聪明的那一个。
因此听到太医令说他的话是无凭无据的冤枉人,傅小天就急了——倒是对于他现在已经无罪,太医令应该称他一声侯爷而不是公子一事,他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无凭无据?!你当他们看不出来,本公子也看不出来吗?!”傅小天跳到了无忧身后丹前:“此毒就和蛊有关,而殿下们所中的毒也和蛊有关。”
“证据嘛,而且是铁证哦,就是这三粒解药了。”傅小天看着太医令:“你也是学医的,应该明白南丽那些人的蛊和我们的医术有极大的不同。”
“比如说吧,我能解开殿下们身上的蛊,所用的法子和南丽人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我是医,而南丽人是蛮巫——他们的蛊配的解药,除了要有蛊虫身上的某样东西外,还要养蛊人的精血和药才可以。”
“因为蛊,原本就是养蛊人以精血养出来的。他们的那一套我并不精通,但是道理还是懂一些的,相信太医令也是明白的。”
“你手中的解药只能解特定一位殿下的蛊,如果解药给错了人,不但不能救人还能当场把人害死。嗯,所以我也不知道你的解药有三粒是要救三个人呢,还是要杀那么一两个人?”
傅小天摸了摸下巴有些不太确定的道:“嗯,我说的应该没有错吧,你应该不是想用三粒解药来当场害死三个人的。反正只要你不给解药,殿下们也就死定了。”
阿凤再也顾不得什么公主殿下的风仪,伸手就把太医令的衣领抓了起来拉到近前:“你,还不给本宫说个清楚?肖公公,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开口,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和盘托出,现在就可以用了。”
“本宫只要他说出一切来,没有一言为假,其它的不论,懂了吗?!”阿凤霎间就暴发了,一双眼睛都充血了,瞪着太医令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
这就是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要害大楚的皇子们,阿凤虽然也认为太医令该死,但她不会失了平常心,一切自有她的父皇做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