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午膳时间到了。”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小喜子怔了。他还以为这名少年是新来封澜宫的,没想到居然会是个王爷。据他所知,宫中现在只有一个八王爷还滞留着,那么……眼前的少年就是传闻中太后最宠的儿子,和他主子一样有残疾的人?
凌祁望着桌子上散发出香味的菜色,肚子适时的叫了两声,他……饿了,早餐也没有吃。
在小喜子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凌祁一言不发的坐到餐桌前,盯着那张望着一处方向的瑕。
这人在看什么?凌祁好奇的顺着那人眼神看过去,可是除了一道白墙,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凌祁更加郁闷了,伸出手在那人面前晃了两下,不等他继续,小喜子就跑过来,“八王爷,您来这是……?”
小喜子是实在摸不清,八王爷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凌祁手心贴在肚皮上,小喜子愣了愣,直到凌祁拍了两声肚皮,小喜子才貌似明白了意思,问道:“八王爷这是饿了?”
凌祁点了点头,视线却是从未离开那一直噙着一抹笑容的瑕。他并不是没有看过嘴角一直弯起的人,但多数都是带着面具而笑的,在他面前装成和善。亲切,借机接近他的母后和皇兄,可是显少人会像对面这个人一样,笑容没有杂质。
瑕不解的朝小喜子说话的方向看去。八王爷?貌似有点耳熟。
小喜子心里非常不安,八王爷在这呆越久,他主子是瞎子的事情,迟早也会败露,怎么办?
留也不得,哄也不得,进退维谷。
小喜子破罐子破摔,知道这样根本瞒不了多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就丧了这条命去!
再摆上一副碗筷,将筷子递给八王爷,“八王爷请慢用。”
凌祁却没有接过,看了眼小喜子后,就一直盯住门口的方向,小喜子抿了抿唇,知道凌祁的意思是让自己出去后,将筷子放在凌祁的右手边,“八王爷,主子,奴才先行告退。”
“小喜子?”瑕有些无措。小喜子不在的话,他根本伪装不了多久。
小喜子狠了狠,头也不回的关上门,一出门倒是吓了一跳,外面居然聚集了十多个太监,全部焦点都聚集在他身上,他能不吓到么?
希望……他那个乞丐主子能安静点。
凌祁观察着对面的人,只见他咬了咬下唇,紧张的右手执筷往一盘碟子里夹去,面上露出个侥幸的笑容。
这人……是看不见的?
第十一章
瑕将菜送到嘴巴,耳尖的听见不属于他的口水吞咽声,咬了才方知自己刚刚所夹的是一块肉,小喜子报菜名的时候,貌似有鸡肉?所以说……他吃到鸡肉了吗?
凌祁看着对面的人,脸色古怪的咽下。
“你不喜欢吃吗?”瑕问道。
他摇头,那人却好似不知道般没有动静,瑕又重复问了遍,凌祁才相信原来这人真的是瞎子啊。
“这些菜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你可以尝尝。”
吃过最好吃的菜,那么怎么是那副表情?瞅了眼那三小叠菜,都是很普通的菜色,这人为什么会说很好吃?他宫里的美味佳肴每个卖相都要比这几道菜好很多。
筷子在敲到桌上很多次后,才夹到了菜,他低下头,将菜慢慢的咽下,思绪再三了才说道:“小喜子说您是八王爷,王爷指的是陛下的兄弟吗?”
本意要试吃一口菜的凌祁听到这话,立刻收回筷子。这人也是想利用他接近皇兄,所以才和他说话,诱惑他吃东西吗?
见对方没有回话,瑕就更加的提心吊胆,静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嗫嚅的开口,“我……,如果……我……看不见,这件……这件事……八王爷能不能帮我……保密?”他想要活着,即使苟延残喘,死掉的瞬间,那感受其实很不好,他很恐惧,而且一旦他的事情被戳穿,小喜子也会有事。
老爹说连累别人的人死后会去十八层地狱,他一直这么相信着,认为因为前世他没有连累谁,所以才能奇迹的重生。
这人……不是抱有目的?凌祁失神的想,却不知道因为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导致对面的瑕更是战战兢兢,全然不知所措。
在瑕担惊受怕的时候,凌祁拿起筷子,一口接一口的吃饭,他是真的饿了。
凌祁吃饱后,将筷子放回桌子上,瞄了眼对面惶惶不安的人,不知怎么的,就开启一年没有说过话的嘴巴,“……我保密。”说完后,他整个人就呆若木鸡。
瑕猛地抬起头,“八王爷,谢谢你。”
翘首盼望的众太监看见凌祁出来了,几乎都要感动得流泪了,八王爷终于出来了!忙上前问道:“王爷,可要回宫了?”
见凌祁点头,太监们才敢呼口气。
女侍见凌祁回来了,急忙带他去太后的锦澜宫,凌祁反复的想到封澜宫的瞎子,以至于太后说了什么,他都没有注意听。
“祁儿?”太后见没有得到儿子的回应,朝女侍的方向瞥了一眼,“祁儿,累了就先回寝宫休息,恩?”
凌祁站起身行了个礼,一言不发的离开,太后也没有多计较,应该说习惯了才是。
“祁儿不对劲,他今天没有离开寝宫过吗?”太后凝重着脸发问。她的祁儿她定要守护好来,否则哪一天被人害去了也不自知。
女侍躬身回道:“回太后,跟在八王爷身边的太监禀报,八王爷今天只是出去走了一圈,没有遇到什么人,想来今天八王爷又烦闷了,太后不必忧虑。”
是吗?太后狐疑的想。
小喜子等八王爷走了有一阵子了,才敢进瑕的屋子,见瑕还坐在餐桌上,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怔在做什么?跟奴才一起去领罪吧。”小喜子想那八王爷没有什么理由不举报。
“他……和我说,不会说出去。”应该算是答应保密了吧?瑕不安的想。
小喜子翻了下眼白,没好气的说:“八王爷难道还会因为和你同病相怜而包庇你吗?”说完后才恍然明白瑕的话里意思,脸色古怪的好像吃到了虫子,问道:“你说八王爷和你说,他不会告诉别人?”
“恩。”同病相怜?小喜子这么一说,瑕才陡然想起小喜子与他说过,唯一一个有缺陷还能留在皇宫的人,那个人就是么?可是他明明对自己说话了……
“你确定没有听错吗?!”倘若是真的,那就真的是奇迹了。
八王爷居然不是哑巴?!
“恩,小喜子你可以安心了。”
小喜子觉得那乞丐主子真是思想太简单了,一看就是涉世未深。冷着目看着没隔两天又来的八王爷,他是这么想的。
“叩见八王爷。”
被当成透明人……凌祁直接绕过他,走入乞丐主子的屋子里去。
瑕开始还是战战兢兢,后来凌祁来的次数多了,渐渐也放了开来,有的时候凌祁会和他一直呆在屋子里,两人干坐着一天,很少交谈,小喜子也放下心来。
“八王爷,我知道你不喜欢开口说话,可是……可以的话,你可以告诉我,这里的房子长什么样吗?”瑕目无焦距的说,“有一天如果我能离开这里,我想告诉一个人,这里长什么模样。”狗儿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不怎么样,至少……我从来不觉得它美过,很普通。”凌祁思虑了一番后回答。
“……”是吗?
此时要是太后听见凌祁流利的说话,估计会擦眼以为产生了幻觉。至始至终却只有一个瞎子倾听他的话。
一头银黑发穿插其中,其貌不扬、眼神矍铄、显得睿智的当朝宰相芮诚阴着脸走出君臣议事的朝堂。
“啐!”啐了一口痰,虎背熊腰、满脸胡须,像极大老粗的男人阔步前行,愤愤不已的嚷着,不顾及帝皇就在离其不足百米远的地方,“芮丞相,陛下摆明就是针对了你!此处北方霪雨(连绵下雨,阴天为主)不断,造成灾民增多,怎能都怪在您身上!还以为那黄口小儿是迷惑了先皇,才得到的禅位,现在想来,十有j□j是先皇脑袋晕了!我江大虽然只是个骠骑大将军,只懂得带兵打仗,也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芮诚双眉紧蹙的回头看眼渐渐走出的朝堂官员,从他们躲闪的眼神里,他几乎能看见那些人的幸灾乐祸。多年来他辅佐先皇励精图治,得罪了不少同僚,没想到最忠心于他的,竟会是当时随手一救的江大。
“江大,帝皇做什么都是对了,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切记要管管你的坏脾气,被陛下知道,事情可大可小。”
江大急红了脸,“芮丞相,除了你,我江大不怕任何人。这事确是陛下处理不妥当,我这个大老粗都知道,您贵为丞相,在朝上这么被责骂,是会被人耻笑的!”他最受不得别人用那种神色看待芮丞相,芮丞相是他最尊敬的人,他江大能到今天这位置,也全靠芮丞相。
“江大,本相身为朝堂之手,要代替陛下过问天下之事,北方霪雨之祸本相自然要负起大责,陛下做的没错,而你要记得,陛下是你的主子,唯一的主子,你对他不敬,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芮丞相,陛下这般对你,您为何还要替他说话?”
“陛下是君,本相是臣,君臣有道,说了你也不明白。一世像你这般糊涂过日子,或许才是生之大幸。”仰头看向国都灿烂的阳光,想起北方的灾事,仰天长叹。
他本不想卷进这场事情中,现在想来很是困难。
先帝,您既然不属意新帝,为何又要立新帝?为何又要……将自己真正的心意告诉太后?老臣现在是前后难进难出,左右为难啊。
江大见芮丞相那怅然的样子,对陛下的意见更大了。
魏晏端了杯参茶到凌渊晟那,看着满桌的奏章,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陛下,您今日这般拂芮丞相面子,就不怕……?”
“……”凌渊晟自得的一笑。杀一儆百,找当朝丞相不是更有威慑力吗?“近日八王爷有何动静?”
“回禀陛下,近卫观察到最近八王爷有些不妥,八王爷平时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多心情烦闷之时会出来走走,无何异常,这段时间却是和平常极为相悖。”
“哦?”他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相悖法。
“八王爷近日隔三差五都会去一个地方,一呆就是两个时辰。”
“皇宫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能留得住朕的皇弟?说来听听,朕很有兴趣。”
“回陛下,是……封澜宫。”封澜宫是后宫之一,严格说起来又不能算进去,比较只是个豢养男|宠的地方,低贱无比,但是那些人都算是皇上的,八王爷去那儿,于理不合。
“封澜宫?”凌渊晟想了一遍,想不出那是什么地方,记忆力也没有印象。
魏晏怔了下,半晌才开口,不自然的说:“封澜宫乃是历代皇上豢养男|宠的地方,陛下。”魏晏一时无语,怎么说陛下也是在皇宫长大,居然不知封澜宫是为何处。
“男|宠?”那种地方,他母后居然容许最疼爱的儿子去?哧——,原来他那弟弟竟有龙阳之好。
魏晏看着陛下噙起一抹嗤笑后,突然一副怒颜之色,他虽然好奇,却也不好上前相问。
第十二章
太后阴郁着深色,坐在身旁的皇帝、她的长子却是一脸的笑盈盈。陌生的看着长大后显少出现在她跟前的长子。对,她对着长子确实很陌生,即使他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但是她从未正眼瞧过这孩子,兴许是因为这孩子三岁开始就不言苟笑,不招人喜爱所致。太后知道她这长子这次定是有道而来,居心不良,因为这长子除了登基时有向她请过安,其余时候连个问候都没有。
太后没有给好脸色的问道:“不知皇帝此番来哀家的锦澜宫所谓何事?”如果此时坐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己的幼子,其乐融融该有多好?
“母后,朕进日公务繁忙,没来请安,母后请谅解,不小心恼了您是朕不对,也请您多原谅。”凌渊晟没有计较太后的语气,低声下气的说。
“皇帝真的客气了,哀家受不起。”太后不领情的回道。
“受得起,您是朕的母后,不是外人,如何会受不起?”喝上一口碧螺春,他一贯不喜欢喝茶,今日喝一口也算是给他母后面子,似不经意的问:“对了,怎么不见凌祁?”
太后鄙夷的看了眼凌渊晟,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这长子会喜欢上兄友弟恭的感觉,语带嘲讽之意的说:“祁儿此时怎会在这儿,皇帝想要找祁儿,去他宫里便是。”可能她与长子八字不合,每次聚在一起,多半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欢而散,久而久之她也不喜对其强颜欢笑了。
“哦?看来凌祁是去了封澜宫,叨唠母后了,朕就先告退了。”凌渊晟漫不经心站起身拍拍袖口有褶皱的地方。
封澜宫!?“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怒极,戴满玛瑙戒指的手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派,茶水因为震动抖出几滴,手心传来痛感也无暇顾及。
凌渊晟满意太后的表现,全部看在眼里。即使他很少和这位母后接触,可是大概也知晓一二,爱幼子如命的母后是绝对不会允许她的爱子和脔|宠搭上边。
“母后居然不知道?朕还道母后清楚,”凌渊晟一副惊讶神色,“朕听闻凌祁最近老往那边跑,朕还未去过那地方,看来得去看看了。”好关心关心他那好弟弟。
凌渊晟的话让太后彻底慌了,急切的站起来,袖摆不小心扫到了茶盏,茶杯应声而碎,弄湿了太后的袖摆,可是她现在没这个闲情雅致理会,嘴巴紧抿着,双眼一转不转的盯着凌渊晟不放,良久才道:“皇帝,你还有很多国事要处理,祁儿那边母后自会去,不用你费心了。”
目的已然达到,凌渊晟也不准备步步紧逼,松弛有度才是上策,“既然如此,就劳烦母后了。魏晏,摆驾回宫。”
在凌渊晟一走后,她怒不可竭的将皇帝喝的那杯茶狠狠的丢掷在地上,即使那杯子支离破碎了,也不能消除她的愤怒。
皇帝,好,很好!
“沐荷!”
大侍女沐荷连忙出来,“太后。”行礼还未成,太后用尽全力一扇,沐荷猝不及防,腿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上,手肘的骨头撞到地面,再痛她都不敢出声,“太后恕罪,太后恕罪!”
太后还是不解气,瞪了眼头都不敢抬的大侍女沐荷,阴冷的说:“八王爷这事你知是不知!你说老实话,哀家还能放过你,只要有一丝隐瞒,不要以为你跟了哀家二十多年,哀家就会舍不得。”
头狠狠的敲着冰冷的地面,渐渐肿了起来,一点点的鲜血沾到地面上,沐荷也只能继续着,“太后,太后,您信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八王爷身边的太监清楚的禀告奴婢没有任何异常,太后您信奴婢啊!”
“那就是说……是八王爷身边的太监在说谎了?”
沐荷眼珠子快速的转了下,“奴……奴婢不知!”
“立刻摆驾封澜宫!哀家要好好看看,是哪个狗蹄子敢勾引哀家的儿子!”
魏晏跟在御驾身边,“陛下,您这般告诉太后,那封澜宫可不会好过。”
凌渊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帝当年和那男|宠的事情搞得满国皆知,相当于给当时身为皇后的太后狠狠一巴掌,极不光彩,之后太后就对那些以色示人的男|宠不假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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