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绝大多数军队都调去了边境,被慕容烈的军|队拖住,守城的不过数千人而已,现在都被慕容绝的人缠住,正在殊死拼杀,顾不上进宫护驾。
皇宫的那几百人,根本不是池映梓和碧落门人的对手,池映梓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往司徒长隆的帝宫走去。
拿下魏宫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会拿下夏国,和慕容烈分庭抗衡。
有预言说三年之类,必有暴君一统天下,谁说一定是慕容烈呢?茴羌的小王子,池映梓,他一样能霸主天下,只要他现在乐意去当这个天下之王,他就一定可以。
他是这样自信,这样冷静。
银蓝的锦衣在风里烈烈,银蓝的长发在风里轻舞,他唇角轻抿,他长睫轻垂,惹得急于逃命的宫女们都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这从天而降的美男子。
他从来都是这样风华绝代地存在着,若不是灭族之痛,他还是那个如月亮般美好的小王子,睡在蓝色的花海里,不会踏足这片土地半步。
一个又一个宫女倒在了血泊中,至死还在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鲜血把世间最好的白玉铺就的地面都染红了,一大团一大团地泅开,连成了血的湖泊。
池映梓已经到了帝宫前面,仰头看向了那块金匾,一挥袖,金匾就跌落下来,在他脚下碎成了片。
又有侍卫从四面涌来,箭雨纷飞地往他身上射去,他只管往帝宫里走,碧落门人挥舞兵器,为他挡落毒箭,斩杀敌侍。
帝宫中美艳的宫女们尖叫着,在他面前四下逃窜,不时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又不时有人跌倒,烛火点着了金纱帘,火势顺风,一窜而起。
他也不怕,直接走向了火光熊熊的大殿,司徒长隆的寝宫。司徒长隆在这里设了许多机关,什么丝网铁笼,毒箭飞镖,地坑火药,现在统统失了效,他遇上了设机关的祖宗,池映梓。
两个人还是碰面了,就在司徒长隆龙榻下的暗室里,司徒长隆绝望地抱着手里的盾牌,一头发凌乱纠结着,双目赤红似要滴出血来。
“池映梓,我们无怨无仇,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举了举盾牌,哆哆嗦嗦地样子显得太没出息。池映梓只浅浅笑了笑,这一笑,让司徒长隆还有些失神,毕竟是太美的男人,就算是带着杀气,也是美的。
“司徒长隆,今日一切是你自找的。”池映梓开口了,这声音也低醇动听,如最美的乐器奏出的乐声,迷人心魄。
“朕、我何时找你了?”
司徒长隆越加没出息,说话都结巴起来,说的话更让人好笑。池映梓轻轻地偏了偏头,手指卷了一缕银蓝的长发,抬眸看向他。
“选吧,怎么死?”
“你、我和你拼了……”司徒长隆手一抛,把盾牌丢向了池映梓,调头就往暗室外面跑。盾牌还没挨到池映梓的身,就见他一挥袖,掌风把盾牌给扫了回来,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后背上,就像有万斤巨石砸到一般,他嘴中一腥,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人直接扑到了地上。
“拖出去吧。”池映梓从他的身上跨过去,淡淡地说了一句,碧落门人立刻进来,把这个才登基不到一年的荒淫君主像烂驴一样拖了出去。
“主上,为何不登基为帝,要让那个废物作皇帝?”近卫跟到他的身后,轻声问了一句。
他头也不抬,淡然地说了句,“废物有废物的用处,准备迎新国主进城。”
“那边境的魏军要不要停战?”
“慕容绝登基之后,让他增派兵力,继续打,耗着的是魏国和吴国的兵力财力,慕容烈一定会撤兵。”他终于看向了吴国的方向,那里还有一个人,在他的心脏里占据着角落,死死抓着他的血肉,不肯放开。
或者,这是他仅余的一丝温情了。
“属下明白了。”近卫抱了拳,大步往宫门处奔去,准备迎接慕容绝进城。
司徒长隆都落进了池映梓的手里,守军也不打了,器械投降,只一夜的时间,魏国皇都就易了主。
半个时辰之后,吴国的探子便匆匆出了城,赶回吴国。
——
颜千夏站了有两个时辰了,慕容烈说,她酒醒之后不许坐着,得站到他回来为止。可是都亥时了,还不见他的身影。而且,就算她没踏出宫门,也能感受到宫中气氛紧张,似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她在木棉树下绕了一圈又一圈,又见到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回来,捧着几轴卷册要出去,她连忙上前去,拦住小公公问道:
“公公,怎么急匆匆的?皇上又头疼了吗?”
“不是,是国之大事,小五姑娘不要问。”小公公摇摇头,绕过她,快步走了。若非很大的事,奴才们不会有这种表情,颜千夏问不出原因,又不得出去,只能在院中干站着。
木棉花一朵朵地顶在枝头,月光抹在艳丽的花瓣上,风一吹,便摇曳不停。她伸手轻轻抚了一下花枝,转身往帝宫的小厨房走去。
反正是闲着,他正为国事操劳,就去为他做点好吃的吧。早点当上嫔妃,早点把晴晴抱过来亲手照料。
老妈以前常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胃,可惜上辈子的她没能领会贯通这个重要精神指示,现在看看,这些古代女人倒是个个精通此道,瞧那个颜殊月,还有司徒端霞,就最爱给慕容烈煮这个炖那个的,真是烦人。
“小五姑娘,您要下厨?”跟着她的两个宫女讶然地看着她。
“嗯。”颜千夏点头,提着裙摆,迈进了上辈子都未曾进过几回的领地——厨房!
皇帝的厨房就是与众不同,连灶台都金灿灿的,也不怕被火给融化了!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知从何下手。
对于一个不精于此道的女人、尤其是不会把这种灶点着的女人来说,这简直比练习写大字还难千百倍。
她盯着一筐筐的新鲜蔬菜看着,脑子里闪过了红楼梦里描写的菜肴,一道鸡汁茄子多达十几道工序,一根茄子要用七只鸡来配……她可做不了那种菜。她愁下了小脸,都这个时辰了,不如给他煮道甜汤吧,滋阴养颜……不,是滋|阳壮|肾……
“两位姐姐,有没有鸡脚?”她左右看了一圈儿,拿了一只紫砂陶罐捧在手里。
“凤爪?有的。”宫女对望了一眼,帮她拿了一小碟出来。
多么文艺的称呼啊!颜千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接过了凤爪,准备煮一道花生凤爪节瓜汤,这个强身健骨最好了,让慕容烈养得壮壮的,保护她和晴晴宝贝。
“麻烦姐姐帮我生火吧,我不会这个。”她开始剥花生,又脆嘣嘣地向两个女暗卫提要求。宫女连忙上前来,把灶火给她拔燃了。陶罐里很快就鼓起了泡泡,把鸡脚和花生丢下去之后,她又开始削节瓜。
门口有宫女悄悄地往里面看,她抬头看了一眼,是端贵妃的那个心腹,叫巧儿的姑娘。她心思沉了沉,她让端贵妃抱走小晴晴,是怕殊月下毒手,可是现在进了栖霞宫,她倒是更难见到晴晴了。
若巧儿告诉端贵妃,自己巴结讨好慕容烈,这事便麻烦了,得想个法子把巧儿打发掉。她想着,又苦笑起来,初来这个宫中时,她最恨最怕的就是勾心斗角,不想兜兜转转,还是逃不开这条路。
因想得入神,锋利的菜刀一下就划到了指头,痛得她连忙丢开了菜刀,低头一瞧,只见皮肉翻开,血正往外涌出来,她把手指头放进嘴里用力抿了抿,伸手从怀里掏小药瓶。
“小五姑娘,奴婢来做吧。”宫女上前来,想替她切节瓜。
“不用了,我自己来。”颜千夏摇头,给指头上洒了药粉,又用手帕包住,继续切菜。多少伤痛都经历过了,不怕这小小的一刀。就像慕容烈,多少痛苦也为她承受过了,他喝她这一碗汤,应该的。
子时快到了,汤也熬得香浓沁脾,她没什么手艺,只是凭着记忆,很用心去做这道汤,希望他能品得出她的真心而已。
灶火映到她的脸上,红通通的。外面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是一个小宫女过来告诉她,慕容烈传她去御书房。
她连忙端起了紫砂罐,用大盘子托着,跟着小宫女往外走。
宫灯盏盏亮着,明明后宫有佳人无数,可是此时静若无人之地,只有几人的裙摆在风里摩挲出声。
御书房外跪了好些人,从窗户糊的轻纱上看过去,有好几道身影在轻晃着。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端着托盘进去。
正文 第199章 没大没小
“姑娘,快些吧。”小宫女催促了一声。
她只有打消掉杂念,端着汤,大步迈进了御书房。房中有数人,颜殊月也在,书案上已经摆了一盅汤,很香,一闻就知道放了好材料,不像她,煮鸡脚给他吃……
众人的视线都投向她的手中,她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窘迫,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讨好太明显,还有可能惹来不必要的嫉妒和麻烦。
可随即她就抛去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只是心疼自己的爱人,何必想这么多?还没听说过给皇帝煮鸡脚汤喝会被斩头的。
颜千夏福了福身子,就把汤放到了书案上,轻声说道:“皇上为国事操劳,奴婢为皇上煮了花生凤爪汤……”
慕容烈的视线扫过她包着帕子的手指,神情淡淡地开了口,“朕召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皇上请说。”颜千夏抬眼看向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千机人在何处?”慕容烈紧盯着她的眼睛,镇定地问道。
“千机大人死了呀。”颜千夏心一悬,不知他为何突然要问千机。
“皇上,千机大人一定就隐于名花流中。”颜殊月走上前来,也盯住了颜千夏的脸。
颜千夏不卑不亢地迎着她的视线,心里把她的祖宗骂了个遍,颜殊月把千机拖出来,他未死而不向朝廷投案,便是欺君,隐于名花流中,名花流各人也都成了同谋,往大处说,定个谋反之罪都有可能。
“皇后为何看着奴婢?奴婢只是小小的侍婢而已,什么名花流?”她的声音清脆镇定,不卑不亢。
颜殊月轻轻一笑,不和她争辩,只看向慕容烈,柔声说道:“魏国落进池映梓的手中,可皇上明明让名花流绝瞳盯紧池映梓,名花流最擅长的就是追踪术,怎会连这等事都未察觉,让池映梓和慕容绝潜进了魏国皇城!若非有意放水,那名花流也太不尽职,妄有虚名而已。”
颜千夏往前一步,说得比颜殊月更理直气壮,“真奇怪,历朝历代,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国之大忌,皇后为何在御书房里公然和皇上谈论国事?莫非皇后不想当皇后,也想当个大将军上阵杀敌去?”
“你……”颜殊月被身为侍女的颜千夏抢白,再装淑女也是白搭,脸上涨红了一下,恼火地说道:“小小侍婢,没大没小。”
“奴婢知罪。”颜千夏勾下头,迅速认错,又退到一边。颜殊月分明针对她,或者已在怀疑她的身分,怀疑名花流在帮助她,所以才想除去名花流?
颜千夏可不能让颜殊月得逞,连累千机和秋歌他们,况且他们才是真心帮慕容烈的人,忠奸黑白,也不能被颜殊月想颠倒就颠倒。
“皇上,臣妾先行告退,这是臣妾为皇上煮的静心清肺汤,请皇上品尝。小五姑娘,好好伺侯皇上,不要总伶牙利齿的,小心……祸从口出。”颜殊月给慕容烈行了个礼,转身看向颜千夏,最后一句话又得又轻又慢,听似温柔的告诫,却充满了浓烈杀机。
“明日大军出征,皇后与朕同在城外给三军将士壮行。”慕容烈拿起镶着金龙的银勺,沉声说了句,颜殊月又转过身来,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颜千夏看着他一口一口喝着颜殊月煮的静心汤,心中充满沮丧,过去端起了鸡脚汤,小声说道:“皇上大概不会喝奴婢煮的鸡脚汤了,奴婢拿去给顺福公公喝,他才受了鞭打,需要补补筋骨。”
哎哟,门口的顺福一听,差点又要哭了,他才不要喝!喝颜千夏煮的鸡脚汤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慕容烈却没出声,既不计较颜千夏对颜殊月的顶撞无礼,也没有要留下她精心煮好的汤,颜千夏忙活一晚,得了个冷遇,好不懊恼,索性端了汤就出去。
“顺福给你喝!”她一伸手,把汤罐递到顺福的面前。
可怜的顺福猛地一抖,一脸慌乱地看着她,连连摆手,“奴才不饿……”
“你在她面前称什么奴才,就在外面伺侯着。”慕容烈的声音淡淡传出来,颜千夏更懊恼了,扭头冲着书房里刺了一眼,小声骂道:
“喝喝喝,也不怕她又毒你。”
“小五姑娘,去那边歇会儿吧。”顺福擦着冷汗,想推颜千夏过去,可手还没挨着颜千夏呢,就觉得背后两道目光刺刺的,让他难受,这手立马就收回了,勾头站到一边,再不敢出声。颜千夏抱着紫砂罐子气呼呼地走到一边,她自个儿吃,站了一天了,腿也软了,也该给自己补补。
她是被慕容烈宠惯的女子,现在还拿自己是他最宠爱的那个,才不管规矩不规矩,站在一边就开始喝汤啃鸡脚。
她唏哩哗啦喝着,慕容烈听到声音,走到窗口来看她,这两日,年舒舒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滚过了好几遍,头倒是疼得不那么厉害了,可就是想不起这么个人的存在。
此时这女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那几人说的年舒舒。真正的容貌他见过了,比不上这面具扮出的艳丽,清秀有余,风情不足,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子。
不管怎么样,既然是他的女人,就应该守这后宫的规矩,他最近有些放纵这个女人了。
正想得入神,颜千夏突然扭过头来看向他,大眼睛眨了眨,抱着罐子就走了过来,用小勺舀了一小勺汤递到他的唇边,委委屈屈地说道:“皇上您就尝尝吧,我可是熬了一晚上,特地为你熬的汤。”
慕容烈应该拒绝的,可不知怎的,张嘴就含住了小勺,喝了这口汤。寻常的花生凤爪节瓜,寻常的味道,可是入了喉,便化成了暖,让他的心也柔软了几分。
“回去歇着吧。”他淡淡说了句,欲转身走开。
“奴婢在这里陪你吧。”
“皇后都不能久留,你更不能。”他语气更淡薄,大步回到书案后坐下,今晚他注定无法入眠,魏国之事必须尽早做出决断。
“皇上还是赶紧把周国拿下,慕容绝就是借道周国,才能顺利取得魏国皇城。苑栖墨一准是他们一伙的。”颜千夏站在窗口,看着板着脸,知道他是为魏国之事担忧,便小声说了句。
慕容烈抬头看她,他之所以久久不对周国用兵,是因为周国太小太弱,只要肯臣服,他便不想让士兵们多打这一仗,让周国也生灵涂炭。
“后宫不可干政。”
“奴婢只是小小的夜侍,不算后宫中人。那苑栖墨表面恭顺,可是他对谁都这样恭顺,表面上看去越谦卑的人,或不是真谦卑,就是真小人。他不停地巴结各国皇帝,除了保命,一定有他自己的谋算,你们打得焦头烂额的,他到时候趁机壮大。”颜千夏截断他的话,匆匆说了一长串,她和苑栖墨正面打过几回交道,苑栖墨给她的感觉阴冷阴冷的,似是满肚子坏水儿,她最怕的是颜殊月和苑栖墨有什么勾结,否则苑栖墨怎么会送了个长得像颜千夏的姑娘进宫?
“掌嘴。”慕容烈的声音更恼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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