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呢,本宫要的冰在哪里?”她抬起血红的眼睛,嘶吼了一声。
“冰来了。”宫婢们端着一大盆冰快步走了进来,放到她的榻前,她伸手就抓了一块,贴到了自己的身上,胡乱揉滑着。刺痛感之后,那奇痒终于是减轻了一些。
“司徒端霞,颜千夏,本宫若不将你二人碎尸万段,本宫难出这口恶气!”她尖声怒骂着,从榻上下来,大步走向木桶,“去,把冰倒进浴桶,再去拿更多的冰来。”
“是。”宫婢们连忙应声,把冰倒进去,扶她坐进了浴桶之中。
她整个人都浸在冰水之中,又冷,又恨,又毫无办法。不过是些寻常花草,别人用都没事,偏偏她成了这般模样,此时宫里的女人们肯定都在笑话她,诋毁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怨恨,真恨不能现在就持剑冲进栖霞宫中,把司徒端霞和那两个小孽种一起宰掉。
“皇后娘娘,不好了。”宫婢急匆匆冲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传旨太监。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她厉声喝斥了一声,宫婢跪下来,急促地说道:
“公公们奉旨来抱走小公主,说是皇后娘娘身染恶疾,让小公主暂时由嬷嬷来照料。”
“什么?谁敢碰小公主,本宫绝不饶他。”颜殊月从桶里跳起来,抓了衣裳披着,就要冲过去拦住传旨的公公。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的旨意,请不要为难奴才。”公公跪下去,给她磕着头,又捧上了皇上的圣旨。
颜殊月抓过圣旨,匆匆扫了一眼,然后颓然垂下双手,慕容烈的话,她不敢忤逆,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公把小公主抱了出去。
“皇后娘娘,叶嫔晋了贤妃,晴公主过继给了她。”宫婢又小声说了一句。
“这个……小五,好厉害!”颜殊月咬紧了牙关,忿然说了一句。
那种药明明可以让慕容烈忘情,为何还他还是对小五与众不同?难道是药量不够?或者是池映梓骗了她?
她身上又痒了起来,没办法,只能重新泡进了冰水里,等着御医想办法,给她把这疹子治好。
“皇后娘娘,端贵妃送了药方过来,说可止痒。”宫婢捧着一张方子进来,呈到颜殊月的面前,她愤怒地抓起了方子,看也不看,几把撕了个稀巴烂。
“这个臭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总是对本宫冷嘲热讽,本宫总有一天,也要让她尝尝这个滋味,来人,关闭宫门,就说本宫身染恶疾,免去各宫晨昏定省的礼数,拿笔墨来,本宫要给皇上写请罪书。”
她从木桶里站起来,满眼杀气,配上一身可怖红疹,让宫婢们不敢直视,匆匆地磨好笔墨,伺侯她坐下,便全都乖乖退到一边去了。
颜殊月笔尖落在纸上,字还没写,眼泪先流了下来。
好半天过去,写了几个字,却是池映梓三个字。她醒过神来,连忙把这几字划去,把信笺折起,凑到烛火边点着,然后看着它一点点燃成了灰烬,这才坐回桌前,提笔重写。
“臣妾泣血叩首,臣妾自知容貌才情,品行功德皆不及端贵妃之一二,今日送军出征,本宫又当众犯下不敬之罪,如今臣妾身犯恶疾,自请皇上将臣妾贬为庶人,打进冷宫……”
“拿去,交给皇上。”她把信纸折好,交给宫婢。
宫婢匆匆去了,她才又回到木桶里泡着,身体和心一起发寒,她不知道为什么总也得不到男人的心,她也温柔,也贤惠,也肯付出,怎么就换不来一点怜爱呢?司徒端霞今天的话深深刺伤了她,若要怜香惜玉,你也得是块玉才行……司徒端霞,本宫第一个就让你生不如死!
她攥紧了拳,把整个人都没进了冰水之中,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等待慕容烈的反应。
——
此时的帝宫之中。
慕容烈和颜千夏欢缠许久,她已经不客气地占了他的龙榻沉沉睡去。慕容烈却还要看折子,顺福给他端了羹汤上来,他用了点,才翻开了折子,辰栖宫的宫婢便托着颜殊月的信笺走了进来。
这是颜殊月自认识他起,就爱采用的一种和他交流的方式。慕容烈展开了信笺,看着看着,眉就紧锁了起来。
“皇后生性柔弱,怎么是司徒端霞的对手,这一次司徒端霞也太份了点。”他放下了信笺,又看向榻上,“去,叫醒她,让她给皇后配解药。”
“她?”顺福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小五姑娘和此事无关。”
“什么无关,你还真当朕是傻子?她一张方子卖一百金,和司徒端霞的侍女叶儿五五对分,以为朕不知道?”
“可别人用都没事啊,皇后娘娘只怕是过敏,养几天便好了。”顺福又为颜千夏说了句好话。
“你这奴才,倒和她一个鼻孔里出气,还不去叫她起来,占着朕的龙榻,也不怕朕砍了她的脑袋,好像她多出了力气似的。”慕容烈说着说着,眉就拧得更紧了。
正文 第202章 你就对我好一点吧
刚刚的整个过程,似乎是他在出力气,她只会拼命喊舒服舒服,再进来啊……他以前会喜欢这样毫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女人?如果不是他疯了,就一定是年锦和苏锦惠串通起来骗他。
“小五姑娘。”顺福过去推了推颜千夏,又扭头看了一眼慕容烈,见他正低头看折子,便小声说道:“快别装睡了,起来吧,给皇后娘娘拿解药来。”
“真的很累啊,顺福,你试试就知道了。”颜千夏翻了翻眼皮子,又钻进了被子里。
“奴才怎么试啊?你快起来吧。”顺福苦起了脸,这是什么话呢,让他试,他拿什么试?
“没有解药的,本来就是美容的方子,她自个儿爱美,人家一天抹一遍,她一天抹三遍,怪谁,痒几天就好了。”颜千夏又嘟囔了一句,顺福叫不起她,只好回慕容烈身边回话。
“刁奴!”慕容烈愤然站起来,大步过去,一把将她从锦被里拖起来,长长柔柔的发滑下来,她像条美人鱼,光|溜|溜地被他拎在掌心里,胸前全是他吻过的爱|痕。
“呀……”她惊慌失措地抬手捂胸。
慕容烈扭头就看向众人,视线最后落到顺福的身上,和他对望着,“还不转过身去?”
顺福一个激棱,连忙抬手掩住了脸,快速转过了身,“奴才真的没看到什么。”
“去,到辰栖宫给皇后传朕的旨意,让她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后宫之主,朕不会换。”慕容烈又低低说了一句。
“那么恩爱,何必碰我。”听着他的话,颜千夏醋劲立刻就涌了上来,小声嘀咕起来。
“小五,别以为朕真不会罚你,你再这样以下犯上,朕会重重责罚你。”慕容烈冷下脸来,锐利的视线直刺着她的眼睛。
颜千夏往后重重一躺,后脑勺重重地磕到了床柱上,痛得一阵呲牙咧嘴,眼泪直流,“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谁没人爱似的!”
你刚刚才和我爱过了,弄得别人死去活来,现在又要当着我的面心疼别的女人,这不是拿刀捅我的心么?她就这样直挺挺躺在锦被上,恨恨地瞪着他。
慕容烈铁青着脸,死盯了她一会儿,拂袖走开,冷冷地说道:“想要朕的温柔,先把你自己温柔的样子拿出来。”
“我没有。”她立刻抵了一句。
“来人,拖出去!”慕容烈勃然大怒,转身就吼。
“啊……”颜千夏立刻从榻上跳了下来,飞扑过去抱住了他,“别赶我走,我好可怜。”
她光光的,谁敢过来?慕容烈被她是弄得又气又恼,又急又恨,可又——拿不出办法来。
“你倒是说,你哪里可怜了?”他掐着她的小脸,气冲冲地问她。
“你都霸占我了,再把我赶出宫去,我无家可归,多可怜。”
“你不是还有秋歌。”慕容烈冷冷地说道,“你怎么会没人要没人爱?”
“就没人!”颜千夏开始耍赖,像牛皮糖一样在他的身上扭来扭去,“你就对我好一点吧,我好可怜。”
“你可怜……天下没人可怜了!”慕容烈用力一咬牙,把她从身上给拖开,“把衣服穿上去,怎地这般不知廉耻!”
“为了你啊……还要什么廉耻,我真的好可怜。”颜千夏又故意把可怜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慕容烈的火气突然没了,他怅然地看着颜千夏,最后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坐回桌后去看折子。这回颜千夏没说话,没再吵,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宫里还是静静的,他忍不住抬头看,只见颜千夏还站在原地,光着脚,披散着长发,衣裳揪在手里,并未穿上,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满脸都是泪水。
“你哭什么?”慕容烈啪地丢开了折子,恼怒地吼道。
“我怕我坚持不下去,我怕你突然翻脸杀了我,我怕我回去的时候一无所有,我怕我再失去我的爱情……”她掩住了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坚强,我很害怕,我很想和女儿团聚,可是你不记得我,我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再忍忍,过了今天就好了,可是我过了一天又一天,你还是你,我还是小五……慕容烈,我是年舒舒。我不想在你面前继续装傻充楞,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可是我又不得不跳来跳去讨你欢心,我心里难受得很,如果没有以前就算了,可偏偏有,偏偏那么好,我怎么都不甘心,不愿意失去……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我那样好……轩城没有,池映梓也没有,只有慕容烈一个人对我好。虽然你以前也对我又打又骂的,可是……可是你还是对我好……”
大殿里静静的,她哭得这样伤心,慕容烈怔然看着她,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记得,不记得曾经对年舒舒好,不记得曾经爱过年舒舒,不记得曾宠她若宝……
“我好丑,好不要脸,我好讨厌我自己……好像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我出去了。”突然,她抬起手,用力地抹了把脸上的泪珠,快速穿上了衣裳,就光着脚,大步往外奔去。
——
风很凉。
她赤着脚在夜色里狂奔着,跑出了帝宫,她转头去看,慕容烈,那个男人,居然没有像每一次一样夺门而出,紧追而来!
难道,是被她弄得头疼了?她心一紧,连忙又往里跑。
才到宫门口中,就听到顺福的声音焦急地响起,“皇上,您头不疼吗?”
“朕为什么要头疼?”慕容烈冷冰冰的声音传出来,颜千夏停下了脚步,听着这一主一仆的对话。
“可是,明明皇上您以前一听这名字就头疼的啊?”顺福的语气充满了惊讶。
“你这奴才是诅咒朕头疼?”慕容烈的声音却镇定极了,一点都不像头痛的样子。
颜千夏从大门探进头去看,透过朦胧泪眼,只见坐在书案后面,好端端的,没事人一样批折子,龙凤金烛的光映在他的脸上,他平静得不得了。
不头疼,也不出来追她!
看到她哭,他也毫无反应!
哼!哈!咦!呸!臭男人死男人坏男人烂男人!为什么要爱男人?尤其是坐在里面那个讨厌的男人!
颜千夏抓狂了,刚刚分明还很伤心,此时却恨得不行,拿着额头在门框上轻轻撞了撞,扭腰就往帝宫外跑去。
她不想要这个男人了,让他滚吧,华丽丽滚开!
她愤怒地疾奔着,长发被风吹得凌乱舞起,遮住了脸,恨得她连连伸手抓着。一路狂奔,抬眼看,居然到了老太后原来住的寝宫。
如今这华丽的宫殿已经人去楼空,成了整个宫中最荒芜可怕的地方。听说老太后死的时候极其恐怖,像是看到了最可怕的事,眼睛瞪得老大,还七窍流血。
她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她想找一个,最安静、最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过一个晚上,想想到底要怎么办?床上翻滚唤不醒他的爱,眼泪成串也唤不醒他的爱……颜千夏彷徨了,不知所措了。
殿门缓缓推开,她往里面张望着,月光冷漠地洒在地上,花坛中杂草丛生,灯笼已褪色,在月色中轻晃着,大殿的大门大敞着,黑洞洞的,像兽的嘴。
她有些害怕,便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一队侍卫巡逻而来,火光和脚步声吓到了颜千夏,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了大殿的门,闪身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脚步声从大门外远去了,她舒了口气,准备离开。手刚推到门上,外面却有人往里推来,吓得她心肝一抖,连忙退到了门后,和大门一起往后靠去。从门缝里看,只见一道身影鬼祟地钻进来,披着黑色的斗篷,左右看了看,转身要关门,此时外面又传来轻轻的声音,这身影迟疑了一下,颜千夏就趁这功夫,猫腰钻到了一棵大树后。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钻进来,关上了门,快步往大殿中走去。颜千夏犹豫了一下,这种时候来这里,非奸即盗!她悄悄走过去,贴近了墙根,偷听里面说话。
“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浑身奇痒,现在还泡在冰水里,御医束手无策。”
“你把这个加进冰水里。”
“这是什么?”
“让她不死也脱层皮的东西,反正有小五给方子在前面,不会怀疑你们的,出了事,自然有那个小五顶着,娘娘也不会让你们吃亏,你拿好 ,晚上就下手。”
“那我的兄长和母亲……”
“放心好了,只要你办好这件事,他们一定安全。”
颜千夏听出这是叶儿的声音,顿时拧紧了眉,司徒端霞果然不是个好玩艺儿,还想着算计她呢!
里面的人要出来了,她躲到了柱子后面,犹豫着要怎么办。她也恨不得颜殊月赶紧消失,可是看慕容烈现在的状况,还对颜殊月不错,如果真要拿她问罪,她可倒了大霉了。可她又不能站出去,她的脸还是年舒舒的脸,她不想现在就出现在两个臭女人面前,让她们当靶子来打。
等两个女人出去,她才慢慢走了出来,在院中孤寂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正文 第203章 你天生就是来破坏的
“舒舒。”突然,一把温和低醇的嗓门响了起来,她一怔,猛地扭头,只见空落落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银蓝的头发,银蓝的锦袍,银蓝的束发玉冠,池映梓!
他能把绿色穿得超凡脱俗,也能把蓝色穿得让人惊为天人!你说他风华绝代,都是轻的,不足以形容的。
“你的头发怎么了?”颜千夏此时却没太多惊艳,只怔怔地问了一句,想了想又问道:“你又来逛菜园子啊。”
池映梓的双瞳里滑过异样的光华,只有颜千夏才会让人这样意外。
“你在这皇宫里想出就出,想来就来,慕容烈这个蠢货,你的女人还给他当皇后。”颜千夏又骂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居然丝毫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池映梓没有唤住她,只静静地看着她,她到了门口,突然又一拎裙摆,快步跑回来了,向他一伸手,大咧咧地说道:“给我解药。”
“什么解药?”池映梓盯着她的眼睛,淡淡地问道。
“他把我忘了,全都是你造的孽,你让我这么难过,你让我和爱人、女儿活生生分离,你让我痛得快活不去,你的手下还厚着脸皮装他的结发,当他的皇后,这全是你欠我的,你现在给我还回来。”颜千夏的愤怒地瞪着他,连连挥着手。
池映梓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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