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千夏瞪着帐外的阳光看了半晌,小声说道:“打水来,给哀家梳妆。”
“是。”宝珠迅速去办了。
颜千夏对着小镜子细心地描了妆,然后扶着宝珠的手慢慢走了出去。夕阳已斜,众美人正围在慕容烈的身边,兴高采烈地看着笼中白狐。
惠妃笑得温婉,端贵妃却冷着一张俏脸。
颜千夏走近了人群,众妃们扭头看向她,她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了慕容烈,然后抱住了他的腰,小声说道:“皇上,我们回去吧。”
欢笑声戛然而止,众妃都惊讶地看着她。慕容烈不出声,只低头看着她,俊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颜千夏踮起了脚尖,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一下,又小声说道:“我是你的。”
慕容烈的双瞳缩了缩,手掌握住了她的腰,唇角漫起捉摸不透的笑意。
“回宫。”对视良久,他将她一把抱起,低喝道。
这一天。
惠妃晋了皇贵妃位。
颜千夏又多活了一天。
颜千夏不知道慕容烈是不是想要公主颜千夏,可是她实在不知道除了暂时认输,还能有什么办法,老妖妇那里,再去想法子混吧。
师傅说,她的路只能自己走。
而她想活着回家,如此而已。
颜千夏睡得舒畅了,才睁开眼睛,这回差点没被眼前的珠宝光气给耀瞎眼睛。
“公主,全是皇上赏给您的。”宝珠一脸喜气,得意地向她展示着各色珠钗珍宝。
他把她的山河裙撕碎了,今儿另赏了一条,裙摆由白羽制成,穿在身上,就像一只白孔雀。
正文 第14章 难道她和幕容绝也有一腿?
“皇上说,让娘娘穿着这条裙子,参加晚上皇贵妃册封大典之后的宴会。”宝珠笑得合不拢嘴:“公主,您可是占尽龙宠了,奴婢听说,还没有哪位娘娘能在帝宫过夜的。”
是啊,可能也没谁像她那样被整得那样惨的,她昨儿被吊了那么久,骨头还在痛。
“太皇太后有请太后。”一名宫婢低头进来,轻声禀报。
颜千夏长叹一声,躲不过的事,一拔接着一拔,老妖婆要让她去汇报了。
小辇穿过了长长的回廊,到了太后宫,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了一个男子低醇的声音。
“母后不用担心,皇儿在边关一切都好。”
颜千夏透过帘子看进去,慕容绝正坐在老妖婆身边,温润如玉的双瞳恰巧往她站的地方看过来。
“太后来了。”太皇太后眼角微扬,冲颜千夏招了招手。
颜千夏快步进去,给她行了个大礼。
“夏儿,还记得你六哥哥吗?”太皇太后笑着看向慕容绝,颜千夏老实地摇摇头。
太皇太后的笑容更浓了,转脸看向了慕容绝,“太后病了一场,谁也不记得了,大国师也束手无策,若王爷在外面遇到什么世外高人,就引进宫来,为太后治治这失忆病。”
“是,皇儿记下了。”慕容绝恭敬地抱拳行礼。
“哀家乏了,让太后引着你去宫里走走,散散心。”太皇太后挥了挥手,让二人退下。
颜千夏心里暗骂了一句老妖婆,猪都猜得到,她是存心把她推给两个男人的,她真倒霉,居然沦落到成为悲催的双面女间谍。
太皇太后扶着莲素的手走进去了,慕容绝转过脸来看向颜千夏,她只得装成扭捏的样子,揪着手帕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夏儿。”慕容绝几步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她,“他对你好吗?”
“啊……”颜千夏被他突然而来的热情吓到了,吭哧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夏儿,我带你走吧,他不会放过你的。”慕容绝又急匆匆地说道。
“为什么?”颜千夏追问起来。
“你曾经杀了他最宠爱的殊月公主,你这也不记得了吗?”慕容绝扳着她的肩,小声提醒道。
颜千夏摇了摇头,慕容绝便拧紧了眉,压低了声音,“总之,这次我一定求太后让我带你走,我不能看你落进他的手里。”
“如果可以带我走,半年前你怎么不带我走?”颜千夏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被派去打仗,受了重伤……”他拉开了锦衣,胸前赫然几朵丑陋的箭伤扭曲着。
颜千夏怔住,宝珠是个笨丫头,对公主颜千夏的情史一无所知,没说她和慕容绝也有一腿啊。
水性扬花……颜千夏腹诽了一句,扒开了他的手就往外走。若被慕容烈那小人看到了,她就惨了。
“夏儿。”慕容绝紧跟上来,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太后宫,颜千夏扭头冲他摆着手,连声说道:“你别跟着我,我还有事。”
“你……”慕容绝被她奇怪的言辞怔住,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了慕容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六弟来向太后请安?”他扭头看去,只见慕容烈正带着一众宫奴们缓步走来。
颜千夏也走不掉了,只得停下脚步看向他。
“小夏儿也在。”慕容烈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落在了颜千夏的脸上。
颜千夏咧嘴笑了笑,这阴魂不散的人啊,一定是有人向他打小报告。
“怎么不坐辇,朕让人给你抬了一只金辇去了,你不累么?昨晚上你还喊腰要断了。”慕容烈走过来,毫不避讳地搂住了她的腰,说得深情款款,“为何不穿朕赐你的那条白羽裙?”
“太贵重了。”
颜千夏胡乱回了句,他的手指在腰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害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的腰当然快断了,是被他整的……
变、态!
虐、待狂!
“小夏儿,敢在心里悄悄骂朕,朕会剜了你的心肝。”他俯下身来,状似亲昵,唇却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
滚烫的气息钻进她的耳朵里,烫得她耸紧了肩,然后被他紧紧地揽进了怀里。
“走吧,今儿皇贵妃册封大典,六弟和太后理应前去祝贺。”
他太荒唐了,公然搂抱着嫂嫂去参加老婆的宴会,颜千夏强撑着,在脸上堆着笑意,不让别人看出她的不爽快。
只要她软弱下去,这宫里每个人都可以来踩她。
只要她没有利用价值,老妖婆就会想办法除掉她。
只要她反抗慕容烈,他就会往死里来整她。
池映梓,你说我的命就该如此,为什么呢?她侧脸看向了一片小湖,阳光落在湖面上,金光鳞鳞的波纹荡漾,犹如无数尾被困在湖中的金鲤。
正文 第15章 他看上去很心疼你
翠峦宫里丝竹乐舞,酒香正酣。
各宫的主子都到了,正上方龙椅之侧,一左一右坐着惠妃和端贵妃,端贵妃掌了凤印,可惠妃却晋了皇贵妃,如今二人之间的罅隙已大,虽然都面含春露地笑着,可谁都能看得出这火药味儿。
慕容烈亲手扶起两位宠妃,依然带着颜千夏坐上了龙椅。他就那样歪着,宽大的袖袍遮住他的手,还有颜千夏被强行摁在他怀里的娇小身子,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腰上揉nīe着,看上去颇为惬意。
苏惠妃擅舞,养有两百舞姬,今儿上殿献舞的是最顶尖的五十人。齐齐着大红色的舞裙,像一朵朵盛开的木棉花。
“六弟,不如挑几个?”慕容烈转头看向慕容绝,淡淡地说道。
“谢皇上厚爱。”慕容绝隐忍着抬头,目光扫向殿中女子,随手指了两个。两名舞姬连忙过来,温驯得像小绵着一般,俯在他的身边。
颜千夏的目光落在那女子弯曲的背脊上,越加难过。为何女人要这样卑下?有朝一日,她也要养这么多男人来伺侯她!
“知道吗,这些女子,你曾经全都得罪过。”
他说得慢条斯理,颜千夏听得胆战心惊,
“你到底要什么?你说出来,我死也会找给你。”
“你还没想通?”他唇角勾的笑容残忍极了,“其实朕想要的,就是你生不如死。”
对于慕容烈不让她殉葬,颜千夏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想过,他让她活着不过是想看她痛苦。
她这半年来闭宫不出,装失忆,他又要整治朝纲,抓紧大权,所以才让她堪堪逍遥了半年。
现在,他这只猫要来玩她这只小白鼠了。
“为什么?”她小声问道:“如果你看不惯我,可以赶我走。”
“走?小夏儿,朕若想赶你走,会留你的性命吗?”他的大手用了点力,颜千夏的小手就惨透了,差点没被他捏碎去。
古代人多好啊,古代人的衣袍多能遮掩啊,他搂着她,喂她喝美味的酒,看上去多喜欢她,却不知道颜千夏微抖的身子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他的恶劣。
“看着慕容绝,他一直喜欢你,可是朕就是让他只能看,得不到。你以为大国师能救你吗?大国师不过是太皇太后养的一条狗,朕想让他死,他就得死。”
他说的话残忍极了,颜千夏身子也越绷越紧。
“你想装失忆,以为朕就会放过你?颜千夏,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殊月公主去哪里了?”
“谁是殊月公主……”颜千夏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就连宝珠也没有提过。
“很好,继续装下去。”慕容烈握紧了她的手。
知道古代有一种刑吗,拶刑!颜千夏的五根手指被他强而有力的手掌紧紧攥住,尖叫声被她自己死死咬进唇里。
“小夏儿,你可以继续说你是一缕魂,但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只是缕魂,朕的这些嫔妃对你可没这么客气了。和朕斗,你还太嫩,你以为你在宫里布的眼线能逃出朕的手掌,你以为你在宫外银庄里存的银子能给你一条路走,你以为你投靠了老妖妇就安枕无忧,你以为老妖妇让你来接近朕,朕会不知道?那个老妖妇已经活到头了,朕允许她在宫里兴风作浪,只不过是想多看几场好戏。”
“疯子。”颜千夏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原来这半年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看着她悄悄地布置以后的路,却在这时跳出来,把她的路拦腰斩断。不用想,她的银子全被他弄走了。
他的残暴她已经领教过,甚至没人可以帮她一下。
端贵妃不时拿眼角悄悄瞟她,一脸疑云。她是在猜他们在说什么。
惠妃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管看她的歌舞。
“你看慕容绝,他看上去很心痛你,来,小夏儿向他敬杯酒。”他握住颜千夏的小手,唇角挑起笑意,侧身看向了慕容绝。
逃,一定要逃!
颜千夏想逃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浓烈过,再不逃,她会被慕容烈整死的,她甚至不知道殊月公主是谁。
“想逃?小夏儿,你应该庆幸你是完璧之身,否则那天在碧莲池,你就死了。”他腾出手来,扣住了颜千夏的下颌,吻住她樱红甜美的唇,低低地说道:“是不是很想去告诉太后,然后求她给你一颗解药,小夏儿,放聪明一点,跟着朕才有出路。”
“你不是恨我到死吗,怎么会给我活路?”颜千夏小声问了一句,身子上的痛让她实在受不住了,可是她脸上依然强撑着笑意,不露一点惧意,只要她此时稍软,她知道座下这些嫔妃们立刻就会向她发难。她得让大家觉得他不是在折磨她,而是在宠她。
正文 第16章 殊月公主
“看你的本事。”他低低一笑,手指抹过她的红唇,“在此之间,你得好好撑着,你以前对殊月做过什么,朕现在就一件件在你身上讨回来。”
“我给你找殊月公主,我替你杀掉太后,罪名我来背,事成之后你放我走。”她拉住他的手指,急急地说道。
“呵呵……”他低笑,慢慢松开了她快断掉的手,“小夏儿果然还是小夏儿,还是这样厉害。”
“你……”颜千夏慢慢俯过头,唇贴在他的唇上,再轻轻地张开,“你是皇帝,要一言九鼎。”
媚术上说……男人要的,就是女人稍微的不服从,你轻轻挣扎,让他想征服……轻轻靠近,又快速闪开……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权术心很强的男人最喜欢。
你想整死我,没那么容易,我不为我不知道的人买单!
“你想让端贵妃和惠妃斗,你想让我帮你吸引朝中人的目光,然后牵扯住各股朝中势力为你所用,你想让我背上所有的罪名,当替罪羊……慕容烈,我愿意当这羊,可君子一言驷马莫追,事成之后你让我出宫,不许再为难我。”
她含住他的唇,虽然说得轻声含糊,但足以让彼此听清。
“太聪明不是好事。”他拍拍她的脸,虽然脸色未变,但是明显不像刚刚那般兴趣浓浓。
这一回合,颜千夏险险赢了。
她看向殿中各人,嫔妃们脸上不敢置信,并且鄙夷的神色浓极了,还有慕容绝,脸色铁青像刚被人打过几拳一样。
他和她刚才的动作暧昧极了,想让别人说没私情也不可能。
“不管怎么样,你还算磊落,起码没暗着来,让我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颜千夏站起来,理了理裙裾,瞟了他一眼,转身往殿外走去。
慕容烈盯着她的背影,深遂的双瞳里渐涌起汹涌波涛。
“皇上。”端贵妃起身过来,俯在他的腿边,仰头看着他,一脸乞求,“求皇上也这样疼爱端霞吧。”
“自然。”慕容烈唇角牵了牵,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皇上,臣带这两位美人先行告退。”慕容绝也起了身,向他告退。
“去吧。”慕容烈点点头,慕容绝立刻引着两个女子出了大殿。
“皇上,臣妾敬您。”惠妃也俯了过来,一左一右地侍奉着慕容烈,他眯了眯眼眸,看着殿外的阳光,兴致全无。
颜千夏匆匆回了辰栖宫,宝珠她们正在打扫庭院,廊下灯笼全换成了大红色的宫灯,红绸飘飘,同庆苏惠妃大喜。
“都给我拆下来。”颜千夏看着这红色就气,她忍气吞声,能躲就躲,想不到还是成了这些人手里的盾,手里的剑,个个都不让她好过。
慕容烈,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宝珠,你随我进来。”她唤进了宝珠,进了大殿,立刻关紧了大门,压低声音问道:“殊月公主是谁?”
“殊月公主是你的姐姐啊,皇上的结发妻子,去年病逝了。这在宫中是忌讳,谁都不能提的。”宝珠左右看了看,这才凑近来说道。
“为何不早说。”颜千夏楞住,原来殊月是慕容烈的结发!
“您没问过奴婢,而且这在宫是大忌,被人听到是要被绞死的。”宝珠连忙摆手,示意她不要再提。
难道,殊月公主未死,是落进了公主颜千夏的手中?
颜千夏缓缓坐下来,顺手拿起了媚术一书。书的封面已经被她改了,改成了药典,前后几页都糊上了真正的药典书页。
她翻了几页,眉心紧皱起来,她不能杀太皇太后,否则和慕容烈对抗的强大势力一去,她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唯今之计,是先找到殊月公主。
风声起了,轻纱糊就的窗户噼啪微响着。
烛光轻跳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今晚慕容烈宿在了惠妃那里,颜千夏真心祝愿他能一睡不起,脱精而亡。
“咚咚……”两声轻响,她迅速扭头,只见从窗口跳下一个人影,黑色劲装,黑巾蒙面。
“谁?”她迅速把书塞进了桌下的暗格里,抓紧了悬在腰上的小刀。
“是我。”慕容绝扯下了面巾,快步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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