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妇人们,都是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嚼一下别人的舌根,比如这会儿,大伙儿说的最热乎的,就是林娇杏。
“唉哟你们是没看到,那个林娇杏下手有多狠,有田那么高一个汉子,愣是叫她打得从地上爬不起来,你说她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她咋就那么有劲。”
旁边一妇人撇了撇嘴,“二大娘,这是你亲眼看到的?”
刚才那妇人一下子抬高了声音,“天天都发生那么多事,谁都能亲眼所见呢?这不都是听说吗?听说听说,听了就能说,大伙儿不都是这样的吗?”
“虽说二大娘没亲眼看到她打方有田,可不少人都看到她打方栓嫂子吧。。。。。”
方栓媳妇听身边的妇人这么说,她登时就不乐意了,“就她,生的跟那病鸡崽似的,她能打得了我吗?我还不是念她年纪小,又是个寡妇,我不跟她一般见识罢了,要不然呢,我抡下胳膊,我就能把她抡到泉河里头。”
旁边就有人拍方栓媳妇的马屁,“婶子说的是,跟她一般见识干啥,她再悍,也是个寡妇,还是个克夫的小寡妇,这辈子啊,也就这样了,她要是脑瓜子灵的话,对有根他们好点,日后她老了不能动了,庆山他们还能给她喝口汤水,她要是仗着自己这个名份,跟有根他们过不去的话,日后她躺到床上的时候,谁会理她啊,烂到床上都有可能。”
旁边就有人压低了声音道,“你说她一个寡妇,她咋就敢骑到男人身上打呀,虽说有田是她儿子,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她就这么大咧咧的骑到有田身上,她也不怕传出去惹人闲话。”
另一妇人捂嘴吃吃地笑,小声道,“我看呢,她八成是想男人了,借着打有田的由头,趁机摸摸蹭蹭,也能稍微过过瘾。”
“哟这话可不好瞎说,她可是有田的娘,这可是有违伦常的,要是传到族长的耳朵里,族长一追究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妇人说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小声道,“你们说有根爹给她开苞了没有?”
方栓媳妇撇撇嘴道,“有根爹病得都起不了床了,他有那力气给她开苞?”
“哟,要这么说的话,她这一辈子,可就尝不到男人的滋味了。”
旁边有妇人推了她一把,眯眼笑道,“男人是个啥滋味,你倒是说来听听。”
“这话你得问冯寡妇,她经的男人多,肯定能给你说的头头是道。”
顿时哄笑声一片。
这些妇人们,做姑娘的时候,要多矜持就有多矜持,跟男人说句话都脸红。
可一旦她们成了亲,尤其是有了孩子后,便一个比一个放的开,说出来的话,有时候连男人听了都要面红耳赤。
这些妇人正在东拉西扯着,突然看到何氏走了过来,何氏还离的老远呢,方栓媳妇就喊上了,“庆山娘,过来过来。”
何氏晃着身子走了过来,“啥事啊二婶子?”
“听说你家那个小蹄子把有田打了,这可是真的?”
“打他也都是为了他好。”
方栓媳妇啧啧有声,“唉哟这小蹄子,还真是啥都能干的出来,不过说来也是怪了,以前吧,她就跟那闷葫芦似的,八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见天儿躲在家里,门都不大出,别说打人了,就是骂人的话,她都是一句也说不出。可这几天,她咋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跟以前截然不一样,你们说怪不怪?”
“确实是有点怪,好象是自打上次落到泉河里头,再醒过来她就变了,你们说她是不是被哪个水鬼附身了?庆山娘,平时她在家里,有啥不对劲的地儿没有?”
何氏抿着嘴笑,“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被吓得变了性子,这也是常有的事,哪里就是水鬼附身了。”
“庆山娘,我可不是吓唬你啊,你还真得多留意点,要是发现她有啥不对劲的地儿,你就赶紧去十里营请王二麻子,只要他一出手,就没有拿不住的鬼怪。”
何氏叹了口气道,“你们也别这么说她,我觉着她现在还怪好的,别的不说,起码知道操心家里人了,这不,今儿个早上还跟我说,想送庆林和庆海去念书呢,这是好事,我当然同意了,庆林和庆海要是出息了,我这个大伯母,也能沾沾他俩的光不是?可就是有一点,我家里没那个闲钱呢。
要跟着苏先生念书,俩孩子的束脩,一年就得五两银子,这还不算买笔买墨买纸的钱,要都算上去的话,就算是省着花,一年少说也得十两银子,你们说就靠我家那个土里刨食,一年也才刨来七八两银子,一家七八口人,饭都快吃不了,我拿啥送俩孩子去念书啊。
我说这事儿先缓缓吧,她还有点不大高兴,她年纪再小,名份在那儿搁着,我要是跟她拗着来,那可是大不孝,唉,眼下我都快要愁死了,恨不得把我家庆梅给卖了,换几两银子,就能送庆林和庆海去念书了。”
何氏这番话一说,那些妇人可都炸了锅,有人说林娇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脑瓜子想起一出是一出;有人说林娇杏这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的折腾何氏;还有人耻笑说,林娇杏咋会想叫庆林去念书,庆林就是一傻子,连话都不会说,他咋会念书?
正文 第二十一章招人口舌良心不觉着痛吗
还有人猜的更离谱,说八成林娇杏是看上苏先生了,只是她是一个寡妇,明面上不好跟苏先生多接触,要是庆林和庆海去苏先生那儿念书了,她不就有借口去跟苏先生见面了吗?
这人话音刚落,旁边立马就有妇人反驳道,“苏先生多正经的人啊,他能干那种不要脸的事吗?”
苏涵虽然年岁不大,不过因为他是方家屯为数不多的几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个秀才,再加上他为人和善,对孩子们又好,所以在村子里的声望还挺高,所以那妇人的话音刚落,顿时附和声一片。
“唉哟我又没说苏先生不正经,我是说林娇杏那个小蹄子,虽说她是一个寡妇,可她到底只有十六岁,看到俊俏的小哥,她能不动心吗?
庆山娘,我可提醒你一句啊,你们家可得看紧点林娇杏,你家庆山该娶媳妇了,庆梅也该说婆家了,要是林娇杏真做出啥丑事来,不光你们家抬不起头,庆山和庆梅,也都说不上啥好人家了。”
妇人这么一说,又是附和声一片。
本来嘛,寡妇门前是非就多,更何况还是个俏生生的小寡妇,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就算是关门闭户低眉顺眼的过日子,这些人还要找些蛛丝马迹编排人家呢,更何况林娇杏做的几件事,着实张扬了些,当然更招人口舌了。
不过,不管那些人说什么,何氏都是一句也不附和,只是眉头紧蹙,一幅甚是为难的样子。
这些妇人们,喷着唾沫星子,把林娇杏批了个体无完肤,直到要做晌午饭了,才意尤未尽的站起来,拍拍屁股回家了。
何氏回家的时候,脚步轻盈,心情舒畅:林娇杏这个小蹄子,仗着她的身份,竟然想骑到自己的头上去,还想叫那两个小兔崽子念书去!她还真不知道她有几斤几两重,哼,想要骑到自己头上去,她也得有那个本事!
林娇杏可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晌午,她就成了个飞扬跋扈,品行不端的小寡妇,而且还是个刻薄无情,想要把儿子媳妇活活逼死的恶婆婆。
不光是方家屯,估计到不了明儿个,她的恶名就会在十里八村传遍。
那些妇人在大槐树下面,唾沫四溅的嚼她舌根的时候,她想着庆林和庆海念书的事儿有了丝希望,她心里还正高兴呢。
不过高兴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了,她还不知道那个“大姐”叫啥名字呢,明儿个见了面,她总不能冲着人家“喂喂”的喊吧。
这种事,问孙氏不大合适,还是问问庆海吧。
林娇杏下了床,走到门口,想看看庆海在不在家。
她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庆林和庆海背着一大筐青草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个孩子生的瘦小,背后的筐又大,草筐把俩人压得弓腰驼背的,脸都快要贴到地上去了。
林娇杏心里一阵心疼,赶紧走过去把草筐从两人背上卸了下来。
庆海直起腰,看到林娇杏后,乖巧地唤了一声“阿奶”,然后咧着小嘴笑。
两个孩子脸上汗津津的,现在才5月份,天儿不算热,可他们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湿了,显然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青草给背回来的。
林娇杏掏出巾帕子,一边给两人擦汗,一边心疼地说道,“刚我不是叫你俩出去玩吗,你俩咋又割草去了?”
“家里没有猪草了。”
“你上头还有哥哥姐姐呢,没有猪草,叫他们割去。”
庆海低了头,不吭声了。
林娇杏突然明白过来了,肯定是何氏叫俩人去打猪草的,两个孩子没爹又没娘的,在何氏手下讨口饭吃,他们哪敢不听何氏的话。
林娇杏还真是不明白了,何氏又不是两个孩子的后娘,她对这两个孩子,咋又这么无情无义呢?难道说俩孩子的爹娘,以前跟她有啥过节?可就算是有啥过节,也不能报复到两个无辜的孩子头上啊。
老话常说,最毒妇人心,看来这句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有些女人发起狠来,可比男人狠毒多了。
林娇杏爱怜地摸了摸庆海的头,“快跟你哥回屋找件干的衣裳换上,要不然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庆海点了点头,拉着庆林回屋了,很快的,两人就端着一个木盆从屋里走了出来。
林娇杏一看两人换上的衣衫,鼻子一酸,差点没有掉下泪来。
刚才俩人穿的衣衫已经够破了,可现在换上的这件,更破,补丁撂补丁不说,还小,只能勉强盖到肚脐眼那里。
“没别的衣裳了吗?”
庆海摇了摇头。
林娇杏暗暗叹了口气,然后朝着两个孩子伸出手,“把盆给我吧。”
“阿奶,我们自己会洗。”
林娇杏听了,心里更难受了:她6岁的时候,别说自己用手洗衣裳了,就是把衣裳扔到洗衣机里,她都没有干过。
可这两个孩子,把衣裳换下来后,很自然的就拿着衣裳去洗,看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一家的青壮劳力,却让两个年仅6岁的孩子自己打水洗衣裳,他们的良心不觉着痛吗?
林娇杏摸了摸庆海的头,“我跟你们说啊,小孩子不能太累了,要不然,可是会不长个子的。”
“阿奶,我们不累。”
林娇杏故意板起了脸,“快给我,要不然阿奶要生气了。”
庆海见林娇杏一幅真的要生气的样子,赶紧乖乖的把手里的盆递给了过来。
林娇杏接过盆,端着去了井边。
庆海见状,抢先一步向井边跑去,拿起水井边的木桶就要去打水,吓得林娇杏赶紧喊住了他。
方家屯因为离山比较近,打水井有些困难,打一口水井要花费不少的银钱,所以一般的人家里,是没有水井的,用水都是去村里共用的那两口水井里挑,挑回家后,往一口大缸里一倒,一缸水够家人用上两三天。
方家因为以前家境富裕,所以在后院的东南角打了一口水井,用石块砌了一尺来高的井沿。
方家的这口水井,可不算小,井口估计得有50公分宽,林娇杏曾探头往里看过,觉着里面黑漆漆的,她一个大人看着都有些犯晕,更何况庆海一个小孩子,还拿着那么大一个木桶去打水,说不定水没有打上来,人却被水桶拽到井里去了。
“阿奶,我会打水。”
“会打水也不能打,把桶给我,我来打。”
林娇杏一边说,一边把水桶从庆海手里接了过来。
正文 第二十二章套话窝囊
林娇杏虽然不是农村长大的,可以前她在一家农家乐住过几天,那户人家里就有一口水井,当时她觉着好玩,叫农家乐的老板娘教过她怎样打水,所以打水这件事还真难不倒她。
林娇杏打了一大盆水,正要蹲下来洗衣裳,庆海已经把一张小凳子搬到了她的跟前。
“谢谢庆海。”
庆海咧着小嘴直笑。
林娇杏一边少着衣裳,一边婉转地向庆海打听情况。
“庆海,阿奶考考你和哥哥好不好?”
“好。”
“阿奶问你,你大姑叫啥名字,你还记得不?”
“记得,大姑叫方有娟,小姑叫方有翠。”
原来还有一个小姑,幸亏自己问了问。
“大姑是哪儿个村的?”
“南坪村。”
“那小姑呢?”
“小姑是半坡村的。”
林娇杏抬头看向庆林,“庆林,那你跟阿奶说说,是你大伯年纪大,还是你大姑年纪大。”
庆林还没吭声,庆海便抢着答道,“我知道,是大伯年纪大,因为大姑管大伯叫大哥。”
“庆海真棒,庆林你可要加油了,庆海你不要吭,下面这个问题,我想叫庆林回答,庆林啊,那大姑跟二伯谁大谁小啊。”
庆海又想要抢答,不过他刚要张口,一下子想起了林娇杏的话,到了嘴边的回答,他赶紧又咽了回去。
庆林低着头,没吭声。
林娇杏也不催他,一边洗着衣裳,一边等着庆林的回答。
庆海却是有些急了,不停的用手去扯庆林的衣襟。
林娇杏等了半天,才等来了庆林一句低低的回答,“大姑比二伯大。”
这是林娇杏到这里后,听到庆林说的第二句话。
虽然只有6个字,可林娇杏已经很高兴了,她眉开眼笑的夸了庆林一句,“庆林真聪明。”
庆林神情一滞,抬头飞快地扫了林娇杏一眼,然后又赶紧低下了头。
就这么以考问的名义,林娇杏总算是弄清了这个家的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
这个家里边,方有根是老大,下头就是方有娟,然后是方有田,方有翠,方有亮。
除了这几个人,林娇杏还问出来方有根上头还有爷奶,老两口一直跟着方有根的二叔过。
而且林娇杏看得出来,那老两口,尤其是那个老太太,应该也不是什么善茬,因为庆海说起她的时候,神情有些不自然,好象是挺害怕的。
按理儿来说,孙子不在了,孙子留下的孩子就是重孙子,当太奶奶的,难道不应该更怜惜疼爱些吗?总不会是恰好反过来,就因为俩孩子没了爹娘,所以老太太才更厌恶吧?
不过也难说,这个家里边,本来奇葩就挺多,就是再出啥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也不让人意外。
林娇杏一边和两个孩子说着话,一边洗着衣裳,把这个家的情况大致摸清了,她的衣裳也洗好了,等到她去晾晒的时候,孙氏回来了。
孙氏手里挎着一个大篮子,看上去非常疲累,好象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可是在她看到林娇杏手里端着洗衣裳的木盆时,她还是赶紧把手里的篮子往地上一放,然后着急慌忙的就跑了过来,“你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咋就洗起衣裳来了?放那儿叫我洗就行了。”
“就俩孩子的两件衣裳,累不着。”
林娇杏说着,把两件衣裳搭到了绳上,回头一看,见孙氏一脸紧张地站在那里,就好象犯了啥错一样。
林娇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跟孙氏说啥,便没话找话道,“上午你去哪儿了?”
“去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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