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吗?确实是不好,隔着时空被他哄骗过来还掏心掏肺,如果他不对她好还对谁好:“这事,就不牢您费心了。”
盛依衾挑了挑眉,整张脸瞬间就明丽起来,两人说是母子,看面相倒是姐弟更多一些,可他俩却是实实在在的母子:“怎么不费心?你毕竟是我儿,等你初登大宝,难道当真要迎娶一个民间女子为后不成?”
如果不谈环境,不谈怀惠突兀的短发,这一幕倒真没有多少违和感,然怀惠一出口,气氛瞬间凝滞起来:“你背后是谁?他弟弟东郡王?赵丞相?还是……”
“你闭嘴!”
怀惠却仍然再说:“那就是有三方势力联合起来了,难怪!我突然有些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抱歉,我收回刚才的话。”
说完,他径直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弹去上面的沾染的尘埃,递到盛依衾手上:“现在动手,也并不迟。”
谁知盛依衾半点不接,反而反手将匕首扔得老远,一把拉住怀惠的衣襟:“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是我唯一的依仗,你离开护国寺之后难道真准备泯然众人和个乡野丫头了此残生不成!”
“不,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甘心!你注定属于皇室,你不甘平淡,如果让你屈居人下跪叩他人,你比谁都难受……我这话,可有半分错处!”
掷地有声,堪称振聋发聩。
倘若……倘若没有遇上某个小姑娘,他恐怕真会选了这条路也未可知,趟入这滩浑水搅得它翻天覆地不可,想让他做提前木偶?不可能!所以他会谋划,会阴狠,会算计一切……怀惠闭着眼睛,随便想想都能看到以后生活的多姿多彩!
可是没有倘若,他怕某个傻白甜的小姑娘会在历史书里看到他哇地哭出来,这可不好,随即他便睁开了眼睛,点头:“没错,你说得一点儿都没错。知子莫若母,这话竟难得有几分道理。”
他停顿了一下,心情不错地开口:“可是,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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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卷起窸窸窣窣的一地落叶,谈庭玉将东西收拾好放入背包回家。没有男朋友捣乱打诨,她的学习进度十分喜人,甚至下个月期开始,她会担任助教教授低年级一些普通的大学公开课。
虽说要隔着校区两头跑,不过能够积累经验也是一项不错的工作。思虑再三,谈庭玉还是接下了这个工作。
只是……她轻声嘀咕:“今天怎么还没消息?不会是……”
距离每天的骚扰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以前即便是受着伤都会给她发个笑脸,今天……正是担忧的时候,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正是她特别想见的那个人。
二话不说,她就直接点开,是个默认的表情。
还没等她输入文字,电话直接接了进来,她心中纳罕,却还是按下了接听键,谈庭玉刚要开口,那边竟然传来的女人的声音,女声动听婉转,带着浸润世事后的圆润:“那又如何?那自然是你我母子一心对付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人!”
谈庭玉:“!!!”不敢喘气了。
她甚至立刻动手将她这边的麦克风用程序关掉,这才大喘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听到男友的声音:“母子一心?还是利益一体?”
卧槽她好像当真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大师到底要给她听什么!谈庭玉抖抖索索地从包里掏出耳机戴好,这才抓着手机找了个有暖气的地方继续……听壁脚。
“有什么区别?你得利,我也有好处,难道不好吗?”
“你就不怕之后我对付你吗?”
“你尽管试试,若非你有个‘私生子’的名头,这事儿还落不到你的身上!”
“……”
卧槽大师你到底在诱导人家说什么,越听她越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种高段位的东西她听不懂啦,幸好她刚刚机灵一直开着录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与你说这么多吗?”声音似是志得意满,而怀惠看来,便是女人勾唇一笑,又是动人心魄起来!
她手中残影翻转,一个呼吸的时间便直取老皇帝命脉。也正是此时此刻,门外忽然响起了喧哗声,这声音显然不是一个两个的人能够造出来的。
怀惠却也一笑,两人的眼睛有种如出一辙的冷光:“我知道,且……你一定会妥协。”
“你不信?”
“那么不妨,我们打个赌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感冒debuff中,吞咽小剧场~~~
第98章 佛牌
赌的自然是皇位的归属权。
可暂时来说; 这个赌对于盛依衾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意义,故而她开口便回绝了:“不如何,只有弱者才会求助运气。”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而此时老皇帝已经因为第三条腿失血过多看晕了过去。盛依衾迅速松开手; 很快就有动作利落的人将他抬走安置,能够在皇宫里不动声色地安排这么多人手; 怀惠突然觉得事情兴许可以有另一种转机; 所以他被拒绝后也没多生气; 反而从胸口掏出一物:“如果,赌注是这个呢?”
他手一展开,便是一枚清韵古香的佛牌,大抵是在高僧身边待得久了; 这枚佛牌佛性愈强; 包浆圆润,显然是枚极为稀有珍贵的佛牌。这般的佛牌长久佩戴,自是可以扫除疾病困扰,百病无邪的。
盛依衾显然认得; 她眼睛一厉:“你竟知道佛牌的秘密?”
怀惠迅速闪避躲开抢夺的手,他轻功极好,让人碰不到他半寸衣袖。甚至眼见人伸手过来,他还晃了晃放入袖中,另一只手指了指门外的人:“这个赌,应吗?”
盛依衾思虑片刻,做了个动作; 门外的脚步声立刻就停止了。
怀惠并不想纠缠过多,无欲则刚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为什么护国寺的僧人们可以晨钟暮鼓一生平安喜乐,为什么朝堂臣子们却要殚精竭虑,这与他和这位亲生母亲是很相似的。
以他的判断而言,他的母亲确实是个有大意志的人,比那些受了辱就自尽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人不知好上多少。甚至她可以蛰伏二十余年誓要让仇人失去最在乎的东西,这份隐忍和沉着,绝非等闲之人可以有。
可他却也相信,二十多年前名满京城的太傅嫡幼女绝非如今心性狠辣之人。可尝到过没有权势的苦,便会涌起对权力的渴望,这种感觉他太明白了,所以他理解,却也庆幸。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何至于一个人苦苦喁喁而行。
这样一想,他的母亲果然是遇人不淑,遇到像晏怀山这种没担当的丈夫和老皇帝这种小人,运气太差了,所以他的坏运气是遗传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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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盛依衾暂时分别,怀惠给沈之追发了消息,这才问自家姑娘要录音。
谈庭玉听了好大一个秘密,却仍然止不住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录音了?”
怀惠就笑着说:“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啊!”
……不正经。
谈庭玉将备份的录音按照大师的要求剪辑完发送过去,手下不停,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的:“我说句实话,大师你妈妈真的好厉害,不会有……”
怀惠对此表示强烈不满:“阿玉,你要相信我,我也很……厉害的。”着重厉害二字,让本来有些严肃的谈姑娘成功破功,这个厉害怎么听着就这么发人深思呢!
“算了反正我说不过你,只要平安就好了,要是再敢受一身伤,回来我就扒了你的皮!”声音显然不是说着玩玩的。
“好。”
怀惠将手机收好,盛依衾已经换了身衣服进来。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女人,旁的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即便保养得宜也看得出时光的痕迹,可她不同。不论是眉眼还是气质,她都称得上美丽动人。
此刻,她已经换了身劲装,更显英姿飒爽。这样的女人,原不该困于这方寸之地,却在最美的年华被人毁了一半,而今存在的……
“那是你从佛牌中得来的好处?”似是母子间的闲谈,却给怀惠透露了一个巨大的信息——这个佛牌果然有异。
看来赌对了,他点了点头,十分矜持地说:“你性情如此莫测,可也是得了佛牌的好处?”
“看来你我母子,运气倒是都不错,这佛牌在严智那儿这么多年都没见动静,原来是他给了你!”
没有否认,那就是有的:“当年你便是靠着它才死里逃生的,对不对?”
盛依衾纠正他:“你该叫我母亲。”
“……”
怀惠难得有这种无言的时刻,他抬头看人,他们有一双相似的眼睛,倘若阿玉看到约莫会新生赞叹,想到这里,他脸上的无言被笑容取代,询问起佛牌的神奇来。
盛依衾显然比他知道的要多很多,这是一枚有历史渊源的佛牌,传闻这块佛牌的材料乃是当年雕刻和氏璧多出来的材料。玉雕匠人将材料保留下来传给后人,直到不知多少代后人里出了位高僧,高僧有感雕出这枚佛牌。传闻佛牌完工那日,高僧白日坐化,这枚佛牌就被人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流传多年,便到了盛家先祖手里。家族里也有类似的传闻,说当年先祖曾得到一样宝物这才创下如此大的基业,只不过无人知道这宝物是什么。
盛依衾自小受老太傅喜爱,开蒙写字都是老太傅教的,这枚佛牌更是她成亲时爷爷送的礼物,于她意义非凡。她又十分喜欢,不管到哪都带着它。
也是因此,她才靠它逃过一命,拥有了一个……绝对不会背叛她的人,她聪慧机敏学识渊博,她可以毫无忧虑地将后背教给她,不用没日没夜活在殚精竭虑之中。
这,才是她最大的依仗。只不过她后来找到先祖手札,手札内言明倘若使用佛牌一次,必要将佛牌恭恭敬敬送入佛门聆听妙音佛法,洗刷尘缘污垢,她原不信,后发生了诸多事让她不得不信,故而才有了护国寺托孤一事。
“所以,我只是个幌子?”
盛依衾一听笑得错愕,显然她又转变了人格:“噢哟,看来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她笑容里带着恶劣:“你师父的师父,曾经因一个预言而圆寂西去,你可知这预言中的天命之子是谁?”
预言?什么预言?!怀惠满目错愕。
作者有话要说: 想多谢,感冒码字太困难了,等好了加更→_→!说到做到!
小剧场——厉害
大师:谈谈,小僧厉害吗?
谈谈:嗯,厉害!
大师:哪里厉害?
谈谈:唔,大师会武功,超厉害!会医术,超厉害!长得好……
大师一把将人压在身下,哑着嗓子开口:那聪明的谈谈告诉小僧,小僧哪里最厉害啊~
——————————————————————————请自行脑补10000字不可描述,谢谢【一个矜持的微笑】!
第99章 天妒
护国寺向来都是皇家寺庙; 挂着皇家的名头,就要做一些为皇家服务的事情,小如为亡者祈祷; 大如……卜算天下运道。
怀惠拜入山门之时; 严真和严智的师父就已经西去,故而他并没有多少的了解。可在当年; 严字辈的师父可是比如今的严智的名声还要厉害一些; 传闻他并非寿终圆寂; 可到底如何,却是谁也不知道。
“当年那位可真是厉害啊,若非是他,你如今恐怕不会是如此模样。”她眼眸流转; 即便是在算计人的时候; 也分外多姿。
只可惜怀惠并不关注这个,他比较关心这个“预言”,但他有种预言他恐怕不怎么爱听:“那就算了,人生无法重来; 再去想这个也没有意义。”
“你倒是看得开。”盛依衾一叹,却是又换了人格:“可我看不开啊,当年若非是这些人,我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难道还是我逼他们的不成!”
“阿弥陀佛。”
“这个时候你倒是念起佛来了,刚刚跟人小姑娘聊得不挺开心的嘛!只希望你……”两人相对而立,四目相对,盛依衾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股莫名的退让; 那些曾经掩藏多久都能看到的野心竟然消失了?!
她困疑:“这不应该!预言说你的困龙之斗,一生枭雄注定孤苦,命星亮极必暗,乃是天妒之命!”
天妒之命啊,原来是天妒之命,四个字在嘴边细细品味,倒是……一如既往地坏运气。天妒之命,简而言之就是连老天都会嫉妒的命格,因为命格太好,老天会给予拥有这种命格的人一个致命的缺点,风水小传记载一般是短寿、多病,而他似乎是……独命。
似乎听着比短寿和多病好上一些,可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活着也就只能争权谋利,漫长一生反而更像是种惩罚,可不就是困龙之斗!
“难怪你和你背后的人这么放心我登上皇位,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他即便再能耐也不会跳脱老天的桎梏,所以相比不老实的皇子王爷,他这个半路出来的野孩子更好操控,甚至他若是以后倒了还能将老皇帝的死因推在他的身上,怀惠想了又想,虽说对亲情没多少期待,可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我好歹也是你亲生的孩子,就当真这般狠心?”
盛依衾闻言一笑,笑得云淡风轻却带着无边的讽刺:“你是在指责我吗?”
“不是,只是有些好奇。”
“那边好,倘若你对我有些期待,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她静静地开口:“如果你有一个注定独命的儿子,你会认他吗?特别是因为这个儿子,你饱受了大半辈子的苦楚!”
怀惠摇头,大概是不会,可倘若是阿玉,却绝对是肯定的回答,所以他又点了点头:“你不相认便不要找借口,我又没期盼什么。”似乎在解释什么。
说了这许久的话,盛依衾似乎累了,就在刚才开始,怀惠明显地察觉到对面女人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疲惫,那种疲惫似乎是从灵魂里散发出来,连带在她周身的人都会有影响,他克制住要打哈欠的欲望,默默退后了一步,道:“我可以给你佛牌,但作为交换条件,我再给你一个建议,如何?”
盛依衾抬起有些沉重的眸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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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木山下雨幕连天,冬日的深山便是连熟手的猎人都不会深入,故而当怀惠骑马来到此处时,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踪迹。
从皇宫出来,他已经行了三天三夜的路,所有的暗部他都送给了寒光,就当是他这段时间帮忙的答谢,当然更多的是他相信以寒光少年的心性完全可以打理好这些人。
这样就足够了。
他抬头看了看沉睡在雨幕中的深山,冬日里少雨水,今日却难得下起了雨,雨势滂沱,他心头跳了跳,难得有了几分激动神色。
怀惠轻轻一跃从马上下来,一个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向前不停地跑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越来越大的雨幕中,只余地上泥泞的马蹄印。他将马鞭收起,背着个简单的黑色帆布包便迈进了山里,这包显然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从垂坠感看,定然是装了不少东西。
大雨很快将踪迹淹没,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连串激烈的马蹄声出现在山下。打头的人很快长“吁——”了一声。雨滴坠在地上,应和着男人略带气急败坏的声音:“人呢!废物,不是说人往这里走了!人呢!”
说着一马鞭就砸在手下的脸上,这手下脸上雨水和着血水留下来,半晌也没吭声。男人显然更加急躁,马车里却传来了叫停的声音:“你打他也没用的,皇宫都留不住他,显然他与我说那么长的话,不过也是拖延时间。”
三天前,皇宫如雷般炸响还在耳边,她原就知道她这个儿子生就不凡,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