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娘埋汰了,向南垮着脸做哀怨状,阿茶挽着赵悦的手臂咯咯的笑弯了杏眼,眼波转动间对上了狗二含着浅笑注视着她的眼神,顿时脸上一红,“娘,哥哥既然心疼咱们,咱们且让他去呗。”
先前向南还开玩笑说家里三个女子就他一个男子,要论人头来算,家里最没地位的人就是他了,这话叫家里三个女子笑得不行。
因着有向南这时不时冒出来的歪理论,倒是叫家里气氛好了很多,向刘氏跟阿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以向南为重心了,便是向刘氏偶尔也是开口使唤向南干个什么家务活一点压力也没有。
向南有时候都想,当初他才刚来的时候,就是想要出门挑个水都费了许多口舌,现在家里干个啥体力活的,保准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
赵悦力气比向南还大,这个向刘氏跟阿茶也晓得了,可抵不住每回遇上体力活向南都第一个撩袖子上,半点舍不得自家媳妇儿受累,因此渐渐的大家倒是都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向南也不觉得累,反而心里高兴,他是真心实意的心疼家里的仨女人,这些都是他要保护的人。
向南私底下都跟赵悦说了,以后生了男娃要教育他继承发扬父亲的这一作风,要是女娃娃那自然就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向南手掌心上就得再多捧一位小公举。
当然,对于小公举这个词汇,赵悦在问清是什么意思之后就十分不赞同的让向南以后出门在外不可再说话这般随便。
这种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用的么?往大了说那可是心怀不轨想要谋朝篡位的罪,向南举手发誓自己以后即便是私底下都一定不再胡说八道,赵悦这才放了心。
向南改口说要把未来闺女当做千金小姐捧着,赵悦这才放过了他。
赵悦自幼被父亲当做男子教导,对这些倒是并没有很重的男女观念,她心里只有一个划分标准,一个是自己人,一个是外人。
自己人当然要护着宠着,外人么那就平常心对待即可。
向刘氏抵不住儿子的扮傻卖痴,只好笑的抬手拍了向南一巴掌,“你要心疼我们你就自己做,人家狗二好端端的也是上门的客人,咋能让客人动手干活?”
狗二自然连忙表示自己就欢喜,“大哥这是没把兄弟我当外人,婶子我这心里高兴得很哩,婶子你也知道,我这也没个家人,我现在就把婶子跟大哥嫂嫂当做我家里人看待了,只怕婶子要嫌弃我。”
狗二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都红了,垂着头可怜巴巴的,向刘氏看得心软得不行。
“婶子哪儿有嫌弃你的意思,你现在好歹也是衙役了,走出去也是有身派头的人,谁还敢瞧不起你?以后你就把婶子这里当自己家,常来就是。”
向刘氏一番话,说得向南郁闷,狗二却是高高兴兴的笑着朝向刘氏道了声谢,转身麻溜的收拾碗筷去了。
“狗二这小子没想到笑起来还挺俊的,不过想想当初他爹娘也长得端正,这倒也能理解。”
向刘氏跟赵悦和阿茶一起往后院走,路上忍不住感慨,阿茶红着脸没吭声。
赵悦任由阿茶挽着自己,闻言看了阿茶一眼,笑着接向刘氏的话,“说起来狗二兄弟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知有没有欢喜的姑娘,要是有也不知对方会不会嫌弃狗二兄弟。”
向刘氏一向护短,狗二现在好歹也喊她一声婶子,这时候当然是果断护人,“哪家敢嫌弃一回试试?要说狗二以前是混了点,可那坏名声大家心知肚明是咋回事,有些人为了护自家崽子就尽往狗二这没爹娘的孩子头上泼脏水。”
“想想狗二当年才十二三岁就一个人带着狗大来县城里混生活,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好在现在苦尽甘来,既挣了钱又有了份正经差事,走出去也是能管人的”
这一夸起来,怎么就觉得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夸出这人性子好的优点来。
向刘氏说得起劲,阿茶越听越脸红,赵悦给阿茶递了个打趣的眼神,惹得阿茶脸更红了,撒开赵悦的手,阿茶连忙往自己房间跑,“娘,嫂嫂,我先去整理一下自己的房间,一会儿就过来帮忙!”
这处宅子不算大,可住他们一家四口却是绰绰有余,原本向刘氏想着给赵悦向南单独留个院子住,可向南不肯,说是一家人住那么远干啥?
现在身边又没个丫鬟婆子,要是谁晚上有个什么事都找不到人。
因此就将朝北的前院划分为向南的书房带客厅之类的,还预留了两间客房以备日后有客留宿,后院则分东西厢房,两边对称的各有两间大房一间耳房。
中间是个小花园,有石桌石凳,靠近西厢那边有一棵年纪不小的栀子花花树,靠东厢这边的则是一棵石榴树,这也是向刘氏让向南赵悦两口子住东厢的缘由,就盼着能沾了这棵老石榴树的气儿多子多福。
另外还有一大丛夜来香,这东西吴越郡这边的人家基本都会在房前屋后种上一丛,夏天里香气弥漫闻着好闻不说,还能驱蚊。
这东西也好种,随便去哪里要一根枝桠来挖个坑里面再填点从水田里抠来的稀泥,将枝桠往里面一插,再薄薄的覆上一层泥土,要不了几天就能在坑里扎根,半年就能发展成一丛。
院子小没什么景致,可一家人住在一起,这就让人心满意足了。
阿茶还是第一回 有自己的房间,小时候可没少羡慕哥哥有自己的房间,现在正是新鲜的时候,这么着急去整理自己房间也能理解。
向刘氏也自知亏欠闺女,特别是回想起当初还打了让阿茶去做妾的事儿,更是夜里翻来覆去的忍不住去想,要是那时候真这么做了,也不知阿茶这傻丫头是不是被人欺负得只能在夜里捂着被子默默的哭。
也不知是不是生活过得没以前那样费心神了还是年纪上来了,向刘氏现在是想不得这些,越想就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忍不住去想。
向刘氏这回也是下了狠心给阿茶布置房间的,虽然阿茶年纪不小了,可向刘氏现在是打定主意不会让阿茶远嫁,这房间以后说不得闺女还要带着外孙外孙女回来住呢。
向刘氏对阿茶的婚事也是有想法的,哪怕是找个小门小户的,只要男人性子好,家里公婆姑嫂好相处,以后即便是要娘家帮衬也没事。
只希望现在他们搬来了县城,赵家人惹出来的那门子事儿能不再影响到阿茶。
前院向刘氏他们一走,向南就垮了脸回头郁闷的瞪狗二,狗二假作没看见,继续埋头收拾碗筷,将需要清洗的都放到地上的一个大木盆里,木盆里有刚才向刘氏已经打好的温水。
向南见狗二干活麻溜,自己也站不住了,虽然他心里也有“趁机欺负这人”的想法,可看着人家任劳任怨的干活,向南突然就有了种罪恶感。
郁闷的叹了口气,向南觉得自己还真干不出欺负人的事儿,只能将袖子用专门的布带三两下绑上去,自己也蹲身去帮忙洗,“你别以为你帮忙干了活就能收买我!”
狗二抬眼懒洋洋的瞥了一眼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洗碗的未来大舅哥,现在嫂子不在他可不怂了。
“我干嘛要收买你啊,我只要讨好婶子大嫂跟阿茶就够了。”
这话把向南气得不行,可想了想又不得不承认狗二这话还真挺有道理的,呔,真是气煞人也!
向南扔下洗碗布,起身收拾桌子上的剩菜去了。
狗二觉得未来大舅哥真是幼稚,也不知嫂子那样的大佬咋就看上了这么个弱唧唧的书生了?不过想着嫂子在道上那虎背熊腰黑面獠牙走起路来地动山摇的传说,转而又对向南生出点佩服。
这样的凶兽都能驯服,也是厉害的角色,说不定他家未来大舅哥有啥不为人知的本事也说不定。
狗二觉得自己应该端正态度,不能再去惹未来大舅哥了,遂麻溜的洗了碗筷又去帮忙扫地,干活干得很是麻利。
第64章 谣言
下午一家人暂且休整,狗二出去了一趟,晚上还是回来这边用的饭,这是离开的时候向刘氏叮嘱的,心疼他一个人在县城里没暖和饭吃呢,就连狗大都继续留了下来。
理由还是那个,没人做饭照顾。
狗大虽然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老,可现在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平时看着越发懒洋洋的,耷拉的眼皮子都越发无力了。
向刘氏私底下都说,这狗大估摸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当然,这话的可信度已经打了不少折扣了,因为同样的话向刘氏已经说了很多回了,从狗大到向家以来这几个月,说了不下十回,可惜狗大每天还是这么懒洋洋的趴着,连场病都没生过。
对于将狗大放在向家这边,狗二自然是高兴的,这样一来他还能经常过来看看它,当然,最主要是看谁,除了向刘氏,就是狗大都心知肚明。
第二日向刘氏跟阿茶一起在厨房忙活着做了些简单的家常糕饼,偕同儿媳妇三人就挽着篮子去拜访周边的邻居了,以后他们在这边也算是落了家了,跟邻居们打交道的地方肯定是不少。
有人看见阿茶,也跟向刘氏打听是不是有了人家,毕竟昨儿苗大人跟一群衙役进进出出的大家伙都看见了,加上那向家又有个秀才,这门亲事简直是再好不过了,不少人都想探听口风。
向刘氏自然高兴,当天送完糕点下午就搂着簸箕去隔壁张婶子家做绣活去了,说是做绣活其实最主要还是阿茶寻亲事这门要紧事。
隔壁张婶子家里男人是县城酒楼里掌勺的二厨子,张婶为人又喜欢听八卦,各种小道消息是随手拈来,谁家年轻后生看着表面光其实关起门来啥龌蹉事儿都做,谁家汉子又爬了哪家寡妇的墙头,总之是什么事都知道。
向刘氏想着在这里打听打听哪家门风好男子性情好的,以后也好有个准备。
谁知第二天再出门,回来却是气得要摔簸箕,那张婶子今儿居然直接问她她家闺女是不是有个欢喜的乡下汉子,那汉子的婆娘还在村里大闹了一场。
向刘氏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这么快就传到县城里来了。
向南原是出门买了纸,回来的时候已经吃晌午饭了,可饭桌上却不见向刘氏,阿茶也不在。赵悦虽然坐在桌前,可脸上也阴沉得很。
向南顿时心里一个咯噔,也不回书房放东西了,随手将纸放在一边连忙坐下问赵悦,“阿悦这是怎么了?娘跟阿茶都去哪儿了?谁惹你生气了?”
难不成是他不在家的时候三人吵架了?
之前向南还庆幸自己没遇上婆媳姑嫂矛盾呢,难不成现在终于爆发了?向南使劲回想,琢磨着也有可能之前就有这种苗头,只是自己身为男子一时给忽略了。
赵悦见向南一脸忐忑担忧,心里松了松面色平缓了些许,“阿茶那事儿被人传到县城里来了,这事儿有古怪,毕竟你再怎么有名也不知这么短时间里就有村里的人跑到县城里专门宣扬这事儿,娘今天回来我瞧着都要气哭了,阿茶也难受,估计是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发生这种事。”
向南皱眉,这事儿确实古怪。
“等会儿我去找狗二,县城里这些个歪门邪道的就他最拿手。”
而且跟阿茶有关的事,现在想来想去还真没谁能有狗二可靠。
“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事儿就算查出是谁干的了,可是到底已经传扬开了,以后阿茶出门怕是都要被人碎嘴。”
阿茶那性子最是安静腼腆,要是真的这样,说不定心里有多难过呢,她难过的不是自己名声毁了,而是连累家里人也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向南想到这些,顿时也没心情吃饭了,站起身就往外走,“阿悦你且先去哄了娘跟阿茶出来吃点饭,这事儿我去想法子。”
说是想法子,向南其实现在也没辙,这种事搁在现代那都没什么有效的法子。
不说别的,就那传言说某某明星英年早逝的,等人家自己本人都出来开演唱会了,还是有不少人坚定的认为那个明星已经死了,这个出来又唱又跳的是个冒牌货。
想想看本人死没死这种谣传都没办法完全澄清,阿茶这事儿又如何让人全都知道那谣传是假的?
向南一路愁眉苦脸的直奔衙门,到了前门也不进去,就拜托了站在外面的两位衙役小哥帮忙叫一下狗二出来。
当然,向南说的肯定是易重,在外面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狗二留着的,好歹这里也是他重新开始的正经工作单位。
这时候狗二刚跟着小队长去巡街回来吃饭,听说向秀才找他,狗二先是一愣,而后也顾不得继续吃饭了,匆忙划拉了两口饭塞进嘴里,然后放下饭盆抓起腰刀就往前面大门口冲。
能叫向南主动来找他,也不知能是怎样的事,狗二甚至都想到了是不是阿茶突然在饭桌上说非他狗二不嫁,于是向家大哥气冲冲跑来要揍他。
狗二没怂,反而觉得自己想得挺美的,跑在路上都忍不住咧嘴笑,也不怕灌了一嘴冷风进肚子里。
向南站在门口台阶下等了没多久,狗二就小跑着出来了,先前只想着找狗二,现在人真来了,向南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吃饭了没有?”
狗二点了点头,看向南这脸色,顿时也知道怕不是什么美事了。向南左右看了看,往一边更空旷的地方走,狗二沉默的跟上。
“你知道赵家跟咱们家的事么?关于阿茶的。”
狗二听到向南说这个事,顿时眼神一冷,嘴角往下耷拉得厉害,“知道。”
这事儿他还停留在向家过年那两天就从村里人闲言碎语中听出来了,之后回了县城里也让信得过的兄弟去打听了一下详细情况。
要不是这段时间忙着整理宅院适应新身份,那赵德茂还能活蹦乱跳的?
“你对这事儿有什么想法?现在也不知是谁将这事儿在县城里宣扬起来,连我们家隔壁的邻居都晓得了。”
接下来的话不用向南说,狗二直接就全部包揽了过来,脸上尽是凶狠,“大哥别担心,这事儿我会去处理,敢欺负阿茶的都是那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这话戾气重得很,向南虽然也气,可还没想弄出人命,“你也别乱来,现在最主要的麻烦还是洗清阿茶。”
哪怕是教训了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可是阿茶这事儿还是被人拿来当做了谈资。
狗二闻言也想到了这个,虽然他觉得旁人的闲言碎语根本不足为据,可他受这种苦可以,同样的事减轻无数倍的放到阿茶身上他却没法忍受。
向南想不到法子,狗二却是转眼想出个道道,只是这种事自然不好跟向南坦然说明,只劝向南别想了,等两天见着了再说。
狗二既然这么说,向南也就真个放下不去多想了,只走的时候又看了狗二几眼。
向刘氏跟阿茶晓得向南因为这个事气得饭都没吃就出了门,也没说去哪儿了,自然是担心不已,等向南回去的时候还反过来劝解向南,“这事儿也没什么,反正清者自清,就像你说的,要是真有人因为这个谣言就不上门,想来那也不是个好去处。”
晚上向南正端了热水回房洗漱,这才刚扭头用脑袋将房门给顶着关上了,回头就见到赵悦换了一身劲装,头发也束得高高的,全然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这情形看得向南傻眼,“阿悦,你这是要出门?”
县城里虽然不像大城里有严格的宵禁,可大家都没啥娱乐活动,除了西边那条烟花巷子,其他地方可都是早早的就熄了烛火关门闭户的睡大觉,街上冷冷清清根本看不见人影。
赵悦只点头,“傍晚的时候狗二让人来传了消息,阿茶这事也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