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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没有白活； 吃过苦，也享过福，如今我什么都不求了； 就求你们两件事情。我不想火葬； 我一直害怕火； 你们给我准备一个棺材； 我要土葬。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你妈； 她跟了我一辈子，一直忙里忙外的； 我没什么本事，没有让她过上好日子。如今我走了； 你们不能欺负她； 一定要好好的待她。”
姜父说这话的时候； 姜大顺等人都面色沉重，姜红霞和她姐姐姜红英都忍不住的落泪了，人死如灯灭，一旦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两个人努力的压低着声音。
“爸，我们都知道的，你放心你现在不要说话了，你好好休息，我们……”
姜父艰难的伸出手来，朝着姜大顺等人摇摇手，“你们都出去吧，把你妈妈叫来，我有话要和她单独说说。”
姜大顺等人也听从姜父的话，将姜母给迎了进来。
姜母没有和往常一样，以泪洗面，她今天反而打扮一喜，脸上甚至还涂了粉，穿了一件大红色棉袄了，整个人看起来气色非常的好，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
“妈……”
姜红霞说着就要上前去搀扶姜母，姜母摆了摆手。
“红霞你们下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我很好。”
姜母就走了进去了，将门给关上了，走到了姜父的身边了，就坐在他的跟前。
“老头子，你还知道喊我啊。你这人生平就自私。以前不是都说好的吗？你知道我这个人懒，脾气又不好。我一定要走在你前面的，不然谁照顾我啊。你这人从来都是说话不算话。”
姜母说着就握住了姜父的手，深情款款的望着他，姜父如今视线已经模糊了，看不清楚姜母的脸，他颤巍巍的伸出手去了，任由着她握着手。
他们是少年夫妻了，姜父是姜母的表哥了，两个人从小就相识，开的是老亲了。姜母一共生了七个孩子，两个夭折，五个成人，大儿子牺牲了。
两个人夫妻多年了，这些年吵过，闹过，还打过了。正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两个人这些年一直扶持着走过了，姜母心里是真的舍不得了。她再也忍不住的眼泪，还是下来了。
“老婆子你哭什么啊，不要哭。你今天真好看，我就说你穿红色好看了，年轻那会儿你就长得好看了。”姜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精神看起来要好多了，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去，在枕头后面摸了一下子，摸了好半天，摸到了一个红花，这红花还是他昨天的时候在外面野地里面采的，他瞧着漂亮。
“老婆子，来我给你戴花，我记得我们新婚的时候，我也给你戴过花。”
姜父努力的撑起来了，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做起来了。姜母最终伸出手帮着他扶起来了。姜父终于坐起来了，他朝着姜母又是一笑，手颤颤巍巍的举起那朵红花就往姜母的发间送去了。
姜母的眼泪一直没有止住，只是没有出声。
终于姜父用尽了全力，将红花给姜母戴上了，他笑呵呵的看着姜母，嘴唇翕动，“大妮，你真好看，好看……”手忽的滑落了，整个人就往后一仰。
“老头子，老头子……”
姜母一看这个阵势，忙扶住了他，才发现了姜父已经断气了。她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了。
“老头子，你好狠的心，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老头子……”
听到姜母的哭声，姜大顺等人再也等不了，就直接推门进去了，就看到了姜母抱着姜父在那里哭了，哭的伤心。
“妈，你起来了，爸已经走了，你让让我们给爸穿老衣吧。不然就穿不上了。”
因为大哥过世了，姜大顺就是老大了，姜大贵和姜大强都听着他的话。外面姜红霞等人也准备好了热水，这是给姜父擦洗了。让他干干净净的去了。
“不要，我不要和老头子分开，老头子你醒醒，你再看我一眼。”
姜母情绪已经失控了，她怎么也不松手，最终还是姜红霞和姜红英两个人上前搀扶她，将她给搀扶下来了。而此时姜大顺和姜大贵以及姜大强三人就上去，开始给姜父擦洗身子。
趁着姜父刚刚过世，给他换上老衣，将他给梳妆打扮了一番，随后就开始设置灵堂了。
因为国家一直号召火葬，也一直都在推行火葬，可因姜父生前有心愿，他要入土为安，不想被烧了，姜大顺等人也尊重他的选择了，给他选了一个上好的棺木了。
这棺木其实是姜父早就准备好的，在金寨这边，家里有老人的家里，有些老人都会提前为自己准备好棺木了，好走的时候直接躺进去了。姜父给他还有姜母两人都准备了棺木，都用黑漆漆好了，因为害怕被虫给蛀掉了，每年还会上油。
安置好姜父，就开始布置守灵了。
陈如是在这样的场合不可能不来了，她领着姜国庆，姜沐雪以及苏连翘都回来了，其他人也都在场了。就开始各种忙碌，因姜父在村里人缘还不错，死的时候来的人多，白事也要备饭给来看望的人吃了，而且还有很多的讲究，陈如是也和其他人忙开了。
而姜母因为姜父过世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妈，爷爷就这么没了，怎么这人能说没就没了呢？”姜沐雪也哭了，她觉得心里太难受了。比起奶奶，她更喜欢这个爷爷，爷爷对她是真的好了，她觉得前些日子还和爷爷说话呢，说是以后来金寨了，还要带着她上山抓野猪呢。如今这些都是不可能。
陈如是只能长叹一口气，每个人都会死的，生老病死，由不得人的，这都是命。陈如是切着菜，沉默了。
“妈……”
姜沐雪还准备问的，见陈如是也哭了，就没有敢继续往下说了。这件事情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姜国庆则是在外面帮着他爸爸料理丧事了，招呼着来来往往的人。
陈如是端着菜也就送了出去。陈如是看着这一大家子的人，更多人她都不认识了，都是他们一个村的。
陈如是以前有些不明白生养孩子到底为了什么？如今她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突然就明白了，养个儿子，就算再不孝顺，也有一个送终的人了，有个人将她推到火葬场里面，不至于将她暴尸荒野。
就算以前姜国庆对她再不好了，最终还是找人给她收尸，帮她处理了后世了。这若是没有孩子了，就如同他们医院的某些五保老人一样了，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连个处理后事的人都没有了。最终医院没办法，只能帮着处理了，只是医院处理和家人处理，差别就太大了，这些陈如是都不敢去想。
人在年轻的时候，无病无灾的，因而都不会认为生养孩子有什么用。有些人甚至还说，有些有孩子的人，生养一个不孝子，还不如没有生养呢。
然而事实上呢，人到了老年了，若是自己当真没有孩子的话，没有得病一觉睡过去其实还好。要是不是这样，纠缠病榻，若是得个老年痴呆症，即便有钱那也是白搭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若是真的得了老年痴呆症，有孩子也不一定靠得住，可是自己养的孩子都信不过，其他人养的孩子，就能信得过吗？陈如是一想到姜国庆，心里也是一声长叹。
“妈，我告诉你，我不会嫁人的，我现在在城里干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嫁人，你收了人家的彩礼，你要嫁你嫁去，反正我不嫁。”陈如是将饭菜刚刚送过去了，在后屋就听到朵朵的声音。
她听到声音就领着沐雪过去了。
“那怎么成。彩礼我都跟人说好了，人家都送来了。朵朵我是你亲妈我能骗你吗？那男孩子不错，就比你大一岁了，人会忙，家里三进三出的房子了，在我们这边条件那是顶好的。还会手艺，是个木匠。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日子肯定能过的好。如今你爷爷不是刚刚过世吗？过了三个月之后，你们就定亲，若是三个月内你不定亲的话，那可就要等上三年了，三年之后你都多大了。”
夏本音就开始劝。
金寨这边对于这种家中有老人过世了，若是办喜事，一定要在老人死去三个月之内办，这样不冲撞，若是过了三个月之后再办的话，那就不符合规矩了，就要守孝三年了。
“妈，你还是我亲妈吗？那人我都没有处过，你就让我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和他那样的男人在一起了。我在城里过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回来了。你现在让我这边快和他结婚，无外乎就是看重人家给的彩礼了，从而帮衬哥哥对不对？我告诉你，我现在不傻了。我可记得当初你和大哥怎么把我赶出去，如今我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我告诉你，我不嫁我就是不嫁。”
朵朵的立场坚定，如今她在纺织厂做工了，每个月有个进项，吃住都在纺织厂，还能偷偷攒下一点钱财来。她偷偷攒下拿点钱财，夏本音还惦念着呢，总是隔三差五的打电报过来，说她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
姜朵朵起初刚开始还是信的，夏本音这些年拉扯他们兄妹两个人长大，那是极为的不容易，她身为女儿，帮着养老娘那是天经地义的。她也会寄钱寄营养品回去。
可是等到有天她回家去探亲的时候，才发现夏本音将从她这里拿到的钱全部都贴补给她哥去了，她那叫一个心寒啊。她一个人在外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算是生病了，能自己扛就自己扛下去了。从未想过从家里要什么。当然夏本音除了要钱，也没有说过什么关心她的话，朵朵也就寒心了。
后来夏本音再打电话，她也学聪明了，说她没有钱了，也开始各种哭穷了。后来她也就渐渐不回家了，就在岛城住下了，过年什么的，不是去陈如是家里，就在姜红霞家里生活。
这一次如果不是爷爷过世，她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夏本音如意算盘打得好。她后悔让姜朵朵去岛城找姜大顺一家了，姜朵朵在岛城，她那一个鞭长莫及，手根本就伸不到那边长。
夏本音就开始想着办法将姜朵朵给留在家门口，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情了，还可以使唤一下姜朵朵。
“朵朵，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告诉你，彩礼我可是收了人家的，你要是嫁的话，咱们就高高兴兴的嫁了。若是不嫁的话也得嫁。由不得你。”
夏本音就直接甩话给姜朵朵。
姜朵朵一听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妈，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我不会嫁的。”
“是啊，大妈你怎么可以对朵朵姐这样了，你这是典型的封建家长制，是要被□□的。如今婚姻自由，反对父母包办婚姻。”陈如是还没有说话呢，姜沐雪一下子就冲了过去了，直接就呛声了夏本音。
夏本音一回头就看到了陈如是站在那里，她看了看陈如是，又看了看姜朵朵。
“沐雪，你还小，你懂什么。婚姻大事，那是一辈子事情。你朵朵姐年纪小，她懂什么。沐雪你也太小，你也不懂。”夏本音说着就冲陈如是看了一眼，示意陈如是将姜沐雪给带走。
陈如是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一样，就站在那里。
“大妈，你说这话不对的，朵朵姐不愿意嫁，你这样强逼着她嫁，就是典型的封建家长制，你包办婚姻，你不顾朵朵姐的意愿，你……”沐雪就一个劲的和夏本音吵。
夏本音气的那要一个牙痒痒的。不管怎么说沐雪都是一个晚辈，她这么一个长辈，被一个晚辈这么指着鼻子说教，多没有面子。
“我说孩子二妈，你怎么一句话不说话，你要好好管教你们家沐雪。小小年纪就这么伶牙俐齿，将来谁敢要她，到时候怕是要被夫家的人打死了，你也要跟着被骂。”
夏本音见陈如是迟迟不说话，只得主动去喊话陈如是。陈如是原本觉得这是人家家务事，她要是真的上去掺和了，到时候也是烫手的山芋，到时候扯皮不完。
可如今见夏本音这样说沐雪，她就不高兴了。
“大嫂，我觉得沐雪没说错什么了，如今都是新社会了，你怎么还兴旧社会那一套呢，都倡导自由恋爱了，反对包办婚姻，这可是上头的指示。”
“对对对，大妈你听到吧，连我妈都这样说，你说我和朵朵年纪小不懂，我妈妈该懂了吧，我妈都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没错。我看大妈你就是典型的重男轻女。为了大宝哥，根本就不关心朵朵姐。哼……”
姜沐雪一直是被陈如是给宠爱着，也一直都住在城里了，接受了不少新思想。
“重男轻女？”
夏本音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对，就是重男轻女了，一心就知道剥削女儿贴补儿子……”
第76章 逃婚走了
那是夏本音第一次听到“重男轻女”这个说法； 她以前从未听过这个说法，在乡下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嘛，生个男孩热热闹闹的； 生个女儿人家都觉得挺冷清的，毕竟女儿是要嫁人的； 那都是别人家里的人，是泼出去的水。儿子就不一样了，留在跟前； 养儿防老的。
夏本音也从未觉得对朵朵有什么不好的，这些年她那么辛苦的将朵朵给拉扯长大了； 这姑娘家长大了； 她给她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男的家里房子好好的； 父母还年轻，能干了； 朵朵嫁过去肯定享福啊。
“什么重男轻女，你说的什么浑话，我听不懂。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的。朵朵我告诉你； 你不要以为你去了几天城里，就忘记了你姓什么了，你才多大； 知道什么。听妈妈的话； 没错。好了； 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忙，我晚些时候再跟你说。”夏本音看了陈如是一眼，强拉着朵朵就要走。
朵朵一下子就甩开了夏本音的手。
“妈，你不要拉我，我知道怎么走。”
朵朵就这样跟着夏本音就走了，而沐雪气的直跺脚。
“妈，我觉得朵朵姐好可怜啊，你说大妈怎么能这么的偏心呢，什么都想着大宝哥，都顾念朵朵姐。还是妈妈你好，你和大妈一点都不一样。”
沐雪就是瞧着不习惯，而且沐雪也觉得乡下还有很多事情不习惯，比如就是上坟这件事情了，因为她是女孩子，她连上坟的资格都没有，姜国庆却可以去了。
这让沐雪十分的生气，她也是爷爷的孙女，为什么她就不能去了，只能孙子去了，总之乡下还有很多事情，就是这边吃饭，女的不能上桌了，不管管沐雪不能上桌了，陈如是也不能上桌。
在岛城，他们家里，吃饭都可以上桌的，而且沐雪也去过舅舅家里，舅舅家里也是可以上桌的，也没有这样的说法，来到乡下，沐雪算是发现了，那就是女性地位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
“朵朵每个人家都是不一样的。你大妈怕是从来没有意识到她是重男轻女。”
陈如是长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她是管不着的，关键还是要看朵朵了。
姜父的丧事在忙碌中办完了。他的事情办完了之后，接下来就是姜母的安顿问题了，以前姜父和姜母两个人是一起过活的，只是偶尔姜母和姜父会分别到子女们的家里住上一段时间，有点时间姜母和姜父吵架，两个人就各自分开了一段时间。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姜母和姜父还是住在一起。
如今姜父过世了，姜母的年事已高，姜大顺他们都不愿意她一个人住，害怕出事情了，身边每个人给照应。
“妈，如今大哥不在了，我就算是家里老大了，我和孩子她妈都商量好了，你跟我们回岛城吧，岛城那边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