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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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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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文恭倒是提过让她走得轻松些,让潘小园很有骨气地拒绝了。她自知不是圣女的命,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随随便便向男人卖可怜,可怜就不值钱了。
  只是当风门小弟掀开地窖门板,让她终于得以脚踏实地的时候,还是一屁股坐在了老旧的楼梯上,坐出一声嘎吱响,不住的喘息擦汗。
  身上累得发热,腿脚却泡得冰凉,衣裳也半干不湿的,倒像是刚从海外偷渡来的难民。赶紧抿抿鬓发——少了根铜钗儿,早就散乱得不成样子了。
  风门小弟朝几人各行一礼,算是告辞,随后消失在地窖里。
  方金芝撕下一块衣襟,默默擦掉腿上因用力而渗出的血,好奇地仰头四处看,“这是……白矾楼?”
  潘小园低声说:“嗯。”
  没告诉她的是,眼前她脚底下的楼梯板下,就藏着沉甸甸几千两黄金,是燕青用尽手段也没搜罗到的。
  朝上一指:“我在二楼有个小厨房,两步路。咱们觑没人的时候,藏进那里,无人打搅。房里有吃有喝,适合休养。”
  倒没提那小厨房狭窄局促,平日里两个人就有些转不开身,更别提五个,其中还有三个大男人。
  但三个大男人此时也没什么挑剔的资格。安顿好了,从厨房里找到酒肉饭菜,各自大嚼起来。已是累了一夜,水米不曾入口,铁打的人也觉得有点锈了。
  郑彪很高兴:“这里老多青菜!”
  史文恭却不太满意,拈起块鸡胸肉又放下,“怎的一点油水也没有。”
  潘小园无奈,“本来就不是给寻常人吃的。将就些个。”
  她自己也安下心来。大隐隐于市,官兵再满街搜捕,急切间也搜不到贵客遍地的白矾楼来。到底是自己熟悉的小厨房,随手一摸,摸出块低糖黄金马蹄糕;再一摸,“冰箱”里还有隐隐的凉气,捧出一碗正宗抹茶师师酪。
  填了肚子,七倒八歪的胡乱休息一阵。
  潘小园和方金芝靠在一起,这才觉出,落难的“公主”和她这个平民小娘子也无甚分别。晚间寒冷,她身体衰弱,奔波一整夜,在灰土和污水里摸爬滚打,此时伤口慢慢化脓起来,体温渐高,一个劲儿的打寒战。
  潘小园用手在她额头上一试,便觉不妙。在灶里生了一小团火,又取下墙上挂着的几副围裳,勉强搭出个暖和的小被褥来,轻声说:“你钻进去。”
  方金芝平日里自有使女服侍,眼下她那几个丫头死的死,跑的跑,多想也没用;手底下这俩大男人虽然得力,究竟是使唤办事用的,贴身细处,不便也不可能照顾得太贴心。唯有这时候,让一个年纪相仿的姐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不禁感慨万分。
  默默的把几件围裳捂在身上,闭目小憩一会儿,突然开口:“我随侬去梁山。”
  潘小园似睡非睡,以为她在说梦话。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立刻紧张,低声问:“你说什么?”
  方金芝苦笑:“倘若梁山上真个有人一意孤行做傻事,阿拉……去给他搅一趟局,也免得两边朋友相残,对谁都勿要算好……就算我回了南方,照样勿得与你们免刀兵,不如早打!”
  潘小园大喜,
  轻轻攥了攥她的手,“正是!梁山上有人想卖了你家老爹,在朝廷中上位,可我不信满山的兄弟都这么想。”
  方金芝奇怪:“……我家老爹?是啥人?”
  潘小园静默半晌,脑海里跳出一个合适的词:“……侬阿爸。”
  方金芝嗤笑一声,随后忍不住大笑。笑够了,才再问一句:“还有谁随侬去?”目光指指对面的史文恭,“伊去不去?”
  潘小园实话实说:“不晓得。”
  方金芝微微诧异,眼神的意思明明是,还以为你们是坚定盟友呢。


第213章 安置
  眼看天亮,潘小园一睁眼,立刻吓一大跳。
  方金芝、包道乙、郑彪这三位,眼下就在她那狭小的厨房里,背靠灶台,面对煤堆,全都正襟危坐,低眉垂目,口中轻声祝祷着什么,似吟似唱,一缕声音飘在空中,说不上好听,但让人平白觉得沉静安详。
  方金芝依旧是满脸病容,面颊通红,带着热气。伤口似乎又恶化了。
  潘小园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极小幅度地转转脖子; 发现史文恭倚在角落一堆碗碟旁边,百无聊赖地四处看。见她看过来,十分无奈地朝她一笑,做个求神拜佛的手势。
  待到“晨祷”告一段落; 方金芝睁开眼,喘息几口,大大方方笑道:“阿拉是敬光明神个; 每日祷祝,也算修行; 大伙勿笑。”
  潘小园赶紧点头,表示尊重宗教习俗。熊熊圣火什么的……
  可随即又是满腹疑团; 不由自主叫道:“道长……”
  看看包道乙; 那小道冠儿明晃晃的扣在头顶呢。道袍虽然脏兮兮的油腻不堪,到底包藏乾坤、隔断尘凡; 十足的全真气派。
  好好的道士不去算卦驱鬼; 这也算是叛教了吧?
  包道乙一瞥之间; 已看出她的心思,站起来,抖抖道袍上的灰土; 眼角露出一副“没文化”的神情。
  解释一句:“阿拉光明神教; 是奉张天师为祖个。”
  潘小园更是大为惊奇:“张天师?张角?”
  那个“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的太平道创始人,东汉末年农民起义军“黄巾军”的领袖?明教奉张角为祖师?
  明智地闭嘴,不再暴露自己没文化的事实; 决定回头多读书。
  待到三位教众晨祷完毕,大伙这才陆陆续续站起来,舒活筋骨伸懒腰。厨房里的水快用光了,紧着让两位娘子洗了脸。
  包道乙在一伙子人里最为年长,此刻自觉开始领导摊派:“阿拉虽然暂时安全,此地不宜久留。若要出城,勿介个这位史三郎……”
  史文恭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显然对他的发号施令颇为不满。
  “依某看,此地不宜久留,别处更不宜久留。官兵知道你们身份,必会认为你们将向南逃窜,回到你们大本营。因此主要会在城外追捕。此时若贸然出城,正好撞进罗网。”
  包道乙不服:“城外地方宽广个,避到哪里不行,侬晓得城内现有几多官兵?……”
  正互不相让,突然听到潘小园一声“嘘”。
  “外面……有人。”
  果然。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来,门外一个清脆的女声:“潘娘子在吗?”
  厨房里藏着的五个人齐齐一惊,随后其中四个同时看向潘小园,都是一个意思:你不是说,这厨房没人打搅吗?
  潘小园也是手足无措。听声音倒像是李师师的一个丫环。
  小丫环想必是听到了屋内动静。她十分忠于职守,锲而不舍的敲了几百下了。
  “潘娘子?潘六娘?……燕大哥?”
  笃笃笃。
  潘小园急出几滴汗。照这么个叫门法,迟早得把整个二楼的大小人等吸引过来。
  只得硬着头皮应一声:“我……我在。”
  史文恭早就守在门边。朝他轻声说:“别伤人。”
  接着轻轻拉开门闩。小丫环一探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一屋子人,便被一股大力揪了进去,两根手指卡住喉头,及时卡住了一切叫声。
  潘小园吁口气。小丫环还在喘气儿。史文恭这次买她面子。
  低声对那小丫环说:“莫要出声,就放了你。”
  小姑娘哪敢违拗,含着泪水拼命点头。等史文恭将手拿掉了,才呜呜咽咽地说出来意:“我家娘子……这几日等不到燕大哥送餐,便叫我今日来问一下……娘子饶命,道长饶命,大哥们饶命……”
  倒是嘴甜,将屋里人一个个叫了一遍,才战战兢兢地说:“不知各位在此……聚会,多有叨扰,还请……还请……”
  方金芝并不知道李师师和潘小园这边的密切往来。自从江南那边秘密筹划谋反,有更多的路子解读朝廷风声,她接到的指令,便是慢慢和李师师疏远,以免言多必失。虽然两人私交不错,但也不过是“外教”和学生的关系,走得太近,反而引人注目。
  反倒是史文恭,平日对潘小园多加留意,知道她跟李师师有生意上的往来。这几日横生枝节,李师师怕是要失去这位私人营养师了。
  既然已被小丫环发现,让李师师知道,也是迟早的事。除非……
  潘小园见史文恭眼中突然杀气一盛,连忙朝他做个手势,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别造次!”
  史文恭只得听命,无奈笑一笑。
  潘小园心中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余光看看旁边的方金芝。她一身伤病,虽然都不致命,但这几日全无条件休养,已经开始化脓恶化,额头火烫,发了烧。
  厨房里只有清水食物,没医没药的,凭她的体质,能自己好起来么?潘小园不抱太大希望。就是当日的史文恭,若没有她的伤药和包扎,此时怕早也是死尸一具了。
  潘小园尽可能放低声音,问那丫环:“小娘子莫怕。你家李姑娘……这几日,可得闲?”
  小丫环脸上青白不定,实话实说:“是……是没、没客、客……赵员外忙……”
  方金芝已知她意思了,低声惊呼:“你不会是……”
  潘小园冷静说道:“去通报李姑娘。我们这里需要她搭把手,藏几个人。”看了看那小丫环脸色,又做出冷酷的口气,“她要是不答应,就把你扣在这儿,等官府的人搜过来,她照样脱不了干系。”
  小丫环完全懵了,连说:“不、不行……你们……”
  史文恭突然低声笑起来。把劫狱的钦犯藏在圣上的相好那里……也亏她敢想!
  正要凑趣地威胁几句,却又被潘小园一个手势噎了回去。
  “你若不敢通报,我亲自去说。史大哥、郑大哥、包道长,烦你们转过身去。”
  ……
  片刻之后,潘小园头挽双丫髻,穿着那小丫环的衣裳——上襦又紧又窄,裙子才遮到脚腕,也只好将就——小碎步走上白矾楼五层。富贵檐廊,丝绒地毯,绿植盆栽,彩帘飘荡。这条路燕青不知走过多少回,她自己反而来得少。
  李师师正在早起梳妆。听到她脚步,慵懒问一声:“早点催来了?”
  一面说,一面转头,美目睁大,“呀”了一声。
  潘小园不多解释,直接朝她低低一福。
  “求娘子救命!”
  出乎意料,李师师那丰姿绰约的姿容背后,藏着一颗小小的侠肝义胆。听说是方金芝被捕逃脱,急需休养,另外几位江湖侠客也正在官军的追捕之中,她没多犹豫,就支开乳娘丫环,让把人偷偷的转移过来。
  李师师的“业务”向来是从下午才开始的。自从跟“赵员外”交好以来,寻常文人骚客谁敢来她这里吃茶,因此花魁空有国色的名气,大部分时间,却是颇为门庭冷落。
  她的“营业场地”占了整个白矾楼五层的几乎一半,有着她专属的楼梯和过道。天刚破晓,酒楼里无甚闲人。加上全城搜捕的号令尚未波及至此,一路没多生枝节。
  包道乙简直难以置信。和李师师见礼之后,就拉着郑彪,躲到了她最简朴的一个小书房里。师徒俩互相埋怨对方衣裳脏,给人家娘子居所弄污沓了,回头可赔不起。
  方金芝让潘小园扶着,跟李师师真诚道了谢。李师师笑道:“姐妹一场,难道我还怕外面官兵不成!——只要官家不来,你想养多少日都而已。我手下的婆姨姐妹也都是信得过的,不必担忧。”
  只有史文恭没见过李师师。虽然“久闻大名”,见到真人,也不免像见过李师师的所有男人一样,惊艳了那么一片刻,随后迅速掩饰住,恭敬一揖:“某何德何能,得以结识如此胆识过人的巾帼女侠,不知何时修的运气。”
  李师师掩口一笑,眼眸流转,双颊晕红,还了一礼。
  本来得以侍奉皇帝,在外人眼里是她的八辈子福分,但却也非她百分百的情愿。眼下在“御座”跟前小小的办点坏事,激发了师师姑娘心里久违的一点叛逆心。但终究是笼中雀儿做得久了,干坏事时也免不得脸红心跳。包道乙是清静道人,年纪又大,郑彪也算半个出家人,况且丑得和那个燕小乙不相上下,于是收留这两位的时候,心里毫无压力;眼下厅里多个史文恭,英俊盛年凡夫俗子,李师师终于有点罪恶感,赶紧轻转到屏风之后,礼貌打发他去和包道人一块儿坐地了。
  潘小园不敢大意,里里外外巡查一遍,把来过人的痕迹全都掩饰过了,才跟李师师商量:“借娘子宝地避难,本也不便多耽。但是金芝伤情要紧,若是能有医药……”
  李师师微笑:“大夫请不过来,药却是容易买到。”
  轻轻松松几句话,打发丫环去外面买了最好的金疮伤药,连同退热的草药,不一会儿就煎得热热的,让方金芝喝了。
  这才严肃起来,问:“几位朋友莫要瞒着师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知道李师师一直关注政局,却限于身份,只能从官家和小黄门口里得到只言片语,哪有人和她说知备细。
  于是几人七嘴八舌的,将朝廷、梁山、明教、连同北伐方面的变故,细细跟李师师讲了一遍。
  李师师听得又惊又奇,最后长叹一声:“官家确实好大喜功,实在应该多听听那些忠臣谏议的。这么仓促的北伐,实在……实在有点……”
  接着却责备起了方金芝:“你们江南一干义士,为民做主、行侠仗义,倒是没错,可为什么非要自立……唉,你看看现在!”
  方金芝不言语。谁没有点权力欲,她自己也不能免俗。“公主”的头衔,毕竟比“圣女”、“小娘子”要好听些。况且……
  又轻轻瞪了潘小园一眼。要不是宋江一步步的忽悠撺掇,方腊还真不太会如此猴急的跟朝廷摊牌。
  潘小园背这个锅,低头不反驳。
  忽然听李师师问:“那个……燕大哥呢?”
  丑得辣眼,却机灵有趣,又十二分明显地爱慕着她,李师师一颗七窍玲珑心里,总算让他挤占了那么一点指甲盖儿大的位置。
  潘小园和方金芝面面相觑,含糊道:“嗯,他不太方便来……”
  正在风门的臭沟渠里面壁思过呢。
  李师师也察觉了五六分,明智地不再问,转而笑道:“也无妨。我自己手下的丫环也都是机灵能干的,这么久了,潘娘子的独家小食,多少也学会了些,倒不用麻烦你们日日送来了。”
  眼下事态发展失控,这几位“豪杰”无疑需要立刻跑路,于是贴心地给她一个大大的台阶,表示合同解除。
  潘小园舒一口气,感激不尽,连忙跟着附和几句。
  几服药、几顿精致饭菜,方金芝恢复速度惊人,很快就重新双目炯炯,找回了公主大小姐的威仪。使唤起包道人来毫不含糊,还派郑彪去给李师师日夜守大门。对史文恭这个教外之人却依旧客客气气的,话里话外,试探他过往的资历事迹。
  史文恭却也不是吃素的,毕竟比公主多了许多年的江湖经验,不卑不亢有问必答,却十分巧妙地隐瞒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黑账。方金芝也察觉到他有所隐瞒,不再追问。双方终究没有交根交底。
  潘小园跟大家打声招呼,丫环的衣橱里找出身灰扑扑旧衣裳,换上了,悄没声从小楼梯下去。
  背后一声轻问:“娘子去哪儿?”
  她头也不回,“去把我那些梁山兄弟召回来。”
  “我随娘子去。”
  “用不着。官兵不会怀疑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仆妇会是劫狱犯。你若出门,反倒遭人查问的机会大。”
  史文恭没接话,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半晌,才回:“但若是娘子这一趟真有不测,小人岂非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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