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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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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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楼正要继续前进,陆小凤忽然叫道:“等一等!”似乎什么地方——不太对。

  陆小凤又上前,细照地上的脚印,道:“这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我们必须踩着这些脚印走,否则只怕会踏上机关。”

  我们三人立刻心领神会。两个人一同入道,脚印却只有一双,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三个人踏过的是同样的步子同样的位置。那么,这也就印证了我们之前的想法,他们不止知道位置,而且有墓内地图。所以现在要做的是,压着他们的步子走。

  现在换成陆小凤走在最前。一路上岔道有数十条之多,我们沿着脚印,左弯右转。

  又是一道相同的石门,满楼已把手掌抵上,正待用力,忽然停下,侧过头道:“不好。刚才的门只怕已经自己合上了。”

  不错,这石门比门框要大许多,应当是只能从外推开的,那四个人早已走入墓中,但我们进来时墓门居然是合上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石门有机关,会自动关闭。柳剑眉,是要让所有闯入者都永远在这里陪她吗。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退回去不可能了,只能继续往前,或许还有出路。

  石门推开,我们侧身入门。这里比外面的甬道宽敞许多却似一个天然洞穴,墙壁凹凸不平,还有钟乳错落。这一路说来寥寥几句,但其实从进洞起我们已走了整整一天了。

  忽然,听到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陆小凤立刻熄了火把,四人闪入一块岩石后躲避。

第十三章 钱刀复凄凄(大修)
此刻躲藏当然不是因为武功不如他们。我们四个里面随便一人出马——当然,只要不是我——都能轻松解决江州双恶。但现在,我们需要他们二人的引路,而且并不知道他们对这个古墓到底有多少了解,不可打草惊蛇。

  只见前面有两个人举火而来,形容装束俱与那老伯所言无异。

  走在最前的男子高大黝黑,眉目粗犷,透着煞气。手里拿着一张羊皮,似乎是张地图。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咱们在这一层洞室里已兜兜转转了三天,一点线索也没有。难道真要无功而返?”

  后面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用一只玉手搭了他的肩,纤腰一扭,娇滴滴地说:“哎哟,二哥啊,咱们也不能算无功而返呀,至少亲自掌握了地图,而且还走到了这一层。地图上没有继续走下去的路线,也是没法子的事。再说,咱们只剩两天的食水了,先回去补充补充再回来慢慢找入口也不迟啊,这墓又不会跑了,也没有别人知道。”

  想必他们就是沙威和李婀娜。

  正在这时,沙威的眼睛突然停住,高举着火把,虎目圆睁,似乎不相信眼前的景物。李婀娜见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出现了相同的表情——他们看到了那扇合死的石门。

  他们二人扑到门边,用力推着,打着,叫骂着。

  “哪个挨千刀的把墓门关了!我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沙威怒吼着。

  李婀娜忽然身子一颤,语调颤抖地说:“大哥,不会是那个书生或者是柳剑眉的鬼魂来索命了吧。”

  “休要胡言。”沙威怒道。

  此刻,再多的痛苦挣扎也是无谓,前面只有一个方向,就是死亡。许久,李婀娜颓然坐在地上,面无血色,连嘴唇都是惨白。

  沙威努力地稳定着自己的心神,紧了紧手中的羊皮纸,道:“回去,只有往前,才可能有出路。”

  李婀娜无力地点了点头,被沙威一把拉起,转身拖曳着前进。

  我们不远不近地缀行其后,一直跟着他们走到一个宽敞的石洞中,这一走,又是一天半。如此大的墓穴,如此精巧的布局机关,不愧是无影刺客柳剑眉的墓穴。

  他们两人举火查看洞中景物。这一路的通道似乎都是天然而成,这洞穴也不例外,石笋钟乳,相映生辉。火光照处,五彩缤纷,真可谓别有洞天。只见左边石壁上一处白玉般晶莹剔透,平整无瑕,一尺见方,上面有些短棍状突起,从右到左,几纵几横,甚是整齐。右边石壁更为宽阔,有两处这样的“方板”,其一为圆形浮雕,圆中内接正六边形、正十二边形和正二十四边形,顶点分别与圆心相连,雕工精美,造型准确;另一个是凸起的十九个字,依次为仙、明、霄、汉、垒、层、高、上、天、人、地、下、低、减、落、逝、泉、暗、鬼。陆小凤此刻已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把眼前的一切描述给了花满楼。

  二人看了一会儿,依然毫无头绪。沙威左手正握着那地图,站在入口处,李婀娜的脸上已恢复了颜色,敛裙上前,每一个动作都透着风姿妖娆,道:“威哥,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也累了,喝口水歇歇再想吧。咱们所剩食水不多,你先喝吧。”说着把水壶递了过去,脸上带着妩媚的笑。

  “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沙威道,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李婀娜娇羞地一笑道:“记得啊,我在你的家乡江州遇到你,我俩一见钟情,之后携手闯荡江湖。无端的说这些做什么,快喝吧。”

  “好。”沙威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阴郁,眼睑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神色,却似乎有一道厉色闪过。

  李婀娜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双膝弯曲,身子慢慢垂下,口中发出似人似兽的荷荷之声。她的脸上泛着黑气,嘴唇毫无血色,一张脸因痛苦而扭曲。

  我心中一悸,我,想到了娘。她与他中的毒是不同的,但那脸上的黑气,那惨白的双唇,还有痛苦的眼神,却是那么相似。娘中的毒,会让人在死前疼痛难当,如万箭钻心——那,该是怎样的煎熬啊。

  忽然,我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轻颤的指尖——是满楼。他竟然感觉到了我心中的变化,他,真的瞎了吗。我看不见他的脸,但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却似乎就在眼前。一股暖流从指间流入心中,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定。

  李婀娜撕扯着胸前的衣襟,攥住衣服的手指太过用力,指节都已变得青白。她痛苦地呻吟着:“柳……柳剑眉的鬼魂,威哥……快……快走……”

  她此刻心中想的还是只有沙威吗,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携手江湖,傻女人!傻得可笑!

  我心中怒火陡起,冲到他们面前,声音冰冷刺骨,仿佛可把天地一瞬间冻结,冷漠而讽刺的眼神望着李婀娜道:“你真以为他爱你吗?”

  我奔出的一瞬满楼一跃而起,将我护在身后。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也跟着走出来。

  沙威不禁惊声呼出:“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连李婀娜也没有注意他的问话。

  李婀娜眸中闪烁着困惑不解,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什么意思?”

  我一扬手,指间夹着丝帕的一角,丝帕在空气中静静飘着,精致的刺绣,殷红的丝线,仿佛人心头的血。

  李婀娜什么都没说,但眼中闪过的神采已说明一切,这大概是沙威送给她以表倾慕之心的礼物吧,谁能想到,如此甜蜜柔软的物件也可成为死神召唤的令符。

  我的眸中带了些许悲悯,语气却依然毫无感情,道:“你精研毒术,难道都没有发现?这个丝帕上有极淡的钩吻草的气味。钩吻草可由接触中毒,发作时极其痛苦,面色发黑,少时毙命,取吻其肌肤勾其魂魄之意,名钩吻。想必是送此物之人已事先用极淡的药汁浸泡,以免被发现,而你又长期贴身放置,日久中毒,他只需算定你毒发的时间即可。”

  李婀娜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眸中尽是悲哀与难以置信,水汽渐渐凝聚,汇成滑落颊边的行行泪水。

  我转头看向沙威,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道:“是你送的吧。是你让李婀娜去勾引那书生,骗他拿出地图,进墓之后又让她杀人灭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连李婀娜都不放过。”

  沙威的嘴角浮起阴冷的笑容:“你怎么知道要害她得人不是那个书生而是我?”

  我淡淡道:“你是江州人,钩吻草十分罕见,只在江州附近的山中找得到。”

  沙威阴沉一笑,挥了一下手中的铁拳棒,道:“说的不错,就是我,你们能奈我何?

  我的声音仿佛凝结了千年的寒霜,冷冷道:“为了财宝,人命就如此轻贱吗,何况还是一个爱你的人?”

  沙威大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傻!这样的*,还妄想我来爱她……”

  李婀娜突然奋力起身,扑向沙威。她的手扶住沙威的双臂,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为……为什么?”与此同时手中银光一闪,一根毒针已刺入沙威臂中。沙威一把推开她,李婀娜随即倒地,双目圆睁,瞳孔放大,似有无限凄凉与不甘。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你若还想活下去,我们这里有一些食物和水,可以分给你。”

  不得不承认,花满楼的做法是此刻最明智的选择。既可以防止沙威情急之下毁了地图,又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还可以更多的获取离开古墓的线索。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仁心,愿意去宽恕他人。在他的眼中,没有人可以判定谁该死,谁不该死。大家都是人命。

  若此刻换做是我,虽知道何为明智之举,也绝不会说出这一句。负心薄幸之人,个个都该死,更何况还害人性命。

  沙威面如土色,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中了李婀娜的九毒银针,根本活不了了。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话未说完,他便纵身扑向一块白玉色的石笋,石笋应声齐根而倒。陆小凤三人一惊,欲加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第十四章 挡飞镖才女破机关
随着沙威一扑,那石笋竟齐根而断倒在地上。突然听到风声阵阵,嗖嗖作响,竟是无数利箭从通道正对面、左面、右面的石壁中破空而来。他们三人稍稍拉开一定距离,各挡一面,满楼白袖翻飞,陆小凤双手并用,西门吹雪挥剑格挡,我正好被围在他们三人之后。那流矢速度极快,而且数量众多,密如飞蝗,怕是武功再高也只能堪堪接下。

  我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只怕一人抵挡不住,其他三个也会毙命当场。抬眼间,忽然看到沙威脸上掠过一抹阴险的笑意,眼中含着绝望的嘲讽。只见他一翻手,一只长约七寸梭形镖向满楼后心飞来,这一击,仿佛穷尽了他毕生的力量武功,速度竟比那些暗箭还要快,飞镖出手,他也立刻口吐鲜血,力竭而亡。

  我想要像一个武林高手一样替满楼接下这镖,可——我不会武功。电光火石之间,我似乎根本没有思考。当我回过神来,早已合身扑上,挡在满楼背后。我似乎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左肩疼痛难当,似乎有粘稠的液体在肌肤上流淌,侧头一看,梭形镖竟已没入肩头一大半。我只觉得浑身无力,两腿一软,向后倒去。恍惚中,似乎有一个坚实温暖的手臂抱住了我,旁边白色的衣袖迅速地划过一道道弧线,速度越来越快,大概已近极限,而他,却始终不肯放下我,用双袖御敌。

  仿佛时间停滞,万年的漫长,让我慢慢走过。有一个人,始终在我身边,抱着我,一瞬万年。

  终于,听不到箭矢破空的声音,我感到他迅速的点了我左肩周围的几个大穴,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灵儿,灵儿,快醒醒……”

  我努力地,努力地睁开眼,看见他蹙着的眉,溢满担忧的眼睛,苍白近乎惨白的面容。感到胸口蓦然一阵抽搐——是心疼。真的,很疼。

  “别叫了,放心……我……我还没那么容易死……”我尽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他看不到,但,或许,他可以感觉得到,感觉到我不想让他着急。

  “你怎么这么傻。”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语调中满是责备与心疼。

  “谁说……谁说我傻,他……他射的是你的后心啊,伤一个总比……总比死一个强啊。”我感到喉头有一股带着腥味的液体涌出,我闭了嘴,不再说话,也着实没有力气再说话。

  “别多言,快拔镖。”西门吹雪道。

  “我帮你把镖拔出来。”满楼温柔地说。

  我摇头。我知道,他一定感觉得到。 

  我不能死,我一定要坚持住,挺过去。我要活下去,要坚强地活下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我身上肩负着那么重的担子,我的仇,我娘的仇,我们全家的仇,还没有报,不能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死掉。我忽然有些奇怪,刚才,未免也太拼命了,可是,心中竟没有一丝懊悔。为何不悔呢,难道再来一次,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当时扑上的时候,根本没想什么,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伤在左肩而不是心脏呢?我,我居然,会为一个男人放弃生命吗?要是我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我还会这样做吗?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不过,有时候你去救一个人,甚至是不惜生命去救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或他对你很重要,只不过是不希望他死,如此而已。而我,也是不希望满楼死的,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被称为好人的话,那就是花满楼了。人,总有向往美好善良的本性,不管自己是否能称得上是好人。

  我感到自己的力气慢慢恢复,我忍着疼痛转头,心头一松,幸好镖上没毒。

  “灵儿,不要怕,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不会很疼的。而且,我看不到,你不用顾忌。”他柔声说,却掩盖不住忧虑与心痛。

  “我的腰间,有金创药,纱布,和银针。”

  他将手探到我的腰间,取出了那个玉色的小瓶和白色的针囊。

  “拔完镖后,洒在,伤口上。”我尽量让自己的语言简短,积蓄力量。

  “陆兄,西门兄,你们把头转过去吧。”花满楼道。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依言而行。

  他打开针囊,我从中取出六根银针,扎在外周的六个穴位。

  他伸出手,想要为我拔镖。我抬手,握住了他温暖的指尖。他没有动,是在等待我告诉他自己想做什么。

  我缓缓道:“我自己来。”

  他闻言一怔,眉头皱得更紧:“灵儿,不要逞强。”我似乎能看到西门吹雪和陆小凤的身体都是一震,天下间,有几件事,能让这三大高手都为之一震呢?

  “我要,自,己,来。”我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透着不可置疑、无法拒绝的坚定。我自己的命运,一定要自己把握,绝不假手于人,绝不。

  他叹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条丝帕,叠了一下,塞在我的口中。忽然发现,那时前些日子我拿给他擦汗的那条,事后忘记要回来,他竟,随身带着。丝帕是干净的,还有淡淡的花香。心头又是一暖,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我咬紧丝帕,右手抓住镖尾,握紧,猛地用尽全身力量一拔。飞镖脱离身体的一刹,我似乎感到他不由自主地身子一震,握着我左手的手掌握得更紧,虽然四周的穴位都被封死,还是有很多鲜血溅出,染红了我的和他的衣衫,两件素装,红成一片。我只觉浑身脱力,动弹不得,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

  他轻轻拉开我的衣衫,我感到药粉洒在伤口上,又是一阵灼痛。他轻柔地帮我包扎伤口,穿好衣服,取下口中的丝帕,告诉另两个人可以回头了。

  整个过程,我没有叫一声疼,连一声轻哼,都没有。

  我知道,我一直,很坚强。

  
  突然听到轧轧连声,正前方竟升起一堵高宽各七尺的方形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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