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笑容又渐渐的浮现了出来:“这事便不劳九妹妹挂心了,九妹妹还是回掌珠院去歇息着罢。”
“哼,六姐姐,你以为你去求祖母,祖母就会答应?”柳明珠瞧着柳*那开心的笑容便觉得刺眼:“你不知道十妹妹已经去向祖母求过了罢?”
柳*心头一紧,眼睛盯住了柳明珠:“九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柳明珠见着柳*那张难看的脸心中便高兴了起来:“十妹妹早就看中黎公子了,当时我们一条船回京城的时候,十妹妹那双眼睛粘在黎公子身上舍不得移开,任凭是谁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上回她还私自去了外院见黎公子被我抓了个正着!”
“真有此事?”柳*的嘴唇皮儿渐渐的失去了血色,变得有几分苍白:“九妹妹,你莫非是在哄我?”
“哄你?我哄你有什么好处?”柳明珠吃吃一笑,很是得意:“上回六姐姐回了自己院子去以后,十妹妹留了下来,独自与祖母说了些私密话儿,回青莲院的时候我用话来套她,她支支吾吾不肯明说,可瞧着那神色,似乎该是与祖母提起她喜欢黎玉立的事情。六姐姐,你想想看,祖母那般宠爱她,若是她去求了要嫁那黎玉立,祖母怎么还会答允你?”
“吧嗒”一声,柳*手中的团扇掉了下来,砸在水磨地面上,重重的一声响,她身边的丫鬟赶紧弯下腰去将那团扇捡了起来:“姑娘,扇柄儿断了!”
檀木镶嵌着白玉的扇柄断成了两截,在丫鬟摊开的手掌上,格外刺目。
“莫非真是凶兆?”柳*瞧着那断开的扇柄,口中喃喃一声,柳明珠在旁边瞧着心里舒畅:“六姐姐,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在旁边细细查看着,看我有没有说谎。早些日子仿佛她也去了外院,你去二门那边问问守门的婆子便知。”
柳*呆呆的站在那里,本来是一颗火热的心,已经成了冰凉的一片,瞧着柳明珠慢慢远去的背影,柳*咬了咬牙,将那两截白玉扇柄儿拿在手中:“十妹妹啊十妹妹,你受尽祖母宠爱,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非得要同我抢?”
她旁边的丫鬟春莺眨了眨眼睛道:“姑娘,老夫人上回问过姑娘,姑娘……”
“住嘴!”一提起这事,柳*心中便膈应得慌:“我那会是实在羞涩,所以才没有表态同意,虽然我没明说,可十妹妹也知道祖母有意将我许配那黎公子,她怎么能从我嘴边夺了那食儿去!”
春莺见着自己小姐仿佛钻进了牛角尖不肯出来,心中有几分不安:“姑娘,你可不能听风就是雨,总得自己亲眼见着才行,指不定根本就没这回事儿!”
“我自去问问。”柳*想着柳明珠的话,一张脸都变得有几分扭曲:“陪我去二门那边,我要问问那守门的婆子。”
第二日天气晴好,柳府的女眷一早便聚集在玉瑞堂,大堂里头花团锦簇的坐着一堆人,浓浓的香味仿佛在鼻子下边萦绕。大家都打扮得格外精致,坐在那里说说笑笑的等着柳老夫人从内院出来。
三房的几位小姐拉着明媚在说话,几个人在拿她的红珊瑚手钏看得眼热。“这珊瑚珠子实在是好,一颗颗通透,没有一丝儿杂色。”柳明娴拿了珊瑚手钏在自己手上戴了下,羡慕得很:“祖母也是心疼十姐姐,竟然将自己的添妆礼都拿出来给十姐姐配了一套。”
明媚头上戴着那红珊瑚簪子,与这手钏整整好是一个格调,那通透的红色流光溢彩一般,给她增添了不少风姿。她穿着一件粉白色的春裳,领口那处有一枚红宝石的领针,就如画龙点睛一般,那衣裳似乎就飘逸了起来。
柳*在旁边轻轻的哼了一句,心中的酸水怎么也忍不住。昨日她问过二门的婆子,这柳明媚确实去过外院几次,还有几次派了丫鬟过去,也不知道是去找谁。
还能去找谁?自然是那黎玉立了。柳*得了这个信儿,回了自己园子,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早上起来眼睛下头一圈淡淡的黑色。原以为那黎玉立是自己想要便能到手的,可没想到竟然横里头冲出了一个柳明媚,那她的希望恐怕就要小了许多。
柳*斜眼打量着明媚,喉咙处有微微的苦,真恨不能她马上消失在自己面前。她在云州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自从她回了京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正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一阵微微的春风从门帘底下吹了进来,众人转头一看,就见玉瑞堂门口走进了几个人来,原来是柳家的几位公子,走在最后边的,却是黎玉立。
黎玉立穿上了回雪坊新制的衣裳,腰间系了一块玉珏,瞧上去也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原先的那寒酸气儿早已不见。愈是得不到的便愈是好的,此时在柳*看来,他也是俊眉朗目,气宇不凡。
若是那一日他能穿这件衣裳过来,自己兴许也不会看不上眼了,柳*一双手不停的绞动着,一双眼睛从刘海下边望了过去,盯住了黎玉立,暗暗的在打量着他,脑子不住的想着主意,看起来黎玉立是打算跟着一起去踏青了,若是今日能与他有什么交会,说上几句话表了心迹,或许还会有转机。
正在想着,就见黎玉立的目光朝这边飘了过来,柳*心中一喜,正准备朝黎玉立甜甜一笑,忽然间全身不自在了起来——黎玉立的目光分明落在了旁边柳明媚的身上。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柳*脑子里边一片混乱,耳边嗡嗡作响,就连柳老夫人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主座上已经是一片艳丽的红色,柳老夫人已经端坐在那里。
身上一件丹参红的春裳,外边罩了一件淡黄色的褙子,衣袖那处九滚九镶,放眼京城,也只有自己这位祖母敢这样穿衣裳了,明媚坐在那里打量着柳老夫人,心中啧啧赞叹,放到前世,这就叫做有个性。
柳老夫人望了玉瑞堂里的人一眼,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笑眯眯道:“都打扮得这般齐整,看起来都实在是到外边去走走了。”
众人笑着答应了一声,屏声静气的等着柳老夫人发话出发,这时外边进来了个管事婆子,手里拿着一张名剌:“老夫人,光禄寺卿府上的两位小姐过来了。”
柳老夫人瞧了明媚一眼:“媚丫头,你不是喊了你那手帕交刘小姐过来?怎么这会子来了两位小姐?”
明媚也觉奇怪,心里头想着玉芝还会带谁过来?她望着柳老夫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还有谁过来了,可能是她的表姐妹罢。”
“带她们进来罢。”柳老夫人拿着那名剌看了下,搁在了桌子上边,左右都是出去,带一个人少带一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如做个好事,顺手捎带了过去。
不多时刘玉芝走了进来,明媚睁大眼睛往她身边看了过去,就见她身边走着一位小姐,高挑个子,一张圆脸盘儿,上边浅浅的生了几颗麻子,即便是用了白粉也没能盖得住。她那眼睛很有特色,与左大夫人和那左二公子的差不多,分外的小,就如两点黑芝麻粘在脸上一般,瞧着没什么精神。
“见过柳老夫人。”刘玉芝走上前来行了一礼,那位小姐也跟着向柳老夫人行了一礼,自己介绍道:“老夫人,我是光禄寺卿的第五个孙女,闺名唤作左碧芳,听闻表姐得了太傅府小姐的邀约,今日要出去踏青,心生仰慕,缠着表姐带我过来瞧瞧。”
柳老夫人抬眼望了望左碧芳那双芝麻眼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左大人的孙女儿?长房的还是二房的?”
“我父亲是长子。”那左碧芳低首捻着衣角,做出一副羞答答的模样来,看得明媚一阵反胃,不消说这便是那左大夫人的好算计了,难怪那日对自己这般殷勤,原是打着这把小算盘,想要自己带了这位小姐一起来踏青呢。
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那位左府想要与黎玉立议亲的小姐,即便不是,想来左夫人也是存了心思想要她来于柳府的几位公子哥儿多多接近,要不是就想着用柳家做跳板,到金水河畔去勾上几个身份地位高的。只是瞧着左碧芳这模样儿,即便是穿了一身华美的衣裳,只怕也难得勾上旁人,她的长相实在太抱歉了些。
“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也不好再遣着送回去了。”柳老夫人收了笑容,正色对左碧芳道:“这次便算了,你回去告知你母亲,下回若还是想耍这样的小心思,别怪我不给她面子。”
左碧芳见柳老夫人的脸色忽然间说变就变,唬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听着她说这次暂时不送自己回去,这才稍稍稳了稳心神,悄悄从袖袋里摸出了帕子,转身的时候抬起手来擦了擦额角,放下手来时便见着那边坐了一排公子哥儿,偷偷望了一眼,只觉个个英俊,心中一阵乱跳,站在那里呆呆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里了。
“既然都到了,那咱们便出发罢。”柳老夫人见着人都来了,扶着曼青的手站了起来,玉瑞堂里众人也跟在柳老夫人身后缓缓走了出去。
三月三日天气新,金水河边多丽人。
清明上巳风光好,满目繁华。争道谁家,绿柳朱轮走钿车。游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哗。车马辘辘,惊碎了一河宁静,金水河畔,到处都是游人的身影,或是三三两两,或是成群结队。十分热闹。
三月三算的上是个重大的日子,这一日内宫里要举行大型的祭祀,由皇后娘娘亲自领后宫祭拜蚕花娘娘,暗含祈祷今年农业丰收。放在民间,除了祭拜蚕花娘娘,还有各种河畔嬉戏、男女相会、插柳赏花等民俗活动。
柳府的车马来到金水河畔,那边已经有不少人家过来了,在绿色的草地上支起一个个白色的帐篷,就如雨后散落在草丛里的蘑菇一般。金水河畔的御林军见了柳府的车马,不敢说多话,直接将他们放行过去,柳老夫人下了车,命令下人们找一块平坦的地方搭起帐篷,自己带了孙子孙女们到河边散步看风景。
明媚打量着眼前这片传说中的郊游胜地,不禁也发出了一声惊叹。金水河畔栽着成排的金丝柳,柳枝上淡淡的黄绿色映着日光,就如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边。金丝柳之侧有着大片的桃花林,微风已过,点点粉白粉红的花瓣飘了起来,上下翻飞,就如一片花海。
金水河里的水很清,波光粼粼,点点碎金,看得人眼花缭乱,河面上还不时飞过成双成对的水鸟,有的落了下来,在水面上亲密的交颈缠绵,互相用长长的喙梳理着对方的羽毛。明媚指了指那几对水鸟,对身边的刘玉芝道:“你瞧瞧,那一对对的,真是感情深厚。”
刘玉芝瞧着那河面上的水鸟,看得眼睛一眨也不眨,羡慕的说了一声:“可不是,难怪古人说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旁边左碧芳轻轻的笑了一声:“表姐,你这是动了春心不是?瞧你念出来的那声音,可真真儿的有些怪异。”
方才左碧芳托丫鬟到处打听,总算知道了黎玉立是谁,仔细瞧了瞧,只觉得这位黎公子丰神俊秀,实在是个可心的人。见他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心中欢喜,一心以为他是看上了自己,正琢磨着想要与他搭话,没想到那位柳家十小姐竟然拉着表姐直接走到他面前,几个人说说笑笑好一阵子才分开。
瞧着刘玉芝那副羞答答的模样,左碧芳心中便有气,表姐肯定也是看上黎玉立了!竟然敢来与自己抢夫婿!她瞧着刘玉芝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刘玉芝才念了这两句诗出来,便被她狠狠的挖苦了两句。
“这春光明媚,不动春心,难道动的是夏心?”明媚见刘玉芝被臊得满脸通红,反驳了左碧芳一句,拉了拉刘玉芝的手:“咱们过那边瞧瞧去。”
“柳十,柳十!”才走两步,便听着郭庆云欢快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郭庆云带着几个丫鬟追了过来:“柳十,咱们一道去那般放纸鸢玩去!”
郭庆云一只手里拿着一只纸鸢,一只手里拿着线团,她笑嘻嘻的将纸鸢举了起来给明媚看:“瞧,我昨天让府里的下人给做的,好不好看?”
那纸鸢是一只下山的猛虎,嘴巴张得老大,十分的威武。明媚瞧着拍手叫了起来:“不错,很是威风。”
“哈哈,我就知道柳十会喜欢,我娘说了,要我拿那蝴蝶的出来,说这才符合我女儿家的身份,我才不相信她的话咧!”她举着纸鸢笑了笑,忽然眼睛一亮:“柳小五,你快些过来,咱们来比试放纸鸢,看谁的放得高些!”
柳明卿带着黎玉立走了过来,见着明媚身边站着的刘玉芝,心中依旧还是起了些波澜。分明知道她喜欢的不是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见了她还是会有些异样的感觉,见着她那张脸,仿佛呼吸都有些紧张。
“柳小五,你拿我丫鬟手里那只纸鸢,咱们来比试比试。”郭庆云快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纸鸢递了过来,柳明卿无意识的伸手接住了那只纸鸢,抬头望了望,郭庆云一张红扑扑的脸已经凑到了面前:“柳小五,你今日怎么了?有些魂不守舍啊。”
“哪有?”柳明卿心虚的反驳了一声:“我才不会输给你。”
“那咱们去找一块没有太多人的草坪比试比试?”郭庆云挑了挑眉毛,挑衅似的瞧着他。
“比就比,怕什么!”柳明卿被她激发了慢慢的斗志,拉了拉黎玉立:“咱们一起去,瞧瞧我怎么赢了这郭家小九!”
“我才不会输给你呢!柳十,刘小姐,你们来帮我助威!”郭庆云欢快的叫了起来,正蹦蹦跳跳的准备往前走,她忽然停住了步子,皱了皱眉毛:“玲珑郡主怎么将她那恶犬给带出来了?”
耳边传来了一片惊呼之声,明媚回头一看,就见一只黑色的巨型犬正在草地上狂奔,它脖子上有一个镶金项圈,圈子上栓着一根链子,这根链子的一端本该掌控在人的手里,可现在却是垂在地上。
那条犬的毛色黑亮,一看便知道喂养得很好,体型相当大,可奔跑起来却没有累赘的感觉,看起来素日里得到了很好的训练。它正肆意的在草地上奔跑着,不时停下来回头望望站在那里指手画脚的玲珑郡主。
“黑虎,你去那边,扑倒那个穿着紫衣的!”玲珑郡主拍着手在后边哈哈大笑着,眼角眉梢都透出一种戾气来。明媚顺着玲珑郡主的目光看了过去,她说的那个穿紫衣的女子,可不就是自己那个堂姐柳明艳?
那恶犬得了指令,飞快的朝柳明艳那边奔了过去,它奔跑的速度很快,就如一道闪电般,眨眨眼便去了很远,马上奔到了柳明艳的身边。
一时间,尖叫声连连响起,几个丫鬟吓得倒退了几步,跌坐在草地上,柳明艳被吓得一动也不动,呆呆的站在那里,那恶犬已经奔到了她的身边,抬起四条腿,眼见着就要扑到了她的身上。
☆、第九十九章 水中鸳鸯鸟
金水河畔一片惊慌,不少贵女们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往柳明艳那边看过去,就连明媚这般胆大,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玲珑郡主真是被惯得无法无了,竟然这般肆无忌惮,这条恶犬一看便是被人精心训练过的,专门放出来咬人供玲珑郡主作乐的。
柳明艳整个人都呆了,那条恶犬已经扑到了她的身上,两条前腿搭在她的肩头,一条红红的舌头吐了出来,就等着玲珑郡主发号施令,它便要张口咬向柳明艳的喉咙。
“薛玲珑!”郭庆云站在旁边看不过眼,怒喝了一声:“你若是不将你那恶犬召回去,小心我不客气!”
玲珑郡主站在那边撇了撇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全是冷漠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