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也不一定。
崔西望了望明媚,点了点头,可瞬间脸上又是愁云惨雾一片:“二小姐,还是你去开解开解罢,瞧着姨娘这神色,我们也心疼,可又没得办法。”
明媚叹了一口气,这女子若是自己没有实力,全凭美色事人,年老色衰自然会有种种顾虑,这也怨不得杜姨娘想得多,她与柳元久全然只有少年时的那点情分,既没有实力雄厚的娘家做支撑,自己也只能是靠一片温情栓着柳元久,自己那便宜爹能如此爱护她,已经很是不错了。
掀起门帘跨步走进内室,杜姨娘正倚靠在美人榻上,双眼无神的望着自己枯瘦的一双手,似乎在想什么,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眼神空洞的停在那一点上,没有半分动静。
“姨娘。”明媚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低声喊了一句,杜姨娘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抬起头来望向明媚:“明媚,你过来了。”
“姨娘,你慌什么呢,父亲对你还不是照常的好?你若是这般折磨了自己,不仅弄得自己不高兴,父亲也会跟着不高兴,久而久之或许他便真厌烦了。”明媚瞧了瞧杜姨娘,一张脸上隐隐有些黄气,完全不像初次见她时的白里透红,娇艳欲滴,暗道这人的心情对容颜影响真是大。
杜姨娘的神情有几分紧张:“明媚,真是这样?你父亲厌烦我了?”
明媚望了一眼杜姨娘,止不住有些同情她,可现实如此,又能有什么办法?杜姨娘只是大陈皇朝万千弱女子中的一个,她们生活里的快乐便是来源于夫主的宠爱,若是身边那个人情意不在,下场自然凄凉。“姨娘,伸出手来,我给你诊脉。”明媚无可奈何,只能先替杜姨娘把把脉,从身子上给她调理一番。
脉象有些奇怪,如若走珠,明媚将手指按上杜姨娘的手腕时,心中猛的一惊,一阵喜悦涌过她的心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杜姨娘微微一笑:“姨娘,换一只手。”
这次按压下去多用了几分力气,明媚能明显的感觉到那脉象的搏动——这是滑脉。明媚欢喜的站了起来,握住杜姨娘的手摇了摇:“姨娘,你可要好好调养身子才行,否则你肚子里头的孩子可要埋怨你不给他东西吃。”
“什么?”杜姨娘瞬间坐直了身子,双眼放光的望着明媚:“明媚,你……你的意思是说我有了孩子?”
“是。”明媚朝着杜姨娘点了点头:“可不是有了孩子?明媚还想着什么时候姨娘能给明媚添个弟弟,没想到这么快姨娘就有了身子!姨娘是不是按着明媚给你的那张日期表来行房事的?”
杜姨娘脸上瞬间飞起一抹绯色,将头低了低,也不回话,崔西和崔玉在旁边听了赶紧走上前来向杜姨娘道贺:“姨娘大喜!”
“你们去个人到主院给我父亲送个信,让他也高兴高兴!”明媚朝崔西崔玉微微一笑:“今日是十五,希望不会打搅了夫人的兴致。”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柳元久都会歇在主院,这是大陈皇朝的规矩,除非正妻已殁,否则初一十五一定要给正室脸面。自从认清楚柳四夫人的面目,知道她一心迫害杜姨娘与明媚,柳元久便对柳四夫人十分厌恶,只是因着她是安平公主的女儿,自己总得要替安平公主留几分面子,这才依着旧例歇在主院。但因为心中厌恶,如何还能与她有鱼水之欢?所以他人虽在主院,其实已经没有再与柳四夫人有那床笫之事,这是两人的秘密,就连柳四夫人最贴心的钱妈妈都不知道。
柳四夫人有一次实在没有忍得住,将隔在两人之间的被褥挪了挪,悄悄将手伸了过去摸到了他的胸口,刚刚触及到他的身子,就听到柳元久那冰凉的声音道:“还以为公主府里出来的该是贤良淑德,没想到也与那*荡妇没什么两样。”
这句话让柳四夫人只觉羞愧难当,一只手停在那里好半天收不回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又听柳元久道:“你若是再这样不安分,那便到屋子里头摆两张床好了。”
摆两张床,丫鬟婆子们岂不是都知道柳元久并未与自己同床共枕?柳四夫人心中一惊,赶紧将那只手缩了回来,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从此以后两人在床上便是相敬如宾。
崔玉听着明媚提醒今日是十五,也犹豫了一番:“那要不要等明天再去说?”
崔西一甩衣袖抬腿就往外走:“我管她初一还是十五,赶紧去报个喜信,还能得报喜银子,崔玉,你不去我可去了。”
崔玉见着崔西的举动,略微停了下,也跟着追了出去:“嗳嗳嗳,你等等我!”
明媚握着杜姨娘的手笑了笑:“姨娘,你为了肚子里边的孩子也该要振作起来,别老想着那黎姨娘的事情,她跟你比,什么都不是!没看见父亲这些日子连她的院子都没有踏进半步?你该相信父亲,不是在这里疑神疑鬼的,这样才会心中舒坦。”
杜姨娘翻身坐了起来,朝着明媚点了点头:“明媚,你可是姨娘的福星,自从你回来以后,姨娘的日子过得更顺当了,现儿又有了身子,我实在快活。”
“姨娘,你便安安心心养着身子。”明媚在杜姨娘身边坐了下来,心里开始琢磨着柳四夫人得了这个信儿会怎么办?无论如何她肯定不会愿意让杜姨娘将这孩子生下来,肯定会千方百计下手,怎么着也该想个安稳的法子才是。
最妥当的法子便是将杜姨娘送去京城老宅那边,柳四夫人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柳老夫人院子里头去。只是柳老夫人与杜姨娘曾经有过那样的过节,恐怕杜姨娘不愿意过去,柳老夫人也拉不下脸来接她,而且杜姨娘回了京城,柳元久身边没个贴心人,指不定饥渴久了会被黎姨娘趁虚而入。
明媚皱着眉头想了又想,这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要有保障才是。若是杜姨娘回不了京城,那不如让京城来一支精锐部队好好保护她。柳老夫人盼自己的亲孙子已经有多年了,从她塞了黎姨娘这举动来看,她已经再也忍耐不住了,所以这才不顾拂了安平公主的面子硬生生的给自己儿子塞了个姨娘。
要是柳老夫人知道杜姨娘有了身子,要是柳元久在信里暗示一句柳四夫人得了这个消息很不高兴,柳老夫人虽然自己不能过来坐镇,肯定会派一批忠心人士来保护杜姨娘。不,应该是说来保护杜姨娘肚子里边的孩子。
打量了下杜姨娘喜气洋洋的面孔,明媚一颗心已经放回了肚子里边,要想保护杜姨娘与胎儿的安全,就看柳元久怎么写这封报喜的家书了。
“若兰!”门口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声,转过头去,柳元久已经出现在内室。
他竟然从主院赶了过来?想必柳四夫人的脸肯定会拉长了几分,明媚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的朝柳元久道:“恭喜父亲!”
柳元久大步走到美人榻前,坐到了杜姨娘身边,拉着她的手,眼中闪着激动的神色:“若兰,你当真有了身子?”
杜姨娘含羞低头道:“是明媚给我把脉以后说的。”
“明媚,你能确定?”柳元久抬起脸来望向明媚,脸上写着一脸的不敢相信,毕竟十多年来杜姨娘肚子都没个动静,现在忽然来了个喜讯,他可还真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父亲,你觉得我这医术还不能确认?”明媚笑眯眯的望向柳元久:“若是不相信,便去云州城里请个有经验的大夫再来把下脉试试便知道了。”
柳元久盯着明媚望了好一阵儿,这才转脸吩咐崔西:“你去将李妙手请过来。”
李妙手是云州城里的名医,有他把脉自然错不了。
崔西应了一句匆匆往外边奔了去,还没半刻钟,钱妈妈已经带了一个老大夫走了进来:“老爷,夫人听说姨娘有了身孕十分开心,特地让我去回春堂请了有名的李大夫过来瞧瞧,看要不要给姨娘开点安胎药什么的。”
柳元久有几分惊诧,柳四夫人什么时候这般贤惠了起来?他望着李大夫点了点头:“有劳大夫先给把脉看看。”
李大夫两只手指搭在杜姨娘手腕上,沉思了一会,脸色一变:“柳大人,贵府姨娘脉象平和,并无滑脉之兆。”
☆、第六十五章 暗流
屋子里的气氛顷刻间凝重了起来,柳元久望了望孙大夫,又望了望明媚,不知道该听信谁的话才好,杜姨娘的脸色也微微发白,一双手颤抖了起来:“明媚……”
“柳大人,若是不相信,老朽有个法子可以检验,拿银针刺姨娘一处穴位,将那滴出来的血放到碗里,加入一滴明矾,从它的颜色便能看出姨娘有没有身子。”孙大夫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了一支银针来:“还请姨娘躺好,将衣裳撩起一点,我好从肚脐这边下针。”
明媚原来还在想着这大陈皇朝竟然有这般先进的医术,竟然还能有前世那种验孕试纸似的手段,可当她听到孙大夫这般说的时候,脸上转了颜色,肚脐那边怎么能下针?肚脐乃是人的气门所在,扎针到那里,若是有意施恶手,只要轻轻将针搅动几下,这人最多挨三日便要身亡,这是钱不烦教给她的。
“住手!”明媚大喝一声,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孙大夫的手:“你确定你这法子有效?”
孙大夫的手哆嗦了一下,望着明媚一脸愁容:“小姐,还请放开老朽的手,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这般丧心病狂助纣为虐,能算得上是个人吗?”明媚夺过孙大夫手中的银针狠狠往地上一掷:“孙大夫,莫非你不知道肚脐乃是人的气门之所在,轻易不能下针?”
孙大夫脸上转了转颜色,一抹山羊胡子不住的发颤:“你、你、你怎么知道肚脐是气门?”
站在明媚身边的玉梨嘲讽的一笑:“难道钱妈妈来的路上没有告诉你,我们家姑娘就是普安堂的东家?”
钱妈妈脸色变了变,旋即露出了一丝笑意:“二小姐,你那丫鬟都在说些什么呢?我只是奉命请孙大夫来为姨娘把脉,为何要提那些有的没的?”
柳元久见明媚脸色凝重,心中一惊,看起来柳四夫人已经开始动手了,他怒喝了一声:“钱妈妈,带着这孙大夫出去罢,以后这香兰院,你们不必再进来!”
“且慢!”明媚跨上前一步,拦住了急匆匆准备离去的孙大夫:“父亲,这事情可没完!我要问清楚,究竟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肚脐处下银针,这阴毒法子也能想得出来,你是来救人还是害人的?我想你定然是做惯了这些事情,身上该背着人命!”
“二小姐,你可不能乱说!”孙大夫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身子不住在颤抖:“行医看诊乃是要悬壶济世……”
“我倒要来瞧瞧这悬壶济世的手段。”门外有人大笑了一声,明媚抬起头来一看,李妙手已经跟着崔西出现在门口。
“柳大人,贵府小姐乃是神医再世,由她把脉便知姨娘身子如何,怎么竟然还让人请我过来,这岂不是班门弄斧?”李妙手见了明媚的那双眼睛,瞬间便判断出来,上回在公堂里救活城北农户的便是这位女神医,不由得有几分惊诧:“柳大人,我还是回去罢。”
“李大夫,你来得正好,快来替我这姨娘把脉看看,是否有了身孕。”柳元久也不和他多说,亲自上前拉了李妙手过来,让他给杜姨娘诊脉。李妙手才将手搭上去便点了点头:“滑脉无疑,恭喜柳大人。”
柳元久与杜姨娘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来。明媚见他们两人仿佛忘记了还有一屋子人要打发,吩咐崔西拿了银子交到李妙手手中:“多谢李大夫。”
李妙手转脸看了看站在一旁筛糠一般的孙大夫,摇了摇头:“孙大夫,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的。”
“先将他带下去看管起来,等着明日送去知府衙门。”明媚吩咐崔西与崔玉将孙大夫捆起来,又看了看钱妈妈:“妈妈,你说是自己承认了呢还是要我把你捆起来?”
李妙手瞧着这情景便是富贵人家里头的腌臜事儿,自己也不愿意多搀和,这些事情知道越少便越好,朝明媚拱了拱手,背着药箱大步走了出去。
“二小姐,你在说什么呢?”钱妈妈陪着一脸笑,弯腰作揖:“夫人不过是想要知道姨娘究竟是不是有了身子,才让我去请了孙大夫过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孙大夫也只是想验下姨娘有没有身孕,二小姐何必如此紧张?”
“明媚,这事情交给我处置,你不必插手。”柳元久沉着脸望着钱妈妈与孙大夫,看起来主院那位得了这个信儿就开始准备下手了。心中涌过一阵愤怒与厌恶,但旋即又将那股怒气生生的压了下去,孙大夫还没下针,没有铸成事实,也不能就此咬定说他与自家夫人联合起来要谋害杜姨娘,毕竟他的岳母大人是安平公主,夫人还是不能轻易得罪。
“将他带下去。”柳元久愤愤说了一句,然后厉声呵斥钱妈妈:“李妙手已经替姨娘来把过脉,确实是喜脉,你去回话让她安心罢。这边香兰院不必她来照管,凡事都由我亲自过问。”
钱妈妈不敢再回嘴,佝偻着背退了出去,她的背影瞧着就像鹰隼般,丛丛的竖着羽毛,在这寒夜里显得格外阴暗。明媚恨恨的望了她的背影一会,转过脸来望向柳元久,带着一丝丝失望:“父亲,你还是在畏惧安平公主。”
“明媚,做事不能没有顾忌,什么事情都不是你想怎么样做便怎么样做。”柳元久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你心里很不舒服,但是现实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若是走错了一步,恐怕要牵连很多人。”他神色温柔的望了一眼杜姨娘:“无论如何我也要保得你姨娘的安全。”
明媚忽然打了个寒颤,她理解到柳元久话里的意思,若是与柳四夫人扯破脸,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自己虽然有一身医术,可架不住她派一群恶婆子强制性给杜姨娘灌药——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
“好罢。”明媚坐到了杜姨娘身边,伸出手来握住她枯枝一般的手:“父亲,为了姨娘的身子着想,你该写信给祖母,让她派几个得力的婆子过来,这样咱们也就有了依仗,祖母派过来的人,母亲自然不敢来惹,她们也只会听祖母的话,不会听命于母亲。”
柳元久眼中一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内室里一片昏暗,灯光沉沉的像压着什么似的,柳四夫人靠着椅子坐在那里,嘴里含着一颗蜜饯,却体会不到一丝甜味,只觉得苦涩的感觉从喉间流过:“没有得手?”
“是。”钱妈妈的额头上,汗珠就如小小溪流一般不住滚落:“老爷请了李妙手过来,在孙大夫刚要下针的时候制止住了。”
“这贱人可真是有福气,竟然时间掐算得这么准。”柳四夫人“呸”的一口将那蜜饯吐了出来,恨恨的站了起来:“老爷说不让我管香兰院的事情?那怎么行?我可是府里的女主人,内院之事我不管还有谁来管?”
钱妈妈直起身子,眼中露出阿谀的神色来:“说得是,夫人自然是要操心的。”
“明日我便要带着东西去瞧瞧杜姨娘,给她好好的安胎。”柳四夫人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来:“老爷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香兰院,她那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你们应该有把握罢?”
“老奴听从夫人差遣。”钱妈妈躬身,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笑得十分恭敬。
六月的早上也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在园子里头四处走走,身上已经粘了一层薄薄的汗。明媚带着玉梨穿过园子走到香兰院这边,举手拍了拍门,看门的小丫头子撒腿跑了过来,从门缝里窥探了一番,见着是明媚,这才打开了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