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周围一片抽气声。
但毕竟是皇帝训练出来的人,虽然看的出来他们被聂上薰的法术给吓到了,但还是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
所有人都一拥而上,聂上薰皱了皱眉头,忽然将掌心对准我,微微使力,我身体竟腾空向后移出三四米,速度不快,落地平稳,紧接着我感到肩膀被人扶住,转头看去,身后的人是期殊羽,他朝我绽开一个宽慰的笑,就好像在告诉我,让我放心,什么事也没有。
他越对我笑,我心里越是不安。
我朝聂上薰那里看去,他现在才叫真正的以一敌百,那些人根本不给他任何空隙,蜂拥而上,哪有什么招式可言,刀子斧子乱哄哄地劈上去,完全不给人拆招的机会。
落得普通人恐怕早就被砍成肉泥了,可聂上薰哪是普通人,要真是普通人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来对付他了。
那些刀剑根本无法触及到他身体半分,他动动掌心,幻化出魅惑的幽光,那一道道无形之力将前去送死的人都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有些人也挺狡猾,选择从他背后攻击,而这些人往往会更惨,被无形之力打出去更远的距离,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这画面对我来说真是有点科幻了,我从来不知道每天赖在我身边,总是让人哭笑不得的那个人是这样强大的。
在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只是眨眼功夫,刚才那些还气势汹汹的壮汉们悉数倒下,不过却没有死,在地上打滚嗷叫着,样子十分痛苦。
我有些惊愣地看着聂上薰,缓了好久才吐出几个字:“你这是在干吗……”
聂上薰手上似乎沾了些血,他嫌弃地在袖子上抹了抹,朝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他们太麻烦了,直接让我们走不就好了。”
“我都说了,我不走!”几乎是立刻回答他。
他有些愣住了,片刻却朝我绽开一个笑:“别开玩笑。”他摇了摇头:“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笑着蹙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他伸出手,掌心对着我,我身体无法控制地朝他那里瞬移过去,停在他的跟前,他突然张开怀抱紧紧搂住我,在我耳边低喃:“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和我走好吗?”
他的语气,满是渴求,期待,甚至可怜。
人的思想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当你前一秒还无比坚定某个决定的时候,后一刻就会因为感情而动摇这个决定。
我真的无法拒绝他。
聂上薰,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明明不喜欢他对我做出许多变态的行为,却没有想过要离开他,我明明不理解他许多莫名其妙的举措,却依然不舍得拒绝他。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好……”好字还未说完,聂上薰突然猛地推开我,与我调转了方向,接着闷哼一声,我感到他紧实宽大的胸膛重重撞了我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身后,只见期殊羽步履款款地朝我们这里走过来,他微笑着。
我震惊不已,因为,在他身后不远处起伏的山壑上,无数个士兵同时露出脑袋,缓缓站起身来,左手握弓,右手拉弦,笔挺地站在那里,千万支无情的箭锋正对准我们,一瞬间,我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聂上薰将手伸到背后,只听到“啪”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折断了。
他中箭了。
我看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你不是有法术,怎么不躲呢?”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真关心你相公,那玩意儿有些延迟,只好用身体挡了,没事的,放心。”
接着他突然低下头,软软的唇在我嘴上轻触了一下,只一下便离开了,然后就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得笑的忒甜。
我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
但他这甜腻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微微侧身,嘴角仍旧扬着,却与刚才截然不同,只觉得他的紫眸冷厉,慑人心寒。
他看着的人是已经走到我们身边的期殊羽,嘲讽地哼笑了一声:“没想到一向自诩正直的华翎公子也会放暗箭啊?”挑了挑眉毛:“哎,反正我也习惯了,早就看穿你是这种人,不过……”他的笑容全部消逝了,仿若一片冰霜:“你居然射他?”
期殊羽没有表情,语气淡然却自信:“我想射的人是你,这一箭是还给你的。”他说的是当日在城楼上小喵对他放的那一箭。
聂上薰嗤笑一声:“还真是记仇啊,白无常。”
期殊羽回敬了他一个温淡的笑容,眼神柔和:“当然,我呲牙必报,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知道你会来吗?”哎,他又用这种人畜无害的语气说着可怕的事了。
不过,他难道是……
在梦里看见了这一切?!
他一定是看到了比我更多的画面……
这就是……他的底牌。
聂上薰摇摇头:“一点都不感兴趣。”
期殊羽笑容更甚:“但是我对你的法术很感兴趣,我想知道,你能法术能否同时抵挡住那千万支弓箭。”
☆、靠,我爱你
他话音刚落,我眼前便出现一片锋芒,从远至近,无数支箭朝我们这里疾速飞来。
聂上薰右手幻化出紫光将我推开,我脚底腾空,飘移出去几米,再抬头只见聂上薰猛然展开双臂,白发肆虐飞扬,恍然间我似乎看到一股极大的能量从他身体内释放,就像是魅紫的滚滚灼焰,将半空中的箭拦截骤停,齐齐折断!
可即便失败,那些弓箭手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机械化地拉动着弦,无数弓箭一波接着一波不断侵袭。
在我看到一支侥幸的箭没有被聂上薰挡住,而是飞速擦破他的左臂的时候,我就知道够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聂上薰他这么爱美,衣服面料都很讲究,弄坏了他一定很心疼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奔跑过去,挡在他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他轻微的喘息声,我知道他一定是累了。
接着身后响起最后一波箭折断的声音,便陷入了安静。
我放开聂上薰,转过头,正好看到期殊羽对着山壑那边的人,放下举起的手,应该是他让那些弓箭手停下的吧。
那么,他应该是不想我死的吧?
我背转过身,发现聂上薰一脸埋怨地看着我:“你真的是猪吗?跑过来干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不理他,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像玩偶一样翻转来去,他十分不配合,还犟了几下,不过最后还是我赢。
我看到他背后肩胛骨处扎入断箭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还看到他左边胳膊的衣服破了,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肌肤,被划破的地方,红嫩的肉向外翻卷。
一想到他这副皮囊本来是毫无瑕疵的,这下子平白无故多了两个伤疤,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憋屈。
但是又觉得自己至于吗,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妖法,整个一混世魔头,不知道有多强了,这两个伤口对他而言应该是小意思吧,我在心疼个什么劲啊!
奈何鼻子涌上一股酸楚,怎么也压不下去,我低声嗔道:“你才是猪,就算你是妖魔鬼怪也是会累的啊,再这么下去你等会就要被射成刺猬了。”话说出来我才发现我竟然有点哽咽,这也太……
没看他的眼睛,但却觉得他盯着我的脸一放不放,我被看得实在受不了了,便豁出去抬头对上他那双紫眸,想问个清楚他到底想干嘛。
可目光一旦接触,就无法再离开了。
他微微颦眉,那双紫琉璃般的眸子弯弯的,就这么看着我,仿佛眸中有倾尽一生的温柔,眼眶还有些晶莹,我觉得是我看错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其实我是想问问他,该不是被我感动哭了吧,我也没做什么啊。
他突然伸出手覆在我脸上,拇指轻轻刮过我的眼角,我莫名地看着他,自己也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才发现脸上居然有水。
他笑了,笑得与他往日一样妩媚,漂亮,妖冶……额,好像还有些可爱,他说:“要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我真想把我们上次马车里没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
这,神经病啊!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他受伤,真想再踩他一脚,再不和他胡搞了。
我微微侧身,挡住身后期殊羽的视线,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镶满彩色宝石的匕首,就是上次那个雪天,聂上薰送给我的那把,当时他还让我用这把匕首削他的腿呢。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他病的不轻。
我把刀鞘拔了,把匕首递给他:“拿着,期殊羽好像不想让我死,你用这个挟持我走。”
他十分好笑地“切”了一声,伸出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我有些生气,和他说正经的呢,他怎么好像和我在玩似得。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情节,他却笑得和已经HAPPYEND了一样,我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没好脾气地催促道:“拿着啊!你笑个屁啊。”
他非但没有接过匕首,反而不顾我的催促,突然欺身过来,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我被他这么突然的举动搞得有点懵了,他抱的太用力,我感觉呼吸都要停窒了,大概是压到了肺部,我忍不住闭眼咳嗽起来。
再次睁开眼睛,不过是一秒后,但是眼前的场景已经转换。
总觉得这一幕在哪里见过,但是已经没时间给我回想了。
因为我一时激动,往后退了一步,踩下去立马就后悔了,脚底触及的地面竟然立刻空陷,我吓了一跳,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倒去,才发现原来刚才踩的地方,竟然是悬崖峭壁,那些被我踩过的土石一点都不结实,轻轻一碰便碎了跌落下去。
聂上薰突然拉住我手臂,把我又拽了回去,因为惯性差点撞上了他胸前的伤口,我刚刚站定连忙往左边躲开两步,生怕弄疼他,结果他反倒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
我被他没头没脑的笑搞得十分莫名,不过也终于缓过气来,余惊未定地拍了拍胸脯,这才有精力去观察四周围的情况。
这才发现,聂上薰搞这么大阵仗,其实我们移动的距离并不远,仍旧在山上弓箭手的攻击距离内,我十分无语,嘟囔道:“我靠,你既然可以瞬移干嘛不干脆把我们弄到其他地方去啊!”
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我再一次将匕首递过去,依在聂上薰脸旁,假装凶恶道:“拿着,听到没有!你再不拿着我用它捅死你的心都有了!”
话语刚落,我感觉脑子里有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我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匕首,呆了好久,直到手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我又抬头去看聂上薰的脸,他也正看着我,嘴角绽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空气很安静,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降临。
几乎是下意识,我猛地转过头去看我刚才差点跌落下的无尽深渊。
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我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嘴唇开始颤抖,零碎的画面开始整合起来,一段一段从我脑海中飞速掠过,就像一片片利刃,不断地切割我的神经,一根,两根,三根,直至崩溃。
……
插入胸膛的匕首,血花四溅。
心脏难以忍受的疼痛。
五脏六腑都快撕裂了的记忆。
觉得还不如死去的记忆。
……
终于明白那是什么。
我曾经用手中的这把匕首,这把他亲自送给我的匕首,深深扎入他的胸口吗?我听到刀刃戳开皮肤发出的可怖的声音,我手心沾染上了他的鲜血,我还在他耳边说:“对不起。”接着,我把他推了下去,推进这无止无尽的深渊。
那最后一眼,他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我。
真正做到这一步,我才觉得我后悔地快要死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离我越来越远。
我趴在断壁边缘,想要嘶吼,想要叫他的名字,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他完全消失。
那时,我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禽。兽吧,但是只有我知道,我多想陪他一起跳下去。
可是……我却没有这么做,当时,我只是转身,回头,再也没有往那里看一眼。
……
“聂上薰,我是不是曾经在这里刺过你一刀?”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接着,我还把你推下去了?”说完,我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他。
别承认,千万别承认。
他突然伸手揉了下我的头发,我原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骂我,说我又在胡思乱想,结果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语气轻巧:“恩,当时我很疼,所以我又来找你了。”
我随即抬头,对上他的眸子,无法置信,我结舌道:“所以……你是来报仇的?你要杀我?”
他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问问,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那样做。”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算什么问题,我根本记不清楚我那样做的理由,甚至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但我却记得伤害他后,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就像被烙铁印在心口了,及时只记得一点点片段,都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我怨道:“我白痴吗?再刺你一刀?那我心脏直接要难受得报废了!”
他笑了,真的是风情万种。
同时,我看见他身后,远处,那立在弓箭手再一次整齐划一地举弓,拉弦,目标明确,箭锋直指我们。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根本来不及给他任何的提醒,他突然扑过来抱住我,接着身体出现一股失衡感,才发现我们两个居然已经双双跌落下了那悬崖峭壁。
再睁眼,恍如隔世。
碧蓝的天空,残断的峭壁,斑驳的山墙,变得像梦一般飞快移动。
倒流的风鼓起我的袍子,我好像在飞,是否下一秒将再也看不见这一切?还好,还有一个人在我身边。
尽管他很讨厌,但假如有一天能够回到现代,我想,或许也想带着他一起走吧。
我闭起眼睛。
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靠,那啥啥
身体还在持续自由降落。
这句话听在耳朵里,虚浮飘渺,感觉一点也不真实。
我自认为自己是理智主义者,以前谈恋爱的时候,说的一切情话只不过是为了调节气氛,并非不是出于真心,而是不明白怎么样才是出自真心的情话,听到出自真心的情话究竟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
而现在,就是这最简单的三个字,竟然让我有心脏快跳出来的感觉。
他以前没皮没脸说了这么的多情。色暧昧的话都未曾有今天这种冲击感。
真是够了,一边要忍受身体急速下降的失衡感,一边又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还要去想等会摔倒地上脑浆是不是又要崩出来一次,会不会感觉到疼这种事,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干脆痛快点算了!怎么还没到底,这山到底有多高啊!
我心里抱怨着,但是没多久,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把我整个人都震晕了,晕死过去的前一刻我有一个想法,怎么这地面有种海绵垫的感觉,而且我居然被这地板给弹飞了?
晕。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置一个巨大的溶洞里,到处都是千姿百态的岩石,有些地方是垂下一大片尖尖细细的石头,像极了瀑布,有些则是一支独立,壮观秀丽傲领群雄似得,总之,这里十分漂亮。
但是最最漂亮的还属溶洞深处,那片静湖,竟泛着幽幽的紫光,湖面澄澈透明,映出湖底各种姿态的岩石,亦真亦幻,仿佛置身梦境之中。
我最近对这种神秘,没有人气的地方很有好感,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