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庄亲王呢?”
一提起庄亲王,太后的脸色便拉了下来,冰冷得可怕:“庄亲王这只狡猾狐狸,过河拆桥!哀家自有办法对付他!”
福如嬷嬷笑着应下,又劝了太后几句,要她莫动怒伤身,又问说“奴才有一事不明,嘉嫔小主适才诞下四阿哥不久,皇上却未晋封位分,这是为何?”
“皇上为国事烦忧,嘉嫔晋封位分不过是早晚的事。”太后摆摆手,便想要歇息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骑虎难下
四阿哥百日宴,产后略显丰腴却韵味更浓的嘉嫔风光无限,璟珂自是要进宫道贺。有着太后的支持,嘉嫔腰杆挺得直,面对大家的道贺也不谦逊,一脸傲然。
“长公主留步。”待黄昏时候,宴席逐渐散去,嘉嫔叫住了璟珂。
回到永和宫内殿,嘉嫔命人取出一只装裱得十分溪菡的千年高丽参,送给璟珂。如此厚礼,璟珂自是不敢当,忙要回绝:“小主万万使不得,无功不受禄。”
“这不过是小小心意罢了。”嘉嫔笑呵呵地命人将高丽参送至公主府,又请璟珂入座,上了李朝独有的苹果。
璟珂不能看穿嘉嫔的目的,遂略有防备,只听嘉嫔娓娓道来:“想我金佳氏祖先金辛达礼是朝鲜义州人,本为朝鲜名门,怎奈战事不绝,于天聪元年率家族自愿归附大清,蒙历代帝王恩**被编入满洲包衣佐领。”
璟珂听她说着她的家族历史,还未理清她的意图,便静静往下听:“本宫兄长金简在吏部做事,本宫自幼与兄长一同习满汉文化,能够进宫伺候皇上实属荣幸。得太后庇护,才得以不被奸人所害,生下四阿哥。”
“小主福泽绵长,必有福气。”璟珂见她停了停,便笑着应了声。
嘉嫔说了那么多,缓了一会儿,才笑道:“本宫请公主一叙,并无其他,就想请公主给个面子,做本宫今后的依靠。”
“小主说笑了。我不过是区区女子,无权无势,怎做得小主依靠?况且,小主有太后娘娘做靠山,又何惧被人算计?”璟珂瞬间觉得嘉嫔的心计至深,别看她平日里骄纵跋扈像个没脑子的花瓶美女,实际上心思缜密不比海贵人差。
嘉嫔找上璟珂,无非是找一条退路,皇太后毕竟年事已高,况且后宫如浪淘沙,三年一次秀女大选,嘉嫔终会成昨日黄花,到时候太后随时可以把她这颗棋子给弃了。
嘉嫔早已料到璟珂会推辞,也不着急,依旧抿嘴含笑道:“长公主,虽说我金佳氏一族归顺大清百年之多,但是,李朝永远是我们的依靠。长公主难道不想拥有李朝的力量?”
她的筹码很**人,然璟珂虽有些心动,仍面不改色:“小主既有李朝支持,又何需拉本公主落水?”
“落水?呵呵,长公主,您说笑呢?”嘉嫔“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实话告诉长公主,理亲王已先行派人同本宫打过招呼,想借助本宫的力量拉拢李朝,这份买卖长公主若是做不得,理亲王做得!”
嘉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璟珂,明显是要逼璟珂答应。而骑虎难下的璟珂,便是不想卷入后宫之争,也不得不答应下来了。李朝虽小,然物资也算丰厚,便是高丽参、大成宝石等特产运送到大清进行贩卖,就可筹得高价。一旦被弘皙掌握了李朝的权势,无非是如虎添翼,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好,我答应你。”
与嘉嫔达成协议,璟珂心里愈发沉重。而嘉嫔则喜笑颜开,一个高兴,叫侍女绿儿给璟珂取来一匣子由宝石打磨成的精致珠子、小动物等,“这些小玩意也不值钱,权当是送给两位小格格的玩具了。”
嘉嫔出手阔绰,璟珂这才明白为何皇太后如此看重嘉嫔。她先前以为嘉嫔不过是内务府包衣,但并未细查过其家世背景。太后极力推嘉嫔上位,是想通过她为弘历筹集更多的资金,充盈国库,也难怪嘉嫔对皇后崇尚节俭嗤之以鼻。
这样一个金山放在弘历身边,太后怎会轻易丢弃,是嘉嫔过虑了才是真的。
“端慧皇太子薨逝,皇后只固伦和敬公主一女,储位犹悬,长公主以为储位何人?”嘉嫔饮过参茶,笑着询问璟珂。
早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主意,璟珂虽有些反感,但仍笑面以对:“皇上正值盛年,如日中天,宫里阿哥们都还小,何况大清自是立贤不立长,这不好说。皇上心里自有分寸,小主可别多心了。”
璟珂一方面撇开自己的关系,不想过多牵扯议论储位,另一方面又提到“立贤不立长”,不至让嘉嫔疑心她看不起自己母子。
实际上嘉嫔大可断了这念想,说白了她就是个李朝“贡女”,虽不是由李朝王室正式进贡。弘历是绝不可能让嘉嫔的儿子当储君的。
今夜弘历并未宿在永和宫,而是翻了海贵人的牌子。
几个太监抬着梳洗完毕裹在棉被里的海贵人往龙**上放,海贵人已不知是第几次强颜欢笑、心碎滴血。
轻轻的,弘历撩开轻纱幔帐,看着那双掩饰了委屈的明眸大眼,将所有不悦表情收了起来,换上温柔的微笑,掀开那棉被。海贵人完美的**呈现在他面前,顿时激起他一股燥热。
“这些日子朕有些忙,冷落你了。”弘历躺在海贵人身旁,轻轻拥她入怀。
海贵人的委屈眼泪,“啪嗒”落下,滴在弘历的胸膛,“臣妾不委屈。”
“你可快点给朕生个孩子,阿哥公主都没关系。”弘历温柔地在海贵人耳边呵着气,勾起海贵人怦然心动,“最好是个公主,像你一样漂亮。”
这么长时间来,弘历对自己的态度真的是好到不可形容,若非顾及皇太后的感受,弘历有所收敛,但是敬事房记档上海贵人侍寝的日子占了三分之一之多!
然则海贵人对弘历总是不冷不热,她逼着自己要承欢于他,为了弘皙,为了那个她爱的人,可是她做不到。
一点一滴,弘历对她的好,一涌心头,内疚而彷徨,夹杂着左右摇摆的情绪,海贵人含泪承受着弘历的重量,感受着他力量的迸发。
**承**,五更天时,弘历早已起身离开去上早朝,海贵人由内侍送回延禧宫。她身边的鸥儿是理亲王府的人,已端了煮好的避子汤药过来,“贵人,药熬好了。”
“放那儿吧,等凉一些再喝。”海贵人呆呆看着窗外,浑身的疲惫,她躺在沐浴桶里,浸泡在热水里,放松身心,迷迷糊糊中,似乎回到了当年的情景。
“这是我第一次绣荷包,针线活不好。”
羞答答如玫瑰花艳丽容颜的海楹,低着头,鼓起勇气将连夜赶好的荷包双手递给弘皙。
弘皙接过那鸳鸯图案荷包,打趣着笑道:“这两只鸭子可是你我?”
“什么鸭子,明明是鸳鸯!讨厌!”娇羞的海楹追着弘皙打,欢乐的笑声热闹了那一年的夏天……
鸥儿见屋内久久没有动静,推门进来,发现海贵人竟昏睡了过去,忙喊醒她。梦回现实,依旧是惨淡的无措。
“贵人,药已经凉了,快喝吧。”
鸥儿为海贵人穿戴整齐,提醒她要记得喝药。这些药,都是弘皙命人暗中送进宫的,嘱咐海楹每次侍寝完要喝,不得怀上弘历的孩子。
海贵人痴痴看着那碗药,不知道为何心里头那么疼痛,在鸥儿不断催促下,她终于端起那碗药,一口咽下。熟悉的苦味袭来,犹如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苦楚。
当流风向璟珂禀报永和宫的线人所看到的这一切时候,璟珂眉头皱的很紧,对弘皙的做法再次失望。
“她这是要断了自己的生育能力吗?”饮了那么久的避子汤药,身子损耗肯定不小,偏偏海贵人还这样听弘皙的话。璟珂对她的痴心一片实在又同情又无奈。
流风身为女子,也为海贵人的遭遇表示可怜:“主子,您要帮海贵人吗?”
“他们的事情我不好插手。弘皙已经对我够忌讳了。”璟珂摆摆手,正抱在怀里的义子小雨扬突然间哭了起来。
流风忙接过孩子,带下去给乳娘喂奶。
没过几天,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弘历龙体有恙,前朝后宫顿时哗然。太后听取钦天监的谏言,下令原本今年进宫的秀女全部待家候命。纳兰岫玉进宫的事情也一同被耽搁了下来。
虽然如此天不遂人愿,然而却也有好消息,那就是纳兰岫宁在富察府精心照料下养了三个多月身子,竟又有了身孕,李荣保一家瞬间像供菩萨一般把纳兰岫宁当宝贝一样,也不许她再出府半步,只安心在府中养胎。
璟珂深感安慰,纳兰岫宁振作得如此之快,每天参汤、燕窝不离口,又听璟珂话坚持每日清晨练武锻炼身体。
出了上次的事情,少年卫队对长凌天再也等不得,好几回求璟珂答应让他过去富察府。璟珂本想等傅恒与纳兰岫宁夫妻情深之后,再派凌天过去,而那次意外,让她颇有些后悔。于是凌天三个月前就转过去富察府当差,负责纳兰岫宁庭院的守卫。
弘历生病的消息刚传出,凌天即亲自回了一趟公主府,与璟珂密谈。
“什么!”璟珂大怒,拍案而起。
凌天依旧镇定自若汇报着:“奴才起初不敢肯定,但皇上落下了玉佩,主子可仔细瞧瞧是不是皇上的随身之物。”说着,凌天将他在纳兰岫宁院子里拾到的玉佩呈递给璟珂。
璟珂确认玉佩是弘历的没错,嗔骂不已:“当真是厚颜无耻!他进了岫宁屋里了?傅恒呢?”
“傅恒少爷当时被老爷叫去做事,皇上是偷偷来的,旁人并不知道。主子千万别责怪宁福晋,她全然不知!皇上只在窗外看着宁福晋,听见动静才速速离开。许是离开时刮到树丛,才落了玉佩。”凌天忙为纳兰岫宁开脱着。
拽紧了玉佩,璟珂一脸愠色,叫凌天先行回去,而她,要想着怎么处理这块玉佩。敢情弘历生的是相思病,呵呵!璟珂讽刺地敲了敲桌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帝王之心
当璟珂拿着玉佩到弘历面前的时候,原本躺在榻上病恹恹的弘历瞬间跳了起来,一点都没了病样,要抢回自己的玉佩。
璟珂的身手也不比弘历差,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交上手了,偌大的养心殿,成了两人的竞技场。
“皇姐,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呢。”弘历突然间觉得事情变得有趣,活动活动了手脚关节,饶有趣味地笑着,索性褪去了厚重的马褂,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看样子是要同璟珂来一次切磋。
璟珂看他兴致勃勃,想着如果出出汗,把寒气给散了,病也好得快,嘴角微扬,把蒙古帽、围脖、耳环、戒指、护甲等全部脱下,就穿着一身蒙古裙装,要应弘历挑战,不过,她反而是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让弘历放马过来。
只见弘历右手出拳,璟珂顺势抓过他的手,反身来一个过肩摔,狠狠把他摔在地上。
弘历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揉了揉手臂,微微皱眉:“皇姐下手真狠,朕方才是让皇姐,接下来可不客气了。”
璟珂含笑着摆好了搏击的姿势,手指轻轻一勾:“来吧,你再手下留情我可不奉陪。”
越来越有意思了,弘历甩了甩胳膊,主动出击,跟璟珂过招。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不相上下。
气喘吁吁的弘历接过璟珂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满身大汗,笑道:“皇姐好身手,皇阿玛竟给你请了这么好的谙达,不知道是哪位巴图鲁?”
璟珂笑了笑,避而不答,取出方才弘历要的玉佩,转移话题道:“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堂堂一国之君竟跑去偷窥一个有夫之妇,成何体统?”
“皇姐,是朕失了分寸,莫怪莫怪。”弘历自知理亏,悻悻收回自己的玉佩。那日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找不到这块随身玉佩,着急得团团转,忧思之下,加上国事操心,于是染了风寒,更没办法再去一次富察府寻回玉佩。
想到富察府,弘历脸色大变,惊恐道:“是谁找到玉佩的?傅恒知道吗?”
“你放心,傅恒暂时还不知道。”璟珂看他害怕的怂样,真想逗逗他,为免浪费时间,还是言归正传,“谁找到的不重要。你以后别再做这等出格的事就谢天谢地了!”
弘历略有些失落,把玩着那玉佩,重新披上披风,躺回榻上:“朕从未见过像宁福晋那样的女子。她和兰儿不同……这么说吧,兰儿是一株养在宫里的花,而宁福晋则是一朵空谷幽兰。”
弘历一边说着,脑子里回想着宁福晋的一颦一笑,甚是满足。
“少来!”璟珂鄙夷地推了弘历一下,嗤之以鼻道:“你不过是因为得不到宁福晋,所以才觉得她特别好。当日皇阿玛若是把宁福晋给了你,指不定今日她就跟你后宫那些妃子一个处境了。”
一听到后宫,弘历就有些无奈,想逃避的心理**裸展现在璟珂面前,璟珂一眼看破,微微叹气,缓了缓语气,说:“帝王也是人,身不由己的时候更多。你若真是喜欢宁福晋,就让她快乐便是。当年顺治爷痴迷孝献皇后,逼得襄亲王含恨自杀。孝庄太皇太后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危险才为顺治爷争取了朝臣支持。皇上素来孝顺,也不愿崇庆皇太后难过吧?”
“皇姐说的朕明白。”弘历点点头,对这一切的现实只能接受。
“皇后端庄得体,嘉嫔妩媚动人,纯妃温柔如水……你难道一个都看不上眼?”
说了差不多,璟珂微微一笑,将椅子搬近一些靠近弘历,低声道:“宁福晋的妹妹纳兰岫玉,虽比不得宁福晋优秀,却也是才德兼备温柔娴淑,你若是喜欢,不妨寻个何时时候将她接近宫。”
“是永寿的女儿?”弘历转了转眼珠子,听璟珂“嗯”了一声,他才笑道,“先帝对纳兰家可够厚爱的。”
“当年若是纳兰容若在世,明珠也不至于落得凄凉下场。”璟珂叹气着说着。想纳兰容若为满清第一才子,又曾是康熙的伴读兼知己,据说他病逝的时候,康熙不吃不喝两三天,伤心欲绝,痛心自己失去一个人才。
弘历摆摆手,含笑着摇头:“皇姐也喜欢纳兰词,甚好,甚好!”
“你可得小心身体,理亲王眼下已经部署得差不多,小心防范他逼宫。”时至今日,璟珂也不必再为弘皙多说话,既然弘历已承诺不会杀弘皙性命,她也无所担忧了。留着他性命,也算是对得起允礽。
弘历微眯着眼睛,斜着看璟珂,甚是有意思,“皇姐居然不帮理亲王说话了,真是奇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也帮不了他。”一想到后宫多个无辜的婴灵,仪嫔的枉死,还有逼海楹伤害自己的身体喝避子汤药,弘皙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璟珂的底线,她实在没法说服自己再去帮他。
弘历笑而不语,璟珂觉着时间差不多,重新戴好首饰、帽子,穿好鞋子。离开养心殿,她径直往延禧宫去,先是看看那个刚被解禁的可怜娴妃,其次去见一见海贵人。
瑾瑜被太后禁足了三个月,重获自由,人比以前沉静了许多,不再那样骄纵不管不顾。见着璟珂来,难免还是嘟嚷着:“姐姐这时候才来看本宫,是来看笑话呢?”
“说话还是不经大脑,这三个月还没学乖?”璟珂心里暗暗叹着,看着瑾瑜消瘦了不少,起初是觉得她活该,如今也为她心酸。跟了弘历这么久,她承**的次数屈指可数,弘历是真不喜欢她。
瑾瑜才二十出头年纪,正是如花容颜,却独守空房,也难怪她心态已有扭曲。在深宫里待久了,会生出病的,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心理有病。望穿秋水,何其艰辛。
“姐姐,我不敢了,可是皇上至今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