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分寸。”璟珂信誓旦旦地点头。
绿蕊附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璟珂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恐惧再到无奈，最后是沉默。
绿蕊说完事情，行了个礼，请求道：“格格，此事一定不能声张。福晋就是苦于拿不到证据才隐忍至今，您也别去福晋面前提起，奴婢怕她伤心。”
“我明白了，绿蕊姑姑，谢谢您，这些年多亏您了。”璟珂感激地握住绿蕊的双手，她是个难得的忠仆。
绿蕊面对璟珂对自己的态度，心中颤抖，得到肯定，潸然泪下，泣声道：“格格莫这么说。这是奴婢应该的。这些年，侧福晋年氏独**，福晋心里头的委屈可算有人明白了！”
又絮絮叨叨了一会，绿蕊才回去伺候四福晋去。
☆、第二十七章 难处
璟珂自己梳理了一遍绿蕊告诉她的事情。给力文学网有很多想不明白之处。
康熙四十三年，四福晋唯一的孩子弘晖年仅八岁就夭折，自那以后四福晋再无生养。
绿蕊的意思是四福晋后来在康熙四十九年时候，也就是三十多岁高龄了又再坏过，但是被下了药小产，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至今查无真凶，谁人这么大胆敢这样做？
以四爷的能力，要查出杀害他孩子的真凶，不会太难。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四爷心里头清楚谁是凶手，但是这个人的身份特别，他也拿他没办法。四福晋知道是谁，却没有证据，不能手刃凶手为亲儿报仇，这样的怨恨之下，心狠手辣也就有理由了。
年家碧，王府里只有她的身份是最特殊的。她的哥哥年羹尧，是四爷的家臣，四爷现在不得不倚仗他的能力，对他妹妹也怠慢不得。所以就算年氏杀了他的孩子，他也不能惩处她。
四福晋心里头恨极了年氏，还要日日相见，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实在是难为她了。
府里头，所有女人的吃穿用度，年氏都是最佳的。给力文学网四爷对她也是恩**有加，三天两头就是到年妃房里头。
不过，璟珂知道，年妃即便是断了四福晋的子嗣，她自己也不可能上位成王妃的。正常情况下，皇子家的嫡福晋都不会从汉军旗里头选人，即便再出类拔萃，也只能屈居侧位。
四福晋会变成今天这样，也算是拜年氏所赐了。知道残酷事实之后，璟珂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她感激四福晋对她的恩惠，知恩图报，她想回报四福晋，凭借现在的力量又办不到。
懊恼地用过晚膳之后，璟珂在院子里散步，一声别扭的狗叫声把她吸引过去。循着声音，她来到墙角边，声音来自墙的另一面，是费扬古的声音！
欣喜若狂，璟珂又怕惊动他人，强压抑住激动之情，声音也有些颤抖：“费扬古哥哥，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来了？”
“格格，我听说今天你受了欺负，担心你。”费扬古的语气带着关切，恨不得翻过王府墙垣进入，又怕自己的冲动会损了璟珂的名节。
璟珂心中得到慰藉，安心道：“我没事。费扬古哥哥，你快回去吧，小心被人发现了。”
“格格，我还有事要告诉你。”费扬古并没有马上就要走的意思，虽然看不见他人，璟珂还是能想象到他的神情。
费扬古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恨不能赶到你身边。不过公主不大喜欢我，我不敢惹恼她。她有意请皇上为你和观音保弟弟赐婚，我……”
“费扬古哥哥，你别说了！”璟珂害怕听到后面的话，急忙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费扬古似乎有些气馁，说道：“不，璟珂。不要反抗，为了爱你的额娘。我不敢奢求和你长相厮守，哪怕是只要天天能看见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费扬古，你什么意思？”璟珂原本温暖的心冷却了下来。他是要推开她吗？他都没有付出尝试过，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
“格格，费扬古冒犯了。祝格格玉体安康，费扬古……先走了。”说罢，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费扬古真的离开了。
璟珂懵了，呆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一切实在太过突然，费扬古过来跟她说决绝的话，而她却无从反驳。
她是璟珂，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她的命运要靠她自己去改写！既然她能从咸安宫走出来，她就能想办法不嫁给观音保！
虽然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璟珂极有可能成为观音保的赐婚对象。只要圣旨一天不下，她就有机会跟费扬古创造未来！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单方面的臆想。费扬古，这般重情重义，他不忍伤害亲如手足的兄弟，也不愿让给他好生活的老台吉夫妇失望，更不愿违背君臣之礼！
璟珂的处心积虑，到头来难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她不信邪！
雪上加霜的双重打击，璟珂心力交瘁。她对费扬古的懦弱不满，心里头又非常明白他的心情。就像当初外婆劝她和朴佑凡订婚，她为了外婆，为了程家最后的一点心血，她妥协了。
她和费扬古两人，相同的处境，换位思考，她便可以理解费扬古的难处。她能对相处不久的柔福晋和四福晋感恩，费扬古又怎么会为了她而让老台吉夫妇心寒？
可是，一切一切，难道真要顺应天命？
☆、第二十八章 分别
费扬古那晚的莫名举动让璟珂心里难受，她想着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费扬古为何突然断情丝？
璟珂这两日心不在焉郁郁寡欢的状态让直觉敏锐的四福晋看到，难免带过来谈话一番。给力文学网
“孩子，你老实告诉额娘，你对观贝勒和费贝勒哪个更有意？”四福晋问得直接，没有拐弯抹角。
璟珂不知该回答真话还是敷衍了事，看着四福晋的忧心如焚的样子，璟珂不忍心，便如实把心中感觉告知。
怎见四福晋陷入沉默，良久才开口道：“璟珂，不是额娘不帮你。如果你对观贝勒有意，真真是皆大欢喜。可是你属意的却是费贝勒……”
“额娘，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庶子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璟珂实在很不明白这嫡庶之分为何那么必要，“可我也只是庶女啊……”
“住口！”四福晋突然恼怒打断她，“什么庶女！你现在是堂堂雍亲王的嫡出格格，我才是你的额娘，以后玉牒上你也永远是雍亲王的子嗣！如果你不想重新回去咸安宫，就别再牵扯上二阿哥和你生母。”
四福晋的话字字珠玑，意思是让她断绝了和胤礽一家的关系，他们对她难道就只剩下生养的意义吗？太决绝了。
璟珂还想反驳什么，就被四福晋冷冷的眼神给瞪了回来。
“别再去想费扬古了。”四福晋语气稍微柔软了些，但还是不容反抗，“你时刻记住，你是雍亲王府的格格，身份尊贵，不要妄自菲薄！”
训斥完璟珂，四福晋便让红芯陪她回去。璟珂受到教训，原本就难受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强压抑住哭泣的冲动，不愿让人看到她内心里的伤痕累累。
刚回到房里，梅儿和兰儿急得团团转，才告知她固伦荣宪公主一行今日离开了京城，此刻恐怕已经到河北了。
顿时如五雷轰顶，璟珂不知如何接受这噩耗。难怪四福晋今天突然叫她过去谈话，原来就是为了拖住她，不让她去见费扬古最后一面！
“格格，这是费贝勒派人偷偷送过来的。转了多次手，才找到奴婢的表舅，让奴婢代为交给格格。”兰儿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交给璟珂，“费贝勒还说，请格格看完之后就把信烧了，若是因此给格格带来麻烦他良心难安。”
璟珂颤抖着接过薄如蝉翼的信纸，轻轻打开，简短的几个字：
璟珂卿卿如意，得格格青睐，是费扬古此生之幸。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珍重！
很简短几句话，道尽费扬古的所有心情。
他心中是有我的。璟珂心里头安慰，不得不听从费扬古的话，让跳动的烛火把信件化为灰烬。她恨不能把这寥寥数语保存贴身随带，怕是惹了事端，只能小心。
他们就这么分别了，从此之后可还有见面机会？他在自由的草原上，她却在高墙皇城内。一个是空中鹰，一个是笼中雀。
晚上的时候，宫里头传来消息，康熙册封三爷家的盈爽格格为郡主，赐婚于科尔沁固鲁斯奇普氏多罗杜棱郡王伊达穆扎普，连婚期都定了，就在明年己亥十二月。虽然不是观音保，但婆家也属名门，断不会亏待了盈爽。
那日她们的一场闹剧，并没有影响到盈爽，是璟珂太过天真了。她当真以为康熙会被她的小聪明骗过。她也真是忽略了盈爽是和硕诚亲王女儿的事实。盈爽再怎么无法无天，旁人总要顾忌她的身份。
☆、第二十九章 吊唁
在雍王府的日子如流水一般枯燥，璟珂似乎重新回到了平静的生活。给力文学网也许费扬古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心里头的惦念并不少分毫。
康熙五十七年七月，西藏的战事步步紧逼，额伦特等受到重创。而同一时候，胤礽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卒，康熙以其“作配胤礽，淑孝宽和”等，命大学时等同翰林院撰文致祭，丧礼规格高于亲王福晋。康熙念及璟珂的长姐璟瑜经受丧母之痛，给予抚慰。
璟珂百感交集，她很想去吊唁嫡福晋瓜尔佳氏，又顾忌四福晋不悦，可谓是左右为难。
现在的咸安宫，真的是弘皙的生母雁福晋把持实权了，璟珂分外担心柔福晋受欺负。每每思及此，是坐立不安，久久不能平静。
瓜尔佳氏头七眼看着快到了，璟珂也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四福晋看在眼里反倒觉得过意不去了。她晓得璟珂是在顾虑自己的想法，璟珂的懂事让她心疼。
“璟珂，你今天进宫一趟吧。”四福晋把璟珂叫过来，淡淡地告诉她。
璟珂心里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原来，她竟是在和四福晋打心理战！她胜出了！先前，她虽然急切想要回去吊唁瓜尔佳氏，但如果贸然请求四福晋，恐怕不得允。相反，如果她表现出很懂事，不要求，四福晋说不定就恩准她回去了。
不过，这步棋走得太危险了！得到允许，四福晋还是叫绿蕊跟着璟珂，寸步不离。
咸安宫一派悲伤。璟珂上过香，同姐姐璟瑜寒暄了几句，说了些安慰话。逝者已逝，说再多话也只是空洞的慰藉，璟珂不忍看璟瑜那本就清瘦的脸庞更加消瘦，便退出灵堂，去房里找柔福晋了。
柔福晋也一身素服，见到璟珂，颇为激动，一时间竟差点激动得昏了过去。
“额娘，女儿不孝！不能伺候在您左右！”柔福晋清癯的身体让璟珂终于没忍住，痛哭出来。她最近的日子过得有多差！璟珂突然好恨自己，居然这么自私把柔福晋一个人丢在这里受苦受累。
柔福晋扶起跪在地上的璟珂，反而安慰她道：“傻孩子，额娘高兴还来不及。你现在已经过继到雍王府了，不能再随随便便跪拜他人为阿玛额娘。”
“额娘永远是璟珂的额娘，是璟珂不孝！”璟珂靠在柔福晋怀里，闻着那熟悉的肥皂味道，倍感安心。
柔福晋轻轻拍着她的背，絮絮叨叨地问了些诸如四福晋待她好不好之类的话。
待到午后，璟珂才离开柔福晋房间，却碰上弘皙。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巧合。
弘皙依然是那副自负骄傲的样子，对璟珂没有什么太好的态度。自从璟珂受康熙重视，过继四爷王府，弘皙心里就有了芥蒂。
“璟珂，看来我小瞧你了。”
弘皙话中带刺，璟珂并不想跟他多费唇舌，她现在没那么多精力，便行了个礼就想离开，怎奈弘皙偏偏拦住她不让走。
璟珂仰起头，不卑不亢对高了自己一大截的弘皙道：“弘皙哥哥，请你让开。”
“我话还没说完，你别想走。”弘皙不退让，语气变得生硬，态度不大友善。
璟珂懒得理会他，便从他横着的手臂下钻了过去，径直离开，留下脸色发绿的弘皙憋得内伤。
“爱新觉罗璟珂！”
弘皙怒喊她的名字，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纷纷想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璟珂被他叫住，停了一会，继续走，不理他，任他气急败坏。他纯属没事找事，非要跟她过不去。
胤礽憔悴了不少，满脸未剃的胡渣，见到璟珂，才打起了精神。
“璟珂，弘皙为难你了？”胤礽淡淡问了句。
璟珂摇摇头，微笑道：“没。大哥或许有些误会。”
“他的脾气早晚会害死他。”胤礽叹气道，“你万事小心，千万照顾好自己。”
胤礽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没一会儿就赶璟珂回去，说是待久了不好，要顾及四爷颜面。
离开咸安宫，璟珂心里头更加沉重。柔福晋让璟珂不用担心自己，雁福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拿她滋事的。璟珂却是放心不下。
“格格，别担心。万事有福晋做主。”绿蕊笑着安慰璟珂。
璟珂这才反应过来，四福晋为了她，定会照顾好柔福晋，她有什么好牵挂的？只要她乖乖听四福晋的话，孝顺她，柔福晋自然就安然无恙。关心则乱，她可真傻！
☆、第三十章 栽赃
一年中的避暑时节到来，由于战事吃紧，为了支持前线，康熙把浩浩荡荡的避暑行程取消，带头节俭。
话说今天的雍王府不大平静，一大早年侧福晋年家碧就到处叫嚷着自己的岫玉镯子不见了，认定是府里出了贼人被顺了去，闹着要四福晋彻查。
四福晋本不想理会，要压下来，不料年氏却搬来四爷。四爷的介入让事情变得复杂很多。
王府上下鸡犬不宁，大家为了年年氏的一对岫玉镯子翻箱倒柜，每间房彻查。最后竟是在璟珂房里找到！
璟珂自己也懵了！她从未见过什么岫玉镯子，自己也不是贪恋之人，何况从未踏足年氏的房间半步，明显是被栽赃陷害！
四爷阴沉着脸，叫璟珂跪在大堂里，命人请出家法候着。四福晋心知遭了年妃的道，只恨自己疏忽大意了。
“璟珂，居然是你偷的！你可真是胆大！”年氏指责着璟珂，咬牙切齿似乎要置她于死地。
璟珂无从狡辩，东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她房间里翻出来的，她无论怎么解释都只会越描越黑。
四福晋急得很，好声好气对四爷道：“王爷，璟珂绝不是那种人！您千万要明察！”
“是啊，阿玛，璟珂在府里这么久，处处小心待人接物，儿子绝不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情！”弘时也在一旁求情。璟珂仰头感激地看了弘时一眼，他曾经对她不待见，如今却肯为她说话。
李氏在一旁偷偷掐了弘时一下，责骂道：“这节骨眼你掺和个什么劲！”
“璟珂，你有什么话说？”四爷并未回答他们，面无表情看着璟珂，希望听她为自己辩解。
璟珂冷冷一笑，十分平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者自清。”
“王爷，您看她做错事情还嘴硬，您可要好好责罚！”年氏对璟珂的从容镇定颇感意外，换做其他十岁年纪的女孩子，没被吓哭也去了半条命，璟珂却能这样应对，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其他侧福晋都不敢多言，除了宋琬言说了句：“如果真是她偷的，她还能这般镇静？早就做贼心虚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谁见过这么冷静的小偷？”
宋氏德高望重，她都发话了，其他侧福晋也开始窸窸窣窣地附和。
“是啊，妾身也不相信璟珂小小年纪就如此不检点。”弘昼的生母耿氏幽幽地飘出一句，便闭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