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影照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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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影照沉鱼-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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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算?你觉得爷该作何打算才算是好?“柳淮扬向后倚了一倚,一又黑湛湛的眼眸偏生让人探不出究竟。

    德叔斟酌半天才小心易易的开口:“纪家并不知晓有姑娘这一桩事儿,爷若是有旁的打算……却是可加以利用……”只闻柳淮扬冷哼一声,德叔抬首望一望座上的人,终于还是止了话头。

    柳淮扬抚了抚衣袖,起身渡了两步,转身望着一脸恭敬的德叔只沉声吩咐一句:“这桩事儿,你,连同月影那些个知情的人,一并烂到肚子里罢。若是他日有人传到姑娘那里,莫怪爷不认昔日情分。”说完便执起桌上的书册,再不理人。

    德叔见此便恭敬的退了下去,走了须臾,立在空旷的一处回廊,人前深不可测的老管事儿,这会儿才敢抬手就着衣袖擦了擦自额边流下的汗水。

    沈鱼跟在疲q身后一路分花拂柳,不免走的急了几分。

    说是二爷已经在园中等待,她自是不敢让他久等。

    郁郁葱葱的小路走到了尽头,眼界就开阔起来。

    柳淮扬依旧一身墨衣,负手而立。梨花开尽,只留一树新果,加上新抽出的嫩叶,更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单单看那一抹墨色背影,又显现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这又是哪一出?北方有佳人么?

    沈鱼如是一想便禁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柳淮似乎扬觉察突然转身,沈鱼却是未曾防备,一脸如同春花般绚丽的笑意,就这般定定的凝结在素白清丽的芙蓉面上。

    疲q早就退下,只留二人无语凝望。

    柳淮扬微微眯起一双墨玉似的黑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路急行过来的沈鱼。身后是一簇簇枝繁叶茂,偏她着一身绯色新装,倒是真成了那万绿丛中一点红。

    胭脂淡抹,发间几点玉色,青碧和着朱红,衬得一张莹白玉面比旁日里多了三分颜色。

    柳淮扬心思一动,便牵起了嘴角,笑意染进了眼眸,抬手示意她向前。

    沈鱼有些忐忑,明明已是黄昏日暮,却还觉得热气灼人,她抬手抚了抚裙摆,作一副平常状,迈着不急不燥的步子,近前来。

    走近站定,福一福身道了一句:“让爷久等了,奴婢的不是。”

    柳淮扬道一句无妨,伸手摸了摸了她的头发,眼里闪过一丝赞誉,牵起她的手便朝园外走去。

    疲q跟白术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还有大夫温方。

    柳家二爷一年出不了几次栖意园,哪一次出去不是劳师动众呢?自然为显隆重他这个大夫需得贴身随行的。

    温方远远的瞧着柳淮扬牵着沈鱼走近,原是忍不住又想调侃一二,却是见了沈鱼,一句也说不出来。

    只在心里暗自叹一句,柳家二爷的确眼光好,饶是沈鱼初入园时那般面黄肌瘦的丫头片子,如今也养的风姿卓越娇花一朵,盈盈而立,好不可怜。

    温方知柳二爷,醋劲大心眼小,鉴于前车之鉴,自然不好也不敢多看,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瞧着柳淮扬气色倒是不错,免不得说上一句:“我瞧着二爷气色倒是越发好了,外院人不知内情,竟还派个软轿过来,当是要抬个如杨柳扶风的娇俏小姐呢。”

    似乎原本就知温方一进也说不出什么好言,柳淮扬也不计较,牵着沈鱼,直接坐进了疲q打起帘子的软轿内。

    温方虽是让人无视了一回,倒是兴致不减,眼看着柳家二爷将沈鱼牵进轿子里面同坐,啧啧两声,回头看看随在轿边的疲q跟白术,得心应手的换上一付心气难平的模样说一句:“这便是柳府的待人处事之道?大夫我好歹也算是你家主子的半个救命恩人,就这么让大夫我跟着轿子走过去,成何体统?”声音说的何其大,隔着十多米也是能听到的。

    奈何轿内的并不搭腔,轿外的人是不敢搭腔。疲q同白术二人走的心无旁骛,只留温方一人自说自话,不过三句便觉无趣,索性闭口不言。

    轿内空间还算宽敞,只一张宽大的软椅,统共三分,柳二爷生生占去两分半,余下半分,沈鱼实在是如坐针毡,苦不堪言,她努力把自己缩到最小,随着轿子一颠一晃还是免不得一下下撞在他坚定的臂膀上,真是叫人懊恼。

    柳淮扬侧目,瞧着好笑:“怎么;那椅子上有针扎你不成?”

    沈鱼顿时没了气焰,只小声的答一句:“没。”说完又往角落里挤了一挤,恨不能挤到外面去了事儿,又怕声响大了,让外面一干人等听个分明,只盼望着快些到外院,也能早些解掉眼下进退不能的困境。

    柳淮扬似看出她的敷衍之意,微沉着声音问一句:“怎么?跟爷同乘一轿,可是叫你为难了?”

    这句话倒是如同个平地惊雷,成功的炸得沈鱼睁着一双秋水剪瞳,有些茫然的望着他,仿佛当真是一时想不明白他为何口出此言。

    柳淮扬也不恼,微微一笑,这丫头将人忍毛了,一贯瞪着一双何其无辜的眼睛先装半天傻,且看能不能把人忽弄过去了事儿,实在不成,才使出十二分解数把人哄好。

    他伸手摸了摸了她的光滑细致的小脸,温和了声音:“坐着不适,同爷多说一句便这般难?”

    沈鱼倒是没躲,任着他的手在她脸上捏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这副傻愣愣的模样倒是取悦了那位阴沉善变的二爷,伸手将人揽到怀中,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现下不就好多了。”

    沈鱼抿了抿嘴角,面上未露半分,心下却言:好?哪里好了,又不是小孩子,坐个轿子罢了,还要将人置于膝头上抱着,也不怕旁人瞧见说嘴。

    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过上一回,若真是要说于他听,那是万万不能的。

    倘若让柳淮扬知晓她心中如此所想,大约只会露出一副佛说杀佛神说杀神的肃杀表情,再轻描淡写的吐出四个让人听了遍体生寒字出来:“切看谁敢。”

    想到这里沈鱼又禁不住撇撇嘴,旁人自是不敢的,只那位一向不怕死的大夫温方却是难说。

    对于沈鱼今日的尤其乖顺,柳淮扬很是满意。瞧着姑娘俏生生的小脸,又忍不住摸了两把,一会又是捏捏小手,扯扯头发,新奇的紧,哪里还是那个平日里让人提起便忌惮三分的柳二爷。

    倒是不得不赞一句沈鱼好定力,从头到尾终坚持着以不变应万变——此时她就是木头一桩,由着他上下其手,使终淡定。

    好在,柳府也没大到天边去,说话间,外院设宴待客的地方也就到了。

    *******

    思归园。

    同柳府花园不过隔着半个荷花池,景致不错。

    遥望园中美景,坐赏池中水月,是个颇具雅趣的园子,府中但凡有宴,此园便用来设宴待客。

    戏台子早早就搭了起来,帝都里的名旦名角请了数十位过来,看那架式不唱足三天,是不肯罢休的。

    宾客已至,又是夜幕降临明月别枝的好时候。园中灯火一片,和着一片欢声笑语,显得好不热闹,片片新绿上面皆挂着一条条红绸带,随着微风摆动,更添七分喜气洋洋。

    一众宾客便这般眼睁睁的瞧着,一顶青蓝暗纹软轿,不紧不慢的徐徐而至。

    一品大官的门槛何其之高,一干过来祝寿的大小官员,皆是二门未过,便下轿步撵着入了酒席,此人却是乘桥入园,惊奇归惊奇,却也只在心里叹上一句:好大的面子!

 第25章 夜宴(上)

    旁人不知内情自是惊叹有余,反观柳家人却是个个面上无异,竟像是见惯了一般。

    柳淮里平日城鲜少出栖意园,栖意园防得铁桶一般,又是个生人勿近的地界,府里人一众人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这位身体素来有恙的二爷。到底也是个大家,从主子到奴仆哪一个不是装作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其实却是打心眼里想伸长脖子恨不能生个透视眼,穿过那厚重的轿帘子探个究竟。

    那轿子走到离个宴席不过几步之遥的地方才堪堪停下。

    酒桌上无秘密,不过几个来回便已经传的众人皆知,轿内便是柳家二爷淮扬。

    虽是身子素来不济,却又不能小瞧,倒底是天家亲点的大理寺少卿。

    等那轿子稳稳落地,就见一个灰衣短打的清秀小厮上前打了轿帘,须臾便迈下一位青衣男子,一袭暗纹墨竹的披风显得身量纤长,却也并不显赢弱。单只看侧脸,便叫人叹一声面若冠玉也不为过。转念一想,久病之人,难免肤色较长人浅白一点。

    他只身站定,却并未马上入席,只回身朝着轿内伸出了手,众人不解之际,但见一只莹白素手,自轿内盈盈伸出,不偏不倚,恰好搭在那只大手上。

    柳淮扬弯了弯嘴角,只见一个绯色纤影便落入了众人眼中。

    沈鱼并不知轿子便停在那宴席数米开外,才一下轿,便叫这样的阵仗惊了一惊,倒不是她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饶是再换个人,也受不得一桌子的宾客,尽数停箸弃盏的单只盯着你瞧。

    好在柳淮扬牵着她的那只手并未马上放开,使她心里有些底气,倒也自在开了。

    嘴角一弯,便漾出个浅笑。

    柳府的人,此时却是皆数睁大了眼睛,仔细瞧了这位柳家二爷宠得宝贝疙瘩般的通房——沈鱼,却又是四个字可以轻易下个结论——不过尔尔。

    单只看容貌,大爷淮安处的尤通房自是不用说的了,那可是个处处拔尖的。便只说三爷四爷五爷身旁跟着的稍逊色一些的,只打眼一看也是胜她沈鱼一筹的。

    然,这些却也没什么用处,再细细看一看穿着打扮,却又是立见高下,别说几个通房,便是在坐的几位夫人也是相形见拙,也不见哪个能越过沈鱼头的珠翠及身上的华服。受宠成度,立见分晓。

    软轿撤了下去,一众贵客在此,大夫温方早在入园的那一刻便知趣的找了个角落里的席位落坐。

    沈鱼便跟在柳淮扬身后,朝寿星席走去。

    也未有旁人,高坐柳大老爷左侧贵宾席位的是个中年儒雅白面男子,大约便是宰相纪流年了,沈鱼心想。

    只他一旁陪坐的年轻男子却是让沈鱼悄悄多看了一眼,人间说的潘安貌宋玉颜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柳淮扬除却性子不说,单说长相也个人中翘楚,却是不及此人俊美,若仔细瞧了眉眼之间也有两分相似之处,自是大爷柳淮安。

    那两分相似之处倒是皆随了柳大老爷,其余八分承了各自娘亲的容貌。

    沈鱼未曾见过两位夫人容颜,只看一眼柳淮安旁边端坐的纪流年,倒是有了分辨,外甥类舅,这话却是不假,大爷淮安同纪流年坐在一起倒是比跟柳大老爷来得更像父子。

    至于旁的几个陪席的,除了二老爷同二房几位小爷以外,其他几位想来也是忝居高位的朝堂官员。

    她这里正暗自思量,却惊觉手心一紧,原是柳淮扬牵了她的那只手使了力气。沈鱼抬首,却见他一脸阴沉之色:“东张西望的作甚,竟是没见过人似的,一桌子笑面虎罢了,也值得你这般驻目?”

    沈鱼扯扯嘴角,说旁人皆是个笑面虎,定是没想过自己这般,日日沉一张棺材脸,倒像是人人欠他几百钱一样,若不是一张脸生得好,便是沉着也颇有几分看着,当她愿意整日在他面前晃悠呢?

    沈鱼这一通话,权是腹诽,打死也是不敢说也口的,若叫柳家二爷知晓,不定拿出什么整治人的法子出来,定会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

    所以她只乖巧一笑,便收回了视线,大着胆子用一双盈盈妙目盯着柳二爷瞧了几分,直至后者,脸上现出几分不大自然的神色,才移开眼睛。

    柳家一众女眷却是在观戏楼上另开一桌,沈鱼远远抬头看了一眼,便瞧见的尤静婉安静的立在一端装娴静的□□身后冲她点了点头,她明艳的一张倾城脸,让一袭烟紫色外衫也趁出了三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再和着朦胧月色,也似一朵空谷幽兰开得正好。直艳压的一桌子端坐着的正头奶奶们,失了颜色。

    沈鱼报已微微一笑,转念又想,是了,那娴静的美妇人便是大少奶奶阮氏了罢,单只看面相,倒像是个好相处的人儿,静婉脾气性情都好,却是长相太过出挑,容易惹人生妒,若能摊上好好性情的主子奶奶,那可是再好不过。

    这般想着便瞧着老太太身前的青蓝姑娘走近前来,方至身前止了步子,朝柳淮扬福了福身道一个礼,一脸得体的笑意言说:“老夫人那里怕沈姑娘在此处颇有不便,让奴婢引了姑娘入女眷席,也好说一说体已的话。”

    柳淮扬闻言把脸一沉,只惊的青蓝姑娘心里咯噔一下,思来想去却也不知是哪句话说差了,得罪了咱们二爷。

    沈鱼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语调温和柔软:“奴婢入府这许久,平日常伴二爷左右少出栖意院,如今恰逢老夫人寿宴,合该跟老夫人同各院的奶奶们问个安。”

    灯光下的沈鱼一双笑眼似洒了一把星子一般,直晃得人眼晕。这会正带着殷殷期盼的目光瞧着他,如何拒绝?

    柳淮扬沉默片刻,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风轻云淡的道了一句:“去吧。”

    沈鱼经了允许,朝清蓝粲然一笑,客气道:“一会子少不得劳烦清蓝姑娘引鉴一番,沈鱼在这里先言一句谢。”

    清蓝忙回一句:“沈姑娘客气了,原是奴婢分内的事儿,请随奴婢一同过去便是。”

    沈鱼点了点头,便跟在清蓝身后朝着不远处的女眷席上走了过去。

    李总管已经恭候多时,只等着引他入席。

    柳淮扬抬了抬手臂,李总管便从善如流的将他身上的披风解下,又转手交到个小厮手里,仔细收好。

    一袭黑衣,越发显得清贵孤寂。

    他走到柳大老爷身侧,微微躬身唤了一句父亲。清冷的声音,并不带半分热络,冷漠和疏离让人瞧个分明,也只能暗自惊奇。

    柳大老爷却是不恼,一脸温和的点了点头开口说了句:“来了。”稍顿了顿觉得也未有别的话要说,倒是纪流年笑意浓浓的冲着柳敬启道:“依稀记得上一次得见淮扬,还是金銮宝殿,先皇亲点的少年状元,可谓是一鸣惊人,一时震惊四方朝野,百家流传的佳话一桩。奈何天妒英材,身子多病羸弱了些。转眼已经近十个春秋,你我不觉已近垂暮之年,也只能叹息一句岁月催人老的很,该是年轻人的天下喽。”

    话虽是同着柳大老爷说的,最后一句却是望着柳淮扬停顿了一下。

    柳大老爷客气几句:“相爷恭维,是天家抬爱了,不过是犬子小打小闹罢了。”虽是客气,隐隐得色又蕴含其中。

    兴业王朝三年才有一界国试,三年也才出一位状元。得天家亲点的,柳淮扬却是第一位,焉有不得意的理?

    柳淮扬拱了拱手:“纪大人别来无恙。“又朝着桌上其它官员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大爷淮安此刻开口吩咐一旁的小厮一句:“去,给二爷换个软凳过来,再将茶水换成参茶。“弄一出兄弟情深的模样,却是忘了前一刻还谴了人拿捏着一点友情,想从他栖意园里将副救命的药方弄了出去给他娘亲,妄想他那个半死不活的娘亲,身体康健了能坐稳柳府大夫人的位置,他这个嫡长子也好更硬气一些。

    柳淮扬如何不搭着他将戏唱下去,落了座,淡淡道一句:“劳烦大哥体恤照顾。”

    柳淮安笑了笑,戏却是唱的越发起劲:“都是自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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