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久,其实也就一个换箭拉弓的瞬间,骑马的巫越教众人,箭头转向,朝东而去。“追!”
兄弟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救他们,“姑娘,小心!”
话落,箭已到了背后,姜禾把手中的二人往前一扔,挥袖挡箭。
然而还是有点迟了,最先抵达的几支箭矢力道尚存,穿破了她宽大的衣袖,有些落在脚边,有些擦伤了她的手腕,其中有一只运气特别好,插入了手臂,随着她一起抵挡随后来的箭雨。
来不及处理伤口,边挡边退,三人很快逃进了东边的树林。待躲过巫越教的追踪,兄弟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在下姚忠,这是舍弟姚义,感谢姑娘出手相助。”胸口中了一箭,此番能死里逃生,还多亏了眼前这位姑娘,姚忠是有心结交的。
“不必谢我,是你们命不该绝。”姜禾拔掉手臂上的箭,面不改色,也不看姚忠姚义,转身就走。
“多亏了姑娘,请问姑娘怎么称呼?”姚义递给姚忠一个眼神,意思是想结交,直接问岂不更好。
“是多亏了那群无辜的百姓。”丢下这句,人已经飞远了。
姚义没听懂,“她这话什么意思,二哥?”
“意思是如果没有那群百姓,她不会出手救我们。”
“这……”
“好了,我们赶紧通知掌门,巫越教计划抢占昆西城。”
一路往南,出了昆西城后,有一岔路口,往左边通往逍遥门,往右通向巫越教。
姜禾站在路口,思量着现在走哪条道好。逍遥门,有她想要的惊雷刀;而巫越教,有她想打探的消息。
原本是打算先取了惊雷刀,再去会会巫越。但现在,情况有所变化。
年城冰封后,不到两个月,巫越教抢占东吴城,这会又打起了昆西城的主意,先后得罪无垢山庄、昆仑派。要不是铸剑公子在这节骨眼上要送惊雷刀,巫越教是不是也会就抢了逍遥门的巫南城呢?
敢放出消息说知晓年城冰封秘密,又行事如此嚣张,巫越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一个多月,惊雷刀才问世,或许这已经足够自己从巫越教走一遭了。想到此,就要朝右边的小道走去。
“吱吱。”
熟悉的声音,像是一小只,姜禾下意识停下脚步,仔细一听又没有,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左边的小道上,辛忱好笑地看着一小只,这小东西,昏睡了一个多月,他这刚从逍遥门逃出来,对方就醒了。难道是嫌弃逍遥门?
一小只感觉自己特别饿,一睁眼,看见的还是那个把它抓起来的人。左右瞧瞧,不见姜禾。
“吱?”姜禾呢?
这小家伙,摇着脑袋,一副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样子,倒也有趣:“姜禾拿了我的银子,把你作为抵押,以后你就跟着我。”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辛忱耐心解释。
“吱吱?”说,是不是你把姜禾藏了起来?
“小家伙,我刚烤好的鱼,给你了。”
看着伸过来的一大块鱼肉,色泽金黄,隐隐有香味散发出来,一小只嫌弃的撇开头,“吱吱吱”姜禾你在哪里,这里有人要害我,我好饿好想吃莲心。
被嫌弃了,辛忱也不恼,自顾自继续吃鱼。
忽然蹦出一个黑衣人,跪在了辛忱面前,“公子,教主有请。”
辛忱皱了皱眉头,擦了把手,起身要走。
“公子,护法说此次事关年城,你会感兴趣的。”来人还在劝说。
“想见我,让巫越亲自来。”
见辛忱走远,穹碧落从暗处走了出来,这么多年过去,用了很多办法,他还是不肯去巫越教。此外,最后那句话,听着有些耳熟。
“护法,刚收到消息,姜禾进入了巫越教。”匆匆而来的穹大满眼兴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抓到姜禾,一雪前耻。
第18章 018
穹碧落心底冷冷一哼,总算知道为何耳熟了,“想见我,让巫越亲自来”类似的话姜禾曾经说过。
“暂时不用抓她,派人跟着,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是,护法。”
姜禾,敢来巫越教,定要让你有去无回。可惜教主闭关了,不然现在就可以解决掉她。
巫越教如今已经拿下无垢山庄、昆仑派的好几座城池,等教主出关,夺得惊雷刀。统一江湖,指日可待,想到此,穹碧落脸上浮起一抹微笑。
刚走来的穹二莫名其妙,护法竟然笑了,是这地方风水很好吗?
“启禀护法,上次你让我查辛公子为何会受伤的事,现在有眉目了。”本以为查不到的事,如今峰回路转,穹二心头浮过喜悦。
“还不快说。”
“根据昆仑派的线人来报,辛公子是为了救姜禾才掉下悬崖受伤的。”
“消息可靠吗?”
“可靠,索西征说的,而且他之后还派了人盯着辛公子,想找出姜禾的下落。”
刚刚因为一统江湖而浮现的笑意,顿时散了个干净,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跟姜禾扯上关系!
“穹大,不用跟着姜禾了,直接抓回巫越教。”
“穹二,查清楚辛公子与姜禾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是,护法。”
进入巫越教的地界,周围的风土民情,似乎与昆仑派没什么不同。日出而坐,日落而息,田野里庄家生长,街道上熙熙攘攘,唯一不同的大概就在于,这里是巫越教说了算。
这里的人,也并没有如想象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走在街道上,姜禾有些迷惑。
“姑娘可是觉得,这里跟外面,其实没有什么不同?”迎面走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面目清秀,摇着一把折扇,上面无字也无画,一片空白。
这人好生敏锐,且话里有话。姜禾一笑:“公子,也是外面人?”
“哈哈,在下逍遥门陆晓生,敢问姑娘芳名?”
“年城姜禾。”原来这就是陆晓生,当日在往来客栈,自己搜寻了很久,都没找出来的人。现在主动搭讪,想必早就认出了自己。
“姑娘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一点都不惊讶?”
“陆公子大名鼎鼎,天下哪有什么事能逃过你的耳目?”
“是啊,姜禾,所以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巫越教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姜禾并不理会,反而走进了街边的一家茶楼,“小二,来一壶酒,一斤牛肉。”转身又道,“陆公子,可有兴趣喝一杯?”
“荣幸之至。”
两个人各自笑着,一前一后走进茶楼,浑然不在意街道尽头由远及近,手持快刀,急速而来的巫越教人。
“算我一个,小二,加一道红烧鱼。”
来人一身黑衣,面容如玉,神情淡淡,手中把玩着一只雪白的小东西,只是那小东西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陆晓生面露讥诮,“辛公子,好巧。昨日分别,今日又见面了。”
“不巧,它又睡着了。”前半句依然是低着头,认真抚摸着一小只,后半句已是抬头看向姜禾。
姜禾听见辛忱的声音时,内心忽然泛起一丝遇见故人的欣喜,自己还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全明白了,一小只!原来在他那。
方方正正的桌子上,躺着一小只。三个人六只眼睛,不喝酒不吃肉,都在盯着它瞧。
辛忱先发制人,“姜禾,你把小家伙卖给我时,可没说它有嗜睡的毛病。”
“什么小家伙,这是一小只。不对,我什么时候把它卖给你了?”
“难道是嫌弃给的银子太少,要反悔?”
二人正争辩着,陆晓生忽然插了一句,“一小只原来是姜禾的,合我眼缘,你尽管开价,我买了。”
“陆公子,你这就不厚道了。”
“辛公子,难怪在逍遥门时,你怎么都不愿割爱,我现在算看明白了,原来它不是你的。”辛忱养伤期间,他发现了一小只,曾多次想弄到手,奈何对方藏得紧紧的。
“一小只是我的,不卖。”
姜禾一锤定音,话落,爪子就伸向桌子,想把昏睡中的一小只抢过来。可想抢的何止是她,手刚摸到一小只,就被另外两只大手覆盖住了。
姜禾看向辛忱,“你把手松开”。
辛忱看向陆晓生,“你把手松开。”
僵持不下,场面有些尴尬,前来上茶的店小二看着叠罗汉一般的三只手掌,嘴巴张得老大,直觉自己撞上了不得了的事情,茶壶往桌角一放,飞快地抛出一句“三位客官请慢用”,就跑了。
姜禾的左手暗暗伸到桌底,摸准位置,运力于指,打算把桌子划出一个小洞,神不知鬼不觉地抢回一小只。
“辛忱,男女有别,你摸着我的手不放,是什么意思?”为了抢回一小只,姜禾那是桌底凿孔,桌上转移视线两不误。
这么一提醒,辛忱似乎才反应过来,姜禾毕竟是个姑娘,手下的触感忽然清晰起来,之前有些凉的小手都快被他捂热了!
有些尴尬,咳了两声:“陆公子,我们虽是同门,但关系也没好到你摸着我的手不放的地步吧?”
陆晓生看着这诡异的场景,并不退让:“数到三,我们同时放手。”
再有三下自己能把桌子凿穿?不能啊。那就,“好,我数到三,一起放手。”见姜禾答应,辛忱也不反对。
在逍遥二公子密切关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中,姜禾开始数数。
“一。”
数完这一声,姜禾停了下来,一副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数的样子。
“狡猾。”陆晓生心想,论武功,论反应速度,自己还真处于下风。
辛忱则好笑地看着姜禾,年城人还是那么有意思。
大概过了小半柱香时间,“二。”
随着这一声落下,茶楼里冲进了一群人,巫越教的人终于到了,只见他们并迅速围了上来,为首之人正是穹碧落。
远远瞧见辛忱来了巫越教,穹碧落心底有些高兴。待看情桌上的情形,愤怒在心中炸开,抽了剑,不管不顾,就朝桌上的手掌砍去,说是雷霆之势不为过。
剑来,不用姜禾数到三,陆晓生先放了手。姜禾右手才动,被辛忱使力压住。
刀锋距离辛忱的手掌只一寸,生生停住。
穹碧落偏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辛忱,见对方并不看她,穹碧落心一横,剑势一转,横着劈向姜禾。
右手被辛忱紧握,动不了,桌子下的左手就要凿穿桌面摸到一小只了。姜禾急急地望向辛忱,他跟巫越教到底什么关系?
感受到剑锋的凉意,取舍一瞬间,姜禾尚未有决断,身体却忽然飞了起来。
穹碧落一击不中,神情鲜有地露出了溃败之色,那一瞬,是辛公子拉着姜禾的手,旋转飞出,让她的剑生生落空,发出嗡嗡之声,仿佛悲鸣。
姜禾落地站稳,疑惑地看向辛忱,有些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辛忱与她对视,嘴角一挑,露出一个灿若星河的笑容,举起握着姜禾的那只手,掰开她的手指,拿走了一小只。
然后就从茶楼的窗户飞走了。
一切快得不可思议,姜禾暗骂自己一声竟被美色所迷,瞬间追了出去。穹大带着人紧跟其后。
“穹护法,要抓姜禾,在下有办法。”
穹碧落回过头,这才仔细看向说话之人:“陆公子,不怪我刚才那一剑,反而要帮我?”
“美人剑,欣赏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何况当下你我有共同的目标,应当联手。”
“我这可没有陆公子想要的消息,如果是钱,你尽管开价。”
“不为钱,也不用消息交换。事成之后,姜禾归你,一小只归我。”
“一小只?”
“辛忱抢过去的那个小东西。”
“好。”穹碧落倒了两杯酒,“提前祝我们一切顺利。”
姜禾一路追,一路想着当时的情形,穹碧落显然对辛忱有所顾忌。横向那一剑,她感受到了杀意,巫越教不是一直想活捉她么?
忽然改变注意,会不会与辛忱有关?当时辛忱因为一小只握着她的手,穹碧落怒气冲冲,难道是嫉妒引起的情杀?
真要如此,那自己可真是冤。
辛忱,到底是敌是友?为什么救她?为什么一定要一小只?还有陆晓生,对一小只势在必得的样子,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追到了山林,后面的穹大等人,渐渐远了。
姜禾紧跟辛忱不放,隔了一丈的距离,轻功不相伯仲,一时分不出高下,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出了巫越教的地界。
通往昆仑派、逍遥门的岔路口,辛忱忽然停了下来,姜禾紧跟而至。
“吱!”姜禾。
姜禾凑了过去,欣喜道,“一小只,你醒了。”
辛忱把一小只塞给姜禾,转身就走。这小东西,果然偏爱姜禾。
“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理她,继续走。姜禾跑了上去,挡在他的前面,“问你呢,为何抢一小只,又把它还给我?”
不看她,绕过继续走。
“喂,辛忱!”
“嗯,什么事?”似乎现在才听到她的话。
第19章 019
“你为什么救我?”
辛忱很诚实,“因为有趣。”
“为什么抢一小只?”
“因为有趣。”
“那为什么还给我?”难道还是因为有趣,他是得多闲?
辛忱好笑地看她一眼,“没钱了,养不起。”
“吱吱”一小只见二人你来我往,完全不管它,使劲舔姜禾的掌心,姜禾,我好饿,想吃……
钱,呃。平生第一次主动拿了别人钱袋的姜禾,有些尴尬,转念又一想,“那只是一部分鱼钱。”
“什么鱼钱?”
“你吃了护城河那么多鱼,我不找你报仇,好歹也要收点利息。”
出乎意料,闻所未闻,但好像还有点道理。毕竟,她是年城少主。辛忱走近一步,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我救你三次,是不是也该收点利息了?”
“做人要讲道理,今天不是你拦着,我会要你救?上一次也是你先把我打落悬崖的。还有一次,在哪里?”
“对,做人要讲道理,最初是你让我从树上摔下来,今天也是因为你先拿了我的银子,至于剩下的一次。”停顿了一下,当日在年城自己偷偷摸摸帮她,还真不好说,“他日我给你补上。”
“呵,你这逍遥三公子之首的名号,是因为脸皮厚得来的吧。”
“有脸皮的关系,但不是因为厚,而是好看。”辛忱自己也觉得怪,平常不喜欢说话,一遇上姜禾,就爱斗嘴,大概是对方比较有趣。
“能引得巫越教护法穹碧落倾心,是挺好看的。”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姜禾把先前的猜测说了出来。
辛忱脸色一变,仿佛先前还闪烁的星星忽然被乌云遮盖,“少提巫越多练功,可保百岁无忧。”
姜禾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辛忱,以往的潇洒、漫不经心没有了,难得认真,他与巫越教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但她猜不透。
“吱吱!”再不给我吃的,提不提巫越,我都要饿死啦。
“功夫会练,巫越会见。至于无忧,现在别说百岁,就是一天都不可得。”以前倒是有过无忧的日子,低头看向一小只,再出口已是转了话题:“你是不是没有喂过一小只?”
“一个多月醒了两次,上次喂肉也不吃,它是不是成精了?”
“我也不知道,自从年城……它就时不时昏睡。喂肉它当然不吃。”
“那它吃什么?”
“一小只最爱莲心无边,其它与莲相关的也吃。附近哪儿有莲塘?”
“莲塘有啊,干涸的,去街上买吧。”说着就往昆西城方向走。
不下雨的地方由南往北,越来越多,路上的流民也是一波接着一波,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