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我的血。”
“幸好不是先生……咳咳……我很怕你因为我受伤。”
“是我不察,害你受伤,如果累了,先睡这里有我。”
林朔风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暖,在闫时轮的怀中,就好像当年被自己的师傅抱着一样,很安心,明明身边的男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心中就是有一种孺慕之情,不知为什么很喜欢这种感觉,林朔风下意识的又往闫时轮怀中靠了靠。
闫时轮的指尖轻轻抚过林朔风额间的碎发,温暖的手感与渐趋平缓的呼吸,令他的心终于安定,将人轻轻的放平,手捏法印一道特殊的结界即刻升起,将林朔风护在内中。
“大人,此地不简单。”
“查出此地所埋的是什么了?”
“若是感觉不错,应该是血煞。”
“以血养煞?倒是有意思。”
此时被困住的恶鬼,面目骤变,浑身腾起的黑气,试图挣脱锁链,闫时轮与杨智城的交谈,不知为何令他又是气闷,又是心慌,他看不出两人究竟是什么,却无法忽略魂魄深处所散发的惧怕。
嘶吼与挣扎引动杨智城手中的锁链发出嗡嗡的低鸣,锁链之上更是显现出暗红的花纹,杨智城双手握紧锁链的另一端,但你完全看不出,这锁链究竟来自何方,仿佛自看不见的空间之内延伸而出。
“锁魂链……你……你是鬼差?”
“你的眼光太差了,看来是沈岩的见地影响了你的判断。”
“你们到底是谁?”
“不如你来说说,二十三年前,此地究竟发生什么事?”
闫时轮不挪寸步,但手中所结成的印记,却不断的向幼童被困的小屋攻击,每一下却叫被恶鬼附体的沈岩惊惶不已。
“住手,再不住手,我便杀了那些孩子。”
“喔,是吗?你可以试试。”
杨智城手中的锁魂链仿佛有生命一般,低鸣声变得越来越响,暗红色的花纹熠熠生辉,仿佛是在吸取什么极为美味的东西,兴奋的铮铮作响。
“在不说,这锁魂链可没那么好耐心,虽说我是不介意六天将你打到魂飞魄散,毕竟你的作为,也足够入酆都的名册,与你好好算算旧账。”
“六天上神?你是墨斯大人?”
闫时轮虽看不见此时的“沈岩”那张可怖的面貌,但就从语气上判断,这恶鬼竟然听过自己的名号,由此可见,这风孟村真的不简单,那培养血煞,布下聚阴阵,都与苍舒言有某种牵连。
“说出前因后果,或许我可以替你求情。”
“哈哈哈,求情?你不如想想,自己怎样能逃出升天,即便你实力超凡,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更何况你还将最大的危机养在身边。”
“看来,你果然是有心人计划之中的棋子。”
“是有如何?”
“到也没什么……”
闫时轮的话没说完,身形却动了,而这种变化杨智城却丝毫没意外,就仿佛配合好的一般,锁魂链的铮铮响动震慑天际,不知从哪里又飞出两条锁链自“沈岩”背后穿入,仿佛捆住了一团黑气。
“徹。”杨智城一声暴喝。
恶鬼的魂魄被完全扯离沈岩的肉体,而闫时轮急攻而出,左手紧握沈岩的咽喉,化作剑刃的手杖更是抵在沈岩左胸之上。
“你的用心,真是太过险恶,为了自己一己私欲,不惜尸化同门,更是令他们自相残杀,若不是朔风的渊源,你早该自灭于道。”
“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以为你的天赋高,以为你的辈分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沈岩的目光蕴含凌厉的杀气,指尖更是在虚空中划动,似符咒又似诅咒,鲜红的血液在邪月的映照之下,瑰丽而娇艳,血红的眼流出的却不是人类的眼泪。
“大人小心,沈岩已经不是人了。”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下的了手,他为救你甘愿自裁,试图与这恶鬼同归于尽,你竟吞噬他的魂魄来助长自己的修为?”
“难道你感觉不到,我这里已经不会跳了。”
“自甘堕落,原来你早就知晓此地有血煞,你想以它的阴气与邪气入鬼道。”
面前之人闫时轮能感受到的人气确实仅存不多了,不仅如此,这具躯体之中的确听不见心跳与流动的血液,就仿佛全身的血液已经不在血管之内。
“你想杀我?没这么容易,钳住我的咽喉,你还以为我需要呼吸吗?”
“我只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看待你的父亲?”
“父亲?他配吗?”
“看来,你的仇恨深入魂魄。”
“你试过不人不鬼,为人不所不能容的感受嘛?这个风孟村有谁是接受我的?”
“原来如此。”
闫时轮缓缓的放下双手,脚步也开始后退,与沈岩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停在林朔风的身边,随后将林朔风轻轻的抱起,对于身后的沈岩,既无防备,更没打算再做什么,而此时的血月逐渐暗淡,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你不杀我了?”
“无此必要。”
“那你也不救那些孩子了?”
“他们早就离开了,再你试图杀我的时候。”
沈岩惊觉,回身查看,身后早已没了那恶鬼,更没黑衣的杨智城,整个风孟村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祥和而充满了圣气,低低的呜咽声,仿佛自地底传来,不甘又愤怒,闫时轮的身影逐渐远离视线,沈岩试图要追,却被一道无形的气劲隔绝。
而正当闫时轮要带林朔风返回之际,青山小筑的上空却发生了诡异的波动,身着鲜红色如同被血浸透的旗袍,艳冠群芳的美艳女子,朱红的指甲自芬芳的唇瓣划过,不知口吐什么,瑰丽的鲜红将最后一道血月的光华揽尽。
此时青山小筑之内,床铺之上的苍舒言似乎被什么熟悉的声音召唤,缓缓的睁开双眼,眼神迷茫中透着一股惑人的媚态,赤足而下,浮在空中的神态,仿佛藐视众生,丰润的双唇微启,吐出气息仿若白雾。
“姑娘?”
句芒察觉不对,破门而入,只见苍舒言浮在二楼露台的半空之中,浑身充满鬼气,吐纳之间似乎要对青山小筑的结界下手。
虽说句芒身为苍鬼,但却并不希望这个世界会沦为黑暗的掌控,与契真三世相处,他始终秉持天道,也始终追寻自己的道,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苍舒言在此时觉醒,更不能让她与人里应外合,破除青山小筑的结界。
而当句芒试图出手阻止之时,苍舒言仿佛受到指引,霍然转身,双手更是攀上句芒的肩头,浮在空中的两人,脸庞已是极其的接近,呼吸之间皆是对方身上所散发的气息。
“呼……”
苍舒言似乎很喜欢句芒的气息,下意识的开始吸收,指尖更是不由自主的揽住那坚实的颈肩,阵阵莹绿色的气息被尽数吸入苍舒言的腹中,句芒却无法挣扎,体内魂力大量流失,留在脸上最后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自责与悲凉。
当闫时轮进入青山小筑之时,他无法看见自空中坠落的是句芒原来的形貌,只是现在已经成了一张空的人形躯壳,飘飘然的落在地上。
但他却察觉到属于鬼母姬雅浓郁的鬼气,身形极快,旋身而起腾在半空之中,五指紧扣苍舒言的咽喉,原本遮住双眼的墨镜应声而碎。
“唔……阿时,疼……”苍舒言迷茫之间,只感觉体内犹如火焚一般,口中呢喃道。
闫时轮心痛难忍,偏开头却始终未出声,染血的衣衫无风而动,全身笼罩着一股清圣的气息,口中更是低声吟唱,不知是什么经文。
经文吟诵完毕,闫时轮加大手中的力量,拇指更是发力抵住苍舒言下颚的穴位,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微微张开粉嫩的双唇,莹绿色如鸡蛋大小的充满光泽的珠子字苍舒言的口中吐出。
第61章 爱与责任
闫时轮松开了苍舒言的咽喉处,轻轻的将人拥入怀中; 而浮在空中的青色珠子光晕忽明忽暗; 闫时轮腾出右手平摊掌心,珠子如同有意识一般落入他的掌心。
此时的苍舒言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水中; 不断的上下起伏,说不出的难受; 只想抓住包裹着自己的那股属于闫时轮地青木香气;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感觉到安心。
而闫时轮同样察觉到在青山小筑之外那股特别的气息,那是一股很强大的; 来自苍鬼一族的味道,他本想现身; 但怀中的苍舒言又令他难以安心,他确实没料到; 这上门挑衅的人竟然一直没走。
“啧啧; 墨斯大人这份爱,依旧深沉的让阿黎羡慕。”
“原来大祭司也在期待一份令人动容的爱情?”
“呵呵,阿黎怎敢与少君相较; 少君乃是我们苍鬼一族的鬼母; 万千苍鬼皆是她所孕育; 阿黎只是佩服墨斯大人的定性,目睹了少君食人还能如此淡然。”
女人嫣嫣一笑; 随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得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啧啧,阿黎险些不记得了,墨斯大人为了少君已经牺牲了双眼; 自然是看不见少君如何吃了这句芒,唉,不知大人对于吞噬同族的少君是何感想呢?”
身着鲜红旗袍的女人,腾在青山小筑结界上方,缓缓的摇了摇头,轻轻抿了一下唇边的指尖,媚态尽显只是与苍舒言的完全不同,那是一股极为妖娆而惑人心魄的美,单从声音已经叫人无法抗拒。
“大祭司的手段,我早已领教,只不过不知大祭司这副皮囊还能维持多久?”
“自然是不能与墨斯大人的不死之身相比,阿黎很好奇,大人究竟是爱少君多一些,还是爱少君这一世的这副皮囊多一些呢?”
“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人。”
“哈哈哈,想不到墨斯大人也会自欺欺人,阿黎很期待带少君完全觉醒,是会怎样对待当年大人对她的狠绝,少君真是可怜,阿黎早就提醒过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女人消失的地方,还残留些许的苍鬼气息,杨智城心中煞是不安,原本他就非常不同意将苍舒言留在闫时轮身边,因为越是相处的久了,闫时轮的心就越不能果决,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闫时轮不再背负族人的期待。
所以对于杨智城,或者说对于六天来说,他更担忧的是,闫时轮会因为爱而选择与一千五百年前完全不同的结局,但这却不是自己,或者说很多人所想要看到的。
“大人,让她就这样离开吗?”
“留着她,我还有打算。”
“但是……”
“你也认为,言儿不该留在我身边?”
“是,大人与鬼母是注定背离的立场,不可能改变,六天实在不愿看到大帝为大人你烦忧。”
“未成定局,我只是不愿放弃,你放心,虽说现在我没背负族人的压力,但我对十王殿还是肩负了责任,如有必要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闫时轮的话令杨智城也是稍稍安心,确实他竟然不记得了,闫时轮之所以会留在人世,也因为交易使然,即使真对鬼母姬雅难以忘情,他也不可能完全抛弃责任,任由这个人世间被苍鬼一族的有心人所颠覆。
“朔风,情况如何?”
“大人放心,人我已经带回,在他的房内,只是还没清醒。”
“稍后,我再去探他。”
“大人为何对他这般不同?”
“六天,你记不记得,一百五十年前,那青衫纸伞……”
“原来是他吗?”
闫时轮并未说完,但杨智城似乎已经领会到了,只是那个故事又蕴含了多少的心酸,杨智城已经记不清了,而他没料到,即使过了那么多年,即使这个人世间日新月异的变化,不管闫时轮走过多少的地方,人的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因果牵连终将会再相遇。
“阿时,难受……”苍舒言凝眉,又向闫时轮的胸口处靠得更近。
“乖,没事了,睡醒了就没事了。”
闫时轮细声的安慰,给苍舒言带去莫大的宽慰,他很了解,以这样强硬的手法,迫使苍舒言吐出句芒的魂珠,那是一种极其严苛的术法,对苍舒言来说自然是难以承受,而如果不这样做,不仅句芒身死,对姬雅的完全觉醒也是一种推动。
一是为了救下句芒,第二闫时轮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想出对策之前,苍舒言的意识就逐渐偏向姬雅,如果苍舒言本身的意识无法掌控这个身体,那早先他损失魂力逆天救回苍舒言的举动就失去了意义。
“大人,句芒情况如何?”
“我及时赶到,尚有一线生机。”
“那要如何处置?”
“句芒的事,由我处理,今日你也很劳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
杨智城默默的注视着,直至闫时轮将苍舒言安顿在被褥之中,焚毁了句芒留下的人类皮囊,人才缓缓的退出房间,他明白闫时轮选择了一条最为艰险,也是最难的路,但自己却没任何的立场去阻止,因为他也希望,看到闫时轮的努力会有收获。
轻轻触摸着苍舒言光洁的额头,闫时轮的心不由的颤抖,指尖的冰凉与鼻尖充斥的鬼母气息,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迟了一步,令姬雅吸收了句芒的魂力,那后果闫时轮明白自己不能承受,一想到苍舒言会因此沉眠甚至消失,心头就止不住的剧痛。
“我该拿你怎样办。”闫时轮不由的喃喃自语。
“你本就不该救她。”
“谁?姬雅?是你吗?”
“你一定要分的这样清楚吗?难道我和她不是同一个?”
意料之外熟悉的声音,令闫时轮心惊,他没料到即使熟睡了,苍舒言的意识之中依然存在属于鬼母姬雅的执着,只是闫时轮并不希望这种意识交替会成为永久。
因为确实苍舒言就是姬雅,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无论当年姬雅是如何获得复生的机会,苍舒言与鬼母姬雅之间的联系是不可能斩断,而这也是自己会不由自主爱上她的原因。
闫时轮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苍舒言丰润的双唇,确定了位置后他俯下身,双唇交接之处可见莹莹的淡蓝色光晕,似乎是本能,又似缺水已久的人初获甘霖的喜悦,苍舒言本能的吮吸着来自闫时轮的给予。
“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我不会放弃你,你也千万要坚持。”
闫时轮轻轻抚着苍舒言熟睡的面容,鬼气逐渐的消散,指尖所感受到的也也是逐渐回暖体温,还压的住,虽然未必有很长的时间,但闫时轮相信,会找到方法,至少他必须保证苍舒言的意识能掌控在她自己的心中。
当闫时轮离开苍舒言的房间,旭日已从东方升起,阳光铺洒在缀满露珠的屋檐之上,淡淡的光晕令人的心情不由的变得轻松起来。
林朔风还睡的很深沉,即使被解开衣衫,探查伤口,人也没有醒来,右胸之上狰狞的血洞,虽说已是不再流血,但闫时轮可以感受到,内腑创伤并不是那么容易痊愈。
手掌轻挥,仿佛施展什么法术,指尖便流出淡淡的金色光晕,神圣而不可侵犯,按在林朔风受创的右胸,神奇的光华渐渐的没入林朔风的体内,略有焦黑又翻卷的创口开始慢慢的愈合,真正深入肺腑的创伤也在闫时轮的神力推动之下开始恢复。
林朔风似乎感受到一股强大法力再替自己疗伤,迷茫间他又想起待自己亲如儿子的师傅,随后他缓缓睁开双眼,逐渐清明的视线中看见的是那清隽出尘的男人,他修长的五指间涌动的光华清圣却并不刺眼,抚过伤口的地方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
“先生……”
“你醒了,感觉如何。”
“要先生……耗费修为为我疗伤,我……”
“你因我而受伤,我合该救你,不用介怀。”
“先生,事情是怎样解决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