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李海平告诉自己,她是击不中自己的……
鉴真透过感知,能察觉到源源不断的红雾正被从地底抽取上来,保护性地层层环绕在李海平周身,地底痛苦的哀鸣急促而无力。
“这就是你从那头龙身上夺取的力量吗?”她在离李海平两米处停下,“礼尚往来,现在,该让你看看我了。”她舒展手臂,平静地一点点抬起剑——
是光。
从破邪剑身爆出耀目的光芒,剑光盈霄,竟直冲天幕,连黑夜也被撕裂开来!
在一片灼目的雪亮中,江道义忍不住举手遮住眼,视线有刹那被白茫茫的耀光占据。
这是近乎道的一剑。
那挺拔削瘦的背影与剑融为一体。
剑之所指,犹如摧枯拉朽般,碾压了一切。
剑光中,包裹在李海平身上的红雾有如烈阳下的冰雪,无声寂灭的融化!李海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伴随着护身铜镜的碎裂声一道血花飞溅当空。若不是鉴真手下留情,他怕是要被这一剑劈成两半。
术法反噬,身受重伤的李海平又呕出一口血来,他不敢置信地喃念着:“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
“窃取抢夺而来的终究不是自己所有,”鉴真从容不迫地收回剑,“只有亲身掌握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鉴真!”江道义朝心上人张开手臂……
“停!你先把曲库关掉。”鉴真选择拒绝,她眼神微妙,表情一言难尽地打量着他,“阿义,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喜好这么别具一格……”
江道义:“等等!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听我解释……”
。
一场大战后天色正晓,鉴真与江道义前脚刚封了李海平的武功与四肢经脉,撑着墨伞施施而行的齐天戈便后脚找来了。
“果然是他。”齐天戈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李海平并不意外,先前李海平故意在警局附近设下陷阱引他过去,等他回到朋来宾馆后一眼就看出吴开与王经理是被点了睡穴,凶手是谁昭然若揭。
齐天戈以伞尖挑起面如死灰趴在地上的李海平,环顾着包围整座小镇的白色迷雾,“说吧,怎样才能离开这里。”被困在镇中多日,他的耐心快到极限了。
李海平苦笑,“我也没办法离开,是它,不让我们离开。”当初刚进入小镇的他,根本没能力使出超自然的力量隔绝小镇与外界的联系,他原打算吸取尽龙的力量,届时一条死龙如何能拦得住他?但现在……
鉴真缓缓收回精神触角,“或许,它是想让我们放它自由。”
“重点是该怎么放?”
鉴真与江道义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龙鳞?”
作者有话要说: 许久许久不见……万更才刚上来。
额,正文还剩两章完结。弃坑能理解……
☆、第二十三、四章
第二十三章
从玄清道人手中接过龙鳞时天已大亮; 老道士临别时站在山巅; 遥望着位于东边山脉的巨大天坑所在处……
自这个高度望去,即便阳光被层叠的烟灰色云层所遮盖; 也依然难以遮掩那片有别于四方的天暮。
就如舞台上只聚焦于主角的投影灯,在遮天蔽地的灰茫暴雨中,那圈天幕之下一派风和日丽的奇幻之境好似被打上了强光灯; 简直要令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若说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但在四面皆是暴雨的情况下; 却独独有一圈小小天地是蔚蓝晴空,这幻妙而瑰异的天象是如何也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鉴真顺着老道士的视线自然也明白他发现了她施展长生诀后留下的异象,心虚地搔了搔下巴; 夹起龙鳞快速道,“多谢道长,那……我先告辞了?”
玄清道人悠远的目光转向面前背负长剑的少女; 是的; 常年裹缠着破邪剑的布条在先前大战中早失了踪迹,开刃的剑锋灿若寒星; 剑首扁平呈卷云纹,剑身浑厚而气势铮然; 望之便不似凡物。再观少女; 这把重剑的份量可不容小觑; 她却行动自如,举重若轻。
回想遇见少女以来的点点滴滴,老道人心有所悟; 他颤颠颠拖着老迈的身躯折身下拜道:“虽不知小友究竟是何人,想来也绝非池中物,若小友能解开这百年诅咒,老道替镇上的所有人感谢你。”
鉴真慌忙搀扶起玄清道人,“道长不必多礼!我也是为了能带着同伴们脱困,那个……我不敢打包票一定会成功,但我会竭尽全力的。”
“多谢小友,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山路陡峭,雨势越来越大,江道义和怀抱着龙鳞的鉴真同撑一把伞,与齐天戈并肩而行。
走到山脚的分岔路口,左边是通往城镇的路,右边则是山林深处,江道义顿了顿,“庄晓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一夜未归,要不要回去报个口讯?还有现在绑在天坑旁的李海平,是先送到朋来宾馆,还是等我们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再带回去。”
鉴真瞥向齐天戈,暗示道,“齐兄?”齐天戈武功高强,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能钳制得住李海平,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先带李海平回去报信。
齐天戈仿若未闻,加快脚步往右侧山路而去,以行动表示自己不想再错过关键时刻。
那可是‘龙’,千百年来在中华文化中占据着及其重要的地位,古时皇帝们自诩真龙天子,即便是现代,中国人也自称为龙的传人。
对于‘龙’,国人自古以来都赋有特殊的感情。他怎能错过见证神话的时刻!
鉴真思忖了下,“那就算了,既然已经拿到龙鳞我们索性一鼓作气的解开困境,免得到时还要再找借口支开他们上山。”
一行人达成共识后全力赶路,不多时就重新回到天坑附近被绑成麻花还点了睡穴的李海平身旁,顺手又补了昏穴再加强了两圈防护,抱着龙鳞的鉴真蹲在巨大的天坑旁,探出头朝下呼唤了两声,“你好?你好龙先生在吗!我们要如何才能将你救出来?”
天坑:“……”
江道义:“……”
齐天戈:“……这样有用吗?”
“不知道,我就是试一下。”鉴真轻咳一声,怀抱着龙鳞太久,自龙鳞表面沁出的水汽早已沾湿了她的衣袖,她胡乱的将袖子挽起,将龙鳞置于膝上就地盘坐,打算再尝试一次意念沟通。
【你好……你还好吗?】
【我是来解救你,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你自由了。】
吼——!
一声极为悠长,非鸟非兽的悲沧嘶鸣自地底深处隆隆响起,鉴真只觉腰后的缠腰龙患处一烫,宛如火烧般热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人耳所无法捕捉的声波频率,即便是修为最浅的江道义,也隐隐感觉到什么,他按住耳朵四下张望:“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有点听不太清楚……”
齐天戈单手按住伞柄,同样警觉地侧身来回扫视,“应该是……龙鸣?不过声音太散了,实在分不清方位。”
这吼声涣散而响彻四面八方,“据说我们脚下的山脉全是‘它’,所以……”江道义无奈地耸了耸肩,“总不能让我们把这片山脉全挖了才能救吧?”
鉴真也无法,只能继续散开精神触角询问,然而或许是在先前大战中被李海平吸取了太多力量,它只是奄奄一息的急促悲鸣着,无力将明确的意识信息传达给她……
半晌后,江道义与齐天戈殷切地望着蹲在地上的鉴真慢慢站起身。
“如何?”
“怎么样,有办法了?”
“不好意思,腿麻了。”鉴真夹着龙鳞跺了跺脚。
齐天戈:“……那‘它’是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龙语啊。”鉴真单手掩面,没有它的精神体翻译,她着实不知它在说什么。
齐天戈:“……”
“等下!你们快看龙鳞!”见鉴真被水汽濡湿的袖子又滑下来,正细心帮她折袖子的江道义忽然振奋的叫道。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被鉴真夹在胳膊下的龙鳞上——
呈等边菱形的青色龙鳞边缘各有一处浅浅的,宛若叶片脉络一般的凹槽,由于龙鳞表面会不断沁出水汽,此刻所有的水汽却违反了地心引力一般,集中成一滴尾指大的水珠,悬停在了位于龙鳞斜上方东北方向的那处凹槽内。
“走!看来就在那里。”
鉴真捧着龙鳞按照水珠的指引在前方带路,后腰火烫的热度也随之渐渐平息下来,很快,他们重新步出了雨水分界线,滂沱大雨扑面而来,江道义无奈地打起伞,“我还以为‘它’会在天坑里面呢。”
齐天戈:“就因为那个坑大?”
鉴真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是这么想:“咳,比如说憋了一百年想透口气来着。”
“这一百年都没憋死,也不差一口气了。”
“……哦。”
风雷嘶吼,雨水倒灌,不是错觉,伴随着地底连绵不绝的沉闷吼声雨势更大了,简直就像是头顶的天空破了个口子,直接将雨水倾倒下来。江道义手中的雨伞很快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抹了把飞溅一脸的雨水,“你能不能让‘它’别那么激动,先把雨停停。”
“并不能。”
“好吧。”
这一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发现几只小小的鸟尸,最大的是一头棕灰色的鹞鹰,齐天戈俯下身检查了一下,“没有伤口……倒像是被吓死的。”
江道义想起两天前进山营救失踪的同伴时也见到过这样遍地散落的鸟尸,“之前我也遇到这种情况,那时候还以为是山上的食物或者是雾气有毒,想来应该也是如此。”
毕竟是位于生物链顶端的神话物种,虽然人类听不到它的吼声,然而鸟类的灵敏感知却承受不住它的震慑。
“我们,真的要将它放出来吗?”齐天戈沉默了片刻后,道:“如果,它真的是恶龙,被放出来后报复所有人类……”
“如果它真是恶龙,那在被囚禁地底之前这个小小的镇子早就该不复存在,它单凭庞大的身躯就足以掀翻这里。”鉴真与‘它’建立的精神感知最紧密,精神体是不会骗人的,她感知到了屈辱愤怒痛苦哪怕是绝望,独独没有恶意和暴虐气息。
关于恶龙的传说究竟是否真实,早已被淹没在岁月中,无从得知真正的答案。在她看来,这漫天大雨与其说是诅咒,倒不如说是它昼夜不停的悲泣。
“它已经被囚禁折磨了百年,放它自由吧。”鉴真能从另一端衰弱挣扎的精神体上感知到气息奄奄的它也已经快到了极限,“若它出来后会危害大家,就由我来亲手杀死它。”
无休无止的瓢泼大雨极易令人失去方向和时间感,不知何时游走在青色龙鳞表面各个凹槽的水珠终于不动了,从鳞片下隐隐透出的金芒闪烁着,鉴真停下脚步,举目四望。
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的谷地,齐天戈跳上高处的林木往回路望去,只见沿涂盘曲的山脊窄而上扬,宽度极为统一,就像一根耸立的脊梁骨。
江道义环视周遭,依然是沿路看惯的山林景色,没有发现什么异象,“就是这里?除了树还是树。”
鉴真一咬牙,拍板:“那就只好——掘、地、三、尺!”
齐天戈:“???”
第二十四章
江道义一手夹着龙鳞一手撑伞,无私地为两位挖地好手挡风遮雨。
鉴真与齐天戈的进度极快,连劈带掘,不出片刻就将地面挖出一个直径三米超过十米深的大洞。
“还要挖多久?需要再拓宽一点吗!”江道义蹲在坑边用喊得才能将声音传下去。
鉴真心中也没有底,但她一停下来,便听那嘶哑的吼声渐大似越发急促的催促,干脆埋头再挖……
铛!
齐天戈突然感觉剑尖触到一块硬物,他迅速横剑改劈为扫,扬声道,“底下有东西,我挖到了!”
“到底是什么?”江道义在地面急切地问,他修为不够高,下去了可就上不来了,只得靠齐天戈现场直播。
齐天戈顾不上回答,他飞快地将硬物表面的尘土剥掉后露出一个锈绿的铜盒,他试着移动铜盒,却摇摇头,“底下被夯实了,动不了,也不知道百年前的人是怎么将这个铜盒埋进来的。”
“或许,里面装的是当年那个邪道用来定囚龙阵的法器。”鉴真小心翼翼地想打开它,无奈或许是年岁太久远,盒子开口处已经锈死了,彻底打不开,她见状索性拔出破邪剑直接简单粗暴地用撬的!
面对足以劈山裂石的破邪剑,铜盒虽有着远超同类的坚韧,但这也只代表着它能多坚持一秒,下一瞬便裂成两半。
在铜盒被撬开的瞬间,一股浊朽之气扑鼻涌来,鉴真飞快地捂住鼻子扬袖扇了扇,入目所见是一支鲜红的令旗,上系黄底红边的飘带,旗面则绣着四个金字:【敕召万神】。
这百年光阴令装着旗子的铜盒锈蚀,固定旗子的木托腐朽,然而令旗的颜色却鲜艳如初,崭新得像是刚放入盒内。
鉴真伸出手欲拿起令旗,在她的指尖触到旗面的一刹那,整支令旗犹若被风吹散的灰烬,瞬间褪成灰白碎为粉末——
齐天戈:“……”
鉴真迅速缩回手,讪讪道,“没事没事,这样……也算是破解了阵法吧?”
齐天戈停了三秒感受一下,头顶的暴雨还在无休无止的咆哮,他耸肩,“并没有。”
“额……那我们再将盒子挪开试试?”鉴真大义凛然地撸出破邪剑比划了一下,朝齐天戈道,“你退后一点,我要开始劈了。”
锵!
铜盒底座面临了与封口一样的命运,整块露出地表的盒子被、干脆利落地削断,现出其下一根雕有蛇头花纹的木柄,鉴真打开手电筒仔细端详,这木雕蛇头部分还涂有朱漆,上有八卦图,蛇口处一颗小小的人头露出,雕工极为精巧。
她握住木柄朝上拉了拉,这一次,并不费力就能拉动,她转过木柄观察,连接着蛇首木柄的是一条有婴儿小臂粗的麻绳,说是麻绳,但细细分辨却看不出材质,触之柔韧结实,绳子的另一头则连接向地底深处。
鉴真试探着将绳子又往上拉了几米,没有拉到绳尾,她再继续往上拉,还是没有……她索性拽着绳子径直踩着坑壁飞回地表,站在洞底的齐天戈摇头,捏着绳子示意依然没有拉到底。
江道义惊叹,“这条绳子也未免太长了吧。”
“不管它究竟有多长,”鉴真熟练地抽出剑,“切断了就行。”
轰——
这一次,在绳子断裂的那一瞬,脚下的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啸,强烈的震颤令人怀疑整座山脉要彻底崩塌。
吼吼——
巨大的吼声中强烈得不需要通过语言就能被感染的哀恸与狂喜交加,受尽屈辱折磨的痛楚、重获自由的欢欣喜悦,庞大的精神体所触发的剧烈共情教他们难以自已地鼻酸,情绪随之起舞……
离山林数里之外的小镇,同样沐浴在巨龙精神体猛烈冲刷下的人们惊讶地望着彼此的面容:“你怎么突然哭了?”
“咦?我也哭了吗……”
【将吾逆鳞投下。】
鉴真听到它终于能虚弱地传达信息,依言将手中的青色龙鳞往洞内一扔!
轰隆!!
坚实的大地在这一刻脆弱地颤抖着,仿佛地底正天翻地覆。山石崩塌,林木倒伏,鉴真、江道义与齐天戈艰难地将剑深深插入地面,勉力稳住身形——但很快,他们就不得不拔出剑全力往后奔去。
以他们刚刚挖出的坑洞为中心,四面呈放射状裂开了数十米大小不一的地缝,这些长长的缝隙似没有尽头,一路追逐着他们后撤的脚步直至另一座山脉。
“我的天呐……”
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