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又无时无刻不保持着警觉,所以在她起来的那一瞬就被她吵醒了。
“没有。”沐清风应了一声,看着翘楚,又微微皱了皱眉。“早上还冷,不要穿这么薄走来走去的。生了病还不是得小的照顾您啊。”
“就是被冻起来的。”翘楚把冰凉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暖着,又道,“还做了恶梦……”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调里撒娇的意味。
“恶梦?别在乎那个。梦嘛,都是反的。我在你身边,你实际也出不了事。”沐清风一边安慰着她,一边从自己的被子里挪开来,道:“你被子凉了?抱过来给我盖,你躺我这里。”见翘楚神色犹豫,他又笑道:“哎呦,大小姐,就算带伤也是一样,我们习武之人哪里怕过冷。因为气血运行较常人要快,我们还常常嫌热得很。”
虽然不知道沐清风是不是只是在忽悠她,翘楚还是屈服在了温暖的被子的淫威之下,转身就颠颠地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然后仔细地盖到了已经钻出被子的沐清风的身上。伸手给沐清风掖了掖被子,她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刚被腾出来的暖烘烘的被窝里。
“啊……好幸福……”瞬间被温暖包围,翘楚忍不住缩着身子在被子里胡乱扭动。沐清风则在旁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就这点出息……全天下大家闺秀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不管。啊,好舒服……那我接着睡觉了,晚安。”说着,她便把头缩进被子里,睡起回笼觉来。沐清风就在她的身边,出什么事他都会替她解决。这样的认知让她安心得不行。
“别憋着了啊……”沐清风见她这样,叹口气,伸手把她的头从被子里捞出来,又把被子的缝隙都细致地压好。觉出翘楚的脸也是凉的,他忍不住伸出温热的手去捂住她的脸,片刻,却又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她还是干干净净的姑娘家,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动手动脚的!
捶了自己的肩膀一下以示对自己的警告,他躺在一旁,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幻想。现在,他们二人还是孤男寡女,还要顾及男女大防,那以后呢……她会不会愿意和他成亲呢?如果她愿意……如果他们能成亲,那他就能自然而然地去捂热她的脸了吧。
当然,到了那时候,他也用不着从被子里避让出来,而是可以理所当然地把她拖进自己的被子,抱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把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一点一点地暖和过来吧。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无声地笑起来,心底里满胀着满足感。他第一次这么想娶一个姑娘,想用最风光的方式把她迎进门,想向天下昭告她的所属权,想只属于她一个人,想要把她揽进怀里一刻也不松开,想要和她缩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狭小空间亲密无间,想对她说喁喁情话,想和她互诉衷肠……
还想让她进入他那些难以启齿的,让人面红耳赤的少年常有的梦,让她和他一起……
沐清风想到这儿,本就泛红的脸蓦地滚烫起来,又狠狠地捶了自己一拳。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想法去亵渎她!然而,这种程度的警示却根本不足以停止他美好的幻想。他咬着嘴唇,不敢再看她,偏偏头,把滚烫的脸颊埋进了褥子。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是他今天最后的温暖了。
*
沐清风的回笼觉并不久,曾经严苛的训练让他有不管多晚睡都能早起的习惯。早早醒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面前的翘楚。忍不住勾勾唇角,他蹭了蹭枕头,看不够似的盯着翘楚看。
门外,顾老爷和顾夫人已经把女儿接走,隔壁的乔安也把自己摔到了床上,半天不愿动弹。
翘楚的睡眠时间向来令人叹为观止。直到店小二来敲门询问午饭时,翘楚才幽幽转醒。
“卡着饭点醒,真有大小姐你的风格。”沐清风在一旁笑她,又催她起来,“快起来吃饭,别饿坏了。”简直像惯小孩子似的溺爱。
因为睡得太多了,翘楚觉得有些头疼,哼哼唧唧地不愿意起来,又要沐清风给她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沐清风在旁边看得一脸无奈,笑着道:“因为睡多了头疼……大小姐,这真是‘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命’,有福分也享受不起。”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给她仔细地轻轻按揉。
习武之人总能很好地把握人体的度,是以翘楚被伺候得无比舒服。沐清风看着翘楚陶醉的小模样,忍不住轻轻笑。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是他今天最后的幸福了。
身体忽然敏锐地感受到一阵寒凉刺骨的气息,沐清风几乎是瞬间直起身来,将翘楚护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目光锐利,剑也不知是何时抽到了手里。
“呵……都认识了十多年了,不用这么戒备吧。这么多年没见了,一见面就摆出这个样子,就算是我也是会很伤心的。”就在沐清风全身警备后的几秒,门忽然被缓缓推开来,温和柔润的声音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传了进来,“放心吧,我没想做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为什么你还活着。”
在沐清风的怀里,翘楚蓦地睁大了眼。
第19章 我宁愿被全天下背叛
“呵……都认识了十多年了,不用这么戒备吧。这么多年没见了,一见面就摆出这个样子,就算是我也是会很伤心的。”就在沐清风全身警备后的几秒,门忽然被缓缓推开来,温和柔润的声音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传了进来,“放心吧,我没想做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为什么你还活着。”
在沐清风的怀里,翘楚蓦地睁大了眼。
随着门被打开,转动着轮椅缓缓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男人。这男人生着一双惑人的桃花眼,大红的衣服衬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比女子还要漂亮几分。进了门,他带出一阵若有若无的荷花香气,香气中却又混着隐隐约约的血腥味,给人莫名的刺激。在他滑着轮椅进来后,几个姿态恭敬的人也无声无息地紧紧跟了进来,皆着带着鹰状花纹的官府用服,身形结实,步履轻盈无声,一看就是行家里手。
那红衣男人在房间中央停住了轮椅,一举一动都带着些贵气,让简陋的客栈房间都仿佛带上了一点格调。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沐清风二人,神色貌似随意,目光中却透着难以言诉的兴奋。
沐清风看见此人,眼里流露出些许苦恼,说道:“果然是你啊……锦衣。见了那镖我就知道,是你又找我寻仇来了。”在他、乔安翘楚一同遭到伏击时,他注意到,伏击者所用的飞镖都刻着东厂专用的鹰状花纹。而名叫锦衣的红衣男子正是东厂督主。“当年可能算是我对不起你吧……但那时我并没有一定要救你的义务吧。到后来也是你自愿进宫,并不是我把你给卖进去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沐清风揉揉太阳穴,道,“迁怒了十几年,还不够么?”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怀里的翘楚微微有些发抖,便低头去看她,就见她正缩着身子,手紧紧攒着他的前襟,神色惊慌。
“怎么了?”沐清风忙问道,顺手把滑下去的被子裹到了她的身上,然后轻轻拍着她安抚,道:“怕什么呢?被他们吓着了?”东厂在民间名声极恶,会把小姑娘吓到也不奇怪,“没事,有我在呢。就算有伤,带着你离开这里也绝不是问题。”因为受伤,他一直被翘楚过度保护,几天来都被她勒令趴在床上动也不让动一下。但其实他并不是真的不能动。现在,就算身上有伤,他也有能在东厂眼皮底下带着翘楚离开这里的信的。
眼见着翘楚状态不对,他便不愿再在这里废话,而是抱紧翘楚,想着赶快把她带走,再找个地方好好安抚。然而,正在他打算调整动作起身的时候,却因红衣男人的下一句话而暂时停住了身子。
“有她在,你竟还活着啊……”男人对沐清风道,然后将目光移向了翘楚,继续道:“翘楚,你这样办事不利,我应该怎么罚你好呢?”他语调愉悦,听起来很像是在善意地逗弄一个孩子,却又矛盾地可以让听者本能地觉出危险。沐清风听着,忙把翘楚抱得更紧,担心她被吓到,就顺着她的脊背细细安抚。
“锦衣,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沐清风一面安抚着翘楚,一面对男人冷声道。他心里怕锦衣胡言乱语吓到翘楚,完全没有相信锦衣的话的意思。然而,在他再次低头看翘楚的时候,却微微有些发愣。怀里的姑娘正不安地搓着手指,脸上少了血色,嘴唇上还留着牙印。翘楚就像这样白着一张脸,一面搓着手指,一面开口对锦衣反驳道:“我没有……你是谁!”神色里却明显带着慌张心虚和措手不及。翘楚实在不是个善于说谎的姑娘,谎言都写在了脸上。
锦衣显然也能轻易看出这一点,就也不搭话,只是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顺便从袖子里拎出个玉佩把玩,然后神色愉悦地看着二人的反应。
沐清风喉结滚动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发汗。“翘楚?”他轻声唤她。
“我真的不知道……”翘楚摇着头道,“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个……明明以前……”她说着说着话,声音忽然越来越低,直至无声。她默默地低下了头,攒紧了手。没有人说话,气氛变得诡异而又安静起来。
过了一会儿,翘楚忽然有了动作,她忽然猛地紧紧贴进了沐清风的怀里。因为早已经被沐清风视为了绝对无害可信任的存在,她忽然性的动作没有激起沐清风任何特殊的反应。把脸埋在沐清风的怀里,她忽然微微地发起抖来,轻声道:“我害怕……”声音里已隐隐带上了哭腔,“我没办法……对不起……你别不要我……”听起来很难过。
沐清风见她这样,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就一点都不在意她做过什么了。是呢,就算她真的是锦衣的手下,受锦衣之命来害他又如何呢?别说她根本就没有对他动手,就算她动手了,那也是情有可原。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哪里能拧得过心狠手辣的锦衣呢?
心里这么想着,他拉了拉被子,不再计较翘楚的身份,而是再次环紧了怀里的姑娘。他甚至开始心疼了起来,锦衣心狠手辣,做他的属下,她有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呢?她现在还这么难过又不安,何必呢?她也是迫不得已,也很不容易,就算她真的对他动了手,他也是不会怪她的。
“没事了……有我在,他再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沐清风说道,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抚摸翘楚柔顺的长发,“不怕,我怎么会不要你……”分明是我在怕你不要我。
再次抬头看向锦衣的时候,沐清风的神色便倏地阴沉凌厉了起来。终日以笑待人的沐清风很少会有这样的神色,这让锦衣忍不住将唇角的笑容越勾越大,神色也显得越发兴致盎然了起来。
“那么恨我的话,随便挑哪个下属来杀我就是了,何必要为难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姑娘家……觉得这样就能让我放松警惕么?”沐清风微微眯了眯眼,面色冰冷,道,“锦衣,今日我没工夫与你多做计较,为难翘楚的账,我却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说的没错,不会武功的女人,的确能让你放松警惕呢。”锦衣带着笑意开口,用力抚摸着手中的玉佩,目光灼灼,仿佛是在期待戏剧的最j□j。而就在这时候,沐清风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身体快于思维,他蓦地闪过身。
然后,一只簪子就被猛地刺入他的身体,入肉极深,血顺着伤口一点点渗了出来。所幸长期受训的本能让他在最后关头闪过了身,堪堪避开了要害。沐清风低下头,看着仍旧所在他怀中的翘楚。翘楚仍垂着脑袋,手中却不知何时紧紧握着了一根簪子,那簪子的尖头正深深地埋在他的身体里……
翘楚一直都是沐清风要守护的人,是让沐清风不知不觉卸下了所有防备的人,是以毫无武功的翘楚也能堪堪伤到沐清风的要害。
然而,身上的要害避开了,沐清风心里的要害却像是被最锋利的刀子刺穿,而后反复抽|插旋转,硬生生地疼。
“翘楚……”沐清风看着手里还捏着滴血的簪子的翘楚,艰涩地开口,“我会……保护你的呀……你不用……勉强自己的……”心里仍存着最后的希望,希望翘楚这样做只是因被锦衣胁迫而胆怯,他对她道:“你要相信我,只要我想,马上可以带你走……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没关系的,他能原谅她,女孩子都是胆小的,她只是被锦衣吓到了。只要让她相信他能保护她,那她就一定……
然而,翘楚却并不理会他的话,反而见缝插针地抓住了他说话的空隙,蓦地又刺了过来。这次,沐清风轻易地抓住了翘楚的手。眸子里映着翘楚握凶器用力到发白的手指,沐清风觉得有什么在自己的心里一点一点碎开,疼得他大脑一片空白。这种感觉比挨沐今差点要了他的命的板子还要让他难过。“翘楚,我疼……你别这样……”你不是很怕我疼么……
翘楚仍旧不理会他的话,而是用力转动手腕,想要把自己的手腕从沐清风的手中脱开。然而两人的力量差异实在悬殊,这让她怎么都挣脱不开。“放手!”她努力了半天没有结果,便高声道,声音急促,不带感情。沐清风听着,身体轻轻一抖,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挣脱了束缚,翘楚见奈何不了沐清风,便立即跑到了锦衣的身边,而后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垂首道:“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督主责罚。”
“罢了。”锦衣的心情似乎很是愉悦,“能那么容易被你捅死,他就不是沐清风了。”他笑着道,伸手摸了摸翘楚的头,像在逗弄一只小狗。他轻声称赞着:“让我看得真高兴……翘楚,做得好。”声音温柔。
沐清风闭上了眼,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第20章 那些忽然被想起的往事
你一定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某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你遗忘掉了。这时候如果有谁提醒你,那么你就能猛地回想起这事。
现在的翘楚就是这样的感受,却又比单纯的“这样的感受”要离谱得多。你相信你会把本应该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吗?干净到如果没有见到某个人,你甚至不知道这样的事曾经发生过。
如果没有见到锦衣,翘楚怀疑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想起那段记忆。而那样的记忆会被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彻底遗忘,这也理应是件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它就是这么发生了。
在见到锦衣的那一刹那,之前不知道藏在了大脑的哪个角落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地向她冲了过来,冲得她头疼,比头疼更重要的却是心慌。在记忆复苏的那一刻,翘楚满脑子就只是“怎么办,沐清风能原谅我吗?”
翘楚记起来,她和沐清风的相遇绝不是个偶然。
翘楚第一次见到沐晴并不是在树林中,就像她第一次见到锦衣其实并不是在客栈里一样。然而,这些记忆却都违背常理地被她埋在了脑海深处,一直没有想起来。
实际上,在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时,她就遇到了沐晴。那时她刚卖掉随身的首饰,勉强在这个世界里暂时安顿下来。在回到租住的小破屋的路上,她第一次见到了沐晴。那时的沐晴一身白衣,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闭着眼痛苦又疲惫地倚在路边的树上,鲜血沾了一身,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对于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麻烦”的气息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早早避而远之,翘楚却犹豫着停住了。
沐晴只有十七岁,又生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比十七岁还要小,十分纯良的样子。翘楚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