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她的手站到餐桌的面前,直接拿过丝绒的盒子,接着半跪在安笙的面前。
“笙笙,”费轩先打开盒子,里面没什么意外的,是一只戒指。
这戒指并不像鸽子蛋那么大,看上去甚至并不太贵重,很秀气,安笙却猛的一震。
曾经……已经挺久远的事儿了,至少安笙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没想到费轩还记得。
还是在水产市场的时候,费轩拿着小广告给安笙看,安笙多看了几眼,正好看到海报上面的戒指,关于这种东西广告词都非常的浪漫,安笙那个时候还没有答应费轩,但是其实已经非常心动了,对于这种难免憧憬,费轩问她喜欢哪一个,她就状似随便点了一个。
但其实那个就是她喜欢的,看了好半天的,又秀气又精致,就是此刻费轩拿在手上,递到她面前的这一个。
安笙不想再在费轩的面前表现出任何情绪,她希望费轩能够好好的,自己也能好好的,可是费轩他不肯改,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两人在一起的结局,就必定是两败俱伤。
所以安笙强忍着眼泪,伸手把盒子扣上,对费轩摇头,“我不接受。”
安笙说,“费轩,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彼此放过,我会一直都记着你,好嘛?”
费轩感觉自己奔流的血瞬间都停了,他猛的站起来,感觉燥热,伸手把领带扯开,把戒指的盒子扔在床上,他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
但是他并不甘心,而是抓住安笙的肩膀,近距离的问她,“为什么?”
费轩说,“我不要你一直记着我,我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爱我,看着我!”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费轩抱住安笙,低声呢喃道,“你不是想要孩子吗?不是说了想生两个吗?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漂亮,很可爱,比那个秦……”
“所以你还是想把我囚禁在你的身边,”安笙退开费轩,“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叫囚禁?在我身边为什么是囚禁?”费轩说,“我爱你啊,我想让你待在我的身边,我想用所有空闲的时间和你在一起,我不喜欢你出去看别人,我不希望别人觊觎你,你知道你开个蛋糕店,你有多少人惦记你吗?!”
费轩额角的青筋鼓起,眼前发晕,他松开安笙,困兽一样围着安笙转了一圈,“你知道我偷偷帮你处理了多少烂桃花?”
“我……”费轩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颤着声音说,“我很害怕……”
“安笙,我很害怕。”
费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像是终于亲手把胸膛撕开,把整个胸腔全都展示给安笙看。
“我怕你会跑,我怕你会喜欢别人,我怕你会觉得我无趣了,我怕你会……”费轩慢慢的蹲在安笙的面前,伸手抱住她的腰,“怕你会不要我……”
“安笙,你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一辈子,除了你再也不会爱上别人,”费轩说,“可是我怕啊……”
他的声音带颤,“你整天在外面,你见那么多的人,你如果跟……”
“你对我就从来没有过信任吗?”安笙打断费轩的话,眼眶有一点湿,“你能够保证你一辈子不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就不能相信我吗?”
费轩摇了摇头,“我不能冒那种险,我真的……我不能冒那种险。”
“外面的人那么多,各种各样的,”费轩说,“就待在我身边不行吗?就只看着我一个人不行吗?”
他说着激动起来,“跟我结婚,我可以把整个费氏都给你,我可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
“笙笙,”费轩眼眶通红,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血丝,看上去又偏执又可怕,他站起来抓着安笙的肩膀低吼,“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待在我的身边,为什么就是不行?!”
“因为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安笙眼眶也有点红,她又愤怒,又有点心疼,费轩根本没有意识到错误,他根本就不会改,安笙不想一辈子活在扭曲的爱里面,那样实在太对不起重新活的这一生,也对不起重新得到的一切。
“为什么不行?”费轩晃着安笙的肩膀,“为什么不行呢?你为什么老是逼我?”
费轩的声音突然又低下去,透着浓浓的威胁,“你信不信我让你以后再也看不见别人,再也不能从我身边迈出去一步……”
安笙愣愣的看着费轩,半晌惨笑了一声,问他,“你想怎么样?弄瞎我的眼睛?挑断我的手脚筋吗?”
费轩整个人一震,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安笙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泪也决堤一样落下来,“没用的,”安笙咬牙说,“那样,我宁愿选择死。”
说完之后,她猛的推开费轩,径直朝着门口走,才迈出两步又被费轩拉回来,抱进怀里,“你别逼我,”
费轩浑身颤抖,声音变得又撕又哑,反反复复的说,“……你别逼我……”
安笙手肘抵了一下费轩的肋下,是真的不想再跟他纠缠,费轩现在整个人都不太正常……
或许是他一直就没有正常过,是她自己心聋目盲。
费轩被她抵的松开,安笙快步跑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门开了,安笙快步夺门而出,但费轩却没和预料中的一样追过来,而是哑着嗓子轻轻的叫了安笙一声,接着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安笙跨出门口,下意识回头看——接着猛的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满地玫瑰花瓣中,餐车倒了,蛋糕砸了一地。
费轩手里抓着刀,衣服狼狈不堪,神情却没了刚才的疯狂和狰狞,而是一种让人看了心脏绞痛的哀伤。
他像是被抛弃在了一个破碎的世界里,那里有鲜花有蛋糕,有精心布置的一切,和他偏执至死的真心,但现在一切都毁了,都乱了,他爱的人不要他了。
他站在地中间,对着安笙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无声的用刀划开了手腕,血很快染红了他的雪白的衬衣,滴落在满地玫瑰上。
沾染了血的花瓣,折射着让人心悸的色彩,好似被精心布置的鲜红玫瑰,也因为他没能为面前这个人留住爱人,而流出了眼泪。
第53章 从这里跳下去……
安笙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再能忍着让理智占据上风,不清醒着沉沦在费轩编织的虚假梦幻里; 可归根究底; 她还在意着费轩; 会因为他装可怜挤两滴鳄鱼的眼泪而动容; 又怎么能真的看着他自残。
就算安笙知道; 这又是费轩的苦肉计,割腕真正意义上来说,想死不那么容易,再者费轩死男主角; 世界为了维持运转;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让男主死了。
可安笙扶着门片刻的迟疑,费轩提起刀; 在自己的手腕上又割了一刀。
安笙的视线和她的心一起扭曲,再没法坚持在门外;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向费轩。
“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安笙恨不得抽死费轩,但还是快速抢下费轩手里的刀; 扔在地上,扯下费轩的领带在他的手腕伤口上紧紧的缠缚。
费轩像犯了错的小狗似的,夹着耳朵老老实实的任由安笙摆弄; 伤口割的真不浅安笙近距离看了两眼,急的眼泪唰唰掉。
安笙给费轩系完; 赶紧拉着费轩朝外走; 边走边问; “桐四呢?费蓝蓝呢,你把原曲弄哪去了?!”
这剧情到底干什么吃的,男主角要自残灭世了,他竟然不来管管了!
“你别哭了,”费轩的声音可怜兮兮,这时候还有闲心甜言蜜语,“我爱你,笙……”
“滚犊子!”安笙红着眼睛骂他。
费轩立刻闭嘴,被安笙按着手腕,耷拉着脑袋跟在她身后,见安笙生气了,又小声装可怜,“我好疼啊……”
“你还知道疼?”安笙吓的到现在连嘴唇都是木的,咬牙道,“就该让你死了算了!”
费轩瘪嘴,故意走慢了一步,被安笙一拽,适时的闷哼,安笙赶紧停下,吓的血都要逆流了,颤声问他,“你是不是划的太深了,是不是割到手筋了……”
安笙抽噎两声,费轩这样血糊糊的样子,她连常识都没了,紧张的看他,“你手还能动吗……”
费轩把人吓着了,又赶紧收敛,“没事的,能动,就是疼……”
两人进了电梯按了下行,安笙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身体带着小幅度的颤抖,费轩用另一手抱住安笙,摸着她的脑袋慢慢道,“别怕……”
费轩说,“没伤着筋……我要是真的手废了,你会要我吗?”
安笙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又在挖坑,直接气哭了,抓着费轩的手腕靠在他的怀里,边哭边骂,“我管你去死……呜呜呜……”
话是这么说,整个人却已经埋进费轩的怀里,抓着他的手腕更是一刻都没放松过。
费轩头抵在安笙的头顶,唇色有一点点浅,却在安笙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他生怕安笙真的喜欢那个野鸡不爱他了,费轩到现在才放下心,他很确定,安笙还是爱他的……
费轩丝毫不再掩饰自己从前千辛万苦隐藏的那一面,反正安笙都知道了,反正她知道了,也还是爱他,哪怕他是个混蛋。
费轩手上抽疼,但是心里却泛起了甜蜜,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这样的人,终于也是有人肯喜欢的,不为他身后的费氏,而只是爱他费轩,真实的他。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一进大厅,值班的看到两个的造型,立刻围过来,正巧今天值班的小妹妹是认识费轩这个老板的,飞速跑着去叫了值班的保安,一阵兵荒马乱,把两人开车送到了医院。
这边深夜急诊,那边顶楼上,原曲闹腾的也挺厉害的,不过两个男人根本就不理他,任由他上蹿下跳,一会哭丧着脸喊“完犊子,费蓝蓝她走错屋子啦!”
试图冲出去未果之后,两个大男人看的更紧,看他在屋子里转圈圈,碎碎念,就是不肯放他。
没过多久,他又突然疯了似的叫起来,说是他们老板割腕了。
两个男人都被原曲逗笑了,把他当猴戏看,这屋子里有监控,是老板吩咐要好好看着的人,说是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粗。
俩大男人倒是有忍的意思,主要是原曲长的太像大姑娘了,他们还没打过“女人”不好意思下手……
还好屋子的隔音好,原曲无论咋叫唤,外头都没人能听见,两人也就由得他蹦跶。
而不同于原曲这边鸡飞狗跳,却被按的死死的,准备好了要监视费轩一举一动的桐四,也没能监视成功。
他关上门,贴在墙上听着隔壁的声音,却半晌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桐四还以为墙上接的那个小装置坏了,伸手扯了两下 ,一不小心,扯断了……
正准备找他的人来修一下,刚走到门口,门铃就被按响了。
桐四疑惑的打开门,然后就站在门口傻愣住了,来的人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一直到这人红着脸蛋,把门关上,带着一阵香风和酒气扑进他怀里,他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
“等等等……”桐四被怀里软绵绵的小人儿推着一路跌在沙发上,使劲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瞎之后,震惊低吼道,“费蓝蓝?!”
“你进错……操!你摸哪呢妹妹!”桐四头盖骨差点被费蓝蓝一把抓的掀开,赶紧捏住费蓝蓝作乱的小手,有那么瞬间,处于茫然的状态。
但是现实不允许他茫然,费蓝蓝整个靠上来,吐气如兰的沿着桐四的侧脸亲了一串,桐四感觉自己整个都沸腾了。
“你喝多了,你喝多了他妹妹!”桐四推她的肩膀,朝后躲着,费蓝蓝却眼睛迷离的伸手圈住桐四的脑袋,手指卷起他额前的卷发,声音是从来没有的娇媚,完全和她晚上那一副天山玉女的样子南辕北辙。
“张妈……你什么时候烫的卷发啊?”费蓝蓝说着,坐到桐四的腿上。
桐四后退,她就上前,一直把桐四逼到了沙发的角落,才不动了,看了他一会后,轻笑了下,扬起修长的脖颈看了一眼水晶吊灯,在吊灯折射的光面上,看到自己放荡的模样。
就是这样,很好。费蓝蓝想。
她不要再做一个牵线木偶,她要像……要像安笙一样,狂野生长,就算注定离开了庇护只能迎接风雨,可是风雨的滋味要是这一生没有尝过,又怎么能算是活过呢?
她的上半生生长在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按照别人的希望她长成的形状,来生长。
可是她没有丛生的枝桠吗
不,她只是把这些枝桠生长在了身体里,像一根根嵌进身体的倒刺,扎的她五内皆伤。
只等终有一天,再也压制不住,就会像这样,全数破体而出,敲碎模具的外壳,肆意延展,长成自己最舒适的形状。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羽毛,是因为她喝了酒,生平第一次打断话给妈妈,诉说心里的苦。
“妈,不要奢侈品不行吗?”费蓝蓝说,“不要在费家待着不行吗?不要这个费家夫人的名头不行吗?”
费蓝蓝等了一会,以为会听到骂声,却听到那边的女人沉默片刻,突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蓝蓝你受委屈了吗?不要了,都不要了,回家来,妈妈带你走,我这些年捞了不少的好东西,就算是离开费家,也足够你做一辈子娇娇大小姐……”
费蓝蓝浑身猛的一震,母女俩长达十几年没有交过心,费蓝蓝一向逆来顺受,没想到却是各自抱着一份爱,误会彼此至深。
费蓝蓝以为她妈妈舍不得豪门生活,妈妈从来娇柔吃不得苦,她才逆来顺受接受各种安排,就是为了维持她妈妈这个豪门夫人。
却没想到她妈妈以为她舍不得做个娇小姐,以为她被装在容器里面养的不能独自存活,才豁出去脸不要,吃相难看的拼命划拉各种东西。
就为了有一天,能带着女儿离开扭曲的家庭,依旧能让她娇娇美美的做一辈子大小姐。
费蓝蓝抹了眼泪,突然破涕为笑,安抚了妈妈去休息之后,感觉浑身轻松像是终于打破了那层容器,挣脱了束缚的茧,震颤了一下翅膀,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但是仅仅闻到还不够,她名义上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执拗的人,费蓝蓝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女儿”当然了解他,知道她如果这样回去,这件事情绝对不算完。
她和母亲都没有靠山,她的羽翼连舒展还不能,并不能用来飞翔,费蓝蓝不想指望费轩,她有一个一劳永逸,成为废旗的办法,只要成为了废旗,她就能被丢弃,就能够带着母亲,自由自在的,飞翔。
今天她来,她的“爸爸”是要她勾引费轩,如果她勾引了别人,那么她这十几年为了成为费轩女人的教养,就都功亏一篑了。
费蓝蓝拿出酒,边灌边笑,看啊,她看似完美的人生,多么脆弱,一夜就能毁的干干净净。
人选当然是就近,还不能轻易被处理,费蓝蓝想了想,真的没有比桐四更合适的了,桐家虽然不如费家,但是桐家独子,还能被轻易的“抹去”吗?
费蓝蓝看着水晶灯上面折射的七彩光芒,感觉自己终于摆脱了那个只能隔着一层看世界的容器。
她轻笑起来,没了一贯的端庄和温雅,近乎妖异的咬着嘴唇,伸手拉开了浴袍上的带子。
桐四猝不及防,桐四他……基本已经傻了。
一辈子没有经历过这么单刀直入的勾引,一辈子没遇见这么有魅力的女人勾引他。
费蓝蓝笑着靠上来,柔软的嘴唇触及桐四因为震惊而微张的唇上,桐四的脑子里面嗡的一声,噼里啪啦炸开了花。
所谓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