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天卢兴业给他们的,说是一个贵客给他们打的赏,他们那天回来光顾着高兴了便忘记了这事,而回来之后这接连的都是一通的闹,还真就将这包袱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她将那包袱拿到了桌子上,光看那包袱皮就知道这是有钱人家的东西,那是绣着暗花的绸缎,虽然丁小桥辨认不了这样的绸缎的质量是怎么样的,但是绝对比他们庄户人家的穿的衣服好,甚至……甚至比那王氏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好。
丁小桥有点奇怪,到底是多富贵的人家才能用这么好的料子做一个做人情礼物的包袱皮呢?
并没有多想,她就将那包袱皮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是用薄薄的木头做成的精致的盒子,盒子外面刷着黑色的桐漆,上面又用红漆画着精致花纹。
“呀,这盒子和真漂亮。”米氏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着那光滑的盒子表面,又不敢使劲,生怕自己稍微一用力就把这盒子给弄坏了。
不光家里人都对这盒子啧啧称赞,就算丁小桥这个现代人也瞪大了眼睛,这东西也太漂亮了吧,这要是在现在,这么一个玩意得值不少钱吧。这得是多有钱的人才能用这玩意当成普通的包装?
打开了那盒子,发现字面规规整整的放着一封的银子。一封银子是五个,每个五两,这就是二十五两,银锭子的下面并没有刻什么特别的字,可见就是普通流通的货币。除了那封银子之外,里面还有两个漂亮的尺头和一个杂果盒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火折子。
就在一家人对于这些礼物目瞪口呆,这位贵人的身份猜测的时候,丁小桥拿起了那个火折子,她微微有些发愣,这个不是她的吗?她可是放在身上很长时间,对于这个火折子特别的熟悉,怎么会在这里呢?
细细一想,她一脸恍然,她当时将这火折子给了十里。难道十里是这个贵客?
丁小桥心里觉得这事真是吊诡。如果十里是这个出手如此阔绰的贵客,那么那天他怎么会狼狈成那个样子被自己遇见呢?可是,这个火折子分明是自己给十里的那个……
她稍微的发散了思维一下,很多事情便想通了。这个十里一定就是卢兴业说得贵人,不然的话,野生菌这种东西的话怎么可能让赛百味这种大的店子说接受就接受了呢?这怎么想都不科学好不好!
可是如果有一个身份让人无法猜测的十里在其中起作用的话,那这个问题就很好解释了。毕竟那个时候十里是吃了她烤得不少的菌子的。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米氏说:“他爹,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太贵重了,过些天去还给卢东家吧!”
丁修节点点头:“没错,还是装好。”
丁小桥却说:“不用了,就收下吧。”
“小桥,你见钱眼开啊,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们这种人家不能收,更收不起。”米氏皱了皱眉头,摇摇头,劝说着小桥。
丁小桥笑了笑,她知道,这并不是十里单纯的给的赏钱,只怕也是封口费。十里怕自己会说出他那天的事情,所以才给的那么多钱。虽然丁小桥不知道十里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就是,他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
否则,他不会放进了火折子提醒自己。
既然如此,丁小桥觉得自己最好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的好,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喜怒无常,他们的情绪波动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不过她心里又不免腹诽,这个十里既然要给封口费未免也太小气了吧,难道他的命就只值二十五两银子?
“爹娘,这是人家富贵人家的赏钱,既然是赏钱就不会再收回来了,我们这冒冒失失的还回去,人家收不收不说,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啊,好像弄得人家连给出去的赏钱都舍不得一样。而且,看起来赛百味和那个贵人有些关系,万一惹怒了赛百味又惹怒了那贵人,只怕是祸事吧。”丁小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她这话让屋子里一片的安静,最后还是丁修节点点头,赞成丁小桥的话:“小桥说得也有道理,这些贵人们的心思,我们猜不了,既然给了,还是收下吧。”
第64章 盘算
老丁头这一辈子最挂心的事情就是家里的那些田,虽然他小的时候,家里面还是过过很长时间的富贵日子的,可是,自从他记事之后家道中落便安安心心的做起了农家人了。
直到现在,他每天起床最先做的事情就是踱着方步先到自己的田里去看看,确认了他那地里的宝贝秧苗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又回来吃早饭。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习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张氏被踹了那一个窝心脚之后,脸色一直不好,虽然吃了药也清醒了,也不见得情况好一点,她的精神恹恹的,就这么躺在炕头上闭着眼睛。
老丁头大概也觉得昨天对待张氏有点过了,所以,从昨天开始一晚上都是自己鞍前马后的照顾张氏,特别是张氏醒过来之后还特地的端来了小米粥亲自喂了她。
张氏要强了一辈子,到底也是一个女人,虽然因为白天的事情对于老丁头恨之入骨,可是,老丁头这一整夜的伏低做小又让她的火气消了不少,不过,此消彼长,虽然对于老丁头的怨气消了,对于丁修节家就越发的怨恨起来。
老丁头一早就下地去了,张氏虽然起不来床,可是也醒了过来,她睡的地方就靠着窗户下面,所以院子外面有点什么什么动静头一个就能听见。
她正迷迷糊糊的躺在那里休息着,忽然听到了三房的门开了,就听到米氏对丁修节说着什么。
这一大早的,基本家里的人都没有起来,那米氏虽然声音压得低低的,可是架不住张氏特别的偷听,虽然声音模糊,可是张氏还是将两口子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行了,外面凉,你进去吧,我去看下地里然后就去请人。一会子你去买条子肉,再去菜地里砍点白菜,中午弄好一点……”
“我晓得咧,你自己注意走路,不要摔了,一大早上的露水重……”
两口子的对话虽然很普通,可是话里面那隐隐的情谊还是让人感受得清清楚楚。特别是张氏又是奋力的坐了起来,撑开了一点窗户仔细的偷听,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立刻就朝着地面啐了一口,低低咒骂一声:“小****,除了会勾搭男人还会干嘛!”
就在这个时候,谁在炕梢的丁云儿也起来了,她看见张氏坐在床上吓了一跳,连忙就爬过去,将她又扶了下来:“娘,你这是干嘛呢,好好的躺着,郎中不是说了要静养嘛。”
张氏看着丁云儿又想起了刚才米氏他们的话,于是心里发酸的道:“你三哥他们吃得好,居然还要去买肉了。”
那天丁修节来找老丁头说砌墙的事情的时候,丁云儿听了一耳朵,所以也没有在意的回答:“嗯啊,三哥那天来跟爹说今天要找人砌墙,估计是要给人做饭的吧。”
“你说什么!砌墙!砌什么墙?”刚刚躺下的张氏听到这话,猛地就又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顿时眼前发黑,好一阵子才恢复,吓得丁云儿连忙又是给她拍背,又是给她递水的。
张氏摇摇手,咬牙让自己那晕阙的感觉恢复了,这才说:“你刚才说砌墙是怎么回事?”
丁云儿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就跟张氏说了一遍,张氏听后头发昏眼发花,真想现在就下地指着那丁老三一家就一顿的臭骂,奈何自己的身体却一点都不顶用,最后只能道:“白眼狼,才分家就要砌墙!这是防贼呢!”
丁云儿却不以为意,她倒是觉得现在张氏和三房之间这水火不容的架势还是早早砌墙了好,可是这么说一定会让张氏不痛快,于是她说:“娘,反正你也不乐意他们在你面前转悠,砌墙就砌墙嘛。”
这个时候丁月儿也醒了,听着丁云儿的话也笑起来:“就是,娘,眼不见心不烦,那些人最好不在眼前转悠才最好呢!”
张氏虽然怒火中烧,可是,在两个闺女的劝解下也只能按下了这股子火气了。
与此同时,在正房的另一边,丁修忠正坐在炕上跟王氏说话。丁小房一边穿衣服一边皱着眉头抓着胳膊上一个蚊子包说:“这里不能再待下去,在待下去我被蚊子给抬走了,真不知道那些个泥腿子是怎么在这里活下去的。”
丁小台冷笑:“你不是说我们都是同根同祖,都是泥腿子吗。”
丁小房翻了个白眼,看也不看丁小台:“要不是你这蠢货说些不靠谱的事,我至于说这种恶心的话吗?”
丁小台立刻就爬了起来,便要跟丁小房一较高低,王氏见两个女儿又要打起来连忙制止住两人才对丁修忠说:“没错,我们不能在呆在这里了。”
“不呆在这里怎么办?不呆在这里上哪要钱去?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家里置办下的东西和那些银钱拿来用?”丁修忠哼了哼鼻子。
王氏皱着眉头还没有说话,丁小屋就说了:“爹乱说什么,我们家哪有什么闲钱?我们家是连大哥念书的钱都要靠老屋要的穷人。”
丁修忠点点头:“那就更不能走了。”
“再继续待下去也弄不到钱,你看看你娘跟老三家,就跟两个乌眼鸡一样,只要对上了就要吵架,我们呆着几天这都闹了几场了!要是继续待下去,不但拿不到钱,估计我自己都要搭进去。”王氏说着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丁修忠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是让他现在走他又不甘心,他说:“那你有什么招?”
王氏直起了腰望着丁修忠笑了起来,她本来就注重保养,虽然生了四个孩子,可是那腰肢一样柔软纤细,她站在那里,半咧着胸,那白腻的肌肤让人想入非非,这么一笑起来真真的勾人,让丁修忠一下子就腰都软了,要不是这屋子里面还有几个孩子在,估计他现在就要把王氏弄到床上好好弄上一弄。
只是现在的这个情况又不容他有那么多的心思,他只能别过脸去压下了心中的火,然后问:“笑啥啊,有主意就说嘛。”
“其实现在走最好,你想想看,老爷子才给老太太弄出那么大的事儿,心里正愧疚着呢,这个时候能拿捏住了老太太,还愁老爷子不给钱吗?”王氏道。
“那不是更不应该走了。”
“切!你能拿捏住的老太太嘛,你不想想,这个家里面老太太最听谁的?”王氏白了丁修忠一眼。
丁修忠一拍脑袋,然后拉着王氏的手道:“还是娘子冰雪聪明啊。”说着他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大手一挥,让一家子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老丁头回来吃早饭的时候,老大一家已经收拾好了,老丁头有点讶异,这些天光顾着分家了,还真是没有坐下来好好跟丁修忠说说那个捐官的事,不过现在看丁修忠要走,其实心里也放下了一口气。
毕竟按照老丁头自己的想法,那是绝对不愿意去捐官的。
知道丁修忠要走的事情,张氏的脸色也很不好,先不要说现在她正指望着丁修忠压丁老三一头给自己长长脸呢,就说自己病了,这王氏还没有在自己面前伺候一天居然就要走,她自然不愿意:“老大,你要回去就回去吧,不过,我这身上病成这样,老二家的又是个指望不上的,你就让你媳妇儿留下来伺候我几天吧,等我能下地了她再回去。”
王氏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她就呆这么几天,去厨房打了几次下手,她的手都已经看不成了,这死老太太还想让她留下来伺候她,怎么可能!她这个有粗使婆子有丫头的日子不过,来过这种伺候人的日子,她又不是老三老四家那两个骨头轻的。于是她立刻就转头给丁修忠使了一个眼色。
在这种事情上,丁修忠一向是以王氏马首是瞻的,接到了王氏的眼色之后,丁修忠立刻说:“娘啊,这次可不成啊,我这捐官的事,主要是大郎他娘跟亲家母联系呢,她这留下,我那事可咋整?”
张氏一听说关系到了丁修忠捐官的事情,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恨恨的别过头去不做声了。
老丁头一听这话也不再留他们,一家几口吃过了早饭便如同他们匆匆的来一样又匆匆的离开了。
百草铺的药确实不错,张氏接着吃了几天,就觉得这身上没有那么冷了,也没有那么容易累,可是家里的人依然不敢让她太辛苦,于是这早上去买肉的活就交给了丁小桥和丁七郎。
上河村卖猪肉的是刘屠户,同丁家一样也是从外面逃难来的。上河村本来是没有屠户的,他们这一来算是填补了这个空缺,所以生意特别的好。
丁小桥和丁七郎去得算早的,刘屠户刚刚开张,可是在他们的后面就有不少人家也来买肉了。
“刘大叔,给我们割一条子五花肉,要厚实的。”丁小桥伸出手笔画了一下,“要这么大一块。”
“好嘞!”刘屠户干净利落的就给丁小桥割了一块肉,这一称足有十一斤,这一斤的五花肉就是二十五文,十斤肉就花掉了二百七十五文,丁小桥一边数钱一边忍不住肉疼。
就在这个时候,丁小桥只觉得后背一凉,她惊叫一声,扭头一看便看见背后的衣衫上一大团混合着牛粪的稀泥开了花。
第65章 杜小三
“哈哈,打中了打中!”身后不远处一群小孩子的笑声猛地就炸开了,像是炸弹一样,冲得人耳朵疼。
“真厉害啊!”
“大牛真是厉害!”
一群孩子的起哄声混着笑声传来,丁小桥的太阳穴都要爆炸了,丁七郎转身就要朝着那群孩子冲去,“你们给我等着!”
丁小桥一把就把丁七郎拉住:“二哥,不能去,他们人太多!”
七郎才不管呢,本来就是野惯了的孩子,他扭头对丁小桥说:“你别怕,看二哥不打得他们屁滚尿流!”说着撒丫子就跑了。
“呀,这都是谁家的皮孩子啊!”站在丁小桥身后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那稀泥也溅在了她裙子上一些,她眉头倒竖,扭头就冲着那一群小孩子大叫:“我今天不到你们家里去告你们娘才怪!”
“嘿!嘿!你们这些兔崽子,信不信我今天不做生意也要逮住你们!”刘屠户也豪迈的将菜刀劈到了切肉的墩子上,大步流星的就朝着那一群小孩子们跑了过去。
那一群孩子早就打了丁小桥就打定主意要跑,现在一看见刘屠户也跑了出来,哪里敢留下来,哄得一声四散逃开了,本来就还距离一段路程,丁七郎哪里还追得上。
倒是刘屠户一把把还要继续追的丁七郎给抓了回来,“你还跟着捣什么乱,快点带你妹子回去换衣服吧!”
丁小桥听刘屠户这个口气倒是对这群小孩子挺熟悉的,便问:“刘大叔,这些都是哪些人啊!”
“能是谁啊!还不就是杜老财家那个小少爷带着村里的那群小崽子呗。”刘屠户将愤愤不平的丁七郎给拽了回来,吸了吸鼻子,丁小桥身上这个味实在是不好闻啊。
不光是刘屠户,在丁小桥身后排队的人也纷纷催促:“七郎,快点带你家妹子回去洗衣服洗澡去,哎呦!哎呦!这个味大的。”
丁七郎本来还想继续去追,一看丁小桥这个样子也实在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只能一把拉住了她就朝着家里面走去,一边走,丁七郎一边怒道:“杜小三那个家伙,要是有一点被我抓住我看我不把他往死里收拾。”
杜小三就是杜老财家的小少爷,是杜老财老年得子,很受宠爱,当然和丁七郎他们不一样,他是有大名的,不过叫什么丁小桥不知道,反正村子里的孩子都叫他杜小三,这才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成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