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前些天咱们看见的那孩子吗,就是那个和太子殿下长得有七分相似的孩子?”海大富眼眶都红了,激动地哆嗦着。
“我听到那孩子在和别的孩子玩耍的时候说起泥叫叫了,就是以前在宫里我常给太子做的那小玩意儿,来到这儿大半年了,从来也没听过当地有这个玩具的,你说他是不是就是咱们的小太子。”
海大富原地打着转,高兴又焦虑,在快把兰姑姑给转晕的时候终于停止了打圈,抓着兰姑姑的手:“秀梅,你说咱们是不是得去和太子相认啊,咱们来这儿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太子来了多久了,刚来的时候慌不慌。”
“停下。”兰秀梅比起海公公那可稳重多了,她的心里同样也欣喜,可是想着他们现在的身份,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说起海大富和兰秀梅,那都是可怜人。
海大富家里穷,六岁的时候就被爹妈送进了宫,净身做了太监,太监命贱,谁都瞧不起,海大富嘴拙老实,也不知道巴结那些老太监,认个干爹什么的,在宫里谁都能欺负他,后来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居然被调去了御花园伺候那些花花草草,这活虽然不轻松,可好歹时常能看到主子娘娘,有时是碰到那些娘娘心情好,还能得点赏赐。
海大富刚想着日子好过了呢,第一天上任就碰到得宠的淑妃和婉昭仪斗气,他就成了那个被撒气的,先是被淑妃的人掌嘴三十,又被婉昭仪令人拉下去打了五十个板子,那时候他虽然已经二十六了,可是因为吃的不好又常受欺负,身子骨弱,根本就禁不住那些板子,还是路过的皇后看不过眼把他给带回了懿坤宫。
海大富心里也明白,皇后或许只是为了打压两个宠妃的气焰才保下他这个不重要的人,在宫里树立自己的权威,可是对他而言,自己的命确确实实是皇后给救下的。
后来皇后母族被诬陷通敌造反,皇后惊慌之下难产,生下好不容易怀上的皇子后就撒手人寰,宫里的太监宫女人心惶惶,有点关系的都被别的宫要了去,海大富哪都没走,他得帮着皇后把小皇子好好的抚养长大,还这救命的恩情。
兰秀梅是内务府一个小佐领家的儿媳妇,在家时人唤三娘子,嫁人后都唤她徐兰氏,没有大名儿,出嫁第二年她就给夫家添了个儿子,可惜没立住,夫婿疼爱宠妾,加上那个宠妾给他生了庶长子和庶长女,干脆在皇后选乳娘的时候直接把她的名字给报了上去,好和那爱妾长长久久的做一家人。
那时候皇后势头盛,谁也没想到偌大的将军府就那么败了,皇后也难产而死了,夫家恨不得和她撇干净关系,生怕被牵连,直接一封休书送进了宫,徐兰氏也对那个夫家死了心,干脆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儿从此就唤兰秀梅,宫里的小宫女都叫她一声兰姑姑,踏踏实实地养育小太子,并且将对夭折的幼子的疼惜全都放在了小太子之上。
谁都知道皇后母族的案子有冤,可谁让大将军功高盖主,那兵权刺痛了皇帝的眼呢,母族有污的嫡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就是一个花架子,皇帝的不喜摆在明面上,立他做太子只是皇帝不想过早的抉择继位人,这太子迟早有一天是会被废掉的。
海公公和兰姑姑日盼夜盼,就想着皇上什么时候废了小太子,好让他们过上平稳的小日子,可没想到宫里的那些女人这般狠心,为了自己的儿子连从来就没有被皇帝多瞧过一样的假太子都不放过,在太子满六岁要入上书房的前一天晚上,一把大火将整座宫殿都烧了,饭里下了药,都睡得死沉死沉的,直到火烧到自己身上,硬生生地被疼醒,却注定也逃不过去了。
那时候海公公和兰姑姑就想,他们的小太子多怕疼,被火烧的时候该哭的多难过啊,就算让他们死,就不能选一个痛快点的死法吗。
等再一次恢复知觉,就已经在这奇怪的世界了,要不是原身的记忆一股脑传给了他们,恐怕早就露陷了。
海公公和兰姑姑都抱有一丝期待,他们都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会不会小太子也跟着一块过来了,会不会也在这个小村庄里,因此两人从头到尾就没想着离开,而是偷偷摸摸在村子里寻摸,不过因为身份的关系,他们不能在村子里乱跑,都来了大半年了,人还没认清呢。
“快别哭了。”兰姑姑帮着海大富擦了擦眼泪,看着他流鼻涕有些嫌弃的把擦了一半的手帕给他,让他自己把鼻涕给拧了。
“咱们现在是什么身份,要是就这样找上去那不是给太子惹麻烦吗。”她一下子就否决了海大富刚刚的提议。
“那你说咋办呢?”海大富擦了擦鼻涕,红着眼看着兰秀梅问道。
“他们两夫妻不是还有许多许久没联系的朋友吗,我看这些关系都得找起来了,总得先把头上的帽子给摘了。”一开始因为想留在这个村子里,他们都没想过这件事,现在看来,还是得恢复正常身份才好。
“对对对。”海大富觉得秀梅说啥都对,光顾着点头了。
“你还没说太子现在怎么样啊,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罪?”兰秀梅紧张的问道。
“好着呢,白白胖胖的,这一次应该摊到了一对好爹妈,你是没瞧见,他和村里那群孩子做一块玩,被那群小泥猴衬的就和小仙童似的。”
海大富笑的眉尾的皱纹都加深了,想着上一世小太子每天拉着他的手问父皇喜不喜欢他,心酸的同时又替小太子开心,这个世界或许还真来对了。
“咱们太子那当然长得好,不用人衬托那也是小仙童。”兰姑姑抹了抹眼睛,鼻音浓重地说道。
“对对对。”海大富跟个应声虫似得又应了几句,还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巴,怪自己说错了话。
“人呢,都跑哪去了,臭老九还想着偷懒呢!”外头传来了一声吼声,海大富和兰秀梅赶紧擦干眼泪,拿好家伙什走出去。
“刚刚落了点工具在屋里,正拿东西呢。”海大富话音温和,一点都没有成为改造犯的卑贱,他平心静气,眼神睿智又带着安抚力,让刚刚来巡查没见着人的村民都不好意思吼人了。
“以后动作麻利点,别磨磨蹭蹭的。”他嘟囔了一句又看着两人干了会儿活。
听说这老头以前是大学教授,怪不得看上去就和他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可大学教授又怎么样呢,现在还不是得听他们这些泥腿子的吩咐,那人晃了晃脑,背着手离开。
看着人走远了,海大富这才泄了气,让他这个太监每天端的和太傅一样,他也不适应啊,正如秀梅说的,赶紧脱了这层坏分子的皮,早日和太子相认才是正道。
两人心不在焉地干着活,心早就跑远了。
第19章 上学
“姐,咱们今天喝鱼汤吗?”
凌壮抬着脑袋看着自家二姐问道,在吃这条道上,他比较相信二姐姐。
“喝,现在来不及做了,等晚上喝。”凌甜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大姐拿的那一串小杂鱼,都用搓好的草绳串着,时不时地弹一弹鱼尾,离水太久焉哒哒的,哪里有面对她时的凶悍。
实际上凌娇抓到的鱼也不算多,总共就五条,最大的那条也就巴掌大,这次摸鱼每个孩子都有点收获,那些过大的和过小的鱼即便抓到了也被孩子们重新放回河塘里了,村里的孩子都知道偶尔摸几条鱼可以,可要是摸多了或者摸了没长成的小鱼苗,会给家里带来麻烦的。
“家里的绿豆也泡的差不多了,等正午的时候咱们就喝绿豆汤,二姐给力多加一勺糖。”
凌壮本来听二姐说晚上才能喝鱼汤还有点小失望呢,现在听二姐说起喝绿豆汤的事,那点小失望顿时就跑没了,捂着嘴偷偷笑。
“姐,我刚刚演八路了,杀了好多鬼子和汉奸。”
“姐,我刚刚……”
凌壮小嘴吧嗒吧嗒地和两个姐姐说着刚刚自己的那些丰功伟绩,都是一些孩子的趣话,凌娇和凌甜谁也不觉得无聊幼稚,反倒听得津津有味,还是不是夸奖一句,如果小太子有尾巴,这时候应该甩得正欢了。
回到家,凌娇把打了个活结的草绳解开,将五条小杂鱼放到盛了水的盆子里,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小鱼试探着在水盆里摆了摆尾,感受到了水源,一下子又生龙活虎了。
凌壮看着他们一张一合的鱼鳃觉得好玩,干脆自己搬了一条小马扎在那儿逗鱼玩。
“壮壮看着点,别让大鹅二鹅把鱼给吃了。”凌娇等会就要去帮妹妹生火了,就给弟弟找了个事做,小弟不是小妹,家里的两头看家鹅就是被他摸秃了毛都不会啄他,这一点凌娇很放心。
凌壮捏紧小拳头,看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觉得自己被赋予了重任,骄傲的心情溢于言表,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看会鱼,又盯会儿鹅,好忙好忙的。
那边凌甜已经淘好绿豆了,大姐帮着升了火,她将清水倒入砂锅中等待烧开。
其实煮绿豆汤有个很简单的小窍门,第一遍滚水下锅,水量略多于绿豆,等到大火煮至汤水收干时,再加入滚水,把砂锅盖严,再焖煮二十分钟到三十分钟,然后掀开锅盖撇去上头的绿豆浮壳,再煮十几分钟,绿豆就开花酥烂了,用这种办法熬煮的绿豆汤,汤清色绿,至于甜度,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添加。
天热的时候来一碗冰镇的绿豆汤,是除了冰镇大西瓜外凌甜消暑的另一大法宝之一。
可惜现在没有冰箱,不过把煮好的绿豆汤放到水井里湃一下也是一样的,同样能达到冰凉的效果,还更天然环保了一点。
凌甜也是重生到小村庄里后才发现水井的好处的,尤其是天气热的时候,一早起来从水井里打上来一桶水,冰冰凉的,往脸上一泼,神清气爽,真是应了那句广告词,透心凉,心飞扬。
她想着即便以后一家人去了大城市,她也一定要买那种带小院的宅子,然后在宅子里再挖一口水井。
“小鹅鹅,你们不能吃鱼鱼知道么,鱼鱼是壮壮和父皇母后还有皇姐们一起吃的。”小太子已经闻到绿豆汤的香味了,他咽了咽口水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两头呆头鹅,忽略了嘴馋的自己,反倒将矛头指向了两头呆鹅。
“嘎嘎嘎——”
大鹅二鹅叫了一声,表示自己的无辜。
“你们就是撒娇我也不会把鱼鱼给你们吃的。”凌壮不开心了,他觉得自己的鹅鹅太不懂事了,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妥协了,“那等晚上妈妈杀鱼的时候,我把鱼鱼肚子里的内脏都给你们吃,所以你们要乖乖的,以后不要再欺负二皇姐了,不然我把那些东西都给花花它们吃。”
小太子歪了歪脑袋,想着以前家里吃鱼的时候爸妈似乎都会把鱼内脏挖出来喂家里的两头鹅,它们似乎也很爱吃,有时候两兄弟抢鱼泡泡,还互相啄来啄去,一点兄弟爱都没有。
他和皇姐就从来都不这样,真是嘴馋的鹅鹅。
“嘎嘎嘎——”这个人类幼崽又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了,大鹅二鹅互相帮着梳理鹅毛,没有搭理小太子的意思。
小太子觉得自己把两头不学好的鹅给说服了,松了口气,摸了摸小肚皮,所以他什么时候才能喝到绿豆汤啊,哎——
刚出锅的绿豆汤没有湃过冰冰凉凉的绿豆汤来的好喝,不过软糯沙甜的口感还是很不错的,凌甜盛了三碗绿豆汤出来,每碗的量不多,刚好就够尝尝味道,毕竟马上就到了饭点了,喝多了绿豆汤就吃不下饭了。
至于剩下的绿豆汤她则是盛到了锅子里,然后放到打水的水桶中,转动着水井上安装的滚轴,将水桶慢慢放下去,将手柄固定住,让水桶保持在一定的高度。
“甜。”
凌壮舀了一勺绿豆汤,因为他嗜甜的缘故,在他那小碗绿豆汤里凌甜特地多加了一点白糖,不过不敢加太多,怕坏牙齿。
三姐弟排排坐在堂屋外的台阶上,喝着甜滋滋的绿豆汤,心情比花儿还美好。
*****
“二嫂。”
万金枝正在忙着锄地呢,偶尔还要忙里偷闲,看看田边树荫下和一堆女人做手工活的小夫郎,防止他被那些荤素不忌的大娘占了便宜,正忙着呢,小姑子凌美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拿着一个锄头,光装样子不干活。
万金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也没发烧啊,这就排除了自己头昏脑乱后神智错觉的毛病,又仰头看了看天际,太阳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挂在天上,也没出现打西边升起的奇观呢,这就奇了怪了,既然一切都正常,这小姑子凌美丽干啥拿那种讨好又肉麻的眼神看着她。
“美丽啊。”她呵呵笑了笑,心里有些犯怵,前两天这小姑子才被自己给得罪透了,按照以往的一贯经验,她估计得有两三个月不搭理她,直到她和国栋再次拿着东西去老宅为止,万金枝不怕横的就怕这种软的傻得,凌美丽讨好着过来,她到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了。
“金枝,难得看你家小姑子上工,你可得好好教教她怎么种地啊。”旁边一垄地上正忙活的老大娘用脖子上挂着的湿帕子擦了擦脸,像是在说笑呢,可眼底那一丝鄙夷又骗不得人。
这凌家小闺女好吃懒做村子里谁不知道啊,以前你说要读书不干活大家也能理解,要是考上中专,能够分配一个工作,光宗耀祖,可她不是没考上吗,现在都回村里两三年了,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还和六七岁奶娃娃似得不上工,也不怪赵梅看不上她这个小姑子,谁家里有这样一个活祖宗都闹心。
不过这也是别人家的事,只要这凌美丽不成为她儿媳妇,那也就是闲聊时被谈起的一个糟心人物罢了,这要是成了自己的儿媳,那可得被活活气死了。
凌美丽还不知道自己在村里这些大婶大娘心里的形象呢,在她看来自己条件出众,初中文凭,长得漂亮,小哥还是吃国粮的,乡下那群泥腿子可配不上她。
“二嫂,我想问你件事。”凌美丽没听出来那个大娘话底的意思,不过对方的表情她还是能看懂几分的,那些没文化的大妈吃饱了没事干专说别人的闲话,还不是眼红她比她们的闺女都出色,只可惜啊,就是再眼红,她都不会嫁给她们的那些没出息的儿子的。
凌美丽睨了一旁的大娘一眼,丝毫没有和她搭话的意思,反倒怕自己等会要问的事被这群嘴上没把门的人听了去,还刻意又往万金枝身边凑了凑,想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女女授受不亲。”
万金枝被她这动作唬了一跳,往边上倒退了好几步,在凌国的时候她知道有一些女郎有断袖分桃之癖,尤其是南边的世家贵族女郎,甚至以结契姐妹为风流雅士,在万金枝看来,粗壮结实的女郎哪有娇娇软软的哥儿来的讨人喜欢呢。
不过人家有那个喜好万金枝不反对,只是她绝对是笔笔直的,一颗红心向国栋,月亮代表她的心。
“二嫂你干嘛是,我问你事呢。”凌美丽正要发脾气,又想着自己的来意,刚要出口的质问就变成了撒娇地嗔怪,还矫情地跺了跺脚,看的万金枝一阵恶寒。
原来是有求于她啊,万金枝心里松了口气,她还真挺怕凌美丽一时想不开,对她这个二嫂出手呢。
“有啥事你就说呗。”万金枝没停下手上的活,让凌美丽接着说她刚刚要说的事,凌美丽也看出来万金枝似乎不喜欢她近身,只是往她身边稍微凑了凑,努力压低声音,不让其他人听见。
“二嫂,你和知青那儿是不是很熟啊?”她红着脸,原本这些事她都是想像她妈大听的,可谁让徐爱娟心里就装着那个警铃,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