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什么苦衷?就是那个赵小姐,我知道的。你想和那个赵小姐在一起,所以就竭力想把我甩了,就让我嫁给元家,玄武,你好狠的心啊。我,我肚子里……可能都有了你的骨肉了,你怎么能不要我?”
元家?薛宸和薛绣同时关注到这个词语。对视一眼,他们说的不会是她们想象中的那个元家吧?顿时聚集了心神听了下去。
那男子的声音似乎也有些焦急,说道:“什么?孩……孩子?可,可我们也不过就,就那么一回……你找大夫看过了?”
女子想了想后,回道:“虽未曾找大夫瞧过,但是我奶娘从前给人接过生,她说我八成是怀上了,还不足一月……玄武,你娶我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一心就想嫁给你,我不想嫁给其他人。”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等的薛宸和薛绣都有些心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男声说道:
“宣儿,你别任性了。我,我都和赵小姐定亲了,你要真嫁给我,那就只能做妾,可你又不愿意做妾,如今现成的机会让你嫁入元家,那元大郎是何等人物,要不是你恰巧在雨天搭了元夫人一回,哪里就轮得到你嫁入元家?有个机会不好好珍惜,缠着我做什么?你回去好好的瞧瞧大夫,若你奶娘看准了,赶紧处理掉。”男子说话声音顿了顿,片刻后又继续说道:“要不,你就快些缠着元家成亲,到时候就算真的有了,也不至于让你名誉扫地。”
“……”
薛宸和薛绣两人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越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们似乎在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好了好了,别哭了。”男子的声音继续响起,然后说出了一段让树后两人头顶霹雷的话来:“你乖乖的照我说的去做,无论你是留孩子,还是不留孩子,咱们今后还能在一起,我保证一个月去看你几回,这样总行了吧?”
两人似乎走远,女孩儿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远去之后,薛宸才大着胆子将脑袋探出去半边,想看看这对奇葩长什么样,却很遗憾的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女孩穿着一身遍地金的粉红褙子,男人穿着湖绿色的素面直缀。
薛绣怕她露馅儿,赶忙把她扯了回来,等到那对男女彻底走远之后,薛宸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来,说道:
“那女孩儿说的元家,不会就是……”
薛绣的神情有些凝重,比之先前还要来的心事重重,沉吟着点头说道:“只怕就是了。元公子怎会摊上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与人暗度陈仓也就算了,竟然还听信那薄幸男之言,想要栽赃嫁祸,混淆血统。这要是元公子真娶了她,那,那……他一定会痛苦一生的。”
薛宸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件事既然被她们偶然间听到了,那也许就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在给薛绣机会呢。这件事若是成了,也算是一桩善事,免于元公子被栽赃嫁祸,又能让绣姐儿多一个机会。
“你先别着急。我待会儿回去之后,就让府里的护卫去查一查这件事,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既然咱们听见了这事儿,若是不认识的人也就罢了,咱们既然都认识元公子,那就没有理由坐视不理,看着他吃亏。”薛宸是真的想帮一帮薛绣。
薛绣也明白了薛宸的好心,抓着她的手,满脸的感激,不过却是义无反顾,说道:“对,这件事绝不能让元公子平白蒙受冤屈。一定要查清楚,查透彻,让元夫人看清那女子是何种妇德,简直太可恶了。”
薛宸又安慰了薛绣几句,姐妹俩便挽着手走出了这片隐蔽的花荫,直接经过九曲水廊,去了景翠园与韩钰她们汇合。
去了之后,就看见韩钰她们已经占领了一间二楼的雅间,正临窗喂鱼呢,看见薛宸她们走来,韩钰便趴在窗口对她们挥手,薛宸她们上去之后,就发现今天韩钰果然是掏了腰包,点了满桌子的精致茶点,兰姐儿和琴姐儿一见她们进来,就倒茶的倒茶,拿点心的拿点心,殷勤的不得了,而静姐儿一如既往的站在窗边,想要靠近她们,可却因为兰姐儿和琴姐儿正殷勤的围着薛宸她们,静姐儿再过来,就会觉得有些拥挤。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所以薛绣只吃了一点,就提出来要回家去,韩钰他们也逛得有些累才说来景翠园吃东西的,听薛绣说回家,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全都顺从的点头。
一行姑娘们下了楼,看见厅中也有好些官家女孩儿们坐在厅中,说说笑笑的好不开心,薛宸让妹妹们先走,她走在最后,由薛绣领头下了楼,可还没走两步,就见面前横过了一堆肉山。
一个模样蠢笨,身形如猪的男子故作风流的摇着一把纸扇,挡住了薛绣的去路,用和他的肥胖身形完全不配的尖细声音对这薛绣说道:
“这不是薛小姐吗?咱们竟然能在这里遇见,果真是缘分啊。”
薛绣蹙眉,并不想理会这么个大胖子,低下头,往旁边走去,想要避开他,可是胖子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全都穿着华服,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一个长相颇为端正的男子代替胖子拦住了薛绣的去路,一开声,就让薛绣和薛宸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人不是先前始乱终弃的男人吗?
只见他此刻正拿着同样一种款式的扇子,拦住了薛绣的去路,说道:“小姐好没礼貌,我兄弟在和你说话,你都没回答他,如何就能走呢?”
还有另一个华服男子,干脆就站到了门边,一只脚踩着门框,显然就是拦路不让她们出去了。
薛绣是这群女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但是却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犹豫不觉,回头看了一眼薛宸,就见薛宸的一双眼睛,此刻正盯着门边用脚拦路的那名男子。
薛宸眯着眼睛,瞧着逆光的门边那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身影——宋安堂。熟悉的眉眼,陌生的做派,令薛宸心中百味陈杂,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愣在了当场。
会和宋安堂混在一起的,看来只有胖子许建文和花少爷叶康了,脑中灵光一闪,叶康的字似乎就是叫玄武……哼,好好个人,却非要叫个乌龟,人如其名。想起先前在花荫后听到的那些话,不由感叹老天有眼,还真是冤家路窄,撞她手里来了。
许建文虽然胖,但是却不能影响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依然是世间少有的偏偏俊公子般,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拦着姑娘们说话,他以前该是见过薛绣的,他是太常卿家的大公子,之前薛绣的母亲赵氏就是将薛绣带到太常卿夫人面前去的,许是那夫人便告诉了许建文,这才有了先前那番话说出来。
“薛小姐,别走啊,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咱们两家都有那方面的意思,那咱们俩也就别端着了,早见晚见都是见,咱们去那里喝一杯,如何?”
许建文说着,就把手里的扇子收了起来,伸出那肥胖的手就要去抓薛绣,薛宸朗声对外喊了一句:
“护卫何在?”
薛家的护卫立刻从门外闯了进来,吓了挡住门边的宋安堂一跳,只见护卫们挡到薛绣和胖子中间,隔开了一条泾渭分明的道,胖子没想到自己还没摸到佳人的小手,竟然就给人坏了事,想着他们的身份,要是被这阵仗给吓到了,那今后就真的没脸出来混了,硬着头皮叫道:
“什么东西,都给我闪开,别妨碍我与未来娘子培养感情!”
不等薛绣发怒,薛宸就率先朗声说道:“这胖子满口胡吠,别管他是谁,给我打断他的牙!”
护卫们只听薛宸一人吩咐,严洛东虽不在,他们却也能将薛宸的吩咐执行的滴水不漏,二话不说,就将那胖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拳脚相加起来,胖子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不过几下,嘴里就真被打断了两颗牙!见他们实在是横,他也不敢再乱说什么,只是色厉内荏的喊着一定要报仇云云。
薛宸哪里会怕他,直言道:“想报仇,还是想告状,直接到薛家来找我!还有好些排头要送给你吃呢。”
“……”
胖子调戏佳人无数,从来没有遇见过像薛宸这样的玉面罗刹,哪里有个娇弱千金小姐的样子,跟土匪似的,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人,还言明一定要打断牙!这女子心太狠,纵然生的如天仙般美貌,他也是不敢再招惹的了。
薛宸打完了人,并不想多留,从后面快步走到了薛绣身边,代替她领着众姑娘往门边走去,护卫们从旁开道,薛宸走到门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同样有些吓傻了的宋安堂,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十五,看着青涩又单薄,相貌是一等一的好,身量也颇高,可就是气质不行,脸色苍白,一看就是过早明事理亏了身的样子,见薛宸盯着他看,宋安堂只觉得浑身都僵硬了,贴坐在门扉之上,生怕她再下道命令,让人把他也给像胖子一样打一顿,他的身子骨可受不住那样的。
想着自己上辈子,竟然就守着这个男人过了十多年,也是心酸至极,虽说他给了她长宁候夫人的名誉,可是谁又会知道,她从中付出的有多少?凭借一个女子的力量,强行撑下了长宁候府十年的尊荣,可他宋安堂又做了什么?成日里斗鸡走狗,游手好闲,好不容易给他捐个官做,他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根本不当一回事去干,吃穿用度全都要最好的,这一点和他的母亲郁氏实在很像,母子俩都是那种要过的比拟皇宫太上皇的日子,纵然薛宸会敛财,到最后,也是入不敷出,只好变卖了所有铺子,将银钱充入了府库,也不知道她离开之后,长宁候府撑了多久。
如果照宋安堂和郁氏那种用法,只出不进的话,最慢也就是一两年的事吧。
敛下了目光,薛宸回过头,跨过了门槛,不再去理会跌坐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径直带着姑娘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将韩钰和薛绣送回家,薛绣心情烦闷,原本是想和薛宸一同去燕子巷住两日的,可是大夫人赵氏却说明日要带她回娘家看望外祖父母,薛绣只好作罢,薛宸安慰她说,等她从外祖家回来再聚好了,横竖也就是一两日的事情,薛绣才稍微好受些,约好了后天去燕子巷找她。
薛宸带着静姐儿她们回到了燕子巷。
入了青雀居之后,她就喊来了严洛东,在他耳旁叮嘱两句,严洛东便记下了关键,点头离去。
第二天,严洛东便回来复命。薛宸因为不确定那个与叶康有联系的女子是不是柳玟宣,所以就只让严洛东去查了叶康,这一查之下果然查到了柳玟宣身上,叶康一年前要考科举,便借住在国子博士柳大人的别院中勤学,两人便是那个时候对上眼在一起的,后来叶康考中了秀才,就从柳府别院搬了出去,又和詹事府的赵小姐订了亲,可是,却未曾断了与柳玟宣的联系,两人一直私下有首尾,直到最近叶康和赵小姐要成亲了,柳玟宣才醒悟过来。
而柳家和元家的纠葛,是因为一次雷雨天,柳玟宣去上香的路上,遇见了尚书令府的元老夫人,老夫人马车陷入了泥潭,柳小姐刚好经过,算是救了老夫人,然后元家就看上了柳玟宣,有意与柳家结亲,只不过还只是两家这么一说,并没有做其他动作。
知道这件事以后,薛宸就命人送了一封信去薛绣的外祖家,原本以为薛绣会要明天才回来,没想到她当天傍晚就从外祖家回来,赶到了燕子巷来找薛宸。
薛宸将她领入了内室,在里面密谈许久,她将严洛东调查出来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薛绣,薛绣恨得咬牙切齿:“这两人自己做了好事不说,还想把这种事情栽赃给元公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因为这件事事关薛绣,所以薛宸也不想一个人独断的拿主意,总要问过薛绣,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先将目标定下来,然后再确定计划该怎么走。
“我一定要阻止这件事,不能让元公子被他们愚弄。”
薛宸想了想之后,便对薛绣招了招手,让她凑过来听她说话,两人在内室密谋了好一会儿之后,薛绣才从里面一脸凝重的走了出去,晚上并没有留宿在薛家,而是直接回了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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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康从春熙巷转入一条暗巷之中,经过一道后门,走入了长宁候府的别院,见到了宋安堂和许建文两人,两人已经弄了两个教坊的歌姬在院子里饮酒作乐,看见叶康进去,宋安堂赶忙上前招呼,然后把自己怀里妖娆的歌姬推到了叶康怀里,谁知道一向对女人来者不拒的叶康,这一次竟然没有接受,而是皱着眉头,闷闷不乐的坐了下来。
宋安堂和徐建文见他这样,知道他有事,于是就把歌姬给打发了下去,宋安堂喝的有些醉,一张姣好的皮相上挂满了酒色财气的虚浮,将一壶酒递给了叶康,问道:
“什么人惹我们叶大少不高兴了?”
这三个人,宋安堂的身份最高,他是长宁候世子,而叶康是都督府长史家的大公子,许建文是太常卿家大公子,三人几年前是在恩科试中认识的,只不过三人全都落榜,宋安堂和许建文就放弃了考科举的路子,宋安堂准备今后走恩荫,许建文则是想等时机捐个官,只有叶康稍微长进一点,竟然给他考中了个秀才,也算是有了功名。
叶康接过宋安堂递来的酒,喝了一口,然后才呼出一口气来,说道:
“还不是那个柳玟宣,缠我缠的紧,早知道当初就不招惹她了,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我这再过几天就成亲了,她还来纠缠我,烦都烦死了。”
宋安堂他们几个自问是铁兄弟,自然知道从前和叶康好的柳玟宣是谁,看了看许建文,许建文虽然胖,但自问风流,在女人这方面说出来的见解总能出人意表。
“招惹就招惹了。成亲又怎么样?那女子想继续和你偷摸,那就由她好了,只当养了个不要钱的外室,时常去光顾光顾她也就得了,你烦什么呀?难不成你的新媳妇还会揪着你不让你有别的女人吗?”
许建文和宋安堂在外面都养着外室,对这种事见识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叶康放下了酒杯,说道:“我难道不知道这道理?要胖子你来说?可就是那柳玟宣太不上道了,说怀了我的骨肉,怎么都要我把赵家的婚退了,改娶她做正妻,我呸,也不瞧瞧她那副臭德行,老子要不是当初困在她家别院出不去,就她那副尊荣,老子啃的下口吗?如今还想携子逼婚!”
宋安堂他们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凑过来对叶康问道:“她真有了?”
叶康白了他们一眼,好半晌才说道:“谁知道!不过上个月,我确实跟她见过……算算日子差不多。就这情况,我能不着急吗?”
宋安堂和许建文对视一眼,许建文说道:“这事儿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全看兄弟你舍不舍得了。”
叶康来了精神,催促道:“说说,我都被逼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舍得?”
许建文凑近了两人,小声的说了一句:“找个由头约她出来,就到我那楼里好了,我派几个人强行灌药呗,我那楼里的姑娘和客人有了就是这么弄的。只是我那药凶猛,估计一剂量下去,得伤了身子,今后能不能怀,就不知道了。”
许建文是官眷,但是私底下却经营着一家香粉楼,干的是皮肉生意,对这事儿经验十足。
叶康有些犹豫,宋安堂也觉得似乎有点狠了,而且柳玟宣再怎么说都是官眷,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柳家不会善罢甘休吧。”宋安堂多少还有点良知,知道这么做就等于是毁了一个姑娘一辈子,所以,他故意这么说,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