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绣也真的是用心极了的。
被留在西府吃了晚饭,薛宸和静姐儿才被薛绣给放回府来,回来后两人一同去主院给薛云涛和萧氏请安,薛云涛吃完了晚饭,已经去了书房,萧氏坐在灯下看账本,见她们进来,便对她们招了招手,说道:
“你们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静姐儿点点头,就站到萧氏身后去了,薛宸去到萧氏面前,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账本,然后对萧氏说道:“我们吃过了,绣姐儿将我们临时喊了去玩,总要管我们晚饭的,要是不管,我就赖着不走了。”
萧氏和静姐儿都被薛宸说的笑了起来,萧氏将账本一本本的合起来,然后对她们说道:“对了,七月十五盂兰盆节,尚书令元家在府里办花宴,也给咱们递了帖子,宸姐儿到时候随我去吧。”
薛宸抬头看了一眼萧氏,只见她在灯光下笑得慈祥,拉过了薛宸的手,说道:“你今年也十四了,该经常出去走动走动,让外面的人多多的认识认识你。”
“……”薛宸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要不是萧氏说这件事,她还真的忘记,原来自己也十四了,她这个年纪,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
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指着静姐儿说道:“静姐儿也十四了……”
萧氏却摇了摇头,说道:“她呀,我自然不会忘了的,只不过,这元家有一位大公子,今年二十一了,年纪虽有些大,但他去年考中了探花郎,人品和相貌都很出众,才华横溢的,若是……”
不等萧氏说完,薛宸就难得的打断了她,说道:“太太快别说了,怪难为情的。”这要给薛绣知道,还不得跟她拼命啊。
萧氏见薛宸不好意思,便笑了,说道:“你这孩子真是,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你母亲去的早,总要有人替你张罗,当然了,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决定的。但多走动走动总没什么不对就是了。”
薛宸难得态度坚决:“不不不,还是算了吧。要不,太太带静姐儿去,静姐儿今年不是也十四了吗?”
听薛宸将火引到自己身上,静姐儿难得走到薛宸身边,轻轻的拍了拍薛宸,然后才摇头说道:“我,我也不去。”
萧氏见两个女孩儿都这副样子,不禁说道:“哎呀,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随我去参加花宴,又不是真的去相看人家,一个个的有什么难为情的。”
薛宸见萧氏就要开始说教,对静姐儿挤了个眼,静姐儿就秒懂薛宸的意思,抢先说道:
“好了好了,娘,时候也不早了,我和姐姐就回去休息了。七月十四我陪姐姐在家玩儿,您还是自己去吧。”
说完这些,就主动拉着薛宸的手,往外走去,魏芷静也就只有对着萧氏的时候,敢这样放肆说话,更何况,又有薛宸在后面支持,自然胆子大了,不等萧氏反应,她俩就飞也似的逃窜出了主院。
萧氏看着她们兔子似的背影,追赶都来不及,走到门边,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看着她们关系融洽,萧氏还是很欣慰的,当初她之所以挑了薛云涛,也就是看他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嫡女,庶子庶女都被送出了府,大概是犯了什么事的,今后只怕也回不来这个家,她虽是县主,但是孤身女人带着孩子总归诸多不便,更何况,静姐儿又是那副绵软的脾气,若是人口复杂了,实在难以应付。
如今看来,她这个亲真是成对了,静姐儿跟在宸姐儿身后,的确变得开朗活泼许多,只要宸姐儿肯带着她,将来就算有个什么事,有宸姐儿照应着她,总是好的。
☆、第70章
第七十章
薛宸回到院子里,衾凤和枕鸳正在院子里编璎珞子,准备七月七的时候用红绳挂在枝头,看见薛宸之后,枕鸳跑了过来,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璎珞递给薛宸看,说道:
“姑娘,这是我帮您编的,到了七夕那天,您找一颗树系上去,据说这种编法很灵的。”
薛宸将璎珞前后翻了看了看,随口问道:“系树上干什么呀?璎珞不是要身上带的吗。”
枕鸳和衾凤,还有一旁的两个婆子丫鬟笑了笑,说道:“小姐,系树上自然是求姻缘的,带身上管什么用,树有灵性,自然是要系在树上的了。”
“……”薛宸被她那句‘求姻缘’给惊着了,看来她怎么样都躲不过这一道劫难啊,从前年纪小感觉不到,如今她十四岁,有些早的人家,十四五岁也就开始议亲了。
将璎珞还给了枕鸳,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枕鸳还以为薛宸不喜欢这个璎珞,然后又热情的对她说道:“小姐要是不喜欢璎珞,我这里还绣了荷包,荷包也是灵的……诶,小姐,您不看看吗?”
薛宸无语的看着天真无邪的枕鸳,只觉得女孩儿有的时候单纯些也挺好的,就是有点傻气,伸手在枕鸳额头上弹了一记,她这半年来,薛宸的身高长了不少,现在已经和枕鸳她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姑娘差不多平头了,因此,动起手来,十分的方便。
说道:“照你这么说,我找姻缘要挂荷包,那我饿了,是不是只要挂俩白馒头啊?”
旁边的丫鬟婆子被薛宸说的笑了起来,枕鸳捂着额头,委屈的看着薛宸,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唉,小姐你看着挺聪明的,可在这方面,还真就是块枯掉的木头,这姻缘哪里就能和白馒头扯上关系了?”
薛宸看着枕鸳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摇着头走上了台阶,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换了一身衣服之后,薛宸去到书房,坐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一只鸽子从西窗飞了进来,都不用薛宸起身去抓它,自己就飞到了薛宸的笔架上头乖乖的站着,等薛宸去取竹筒,然后,就自觉地飞到旁边那只没有顶盖的鸟笼里去吃谷子喝水了。
薛宸正要将竹筒打开,莫名想到萧氏说的话,还有院子里那些丫鬟们说的姻缘什么的……如今看着这竹筒,似乎意思也变得有些不明确了。取信的手指也慢慢僵住,终究没取出信来,而是将竹筒抓在了掌心之中。
她和娄庆云这到底算什么呀!他成天给她送信,她也认认真真的给他回信,可这终究是不成体统的。
脑子里一片混乱,连带心情都有些不好了,难得烦闷的趴在书案上,将头枕在手肘之上,目光就盯着在鸟笼中吃的欢快的小白鸽,盯着盯着就盯的出神了,不知不觉的过了半个时辰,她依然没有兴致起来,正昏昏欲睡之际,就听见头顶上响起一道声音来。
“睡了?”
头顶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薛宸立刻就清醒过来了,整个人像是弹簧似的弹坐了起来,谁知道起来的急了,头顶就撞到了什么,定睛一看,书案前头正站着一个捂着下巴颏的人,不是娄庆云是谁?
只见他依旧穿着银黑色的大理寺少卿的官服,身长玉立,怎么看怎么像祸害。
薛宸见他捂着下巴,跑过去问:“你怎么了?怎么又来了?”
娄庆云也不说话,就那么弯下腰,将自己的下巴凑近到薛宸面前,薛宸吓得往后退了退,后腰就撞到了书案,娄庆云亦步亦趋,非要让薛宸给他看看下巴,还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等半天也没等到你回信,就想来看看你。你倒好,给了我这么一份大礼,你瞧我舌头都磕坏了。”
说着还对着薛宸将舌尖伸了出来,薛宸见他这样不见外,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呢,在他肩膀上敲了一记,说道:
“哎呀,别闹!”
娄庆云被佳人粉拳敲了一记,非但不觉得疼,心里还跟吃了蜜似的,甜的就知道看着薛宸傻笑了。
被这人的无赖和没脸没皮彻底打败,薛宸探头看了看他的下巴,某人见状,就卖乖的将下巴凑了上来,委屈的说道:
“疼,替我吹吹吧。”
薛宸白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他,说道:“要不还是再来一下吧。”
说着便对他扬起了白嫩柔皙的小拳头,娄庆云瞧着近在眼前的手,莹洁如玉,与她的脸不同,手上似乎有点肉肉,捏起拳头的时候,五根手指中就有三个有肉窝,看着可爱极了,对着那手咽了下口水,娄庆云头也不抬,一副想要把这只拳头吃下去的样子,死皮赖脸的说道:
“成啊,这么漂亮的小拳头,打多少下都成,来,快来!我等着呢!”
“……”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说的正是娄庆云这种人。
看着他那张脸,薛宸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可是,一瞬间却又变得不高兴了。
娄庆云似乎感觉到薛宸的异样,便不和她闹着玩儿了,站直了身子,问道:“今儿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给你扒他一层皮下来。”
薛宸白了他一眼,说道:“除了你,谁会欺负我呀!你要把自己的皮扒下来吗?”
娄庆云嘿嘿一笑:“嘿嘿,我那怎么能叫欺负呢?我是喜欢你呀!”
薛宸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见鬼似的回头看着娄庆云,目光再次不知道往哪里放,心突然就狂跳不止,尴尬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胡说什么呀!没个正经。”
娄庆云却是难得的正经,一副‘你怎么能这样始乱终弃’的表情盯着薛宸,说道:
“我怎么是瞎说了?我要不喜欢你,我成天跟你飞鸽传书?我要不喜欢你,我约你出去看花灯?我要不喜欢你,会忍不住爬墙翻窗来看你?我要不喜欢你……我做这些,不是有病吗?”
他说的轻松流畅,可是在薛宸听来,就没那么轻松了。一颗心再次跳跃到了嗓子眼儿,嘴唇都变得干涩起来,手脚僵硬,似乎有些不听使唤,就那么看着不住靠近的娄庆云,直到对方问道:
“你不会没看我今天写给你的信吧?”
薛宸愣了愣,然后将目光瞥向了书案桌面,娄庆云也跟着看过去,果然看见一只从鸽子腿上取下来的竹筒还好端端的放在那里,里面的信依旧卷着。
娄庆云似乎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原本以为有信做中介,薛宸已经看了信,明白他的心意了,可谁知道,今天她偏偏没有看信,他在衙所里等不及,便摸了过来,想当面问一问她的意思,谁知竟会搞出这么个乌龙来。不过,好在他脸皮厚,应变能力强,就算是有点小尴尬,也能很快的圆过来,难得窘迫的抓了抓后脑,说道:
“呃,我在信里约你七夕去定慧寺,那里有个七夕花灯节……信里我写的也很清楚了,我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自问品貌端正,没什么坏的嗜好,管得住自己,我眼看着你长到了十四,如果再不提前跟你说的话,我怕你给其他人抢了去,所以……”见薛宸满脸呆滞的看着自己,娄庆云似乎也有些心慌了,迟疑良久后才说又问道:“嗯。这件事……你怎么看?”
薛宸如梦初醒,先前她整个人仿佛云游了一般,就在娄庆云说出喜欢那两个字之后,她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开口说话了,虽然从前她也想过娄庆云和她这般纠缠的目的,也猜过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可是那种猜测和从娄庆云口中亲口说出来,根本就不一样,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所以,薛宸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看着他,久久都不曾说话。
娄庆云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件事,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就是先挂个单,等你要开始说亲事的时候,我就是你第一个考虑的。成不成?”
薛宸还是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两只小手交握在一起,不知道如何是好。
娄庆云瞧着她在烛光下,越发清丽修长的身形,突然就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早把这件事摊开来说,生怕她当场就给他来个拒绝,今后再也不理他,那可就糟糕了。
他这个人对感情的事情看的还是很透彻的,他不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或者被人骗,被人利用,他很清楚自己的喜好,可是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出现的姑娘,全都是那种柔弱爱哭,就算骨子里不是那样,但最起码表面上都装作很柔弱的样子,希望得到男人的保护,他是有能力保护心爱的女人,可是那也要遇到一个值得保护的。
在他看来,薛宸就是那个值得他保护一辈子女子,她很直接,很聪明,很坚定,遇到事情总是很积极的想着如何将事情解决,而不是那种遇事就推给其他人,而自己躲在别人身后,受人保护,消极应对,他喜欢薛宸这种坚强,喜欢她有脑子,有手段,还有底线的人。
这样的女人对他来说,真的很难得。一个人要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他看多了很多那种互相不了解,痛苦冷漠过一辈子的夫妻,觉得那样真是没劲透了,一辈子时间那么长,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他不能找个喜欢的一起过,那他宁愿一辈子都单着,最起码孤单不会让他感到难过,不会让他感到对生活妥协。
他太清楚这份来之不易的感觉有多难能可贵了。因此,他很珍惜,也希望从薛宸身上得到相同的回应,所以,他不急着用定亲来束缚她,只希望能用自己的行动来感动她,继而让她爱上自己。
而就在今天,他似乎有些急躁了,不为别的,就因为突然想起,她已经十四了,如果他在慢慢吞吞的不表白心迹,那么等到她和旁人订了亲,那就真的没他什么事儿了。
他一言不发,心中有些矛盾,他既希望薛宸现在就给他答复,可如果这个答复是不行的话,他宁愿再等等。
两相对视良久,薛宸都始终没有说得出话来,娄庆云也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话让她感到了不安,也不想逼迫于她,便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说道:
“算了,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了,反正我的意思,你也知道了,就算现在不回我也没关系,我不逼你,一切等到你议亲的时候再说吧。”说完这些之后,就指了指桌上的小竹筒,继续说道:“七夕那天我在定慧寺等你,不见不散。”
“……”薛宸见他要走,心里也稍微踏实了一点,然后就不禁腹诽道:你都说的这么强势了,难道还不算是逼吗?
一切等你议亲的时候再说——那意思不就是,她就算议亲,也只能和他一个人议吗?说的好像很开明,其实武断强势的很……这个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混蛋!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娄庆云离开之后,薛宸依旧在原地站了好久,总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理不清头绪。
她上辈子嫁过人,但是对情之一事却并不熟悉,甚至连最基本的经验都没有,宋安堂是那种心中只有自己,他不会和别人谈情,他只会要求你做到,和娄庆云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娄庆云为她花了很多心思,这是不能否认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薛宸更多的是紧张,看见他的时候,就希望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他看。
犹豫着走到了书案前,将竹筒拿在手中,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看他写的这封信,如果看了,她就再也没有办法逃避,必须要直面他的意图和自己的内心了。
她上辈子为了嫁一个体面点的男人,费劲了心力,这辈子根本就不想再遭那份罪,薛家要是将来不容她,她就带着母亲的嫁妆自己去山上建一座姑子庵,自己做住持,就连供奉的神祗她都已经想好了,就供何仙姑。
可是,娄庆云的这番话,让她不禁又疑惑起来。如果这辈子还要嫁宋安堂的话,她宁愿做姑子,可如果嫁的是娄庆云……
薛宸让自己摇摇脑袋,冷静一点,娄庆云是什么下场,旁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