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燕翎淡然一笑,道:“阁下令我汗颜,对阁下,我也久仰,小女多蒙阁下指点协助,我正感没机会向阁下道谢。”
李克威听郭燕翎提到郭玉佩的事,不由呆了一呆,道:“怎么,前辈知道了?”
郭燕翎点头笑道:“小女对我说的颇为详尽。”
李克威道:“既然知道了,那是最好不过,那是我应该的,凌家我认识,二姑娘也让人敬佩感动,我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了,那就是义不容辞……”
郭燕翎道:“谢谢阁下,阁下可愿坐坐?”
李克威道:“晚辈正想多领教益。”
郭燕翎道:“好说,那么请。”抬了抬手。
李克威欠身称谢一声坐了下去,坐定,他道:“前辈今夜莅临‘辽阳’是……”
郭燕翎毫不隐瞒地把来意说了一遍。
听毕,李克威道:“原来是为那株千年参王,我说嘛,前辈的山庄近在咫尺,怎会到‘辽阳’来住店过夜……”
郭燕翎道:“阁下也许已经知道了,这家客栈是郭家开的!”
李克威“哦!”地一声道:“原来这家客栈是……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招牌取‘龙记’二字,真巧,晚辈竟住进了前辈开设的客栈里,看来晚辈福缘不浅,造化不小,这一趟也……”
郭燕翎含笑说道:“阁下客气了。”
李克威道:“您明鉴,晚辈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又是这么一句。
郭燕翎倏转话锋,道:“阁下府上是……”
李克威道:“不敢,有劳前辈重问,晚辈是‘河南’洛阳人!”
郭燕翎道:“中州古都,地灵人杰,也只有洛阳才能……”
李克威忙道:“前辈夸奖了!”
郭燕翎一笑道:“洛阳人才辈出,文风特盛,汉之班、贾,唐之卢、骆、王、杨、东方、宋、杜、李、张、裴、贺、刘、白,多俊游于此,或终老此乡,其他如孔子问礼,文史之一代宗师如文彦博、司马光,大儒邵康节之安乐窝,莫不与‘洛阳’有关联,所以阁下这位‘洛阳’人……”
李克威截口说道:“晚辈这个‘洛阳’人,只给中州古都蒙羞……”
郭燕翎道:“阁下过谦了,小女对阁下推崇备至,当时我还有些不信,今夜一见,始信小女之言而不虚,而且觉得她所说不及阁下本人十一!”
李克威道:“前辈这是让晚辈汗颜……”
郭燕翎话锋又转道:“阁下到‘辽东’来是……”
李克威道:“晚辈有点私事。”
一句话堵住了郭大爷的嘴,既然是私事,他怎好再问下去,他也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不但人品绝世,而且深具心智,机警异常,他微微一笑,凝目说道:“如果我没看错,阁下一身武学必然,也……”
李克威截然微笑说道:“晚辈是读书学剑两无所成。”
郭燕翎道:“听小女提起阁下之后,我恨不得马上见见阁下,这趟到‘辽阳’来,也正想顺便看看阁下,我是诚心诚意,希望……”
步履响动,一人快步进了客栈,那是个瘦高白脸的中年汉子,竟是那位“辽东镖局”镖师沈振东。
他进门一怔,道:“这位是……?”
范奎迎上去道:“老弟,大爷在座,请过来见见。”
沈振东一震凝目,惊呼一声道:“我怎没瞧见大爷……”
抢前躬下身去,道:“沈振东见过大爷。”
郭燕翎站起还礼,目注范奎道:“阿胖,这位是……”
范奎忙道:“大爷,是我的好朋友,现在‘辽东镖局’……”
郭燕翎“哦!”地一声道:“原来沈朋友是“辽东镖局”里的兄弟,失敬!”
沈振东道:“大爷真是折煞沈振东,沈振东走过几年江湖,可是所学有限,只在镖局里充当一名副手混口饭吃,往后还望大爷多照顾,多提……”
李克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郭燕翎道:“沈朋友客气了。”
沈振东道:“夜这么深了,大爷莅临……”
范奎接了口,把大爷的来意说了!
听毕,沈振东忙道:“这我也听说了,可是不知道那卖参人……”
又是一阵匆忙的步履声,一人飞步奔进客栈,那是个黑衣汉子,他近前一躬身便道:“禀大爷,卖参人找到了。”
郭燕翎目中异采一闪,范奎迎上去急问道:“在哪儿,快说?”
郭燕翎挥手说道:“别急,阿胖,让人喘口气。”
范奎应声退后,那黑衣汉子带着喘道:“禀大爷,那人就在鼓楼上。”
范奎一怔,叫道:“怎么说,他,他在鼓楼上!”
郭燕翎站起来说道:“他会选地方,难怪找不着他,我去看看去。”
转过脸就要向李克威招手,李克威却抢先说道:“前辈只管请便。”
郭燕翎道:“那么我失陪了。”
又向沈振东打了个招呼:“沈朋友请坐会儿。”迈步行了出去。
他一走,瘦削老头儿跟范奎等自然马上跟出了客栈,刹时间里柜台里只剩下了几个伙计,沈振东向着李克威一拱手,含笑说道:“这位,我也失陪了。”
他也走了,就剩下了李克威一人,李克威摇了摇头,也转身回后院去睡他的大觉了。
这里,那黑衣汉子在前带路,一行人步履如飞地在街上走着,范奎随在郭燕翎身边,忍不住问道:“大爷,看来这卖参人是个……”
郭燕翎截口说道:“十足的江湖朋友,而且身手极高!”
范奎道:“您怎么知道他身手极高?”
瘦削老头儿在另一旁接口说道:“阿胖糊涂,要不然他岂能早大爷一步把参王捉去了?”
范奎呆了一呆,道:“这么说这家伙准是有意……”
郭燕翎笑道:“阿胖,这回你说着了。”
范奎忙向郭燕翎腰里一看,道:“大爷,您没带兵刃?”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你跟我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我动过兵刃?”
范奎道:“可是大爷,您说的,这家伙的身手……”
纪冲在身后叫道:“胖爷,您是怎么了,他的身手再高也高不过郭家绝学呀!”
瘦削老头儿笑道:“说得是,怎么阿胖反不如纪冲呢?”
范奎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说话之间,东拐西拐已到了鼓楼前。
这座鼓楼听说是远在“辽阳”还是“辽关”的“东京辽阳府”的时候建的,那年头到这年头,算算总有好几百年了。
在大黑夜里看上去,鼓楼宏伟,高大,上头黑暗暗的,瞧着懔人,除了那巨大的鼓楼外,什么也瞧不见。
黑衣汉子停了步,抬手一指,回身说道:“大爷,他就在上面。”
郭燕翎打量了鼓楼一阵,点了点头,道:“刚才我忘了问了,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鼓楼上?”
黑衣汉子道:“回大爷,我刚才从鼓楼上经过,忽然听见鼓楼上有人说话,话声不大,可是字字听得很清晰……”
郭燕翎道:“好内功,他怎么说?”
黑衣汉子刚要说话,只听那高高的鼓楼之上,传下一个不算大,但却清晰可闻的话声:“找卖参人么,在这儿呢。”
黑衣汉子一惊忙道:“您听,大爷,就是这句话。”
郭燕翎目中异采飞闪,他笑了,忽地提气说道:“阁下是卖参人么?”
只听鼓楼上那卖参人说道:“你似乎是多此一问。”
这句话郭燕翎倒没在意,可是瘦削老头儿跟范奎几个脸上变了色,本来是,以郭大爷的身份与声威,谁敢这样对他说话,还得了,纪冲第一个忍不住,破口骂道:“好大胆的东……”
忽然想起大爷在侧,忙改口说道:“是谁教你跟我的大爷这么说话的?”
鼓楼上那卖参人“哈!”地一声笑道:“到底吃谁的向谁,你倒是忠心耿耿,只是你要弄清楚,他是你的大爷,不是我的!”
这话不错,纪冲被顶得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范奎有话,可是他刚要张嘴就被郭燕翎拦住了。
郭燕翎拦住了范奎之后,提气发话说道:“算我多此一问,阁下真有一株千年参王么?”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这句话竟然有点唐突,可是照生意经来说,确也该有此一问,问清楚了免得上当,只是我这个人做生意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到处兜售求货脱手,我则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信你就不该来。”
说来说去还是郭大爷的不是。
范奎脱口叱道:“好大胆……”
鼓楼上那卖参人突然说道:“听着,我有东西愿卖,谁愿买谁买,我不求人,这东西不是没人要,是你来找我,不是我去找你,我可不愿受你那下人的气,他们再敢说半句话,这笔买卖就算免谈了!”
范奎勃然变色,他还要再说,郭大爷已摆手说道:“阿胖,忍忍。”
范奎只好闭上了嘴。
鼓楼上那卖参人笑道:“忍字头上一把刀,虽然难受了些,可也没法子。”
范奎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可是他忍住了。
郭燕翎道:“阁下,生意是你卖我买,何必徒费口舌之争。”
鼓楼上那卖参人笑道:“说得是,那么你我就谈生意吧!”
郭燕翎道:“我先看看货。”
“那不行,这东西价值连城,功能起死回生,益寿延年,江湖人更是梦寐以求,我几乎赔上性命才好不容易得来的,万一你拿到手撒腿跑了,我……”
郭燕翎道:“郭某人不是那种人。”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我不认识郭某人,我只知道买主,这年头人心险恶得很,我得处处防着点儿,要不然我也不用躲到这高处来了。”
郭燕翎道:“可是我得防着买到假货。”
鼓楼那卖参人道:“那容易,成交以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到那时候只要你发现东西是假的,你不买还来得及。”
郭燕翎点头说道:“说得是,那么阁下开价多少?”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你识货?”
郭燕翎道:“当然。”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那你就该知道这东西值多少,何必问我?”
郭燕翎道:“应该问,你也应该有个价,难道我说多少就值多少么?”
鼓楼上卖参人笑道:“看来我碰上了高明买主……”一顿接道:“你真要我开价?”
郭燕翎道:“当然!”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你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郭燕翎道:“那也由阁下。”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阁下想必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郭燕翎道:“不敢这么说,但买一株参王还买得起。”
鼓楼上那卖参人笑道:“我碰上了慷慨阔老,好吧,听着……”一顿接道:“黄白之物俗物也……”
郭燕翎微愕说道:“阁下要什么?”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明珠玉器我也看不上眼!”
郭燕翎双眉微耸道:“阁下请直截了当的说!”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郭大爷不耐烦了,郭大爷,我听说郭家人个个都有很深的修养,怎么郭大爷你那么浮躁……”
郭燕翎双眉一扬,道:“多谢教我,阁下是当今的哪一位?”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卖参的生意人,谈交易何须动问姓名?”
郭燕翎道:“那么阁下要什么,请说吧。”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我这个人生平无他好,唯爱名花……”
郭燕翎道:“‘辽东’郭家有的是奇花异卉,均属难求之名种……”
鼓楼上那卖参人笑道:“久闻郭家人人高绝,个个饱学,怎么郭大爷会不解名花二字。”
郭燕翎目中奇光一闪,道:“我明白了,阁下请明说!”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这才是,我听说郭大爷那山庄之内,现有一株国色天香、冷艳尘寰的名花,芳名叫做玉霜……”
郭燕翎一点头,道:“不错,那是我的侄女儿,她的确当世称最。”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那就没错了,我愿用这株千年参王易……”
范奎冷叱一声,腾身而起,别看他胖,身手却矫捷异常,一窜十几丈,直上半空,电一般地扑向鼓楼高处。
郭燕翎未防有此,拦他不及,一惊忙道:“阿胖小心!”
只听鼓楼上那卖参人笑道:“大鱼不来小鱼到,连你这虾儿也来打扰,下去!”
话落,眼看就要扑上鼓楼最高处的范奎,突然闷哼一声,—个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冲势一顿,栽了下来。
郭燕翎一惊要动,瘦削老头儿一声:“何劳您亲自出手,自有计全在!”
他腾身而起,比范奎还快还矫捷,半空中接过范奎,折腰射了回来,落在原处,双手挽着那么一个胖胖躯体,他像没事人儿一般,面不红,气不喘。
再看他手里的范奎,瞪着眼,张着嘴,只不能动。
瘦削老头儿计全道:“大爷,不碍事,他被人制了穴道!”
郭燕翎目中奇光电闪,他没见鼓楼上那人现身,范奎却已被人制了穴道,那人身手可知,他心头震动,表面上却淡然一笑道:“难怪阁下能在‘长白’连毙二凶物……”
鼓楼上那卖参人笑道:“夸奖了,地为无主之地,物为无主之物,难道郭大爷你怪我捷足先登,抢了这株参王不成?”
郭燕翎道:“那我不敢,正如阁下所说,地为无主之地,物为无主之物,只要能,任何人都可以把它拿去。”
抬手拍向范奎。他这一掌是拍力,范奎的身子也被震得动了一动,可是怪了,范奎仍然瞪着眼,张着嘴。
郭燕翎脸色一变,道;“阁下好高明的独门制穴手法!”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夸奖了,郭家绝学震寰宇,个个所学渊博,我不信郭大爷你解不开他,拍他不醒。”这人好损。
郭燕翎只觉脸上一阵奇热,道:“阁下不须如此,我承认解不开……”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郭大爷过谦了……”
郭燕翎道:“阁下,你该懂四字适可而止。”
鼓楼上那卖参人笑道:“那么我见好就收,为略示薄惩,而我暂时不愿解,待你我成交之后……”
郭燕翎道:“阁下,这笔生意无法成交。”
鼓楼上卖参人讶然说道:“怎么,郭大爷不要这人人梦寐以求,功能起死回生……”
郭燕翎道:“可是我不能用我的侄女儿来换它。”
鼓楼上那卖参人说道:“只怕郭大爷又曲解了我的意思,也大概是贵属打扰,没能听完我的话,所以才有这种误会。”
郭燕翎道:“阁下可愿把话再说一遍?”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自然愿意。”
郭燕翎道:“那么阁下请说。”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我愿用这株千年参王,来换取一睹名花芳姿的机会!”
郭燕翎道:“阁下的意思是……”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只要令侄女到这儿来跟我见一面,我立即把这株千年参王双手奉上。”
郭燕翎“哦!”地一声道:“这么便宜?”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在郭大爷看也许便宜,在我看来,这价值虽敌国之财富也不换!”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阁下敢莫是‘玉翎雕’?”
鼓楼上那人诧声说道:“玉翎雕?谁是玉翎雕?郭大爷,我是铁翅鹰!”
郭燕翎道:“也许是我料左了,阁下,我不能答应!”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怎么,这,郭大爷也不答应?”
郭燕翎道:“不错。”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我记得郭大爷说这交易便宜!”
郭燕翎道:“现在我仍是这么说,可是我不能答应!”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我不能勉强,那么这宗买卖只有吹了,可是郭大爷要明白,假如郭大爷在刚才就拒绝交易,那充其量不过是损失一株原不是自己的千年参王,而现在不同了,现在多了一桩损失……”
郭燕翎道:“什么?”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人命!”
郭燕翎一震道:“阁下是指我这个弟兄?”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不错,郭大爷。”
郭燕翎道:“有说么?”
鼓楼上那卖参人道:“自然有,这穴一个对时不解,贵属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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