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汉子像是没听见马四姑娘的话,目光紧紧凝注马四姑娘的一张娇靥上,两眼之中闪溢着异采,看上去怕人。
马四姑娘微微一愕,道:“三哥,你怎么了,干什么这么瞧人哪?”
俊汉子目中异采倏地敛去,一叹说道:“小妹,你真美,尤其在你笑的时候,真的,你就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美,可是我知道……”
马四姑娘娇靥上泛起了一朵红热,嗔道:“三哥,你怎么也……”
有的时候她似难脱女儿态,本来嘛,她本是个女儿身嘛,在她女儿态流露的时候,她更美,更动人,娇艳欲滴。
俊汉子哪堪这娇羞一嗔,一阵激动突然站起走了过来:“小妹,你能害死人……”伸手搭向马四姑娘香肩。
马四姑娘娇靥上红热退去,飞快换上一片寒霜:“三哥,我可不喜欢这样……”
俊汉子手已搭上马四姑娘香肩,激动地道:“小妹我求求你……”
马四姑娘抬手扒下了俊汉子那双手,闪身拧腰站了起来,扬着柳眉,圆睁美目,叱道:“三哥,你疯了?”
俊汉子双目目光怕人,道:“小妹,我可真有点疯……”
只听门外传来马荣祥话声:“谁疯了?”
俊汉子一惊退身转头,含笑说道:“二哥,招呼过弟兄们了?”
马荣祥进了门,道:“招呼过了,弟兄们收拾得也差不多了……”
一眼瞥见马四姑娘的神色,一怔说道:“怎么,小妹,还没完、没了?”
马四姑娘冷然说道:“不错,只怕永远没完没了,怎么样?”
马荣祥眉锋一皱,道:“小妹,你……”
俊汉子忙笑道:“二哥,小妹气你的,我们俩聊了半天了。”
马荣祥皱着眉摇头笑了,一抬手,道:“行了,幺爷气消,那就跟大风沙过去一般,别耽误了,也别让弟兄们等咱们,咱们也收拾收拾吧。”
马四姑娘一句话没说,转身动手收捡自己的行囊。
俊汉子忙道:“小妹,我来帮个忙。”
他走了过去,马四姑娘没说话。
没多久,一批健骑卷起满天的尘土驰出了城。
没两天工夫,这批健骑渡“小凌河”、“大凌河”,经“朝阳”到了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是一片连绵的高山下。
山,郁郁苍苍,峻岭高耸,看上去十分险恶。
山下,一片无垠的绿油油草原,还有一条蜿蜒曲折,直伸到山的深处的河,河水汹涌澎湃,水流很急。
俊汉子高坐马鞍,举鞭遥指,道:“到了,二哥,就是这儿!”
马荣祥刚一点头,马四姑娘在一旁说道:“这就是‘努鲁儿虎’山?”
俊汉子转脸笑道:“是的,小妹,你不见这条‘老哈河’么?”
马四姑娘柳眉微皱,道:“这么说,咱们正在几个蒙旗之中!”
俊汉子马鞭环指一匝,道:“那边是:‘喀喇沁左翼旗’、那边是‘喀喇沁中翼旗’、‘喀喇沁右翼旗’、这边是‘翁牛特右翼旗’、‘教汉右翼旗’、‘翁牛特左翼旗’、‘教汉南旗’、‘奈曼旗’、‘喀乐喀左翼旗’、‘唐古特喀尔喀旗’、‘土默特右翼旗’、‘土默特左翼旗’……”
俊汉子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旗,不但马四姑娘柳眉锁得更紧,便连马荣祥也为之动容。
马四姑娘诧异地道:“‘黑骑会’怎么选上了这块地儿?”
俊汉子道:“这块地儿有什么不好?”
马四姑娘道:“处在这么多蒙旗之中还小事,这地方离‘承德’不远,离围场更近,全是官家的势力范围……”
俊汉子笑道:“只怕官家不敢正眼瞧人家一下。”
马荣祥道:“老三,怎么见得?”
俊汉子道:“二哥,任师哥是何等样人?跟他有渊源的人选上这块地儿,那还错得了,要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任师哥也不会让咱们到这儿来呀!”
马荣祥没说话,沉默了一下道:“老三,大哥在信上只说叫咱们到这儿来,可没说‘黑骑会’在眼前哪座峰头,哪处谷地里,你可知道……”
只听身后有弟兄叫道:“山里有马匹出来了!”
马荣祥忙抬眼往前看去,不错,路远些,听不见蹄声,但却可以清楚看见一骑快马在草原上飞一般地驰了过来。
马荣祥忍不住夸了句:“好骑术!”
马四姑娘没说话,俊汉子却嘴角微撇,笑道:“二哥,能比过咱们么?”
马是好马,马上人的骑术也的确够俊,就在这两句话工夫,来骑也驰进五十丈内,蹄声急骤,像擂鼓一样。
马上,是个五短身材,打扮怪异的中年汉子。
马四姑娘脱口说道:“蒙旗里的人……”
马荣祥眉锋刚一皱,来骑突然昂首长嘶,两只前蹄扬起,然后倏地落下,停在十丈以外,像被钉住了一般。
马荣祥身后的弟兄们暴起了几声吆喝:“好骑术!”
“俊。”
“好家伙,行嘛,不含糊。”
俊汉子脸色微变,想扭过头去,但当他一眼瞥见马四姑娘时,他似乎又忍了下去,他低低说道:“二哥……”
马荣祥道:“别吭气,等他说话。”
俊汉子没再说话,可巧,来骑上那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也紧紧地闭着一张满是胡子茬儿的嘴。
他只把一双眼,不住地在这一伙中打量,像是先看个清楚,又像在等马荣祥这一伙开口。
半晌过去,俊汉子忍不住了,他低低说道:“二哥,他这是什么意思?”
马荣祥目光前视,凝注在对方身上,没理他。
俊汉子还待再问,突然……
“你们是干什么的?”来骑之上,那五短身材汉子开了口。
俊汉子吁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我还当他是个哑巴呢……”
只听马荣祥高声说道:“我姓马,东北来的。”
那五短身材汉子道:“我不管你姓什么,哪儿来的,我只问你们到这儿来是来干什么的?”
马四姑娘轻叱说道:“这是什么口气,好不傲慢!”
俊汉子忙道:“小妹,忍忍。”
马四姑娘冷冷说道:“你受得了我受不了,我可不是来受气的……”
只听那五短身材汉子叫道:“说话啊?”
俊汉子忙道:“我请问,你阁下是……”
那五短身材汉子冷冷说道:“是我问你们,不是你们问我。”
马四姑娘柳眉一扬,叱道:“好东西……”抬皓腕就要摸腰。
马荣祥忙道:“小妹,这儿不是要出刀的地方,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那里俊汉子又接了口:“这儿可有个‘黑骑会’?”
看得清楚,那五短身材汉子脸色一变,道,“你们是……”
俊汉子忙道:“投奔‘黑骑会’来的。”
五短身材汉子道:“谁叫你们来的?”
俊汉子道:“‘辽东’有位姓任的……”
五短身材汉子道:“你该早说,一共几个人?”
俊汉子马鞭往后一指,道:“人都在这儿,阁下可以点点。”
五短身材汉子头左偏偏,右偏偏然后说道:“你们前面三个,报名。”
马荣祥道:“这是干什么?”
马四姑娘道:“来受盘问的,并给人家,就得受人家的。”
俊汉子却没脾气,他抬手一指马荣祥,道:“这位是东北马家的二当家的马荣祥……”
一指四姑娘道:“这位是马四姑娘马荣贞……”
反手一指自己道:“我行三,姓罗,叫罗士信。”
五短身材汉子听毕,一句:“跟我来。”拨马往回就跑。
马荣祥道:“好架子……”
马四姑娘道:“谁爱去谁去,我可要回去了。”一抖缰绳,她真要走。
马荣祥抬手一拦,道:“小妹,我也没受过这个,但得忍。”
“忍?”马四姑娘道:“得忍到什么时候?还要怎么忍?我没给他一飞刀就算是他天大便宜,现在就这样儿,往后去日子长着呢,那还得了?到时候忍不了闹翻,不如现在别往里去。”
马荣祥道:“话是不错,可是咱们得看任师哥的面子……”
马四姑娘道:“咱们得看任师哥的面子,这‘黑骑会’的会主既跟咱们是同门,不会不知道咱们是谁,他为什么这样对人?”
俊汉子罗士信忙道:“小妹,也许他跟本没往下交待。”
马荣祥道:“老三说得对,这有可能……”
只见前面那五短身材汉子停住了马,回身向这边张望。
罗士信忙道:“快走吧,别让人家动了疑。”
马四姑娘冷哼一声道:“他爱怎么动疑怎么动疑,还能把我怎么样,话说在前头,现在我进去,到里头要还是这样,别怪我拨马就走。”话落,一策马,当先驰了过去。
罗士信催马跟了上去。马荣祥神色有点沉重,迟疑了一下才策动了坐骑。
那五短身材汉子一见这边人马动,当即拨马回头,又往山脚下驰去,跑得比刚才还快。
他快,马荣祥的坐骑却是千中选一的良驹,自也不慢,转眼之间已驰至了山脚下。
那五短身材汉子在山脚下停下,他停身处是登山路口,那条路蜿蜒而伸,没多远就被山壁挡住,往上去那一段根本就看不见。
马荣祥等马到,他一抬手,道:“你们等等,待会儿山上自会有人下来接你们上去。”
罗士信道:“‘黑骑会’知道我们来了么?”
那五短身材汉子道:“山上有人了望,当我带着你们往近处来的时候,那了望的人早已报上去了。”
罗士信下意识地抬眼向山上望去。
那五短身材汉子冷冷说道:“不用看,什么也看不见。”
的确,但见一片郁郁苍苍的林木,除此什么也看不见。
罗士信脸一红,忙收回了目光,道:“我还没有请教,阁下是……”
那五短身材汉子翻了他一眼,道:“‘中翼旗’的人。”
罗士信讶然说道:“贵旗跟‘黑骑会’是……”
那五短身材汉子只说了二个字:“朋友。”
罗士信一怔,道:“怎么,贵旗跟‘黑骑会’是朋友?”
那五短身材汉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道;“不错,不行么?”
罗士信忙道:“我没说不行,这么说,这附近几个旗……”
那五短身材汉子道:“全是‘黑骑会’的朋友。”
罗士信好不诧异,他扫了马荣祥跟马荣贞一眼,那兄妹俩脸色漠然,像没听见,没看见。
当即,他收回目光道:“请问,‘黑骑会’是在……”
那五短身材汉子道:“你上去就知道了。”
罗士信碰了个软钉子,但他竟然没脾气,他只是脸上浮起了一丝窘迫的笑意,接着说道:“‘黑骑会’选上这块地儿,不是太危险了么?”
那五短身材汉子冷冷说道:“有什么好危险的。”
罗士信往身后一指,道:“这儿距‘承德’不远,离围场更近,等于在官家的势力范围内……”
那五短身材汉子道:“那有什么危险?”
“当然。”罗士信笑着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也明知官家不敢正视‘黑骑会’一眼!”
只听蹄声急骤,由上而下,飞一般地传来。
那五短身材汉子忙道:“山上的人到了,往后站。”
罗士信还没来得及往后站,一骑快马像打下来的滚木一般,铁骑翻飞,踢得砂石四下飞射激扬,已从那条登山路上冲了下来,冲势既猛又快,可是恰好在罗士信马前停住,显然,这位的骑术也是一等一的。
抬眼打量,只见一匹炭一般的黑马上,跨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衫,四方脸的中年汉子,太阳穴高高鼓起,一双眼神犀利夺人,显然他是个一流好手,只见他满脸堆笑拱起了手:“请问,哪位是二当家的?”
这态度跟口气,绝然不问。
马荣祥当即也抱拳一礼,道:“我就是马荣祥,尊驾是……”
那四方脸黑衣汉子弯弯身,道:“‘黑骑会’总巡察关玉飞见过二当家的。”
马荣祥答了一礼,道:“不敢当,原来是关总巡察,马荣祥带着弟妹跟弟兄们来到,劳动大驾之处,谨此谢过。”
关玉飞似乎很爽直,很兴奋,笑道:“二当家的,自此就是一家人,您别客气,山上排着高位,恭候诸位的来临,往后还要二当家的多照顾……”
目光一转,落在四姑娘脸上,道:“这位想必就是‘玉娇虎,四姑娘!”
马荣祥道:“正是舍妹。”
关玉飞鞍上微一欠身,颇为恭谨地道:“关玉飞见过四姑娘。”
马四姑娘浅浅答了一礼,檀口轻启,淡然说道:“我不敢当,关总巡察,我想请教件事儿。”
关玉飞忙道:“关玉飞不敢当,四姑娘尽请垂询。”
马四姑娘美目一转,道:“我请教,贵会会主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
关玉飞道:“回您,四姑娘,会主接到任爷派人送来的信儿,早就为几位预备好一切了,盼了好多日子,只不知道您几位什么时候至……”
马四姑娘道:“我们到这儿来的事,贵会会主可曾往下交待过?”
关玉飞经验老到,听了这话,目光一转,立即说道:“四姑娘,您原谅,事关机密,会主没有往下交待,是不是他们冒犯了四姑娘您?”
马四姑娘淡然一笑道:“既然贵会会主没有往下交待,那就算了,不过我仍要奉知关总巡察一声,马家几兄妹跟任爷是同门,跟贵会会主怕也有很深厚的渊源,今天所以带着人并向贵会,完全是看同门的面子,跟我大哥的手令,并不是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来找个安身地儿,找碗饭吃的。”
关玉飞很窘,也很尴尬,可是很显然地,他这个人见过大场面,能应付任何阵仗,刹时间他即趋平静,道:“四姑娘,谢谢您的教训,这话关玉飞明白,对于他们的傲慢无礼,会规自有处置,其他的,容上山之后,让会主向诸位赔罪当面。”
马四姑娘微微一笑,道:“关总巡察这么一说,倒显得我马荣贞小气了,处置、赔罪,两可不必,往后是一家人,假如马荣贞刚到便伤感情,往后去只怕没办法待,只请关总巡察往下交待一句,以后对人让他们客气点儿就行了。”
关玉飞忙道:“是,是,四姑娘雅量,关玉飞十分感佩,您请放心,关玉飞绝不敢忘了您的交待,绝不敢……”
目光一转,落向罗士信:“这位是罗爷?”
罗士信忙堆笑抱拳,道:“正是罗士信,往后还要关总巡察……”
关玉飞截口说道:“罗爷别客气,关玉飞以后仰仗的地方正多,会主已在大寨正门候驾,关玉飞恭请诸位登山,容我先行带路。”
话落,当即拉转马头驰了上去。
罗士信望了关玉飞那挺直的脊背一眼,道:“二哥,此人是个人物,‘黑骑会’要都像他……”
马荣祥道:“老三,咱们边走边谈,别让人家久等,头一天,也别让人家说咱们东北马家的人不懂规矩,小妹,走。”
一磕马,三匹健马一阵风般卷上了登山路口,关玉飞一马当先,在前带路,马荣祥三人等随在后,最后面是几十个马家旗下的弟兄。小径,本不适合马匹行走,但这条山路似乎是经过整修的,路面平坦,宽度够,跟平路没什么两样。再加上两旁绿荫夹道,骑着马走在这条小路上,放眼远近,倒令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行走间,罗士信突然问道:“关总巡察……”
关玉飞立即缓下坐骑扭过头来道:“罗爷请吩咐。”
罗士信道:“总巡察再要这么客气,罗士倩就不好说话了!”
关玉飞道:“罗爷,这是‘黑骑会’的会规!”
罗士信沉默了一下,道:“我请教,贵会为什么称‘黑骑会’?”
关玉飞微微一笑道:“罗爷,您请看关玉飞胯下这匹坐骑。”
罗士信呆了一呆,道:“难道贵会的马匹,全是黑色的……”
关玉飞含笑说道:“您说着了,罗爷,‘黑骑会’的马匹上千,您在这上千匹健骑里,绝挑不出一匹别色儿的。”
罗士信讶然说道:“总巡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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