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式乍看取的是玉翎雕腕脉,其实玉翎雕右手边身子无不在威力范围之内。玉翎雕倏然冷笑道:“‘大罗剑’招,你试试我这专克‘大罗剑’的绝学!”
身形微退半步,左臂往回一缩然后再挥出,一只右臂竟然软若无骨,像条蛇一般地反向郭六爷左臂探去。
郭六爷是位识货大行家,他看得出玉翎雕这一招玄奥无比,威力无伦,他只觉玉翎雕一只右臂绵软,若无着力之处,而且隐隐暗劲*人,*得“大罗剑”招难以施展。
“玉翎雕”竟能克“大罗剑”的绝学,海老人在这十几年工夫中,竟创了一种专克三大绝学之一“大罗剑”的绝学。他花费心血之大,下的功夫之深,令人不能不震惊。
郭六爷神情一震,旋身跨步,人退后了数尺,目射奇光,凝注玉翎雕,一言不发。
玉翎雕傲然一笑道:“吃惊么,要想免这顿揍也可以,跪下来磕三个头……”
郭六爷淡然一笑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玉翎雕道:“怎么着你都得忍。”闪身欺了过去。
郭六爷明白,假如再让下去,那会永远没完没了,而且眼前这位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一身所学,较之自己毫不逊色,犹在他五位兄长之上,足列当今一流之中一流,再让下去他也不见得能讨得好去。
他没再犹豫,容得玉翎雕贴近身发招,他扬掌劈了出去。
这一掌双方距离太近,*得玉翎雕不得不换掌硬接,两掌接实,砰然一声,玉翎雕被震退后,毕竟,在内力修为上,玉翎雕还比不上这位老前辈。
玉翎雕被震退出,目中寒芒一闪,就要再扑,郭六爷比他快,一搂指风已然袭到,“卟!”地一声在他左肋下衣裳上开了个洞,郭六爷跟着说道:“不看在海青份上,这一指就点在你的心坎上。”
玉翎雕一怔道:“你说谁?”
郭六爷道:“海老人,海青。”
玉翎雕猛然一惊,道:“你知道我……”
郭六爷道:“海青亲口告诉我,玉翎雕是他的螟蛉义子,衣钵传人。”
玉翎雕叫道:“他老人家亲口告诉你……”
郭六爷道:“你以为他现在在哪儿,‘新疆’?”
玉翎雕惊声说道:“你是说他老人家不在‘新疆’,来了……”
郭六爷道:“海青现在‘辽东’,前两天我还在‘王镇’碰见过他……”
玉翎雕冷笑说道:“别拿他老人家吓我,我不信!”
郭六爷道:“信不信由你,我并没有一定要你信,我很奇怪,海青怎么会准你替弘历出力卖命……”
玉翎雕机伶一颤,大喝说道:“你住口,难不成我会为你郭家出力卖命……”
郭六爷摇头说:“那倒不必,郭家也不敢有此奢望,海青更不会准!”
玉翎雕厉喝说道:“说!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郭六爷道:“我不知道,也很难说,听说他要到‘辽阳’来,也许早已经到了,郭家出个不肖子弟,海青有个不听话的传人……”
玉翎雕机伶暴颤,厉喝说道:“住口……”
郭六爷淡然一笑道:“听我说,撇开这不谈,王霜至今下落不明,是安是危,是活是死,全然不知,她对你一往情深,不惜一切跟你私下往来,你却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居然待在‘辽东镖局’里跟个没事人儿一般……”
玉翎雕叫道:“谁说的,我无时无刻不在……”倏地住口不言。
郭六爷道:“真的么,她是我的女儿,而你竟想痛揍我一顿,这又算什么?”
玉翎雕道:“我可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
郭六爷道:“如今总该知道了。”
玉翎雕一点头道:“不错,我知道了,可是我要告诉你,别以为我是真心对你郭家的子女……”
“怎么!”郭六爷道:“你不是真心?”
“当然!”玉翎雕一点头,咬牙说道:“我岂会要你郭家的人,我不过是打算玩弄她一番,然后再把她弃诸脑后,替我义父出这口怨气……”
郭六爷淡然一笑道:“好话,好心肠,好手段,那我就不怪你不找玉霜了!”
“少废话!”玉翎雕道:“你如今知道我的来历了是不是?”
郭六爷点头说道:“不错,我知道了。”
玉翎雕道:“你是不是打算在我义父面前告我一状?”
郭六爷道:“那很难说……”
“别难说!”玉翎雕道:“你不会有机会告我的状的。”
“怎么,”郭六爷笑问道:“你打算杀我灭口?”
“不错,”玉翎雕目光怕人,点头说道:“你说着了,我只有这条路,这个办法……”
郭六爷道:“你还有条路,有个办法!”
玉翎雕道:“哪条路,哪个办法?”
郭六爷道:“跪在海青面前悔过去。”
“不!”玉翎雕一惊摇头!“这条路,这个办法没有那条路,那个办法好!”
郭六爷道:“这么说来,你是非杀我不可了?”
玉翎雕道:“我不得已,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郭六爷淡然一笑道:“那么,将来你怎么见玉霜?”
玉翎雕一怔,神情震动,旋即他咬了牙:“你没听我说么,我根本不是真心!”
郭六爷道:“你自问是我的对手么?”
玉翎雕道:“刚才是你取巧,真要拼起命来,那很难说。”
郭六爷淡然一笑道:“你就动手吧,还等什么?”
玉翎雕道:“你以为我不会么?”
郭六爷摇头说道:“我可没这么想。”
玉翎雕道:“那就好……”
郭六爷道:“动手呀,单凭嘴说是杀不了人的。”
玉翎雕两眼猛睁,道:“你这是……”
倏地抬起右掌,他右掌向外一抖,张口还要再说话。
蓦地,白影一点,从空而降,是那只玉翎雕儿。
这只玉翎雕儿原是玉翎雕自己豢养的,平日珍贵异常,可比他的第二条命,可是如今眼见他的爱禽从空而降,却吓得他机伶暴颤,翻身便跑。
郭六爷目中异采一闪,紧接着,半空中传下一声威严无比,令人不敢抗拒的冷喝:“大胆!”
玉翎雕再转身,忽地跪在地上,颤声叫道:“义父……”
他的话声未落,面前射落一人,正是海老人,那只玉翎雕儿也同时落在了他的左肩之上,昂首鹰视,极其威武。
海老人落地目注郭六爷:“六爷,多谢手下留情。”
郭六爷道:“海爷,是我取巧,你怎么……”
海老人道:“我原也是到这儿来的,想从任少君这儿追问玉珠的下落,不料你早我一步,我打算等你走了之后再进来,又没想到你在这儿碰上了麻烦……”
郭六爷还待再说,海老人已转向玉翎雕,冷然说道:“是谁给你长的胆?”
玉翎雕低着头,没有说话。
海老人道:“见着你腾叔、骏叔了?”
玉翎雕低低说道:“见着了!”
海老人道:“为什么不听他们俩的,他俩所至,一如我亲临,你眼里还有我,还有你八叔叔么?”
玉翎雕颤声说道:“义父,我知罪……”
“知罪就好,”海老人道:“你偷偷从‘新疆’跑来中原,我可以不追究,你招了郭家,投身官家我不能不管,尤其不可原谅的是不以真心对人,想玩弄一个真心对你的好姑娘,又想杀了郭六叔灭口,这不像我海青的传人,我海青也不要这种传人!”
话落,扬掌,猛然劈了下去!
郭六爷站在一边早防着了,睹状跨步而至,出掌托住了海老人的虎腕,道:“海爷,您……”
海老人环目一睁,道:“郭六爷,不可陷我海青于不义。”
沉腕一抖,竟把郭六爷震退了好几步,扬掌二次劈下。
郭六爷大惊,匆忙向他闪身扑到,左掌一拂玉翎雕:“小杖受之,大杖尽可避之,走!”
右掌一挺,硬迎海老人那威猛的一掌。
玉翎雕身形一滚,翻身腾起,破空而去。
适时,砰然一声大震,郭六爷被震得身形一歪,险些栽倒,他毕竟还是站稳了,望着海老人苦笑说道:“海爷,士别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海老人脸色好不难看,道:“郭六爷,你不该管他人家务事。”
郭六爷道:“海爷,对玉珠的事,您是怎么说的?”
海老人呆了一呆,道:“那不同……”
郭六爷道:“是不同,玉珠身为郭家子弟,残杀郭家人,海爷犹说他是一时蔽于心魔,不可轻易毁之,而如今您这位传人不过是没听您的话,并没有什么大过错,罪又何至死?”
海老人没说话,半晌始道:“六爷,他自己说的,他对玉霜姑娘不是真心……”
“谁说的!”郭六爷笑道,“您没听他说无时不刻地在找玉霜么,所以后来那种话,只是那一身傲骨使然,或许他当初打算玩弄玩弄人,报复报复,出口怨气,可是我敢说,他后来不但假戏真做,而且付出的怕不比玉霜少!”
海老人道:“六爷是这么个看法么?”
郭六爷道:“海爷,玉霜是我的女儿。”
海老人道:“那么他要杀六爷灭口……”
郭六爷笑道:“海爷糊涂了,他既然对玉霜是真心,付出的不比玉霜少,又怎会杀我,假如海爷迟现身一步,定可听见他那一抖手之后的一句话是走,而海爷却没让他说出口!”
海老人道:“无论如何他不该再跑……”
郭六爷道:“小杖受之,大杖避之,他没犯大过错,罪不在死,难道不走等死,让海爷杀了他之后伤心悲痛不成?”
海老人道:“话都让你郭六爷说了,无论怎么说我不能原谅他,我非找着他不可!”腾身破空而去。
郭六爷并没有拦他,反而笑了,目送海老人不见,转望愣立小客厅门口,面无人色的文师古道:“文总管,请记住把我的话转奉任局主。”转身往大门行去。
文师古没动,也没说话,他好像被谁定住一般……
第三十二章 决斗
“辽阳”城外有条河,叫“太子河”。
如今,在这空荡的“太子河”河边上,站着个人,这个人身穿白衣,满脸痛苦神色,是玉翎雕。
玉翎雕站在“太子河”岸,面对着东流水,一任风吹动他的衣袂,他一动不动,像尊泥塑木雕的人像。
蓦地,“太子河”的上游传来一声女子惊叫,声音不大,是随风飘来的,这声女子惊叫像才出口被人捂了嘴一般,很快地又归于寂然,像根本就没有惊叫似的。
玉翎雕没听见,他仍像一尊泥塑木雕的人像。
可是过了一会,他突然转头向上游望去,然后腾身而起,电一股地向“太子河”上游扑去。
显然,这时候他才想起刚才听见一声女子惊叫。
“太子河”蜿蜒曲折,刚过“辽阳城”,玉翎雕看见两艘双桅大船停泊在岸边,首尾相连,搭着跳板。
两艘双桅大船上站着几个黑衣壮汉在哪儿谈谈笑笑,根本不像发生了什么事。
那么刚才那声女子惊叫是哪儿来的。
投眼前望,半里内除了这两艘双桅大船外,再也看不见别的,刚才那声女子惊叫听来不远,这两艘双桅大船上的人必然也听见于,怎么他们没一点动静,谈笑如常。
玉翎雕停身在距两艘大船十多丈处,心里直纳闷。
就在这时候,近处那艘大船的船舱里突然砰地一声,舱门大开,一名黑衣壮汉踉跄了出来,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只听那几个谈笑着的黑衣壮汉笑道:“叫你别管闲事你偏不听,那妞儿既不是你的老婆,又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哪门子心哪!”
哄然又是一阵大笑。
那壮汉脸色铁青,翻身站起,似乎又要往舱里扑,但刹时间他泄了气,头一低,走向了船头。
玉翎雕明白了,心里一跳,提了一口真气,一掠十几丈,行空天马般上了近处那艘大船。
这一来当然惊动了人,那几个壮汉纷纷扑了过来,惊声喝问道:“喂!干什么的?”
“你这小子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上人家的船。”
玉翎雕抬手一指船舱,淡然说道:“我来看看里边儿有什么事。”
一名黑衣壮汉倏然笑道:“哈,又一个管闲事的。”
玉翎雕懒得理他们,也不敢怠慢,转身便往舱里闯。
“喂!慢点儿!”一名黑衣壮汉探掌便抓玉翎雕后领。玉翎雕反手一掌打得那黑衣壮汉大叫倒地。
这一来乱了,另几名黑衣壮汉变色叱喝,刚要扑击,后舱垂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个身材颀长,俊美英挺的青衫客,他头一眼瞥见玉翎雕,立即喝问道:“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此人一出后舱,那几个黑衣壮汉立即垂手躬身。
“二会主,这小子无缘无故跑到咱们船上打人……”
那俊美青衫客脸色一变,目注玉翎雕道:“答我问话!”
玉翎雕道:“过路的,你们呢?”
“我们?”那俊美青衫客冷笑说道:“你管不着!”
玉翎雕双眉为之一扬,但旋即淡然说道:“好吧,我不管,让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我就走。”
那俊美青衫客道:“你想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哼,哼,哼……”
哼了几声,接着是一阵轻蔑的冷笑,笑了一阵之后,笑容一敛,脸色一寒,接着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跟个妞儿正在后舱作乐……”
玉翎雕道:“这么说,你们是一班淫贼……”
那俊美青衫客一抖手,一柄森寒四射的飞刀,直奔玉翎雕咽喉射到,既快又猛,劲道异常。
玉翎雕淡然一笑道:“雕虫小技,破铜烂铁!”
抬手出指,伸两指拈住了那柄飞刀,忽地,他目射寒芒,沉声问道:“你跟‘东北’马家有什么关系?”
那俊美青衫客神情一震,道:“你怎知道我……”
玉翎雕一扬手中飞刀,道:“这是‘东北’马家的独门飞刀。”
那俊美青衫客倏然一笑道:“好眼力,听着,以前我是‘东北’马家的罗三爷……”
玉翎雕目光一凝,道:“罗士信?”
那俊美青衫客一点头,目射诧异之色道;“不错,你知道我……”
玉翎雕淡然一笑道:“这么说,你们是‘黑骑会’的人了?”
罗士信脸色陡然一变,道:“你究竟是……”
玉翎雕一抖手,飞刀疾射而去,削下罗士信几根头发,“呜!”地一声射进后舱门那门头上。
罗士信一惊色变,刚要叱喝,玉翎雕已翻腕托出乾隆给他的那方玉佩,冷然说道:“你认得这么,这就是我的身份。”
罗士信一怔,旋即强笑说道:“弄了半天,原来是一家人,阁下该早说……”
玉翎雕冷然问道:“郭玉珠夫妇呢?”
罗士信道:“进城往镖局里去了。”
玉翎雕冷哼一声,反手藏起玉佩迈步向后舱行去。
罗士信忙伸手一拦,强笑说道:“阁下……”
玉翎雕道:“你要放明白,连任少君都得听我的!”
罗士信忙道:“阁下这是何必,一个民女……”
玉翎雕道:“民女也是人,这就是百姓人人不满官家的道理所在,让路!”
罗士信还待再说,玉翎雕脸色一沉,道:“你让路不让路!”
罗士信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他如何敢得罪这位正牌大员,怎么敢不让路,勉强一笑,闪身退向一旁。
玉翎雕迈步掀帘进了后舱,后舱较前舱暗得多,可是这难不倒玉翎雕的两眼,他一眼便看清楚,这后舱陈设气派豪华,别的他无暇细看,那张锦榻上的一个人立即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锦榻上,玉体横陈,寸缕未着,一丝不挂地躺着一个女子,这女子体态刚健婀娜,曲线十分玲珑,她脸偏向里,看不见她的面貌,可是由那一身细嫩的肌肤看,她很年轻。
玉翎雕不是个好色之徒,可是这么美好的一个躯体横陈眼前,也使他禁不住心头一阵跳动。
他眉锋皱处,信手抓了一件衣裳放在那女子身上,这一来,“当”地一声有件东西从那衣裳里掉在船板上。
那是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