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翎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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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翎雕-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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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化道:“在岭上最高处,听说路不太好走。”

任少君道:“只要有地方有路,咱们还怕上不去么。”

任梅君道:“说得是,别人上得去,咱们也能上得去。”

任少君叫道:“书玉。”

柳书玉策马靠了过来。

任少君道:“你派个人留在这儿看坐骑,咱们这就上岭去。”

柳书玉应了一声,立即吩咐一名堂主留下来看守十四匹健骑,吩咐完毕,一行十三人展开身法向岭上扑去。

成天化没说错,上岭的这条路的确不好走,而且越往上越艰难,宽窄只能容一人,奇陡,也许是因为走的人少,路上都长上青苔,再加上山上水气重,滑得很,一不小心就能滑下去。

当然,这难不倒这十三个会武的练家子,顿饭工夫不到,任少君等已然抵达了“老爷岭”的最高处。 放眼望去,万绿丛中露出一片红墙,斗大的一个“佛”字看得清清楚楚,是处佛门清净地。

任少君挥了手,他手挥处,除了乃妹跟柳书玉之外,成天化跟九名堂主纵跃如飞,转眼间隐入那无垠的树海中不见,想必成包围之势埋伏去了。

任少君带着乃妹跟柳书玉则直往那红墙处扑去。

他三个落在一片小小的平地之上,再看小小一座尼庵,门头横匾三个字“菩提庵”。

“菩提庵”背依绝峰,前临平地,平地的边缘临着几百丈的深渊。

这时候听“菩提庵”中木鱼声声,梵唱阵阵,除此,整座“老爷岭”上静得听不见一点声息,确是出家人修真的好地方。

三个人停在“菩提庵”前,任梅君忍不住低低问道:“咱们怎么进去?”

任少君道:“用不着偷偷摸摸,书玉,上前敲门。”

柳书玉应了一声,跨步闪身人已到庵门前,他毫不犹豫,抬手叩了门,这一叩,叩得他一惊闪身而退,只因为“菩提庵”那两扇门竟是虚掩着的,门一叩就开,门开处,庵门里盘膝坐着一位看上去只在中年的美貌的比丘尼。

这,不但使柳书玉一惊忙抽身,便连站在远处的任少君兄妹也为之一震。

只听一声清越佛号自庵门内传出:“阿弥陀佛,佳客远来,贫尼恭迎庵门,应该不算失礼。”

任少君双眉一扬,偕同任梅君闪身欺了过去,离庵门一丈停身,任少君傲不为礼,淡然问道:“比丘上下怎么称呼?”

那中年比丘清朗眼神望着任少君缓慢说道:“在贫尼未示法号之前,先奉告一事,请施主晓谕贵属,勿擅进‘菩提庵’,一则‘菩提庵’佛门清净地,不容俗客打扰,二来‘菩提庵’到处皆九宫八卦,生克妙理,误入一步,性命堪忧……”

任少君心头一震,道:“出家人是这样对人的么?”

中年比丘淡然道:“山中多猛兽,贫尼此着原是为防虎豹的。”

任少君没说话,向柳书玉递过一个眼色。

柳书玉立即提气扬声发话:“任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进‘菩提庵’。”

他话声方落,中年比丘又开了口:“多谢施主。”

任少君目光一凝道:“不必客气,真要说起来,我该谢谢你……”

话锋一转,接问道:“比丘似乎早知道我会找上‘老爷岭’?”

中年比丘道:“前不久在岭下村子里碰见贵属,贫尼就知道这‘菩提庵”即将多事,今天在施主甫踏上‘老爷岭’时贫尼就知道了。”

任少君心头又为之一震,他刚要说话,任梅君已抢了先,道:“你知道我们在找你么?”

中年比丘淡然一笑道:“当然知道,贫尼而且知道要找贫尼的不是施主二位。”

任梅君道:“你知道我们在找谁?”

中年比丘道:“此人姓郭跟女施主的关系不浅。”

任梅君心里一跳道:“你知道的不少……”

中年比丘道:“女施主几位知道的,贫尼都知道,而且贫尼所知道的,女施主几位未必知道。”

任梅君眉梢儿扬了扬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中年比丘道:“贫尼不愿说,女施主何必非要贫尼说,出家人苦修几十年,好不容易修得两个干净,女施主不可以这种污秽事害我。”

任梅君道:“我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中年比丘道:“女施主聪明人,应该比谁都明白。”

任梅君还待再说,任少君突然说道:“妹妹,咱们没那么多工夫,这佛门清静地,也未必愿意咱们多打扰,还是谈谈正事吧。”

任梅君没再说话。

任少君接着问中年比丘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在找你,当然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

中年比丘道:“那是当然,诸位找贫尼,只为一个人。”

任少君道:“不差,这个人在‘菩提庵’里么?”

中年比丘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几位要找的人,就在贫尼这‘菩提庵’里。”

任少君道:“那么请你把人交出来,我们马上就走。”

中年比丘道:“要贫尼交人不难,但是贫尼要请教一声,几位跟她是什么关系?”

任少君道:“我兄妹是她的朋友,特来接她回去。”

中年比丘道:“据贫尼所知,几位跟她丝毫没有关系,施主年纪轻轻,怎地口出谎言欺骗出家人。”

任少君倏然一笑道:“你是个高明人,我不愿多说了……”

中年比丘道:“施主的意思贫尼明白,既然找到了‘菩提庵’,这人就非得带走不可,对么?”

任少君道:“你说着了,诚然高明。”

中年比丘淡然一笑道:“贫尼有句话,希望施主能听清楚,她在贫尼这‘菩提庵’里待惯了,舍不得离开这块佛门净地,除非有朝一日她愿意离去,否则任何人带不走她。”

任少君道:“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中年比丘道:“这‘菩提庵’里只有贫尼跟她两个人,如今贫尼坐在庵门里,其他地方均是探身可过的矮墙,施主若是不信尽可以试试,看谁能进得‘菩提庵’一步!”

任少君目闪厉芒,笑道:“这才像个爽快人,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回,我倒真要试试,书玉,你给我迎面直闯。”

柳书玉眉腾煞威,答应一声,闪身向庵门扑去。

任少君三人的站立处距庵门不过一丈远近,凭柳书玉的身法,自是转眼即到,而就在这时候,怪事倏出,柳书玉在距庵门尺余处,身形似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突然停了下来,一停之后他闪身又动,没用,仍是闯不过去,不但闯不过去,而且像是碰上了反震,跄踉跄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柳书玉不禁骇然,转身叫道:“任爷……”

任少君脸上变了色,喝道:“回来。”

柳书玉应声退回,近前说道:“任爷,这尼姑会施邪法儿……”

任少君冷哼一声,道:“我闯正门,你改从边墙进去。”

话落,闪身而动,他电一般地扑向庵门,柳书玉则腾身而起,直向边墙扑去。

那中年比丘盘坐庵门内,却是一动未动。

怪事又出,任少君先到庵门,他离尺余停下身形,接着踉跄退了几步,柳书玉更难堪,刚到边墙上空便似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般,一个跟头栽了下来,幸亏他身手不弱,一个翻身落地,没摔着。

任梅君看得睁大了美目,抬玉手掩上了檀口。

任少君站在庵门外,脸色发白,他定了定神,突然厉声道:“书玉,传令下去,大伙儿一起闯。”

柳书玉那里答应一声,扬声传了令。

庵门里那中年比丘摇了头:“看来施主是还不死心,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出家人岂敢轻易杀生,困困他们让施主见见厉害吧。”

柳书玉令是传了,站在庵门外也看得清楚,九位堂主跟成天化先后从各处掠进‘菩提庵’里,但进了庵之后却像石沉大海一般,未再有半点声息。

任少君心头震动,忍不住高声叫道:“天化,你几个怎么样?”

没人答理,没有反应。

任少君又叫了一声,仍是枉然。

任少君何曾碰见过这种事,他不由暗暗大懔,也不由心头火起,回手向后一招,沉声说道:“妹妹过来。”

任梅君拧腰掠了过去。

任少君眉腾凶煞道:“咱两个联手试试,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道行。”

任梅君双眉扬得高高地,微一点头,立即抬起一双柔荑向着庵门缓缓推了过去,任少君跟着照样施为。

庵门口起了一阵旋风,但转眼间已无影无踪,只听那中年比丘淡然笑道:“长眉老道那左道旁门之术岂奈我何,你兄妹未免太不知进退了。”

她那里话声方落,任少君兄妹俩的身子突然往前一倾,接着起了颤抖,很快地额头上也见了汗,尤其是任梅君,简直是浑身香汗淋淋。

半晌过后,任梅君一袭劲装湿透了,任少君脸色也从煞白转为铁青,看上去怕人……

就在这时候,他两个身子往后一仰,砰然两声,一起坐在了地上,庵门里那中年比丘淡然开了口:“如何,施主?”

任少君有气无力地道:“你知道我兄妹是长眉真人门下?”

中年比丘道:“贫尼刚才不是说过么,二位知道的,贫尼都知道,而贫尼所知道的,二位却未必知道。”

任少君道:“你……你究竟是哪位高人?”

中年比丘道:“施主想知道么?”

任少君微微点了点头道:“那是当然。”

中年比丘脸上掠过一阵异样神情道:“如果施主一定要问的话,贫尼自不便让二位失望,说来话长,早在四十多年前……”

“四十多年前?”任少君道:“你如今……”

“施主,”中年比丘道:“贫尼今年快七十了。”

任少君吃了一惊,快七十了,那岂不跟他的爷爷一辈,看来这位比丘的修为已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

他那里心念才转,身旁任梅君突然站了起来,神色凄厉地挥手叫道:“书玉,去砍些树来,我今天要烧掉她这座尼姑庵……”

那老比丘慈眉一耸,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尼有饶人之心,奈何你没有一点息事之意,你满身罪孽,贫尼若不点破你的执迷,只怕日后你会自己毁灭自己,陷落万劫不复……”

任梅君道:“老尼姑,你给我……”

只听一声闷雷般沉喝自庵门内传出:“大胆,我若不看在你爷爷份上,今天我就把你毁在这‘菩提庵’前……”

任梅君一怔,道:“我爷爷,你知道我爷爷?”

老比丘冷然说道:“傅侯英雄一世,怎么会有你们这不肖子孙。”

任梅君脸色陡然一变,任少君像被人打了一掌,翻身跃了起来,惊声说道:“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尼姑冷然一笑道:“你可知道当年除了郭傅两家之外,还有个胡家。”

任少君道:“我知道,我只问你是谁?”

老尼姑听若无闻,又问道:“你知道胡家跟傅家是什么关系?”

任少君道:“我也知道,你到底是……”

老尼姑道:“你可知道胡家有个胡飘红。”

任少君大吃一惊道:“难道你就是……”

老尼姑道:“贫尼就是那四十多年前的胡飘红。”

任少君心胆欲裂,转身要跑,任梅君魂飞魄散,也要拔腿,老尼姑适时一声沉喝:“好大的胆子,就是换换你两人的爹娘,没有我的话他也不敢走,跪下。”

任少君兄妹俩还真听话,身子还没转,却砰然两声跪倒了一对,任梅君跪倒便趴伏在地,颤声说道:“姨姥姥,您恕孙儿辈不知之罪……

老尼姑冷冷说道:“你两个眼里还有我这个姨姥姥么!”

任少君道:“您开恩,孙儿辈不知道是您……”

老尼姑道:“要知道是我,也就不敢来了,是么?”

任少君道:“您明鉴……”

老尼姑道:“这现在告诉你兄妹,就是你兄妹不上‘老爷岭’来,时候一到我也会去找你兄妹的。”

任少君道:“您找孙儿辈是……”

老尼姑道:“问问你两个是不是还记得你爷爷的遗嘱。”

任少君道:“姨姥姥,那不怪孙儿辈……”

“怪谁,”老尼姑道:“怪你两个那不肖的爹。”

任少君道:“事实上他老人家交待……”

“我知道,”老尼姑道:“我比你两个清楚,当年我保住你爷爷一条性命,唯一的条件就是傅家人不再沾官家事,你爷爷也能保守自己承诺,临终还交待你爹,傅家子孙不许再沾官家事,谁知你爹不肖,傅侯归天不久,父亲尸骨未寒,便诱于美色在长眉老道的俗家师妹‘魔女’任天香面前低了头,而你兄妹竟也听她的话投身长眉门下,更不惜以身换取左道旁门之学……”

任少君失声说道:“这……这您也知道?”

老尼姑道:“这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目光投向任梅君,任梅君战栗低下头。

老尼姑接着说道:“大好女儿身你竟然不知珍惜,进而胡作非为,以色相诱人害人,你这还叫什么,对得起你爷爷在天之灵么。”

任梅君没说话。

任少君却道:“孙儿辈知罪,望求姨姥姥开恩……”

老尼姑道:“要我开恩放你兄妹下‘老爷岭’不难,你兄妹必须对‘菩提庵’,当着我的面答应我几件事……”

任少君忙道:“孙儿辈不敢说答应,你尽管吩咐就是。”

老尼姑道:“第一,下得‘老爷岭’之后,立即脱离长眉门……”

任少君面有难色,道:“姨姥姥……”

老尼姑道:“怎么,不肯么?”

任少君忙道:“孙儿辈不是不肯,只是您知道,我爹……”

老尼姑道:“我知道,你爹他仍执迷不悟,我自会找他去,现在我问你,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爹的?”

任少君道:“孙儿辈不敢不听您的。”

“那就好,”老尼姑道:“第二,解散‘黑骑会’,从此不得再沾官家事。”

任少君没说话。

老尼姑道:“你听见了么?”

任少君忙道:“孙儿辈听见了。”

老尼姑道:“你怎么说?”

任少君道:“您的吩咐,孙儿辈岂敢不遵。”

老尼姑微一点头道:“既然听就好,还有,你?”

任梅君一惊忙道:“您吩咐。”

老尼姑道:“前前后后你可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任梅君低着头没说话。

老尼姑道:“你定然以为你害了不少人,是么,其实你错了,害来害去你只害了你自己,而且沾满了一身罪孽……”

任梅君道:“姨姥姥,孙儿辈知过。”

老尼姑道:“那就好,现在听我说,长眉老道左道旁门,行事悖天,难容于世,迟早不免,那是他作恶多端,自食其果,至于罗士信,那也是他不仁不义,罪有应得,唯有那郭家之后,我不容你再害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而且洗面革心,重做人妇也不晚……”

任梅君猛抬头道:“您的意思是……”

老尼姑道:“跟着那郭家之后,安安份份,好好的过日子。”

任梅君道:“姨姥姥,那不可能……”

老尼姑道:“怎么不可能?”

任梅君道:“他眼里没我,心里没我……”

老尼姑道:“那怪谁,你是怎么对他的?”

任梅君头一低,没说话。

老尼姑接着说道:“我只要你洗面革心,重做人妇,安安份份,好好跟他过日子,拿你的心换取他的心,至于他,到时候我会劝他,点破他的执迷的。万般皆天定,半点不由人,尤其这情一事,缘一字,更是勉强不得,‘菩提庵’里的这位跟他无缘,异日自有佳归宿,比他强十倍不止……你听见了么?”

任梅君低着头道:“孙儿辈听见了,只要他愿意,他不嫌……”

老尼姑道:“我说过,要你拿心去换心,别的不便作计较,他非世俗儿女,应该也不会计较。”

任梅君道:“孙儿辈听您的就是。”

老尼姑道:“那就好,要知道我是为你傅家好,听了我的话,你傅家还能保住这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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