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什么?她不知道,是期待夏征所说的负责,还是期待他会突然小霸王似的扑上来,再来一个剧情重演?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就在林媛要被溺死在夏征温柔的眼神里的时候,六子突然在外边高声叫了一句:“少东家,林姑娘,干货铺子到了。”
林媛捂住发烧似的脸颊,扭过了头,轻咳,嗯了一声。
夏征却是又失落又懊恼地哼了一声,上次是小林子,这次是六子,看来这几人都是跟他相克,眼看着追妻之路就要圆满画上句号了,非得有这些没眼力见儿的家伙们出来捣乱,真是气煞他也!
掀开帘子,夏征当先跳下马车,随后把林媛细心扶了下来。
六子看着逃一般似的林媛,不禁暗自嘟囔:“林姑娘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马车里很热吗?哎呦,少东家,我的脚。”
已经走出一半的夏征回头,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不小心”踩在脚底下的六子的脚丫子,十分抱歉地说道:“哎呦,不好意思,爷刚才没注意到,对不住了啊。”
说完,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鞋面又在六子的脚丫子,特别是小脚豆那个位置特意地捻了捻,才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六子欲哭无泪,拔下鞋子狠狠揉了揉被踩红了的小脚豆儿,撇嘴委屈道:“爷,你连天上飞的鸟是公是母都能看的清,怎么就看不到六子这么大个的脚丫子呢。”
孟良冬的干货铺子真不愧是经营了十多年的老铺子了,地理位置极好,且客流量也不错。若不是孟良冬的心思根本不在经商上,只怕这铺子再经营个十多年都是有可能的。
单是看了铺子的位置,夏征就已经连连点头,暗赞林媛眼光好了。别看这铺子不大,甚至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但是依然能给路过的客户留下极深的印象,且一眼就能记住这里有个卖干货的。
进到铺子里边,夏征也终于明白林媛为什么会第一眼就看出这铺子经营不善了。
且不说货架上的各种干货都是多日未换过的陈货,单单是货架角落里那薄薄的一层尘土就已经说明了问题。还有掌柜的桌子上,摆着的不是账簿和算盘,而是厚厚的几本孔孟之道。
瞧着那已经被翻得比新书厚了一倍的《论语》,夏征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孟良冬绝对不是个懒人,只是他一门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间铺子上,完全都投放到了做学问上。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啊。
林媛几人进门时,孟良冬正在后堂里收拾自己的东西,这件铺子有店面、后堂和厢房组成,因为只有孟良冬一个人居住,所以他就凑合着在后堂里住了,把厢房变成了库房,用来囤放各种货物。
“孟先生独身一人?”瞧着孟良冬手里还拎着一件冬季的薄夹袄,窘迫地站在那里,林媛善意地笑了笑。
孟良冬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出来的急,连手里的夹袄都没顾得放下,干笑了两声,把夹袄随意放到了一个盛满红枣的货架上,点点头道:“孟某苦学二十多年,就是为了考取功名,给父母双亲有个交代。没想到连考三次都落第而归。心情苦闷之余,也就错过了娶亲。”
他没有说的还有自从父母去世以后,更没有人替他张罗婚事,他自己又不善言谈,虽然连连落第,但依旧日日沉迷读书,连铺子里的生意都荒废了,更别说娶妻生子了。
林媛可惜地摇了摇头,这孟良冬虽然严谨但不至于迂腐,而且别看他已经三十多岁,却天生一副好皮相。虽然比不上夏征那帅气阳光的模样,但在一般人中也算是中上等了。这样的人若是在二十多岁时定然是姑娘们争相要嫁的对象,林媛猜想,当时的干货铺子,肯定也是日日有媒婆上门说亲的吧。
真是可惜了。
夏征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一边在铺子里慢悠悠地看,记下了铺子的大小方位,以便将来设计装修,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这铺子可都经营了十多年了,怎么说也是你爹娘半辈子的心血。你就忍心把它给卖了?不怕你爹娘晚上托梦给你,把你给臭骂一顿么?”
夏征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林媛被他最后一句给逗乐了。
孟良冬也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兄台言重了,双亲去世这么些年,倒是的确给孟某托过梦,不仅臭骂过,甚至还拿着鸡毛掸子打过。不过倒不是因为铺子的事,反而是因为孟某难以考取功名,让他们心寒了。”
林媛心里酸酸的,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哪里是他父母的意愿,明明是孟良冬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夏征自然也明白,低声嘟囔了一句:“鸡毛掸子算啥,爷的老子还扛着刀追过爷呢!”
因为这个铺子是卖干货的,虽然跟糕点铺子不沾边,但是怎么说也都是买吃食的,客源上不用林媛过多操心。而且,铺子里有不少现成的货架,虽然用了很多年,但是因为孟良冬的父母一直保护地很好,所以这些货架擦擦洗洗后还能接着用。
之前跟孟良冬盘算铺子的时候,林媛多给了他一部分银子,连带着铺子里的家具和干货也都要了过来。反正孟良冬以后是打算去学堂里当教书先生的,留着这些干货也是累赘,也就很痛快地都给了林媛。
就着林媛和孟良冬说话的工夫,夏征已经把铺子里的基本情况摸清了,当即就拿出纸笔来,刷刷写下了各种数据。什么店面多大多大,后堂多大多大,货架多少,各种干货又有多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媛静静在一旁看着,说不佩服是假的,这夏征天生有一副做生意的好脑子。别看他方才只是随意地走了走,甚至还时不时地跟她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但是做起事来真不是吹的。
看着他低头认真书写的模样,林媛突然想起了刚刚在福满楼听到的话,老烦说他爹让他回去赈灾,是不是就说明这家伙要走了?
明明非常讨厌这个狗皮膏药似的人赖在自己身边的,怎么突然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心里会这么不好受呢?
撅了噘嘴,又想起了在马车上那不经意的一个意外,林媛的脸颊又开始发烧了。
伸手揉了揉脸,却觉得它愈发热乎了起来,未免夏征发现,林媛赶紧快步走出铺子,到门口去透气了。
这个铺子位于西街的中间地段,门前有两棵大槐树,正所谓门前有槐,升官发财。看来这孟良冬的父母对他的期待很高。
只是这两棵树愈发长大,已经有了遮挡住门店的趋势了,看来不把它们移开是不行的了。
铺子的两边是卖杂货的,生意一般。对面是个小小的饭馆,生意不错,不是吃饭点都有不少食客进进出出。斜对面是熟人,就是莫三娘的布匹店,生意还算不错,她来了这么一会儿了,都不见莫三娘出来过,显然是正在店里忙碌着。
反正也闲来无事,林媛抬脚就往布匹店走去,新房子盖成后,她还得需要不少床单啊被罩什么的,正好也可以挑几匹漂亮点的花布带回家。
哪知还没进铺子呢,就听得里边一个夹枪带炮的声音传了出来:“媳妇儿,你瞧瞧,喜欢啥就拿啥,娘给你买!别局着,娘心疼你,买啥都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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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渣婆媳
布匹店里一直都是莫三娘一个人打理,即便是生意最好时,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也能把铺子料理得井井有条。
但是今儿,铺子里只有两位客人而已,莫三娘却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连林媛走到了门口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那两位客人一个是年近四十的妇人,一个是最多二十的妙龄女子。妇人上身着一件枣红色褙子,下穿一条同色长裙,梳的发髻倒是很中规中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在头上簪了一个纯金的大牡丹花。整个人看上去,不伦不类。
那年轻女子身形有些胖,模样只能算是中等,连兰花都比她漂亮一些。而且她梳的还是少女发髻,不知为何,那妇人却要故意称呼她为媳妇儿。
刚刚说话的是这个中年妇人,此时她正一手牵着旁边的妙龄女子,一手随意翻动着莫三娘柜台上的布匹。
说完,她还挑着眉头故意瞪了莫三娘一眼,指使使唤丫头似的,指着货架上一匹水绿色的花布,毫不客气地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我媳妇儿看上的那匹布拿过来!真是每个眼力劲儿,就你这样的,还开铺子当老板呢!”
莫三娘咬咬唇,没有说话,回身取下了那匹布。
年轻女子马小倩唇角一勾,鄙夷地看了低头不说话的莫三娘一眼,随即笑盈盈地拍着谢氏的手,亲热地简直像是亲母女。
“娘,您别生气了。您要是觉得她招呼的不周到,咱们去别的店里买不就好了吗?何必跟她置气,上了自个儿的身子呢。媳妇儿听说,东街的首饰铺子新出了不少样子呢,等会儿媳妇儿带您过去,给您买个金手镯戴着玩。”
谢氏弯弯唇角,眉眼里全是笑意,显然对这个媳妇儿甚是喜欢:“小倩啊,你真是娘的好媳妇儿,我家远儿娶了你,真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了。”
马小倩羞涩一笑,但眼眸里却是掩不住的骄傲和自信:“娘你过奖了,能嫁给致远哥才是我修了八辈子的福呢!”
莫三娘看着二人的亲密互动,灵动的眼睛里蓄满了失落。
林媛在门口看着这对准婆媳的好戏,心里冷笑,老的是个贪财的,小的是个自傲的,倒是演的一出绝世好婆媳的精彩戏码。就是不知道以后真的成了亲,这对婆媳还会不会这么“亲密无间”。
眼看着莫三娘被这对婆媳挤兑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媛也发现了不对劲儿,若是平时,依着莫三娘的精明劲儿,早就开始对这对婆媳又是恭维又是赞赏了。今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联想到方才那妇人趾高气扬看不上莫三娘的劲儿,林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莫姐姐,忙着呢?”
林媛亲热地叫了一声,抬脚进了布匹店。
谁知还没等莫三娘开口唤她,那个中年妇人已经抢先一步嚷嚷开了:“今儿不做生意了,明儿再来吧!”
瞧着谢氏这理所当然的劲儿,显然这不是她头一次这样赶走顾客了。
莫三娘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冲着林媛抱歉地摇了摇头:“林家妹子来了?不巧我今儿……”
不等莫三娘说完,林媛已经笑盈盈地进了铺子,往柜台旁一站,拉过了她有些冰凉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莫姐姐今儿不舒服吗?怎么看着气色不大好?”
谢氏见林媛理都没理她,反而还进了铺子里来,当即脸色不太好看。眼角一耷拉,鼻子哼了哼:“哪里来的小丫头,没听到刚才说今儿不做生意吗,怎么还往店里闯!真不知道你家大人是怎么教育你的!”
莫三娘跟林媛也只是上次的一面之缘,还不清楚林媛的脾气。但是毕竟是个小姑娘,当即就赶紧护住了她,对谢氏轻声说道:“谢夫人,这位不是我的顾客,是我的一个妹子。她平日里不怎么来镇上,今儿好不容易来了镇上,过来找我玩的。请你对她态度和蔼一点。”
林媛不是驻马镇的人,她是知道的。
谢氏听了她的话,嘴角一撇,哼了一声:“妹子?怪不得一个德行呢!真是物以类聚!”
说完,白了两人一眼,又拉着马小倩的手继续嫌弃地在柜台上挑来挑去了。
自打林媛进门,马小倩一双眼珠子就在她身上扫射一般看了一遍,待发现她浑身上下除了手上的镯子是个银的以外,别的什么贵重东西都没有,也就确定了她只是个一般的农村丫头,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鄙夷地给了林媛一个白眼,马小倩连讥讽的话都懒得跟她说。
林媛却是被这两个奇葩婆媳的态度给气坏了,本来她进来也只是想着跟莫三娘打个招呼就罢了。即便看出了这几人之间不对付,但是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跟莫三娘也只是萍水相逢,算不上多深的交情。何必给自己添麻烦?
但是没想到一进门就被这老太婆给夹枪带棒地攻击了一番,连带着还把她爹娘给骂上了。龙有逆鳞,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呢吗!
林媛斜眼看了谢氏头上那个明显不搭配的大个牡丹花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位婆婆肯定是个有钱人吧?”
刚嫌弃地扔下一匹宝蓝色绣花布的谢氏,一听林媛这话,立即眉梢高挑,眼里的得意止都止不住:“这小丫头眼光不错,一眼就能看出人与人的区别来。不像某些人,明知道有差距,还上赶着紧抓不放!”
后半句明显是说给莫三娘听得。
没有放过莫三娘眼里的不忿和隐忍,林媛继续笑着说道:“我这眼光哪里有那么毒辣?其实呢,今儿啊,不管是谁只要一进门就能看出这位婆婆是个有钱人了。”
“哦,为何?”谢氏来了兴趣,对林媛十分吝啬地给了一个笑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手指还轻轻地抚了抚头上那朵金牡丹。
林媛勾唇:“婆婆一来就包了莫姐姐的整个布匹店,不让别的顾客进门,不是有钱人的话,难道是打肿脸充胖子?”
说完,还扫了店里一圈,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说那些有钱人啊,一进店就包场的,可是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呢!我看婆婆又是金簪又是绸缎的,肯定不是那些人可以相比的。婆婆,您跟我说说呗,您到底是出了多少银子才把这个店给包场的啊?也让我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像您这样包场的有钱人呢!”
说到最后,林媛的眼珠子都开始放光了,好像真的是见到了一位有钱的金主似的。
莫三娘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此时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丫头是一进门就被谢氏给吆喝烦了,故意过来找场子的。
听愣了的不仅是莫三娘,还有谢氏婆媳二人。
谢氏来莫三娘的布匹店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每次来不都是莫三娘主动讨好她,巴结她吗?日积月累的,她在这个店里也趾高气扬惯了,今日更是带着自己的准儿媳妇来,更是打算要好好地把这个缠着自己儿子的不要脸的女人给羞辱一番。
谁知,一不小心,她就给掉进了林媛的圈套里了。
这谢氏是答应也不是,否认也不是。都怪刚才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此时想要改口都改不了了。急的谢氏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连老脸都有些白了。
马小倩却是眯了眯眼睛,此时终于看出来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小丫头不是个易相处的角色了。不过对于谢氏的小气和犹豫却是十分失望和看不上的。
十两银子而已,这老太婆就不敢答应了,还一直往自己这边瞅。瞅什么瞅!难道想让她给掏这十两银子的包场费吗?想得美!
虽然马小倩是马家庄庄主的亲侄女儿,比不上亲闺女,但是从小也是娇惯着长大的,对于这十两二十两的银子根本就看不上。
但是,给自己花,或者给心仪的致远哥花银子,她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若是给婆婆花,哼,还是省省吧!
谢氏见马小倩根本没有明白自己眼神里的意思,心里暗自气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