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看着她坚定的样子，只好把药收好：“那您要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要跟我说，我把药给您留着。”
织娘笑笑也不回答，问起了夏青这些年他们的境况和遭遇。
夏青就一直陪着她慢慢聊着，织娘则靠着细细听着，听累了就睡会，睡醒了就继续听。夏青说了两天多，才把这些年的事差不多说完了，当然那些苦难和危险都被她带过了。
“青儿，今天开始，我教你刺绣。你是云裳阁的少阁主，等我去了，你帮我把这个手艺传下去。”
“婆婆，您不是还有几个弟子吗？”
“他们当年被老四安排伺候我，十多年了，难为他们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我。我把刺绣交给他们，也是希望他们能有门手艺傍身。不过青儿，‘云月系’的传人只能是你。”织娘已经混浊的眼睛露出不可置疑的目光。
夏青点点头，婆婆不说理由，总有她的原因，所以她也没有问，只一心跟着学着。“对了，婆婆，‘云心月性’是您给燕相的吗？”
“嗯，‘云系’的衣服共十八件，这些年云裳阁多多少少欠了一些人情，那沈府的孩子当年也帮助过我，我就给了他一件。不过青儿，云裳阁最好的其实不是‘云系’，而是‘月系’，以后我都会教给你。”
“是！婆婆我一定会用心学。”
白白回去传信之后，其他的时间就待在阁楼里画接下去出行的路线和分店的事情。云心月性送回沈府后，沈燕归也没有回过头来问她，让她少了些尴尬，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沈燕归自然是明白她说的那两句话，心似流水不倦花，我如明月君勿恋。只是他又岂会因为这两句话而放弃。他没有找白白，一是怕她尴尬后，两人的关系会变僵；还有个原因是他最近没有时间去伊人馆晃。
就在他送去衣服的第二天，大秦国好几个州府接连爆出了重要官员严重的贪污受贿、徇私舞弊、结党营私还有官匪勾结等案，在百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若是不及时处理，朝廷在百姓种的威信会受到沉重的打击。案子爆发的集中又猛烈，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次这件事就是针对他来的，而且十有八九就是夏炎那厮。他肯定是得到自己邀请白白的消息了。可是就算他知道是夏炎故意的，他也得往这坑里跳。
各自忙碌的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四月初四。这一日，秦安夏派人到织娘家接上了夏青，沈燕归派人到伊人馆接了白白，还有众多官员及家眷，都忙碌起来。因为人多，大家都要排队接受检查后再入宫，又必须在申时前都得入座，所以午时一过，就有人陆续进宫了。
“我先带你去见个人。”沈燕归这么多天没见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是看她上车后就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他只能也保持沉默，还不敢太盯着她看。平日里转的飞快的脑子，在看到她的那刻似乎就不会转了，想了大半程才找到一个话题。
“嗯。”
“你不问我是谁？”沈燕归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还能有谁。
白白也是斜了他一眼：“你这年纪不大，不仅开始耳背了，还提前脑退化了？”
“呵呵呵……”沈燕归轻笑出声，才发现她一恢复往日的样子，他也是跟着活了起来，“白白这些天可有想我？”
其实白白也是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话才表现得不想说话，她当他是朋友的，如今看他这样自然地开着玩笑，也是悄然地松了口气，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放下，至少关系没有搞僵。
“反正一会就要见了，你就透露下吧？”
“反正一会就要见了，就再忍耐下吧？”
“噗……”白白表示不想说话。
这下沈燕归倒是大大方方地一直看着她，看得白白都有些扛不住那炽热的眼神，撩起了车帘往外看着。
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今日的宫门检查是内廷侍卫和黑炎卫负责，沈燕归轻撩起帘子，“是我！”
“参见燕相！放行！”
一些在门口排队等候进入的官员和家眷，自然没有错过沈燕归车帘撩起那一刹那出现的女孩。待他的马车通过后，人群里就低声议论开了。也有不少心仪燕相的佳人向白白投去了各异的目光。
“这是你想要的？”白白淡淡问到。
“白白，我以为，你迟早都该习惯的。”不论是我，或是他。
白白脸色一凝，是啊，自己总得习惯的不是吗？沈燕归是王牌金龟婿的话，阿炎又何尝不是钻石王老五呢。
她自嘲一笑，亏自己还试图低调再低调一些，摇摇头：“罢了罢了。”
“难道你怕他们？”沈燕归挑眉轻笑。
“不喜欢麻烦，不代表我就会怕麻烦。”白白也很快把心态调整了过来，整个人立刻散发出了不一样的光辉。
虽还只是一个大女孩，却透露着一股沉稳和霸气，看的沈燕归都有些入迷。
☆、271。第271章 宫宴（二）
“燕相，到了！”车夫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下车吧。”沈燕归首先下了车，本准备虚扶一把，不过白白灵巧的身姿在他手还没完全伸出来前已经落地。
“呵呵呵……原来你还有功夫在身。”
白白一挑眉，“姐会的多着呢！”
“那我就一点点去发现。”沈燕归说了句暧昧的话，也不等白白反应，就先转身走进了前面的院子。
白白略整理了下衣服，跟了上去。“莺歌殿？”跨进院子的刹那，这个名字让她不由一怔。当她跟着沈燕归走进殿门，看到上首坐着喝茶的人的时候，她才恍然。
“白白，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还有那淡然的姿态，老朋友般的问候，让她不由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好久不见，安夫人！哦不对，或许我该行礼称一声‘中丞’大人！”
“呵呵呵呵，丫头，还是那样牙尖嘴利，依旧那么聪明。”安夫人站起身，拉着白白坐下来。沈燕归也是坐了下来，给白白和自己倒了杯茶。
“不错，我就是御史中丞，今日邀请你来的正是我。不怪我一直瞒着你吧？”
白白笑着摇头：“这下，我才算是把事情都串起来了。”
“不知白白你都串起了那些事情？”沈燕归好奇问到。
“比如，为何我会收到今日宫宴的请帖。”
“咳！咳咳咳咳……”沈燕归被白白噎了一句，不小心呛了口茶。
“燕儿，你丢份了！”安夫人不怀好意的笑笑。
“咳咳咳……”沈燕归这下咳得更厉害了，他怎么就忘了，自己这个姑姑最喜欢挤兑他了。“姑姑，白白，你们聊，我去拜见皇上。”
说完他逃也似得离开了，看的安夫人和白白笑出了声。
挤兑归挤兑，安夫人到底还是向着这亲侄儿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今天这场面，但是燕儿没有恶意，他只是想给你争取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毕竟现在你和皇上有合作，你需要这个机会，让皇上认识你并对你更有信心。”
“我知道，”白白轻声说到，“只是他的好意情分太重，我承受不起。”
安夫人没想到她这么坚定：“连竞争的机会都不给一个吗？”
白白无奈笑笑，抬头望着安夫人：“夫人，您当初有想过给吾皇一个机会吗？”
“啪！”安夫人抓着茶盖的手一松，茶盖磕到茶碗，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你……知道了？”
“没有。”白白摇摇头，“不过是听了写街头巷尾的传说罢了。”
“呵呵呵，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依旧会有人说起。”
白白看她自嘲和落寞的神色有些不忍：“是啊，十几年过去了，您，依旧没有放下吗？”
安夫人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跟自己确认，最终都是划为一笑：“当初那么求而不得，好像是自己的执念了。也许是因为没得到过吧，就会一直想着，已经是习惯了。”
白白知道，感情的事，总是深入其中后便迷失了，哪里是理智能控制的了的。“那，杏儿？”
“嗯，是他的女儿，他死的时候，杏儿两岁，我收了她为徒。便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那她，知道……”
“嗯！我对她没有任何隐瞒。”
“杏儿的爹……是怎么没的？”
安夫人的眼神有一瞬的泪光闪过，只是很快就隐匿下去了：“伤重不治。”
白白没有再问下去，两人都有了一阵的沉默。
“不说这些了，听燕儿说，你那伊人馆现在可是京城贵妇的心头好了？听说你弄的什么贵宾卡，要十万一张？”
“呵呵呵，不过是卖些点子和一点力气罢了，赚的也不过是些辛苦费。”
安夫人自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你这样做是对的，本来我是打算若是你的那些基地还有佳人坊日渐成长起来，等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也会跟你说的。我很惊讶，你能有这么敏锐的政治眼光，早早地想到了与朝廷合作。”
“最初不过是为了一个梦中的理想，现在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安稳的生活罢了。”
白白话语中有无奈，有坚定，安夫人看着这个自己一点点看着成长起来的女孩，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真正看透她。
“白白，你到底从哪里来？”安夫人随意的一句话让白白不由心中警铃大作。
她状似楞楞地问着：“什么？”
“呵呵呵，没事，我就是不知道你到底还会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可别是惊吓就好了。”白白笑着过去了，“安夫人，为何你会去曲水镇呢？为何你会成了御史中丞呢？”
“我去曲水镇是为了查些当年的事情，至于这御史中丞，是我问秦震北要的，也是为了查案方便而已。”
……咳，白白差点呛到，秦震北，应该是皇帝的名字吧，安夫人就这么直呼大名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哦哦，好！”白白赶紧喝了口水咽下喉间的不适，站起身跟上安夫人。
路上，白白突然想到个问题，轻声问到：“其他大臣知道你是御史中丞吗？”
“知道啊！”
“他们肯？”大秦律法对女子的要求如此苛刻，夏青姐立个女户都要滚钉板，为何到安夫人这，二品大员啊，还是掌管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
“当然不肯啊！”
“那……”
“皇上的旨意，他们不敢抗旨不尊。”
白白斜眼，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她不信这个朝代没有那种老顽固。
“咳咳！”安夫人被白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凑到白白耳边轻声说到，“我私下传了话，谁不同意，我就答应皇上的求娶做皇后，然后让皇上遣散后宫，谁也别想往皇上身边塞人。”
……白白被雷得外焦里嫩，这都可以？
“其实，皇上那么宠着你，你要不要考虑下？好像后位一直空悬呢！”白白对安夫人挤挤眉，她今天才发现，安夫人其实有时候也非常可爱。
“其实，燕儿一点不比那夏炎差，你要不要考虑下？沈府的规矩可是终生只准娶一妻哦！”
白白不得不举手做投降状，惹得安夫人轻笑起来：“小丫头，别贫，一会你还有硬仗要打呢！”
白白挺了挺腰杆：“没有在怕啊！”
“呵呵呵……”安夫人笑完也是收拢了神色，端起二品大员的架势带着白白走进宴厅。
☆、272。第272章 风口浪尖
白白跟着安夫人坐到了右手边第二张桌子，坐定后，她快速得扫了一眼全场。
上首皇帝和太后的座位以及两边的席位都空着。台下他们对面第一第二的座位还空着，他们这边第一个也空着，应该是沈燕归的位置了。
她还意外地看到了远处的向夫人，只是向夫人不认识她罢了。“那边是？”
安夫人不留痕迹地顺着白白的眼光看过去，轻声说到：“那是向庆鸥，四品典客，负责各州郡朝觐事务，是个活络的。”
白白点点头，也不多问了，就喝着茶水。没一会，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带着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坐到了对面下首第二的位置。
“对面就是左相王崇新和他儿子，户部侍郎王钦。”安夫人在一边借着喝茶的机会给白白介绍。
“庆妃，太后侄女，四妃之首。”
“梦妃，王相嫡女，四妃之一。”
“边上是香妃，沅妃”
白白听着安夫人的介绍，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盯紧了自己。她不露痕迹地用余光望去，果然是梦嫣公主。
“呵呵，颂嫔和你的情敌来了。”
白白轻扯嘴角，似乎是在聊天，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安夫人差点破功喷茶：“求而不得就怪别人，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她要是敢来惹我，别怪我辣手摧花。”
“咳咳。”安夫人轻叹口气，“梦嫣丫头年纪已经不小了，一直等着燕归给耽误了。”
“可以让燕相委屈下收了公主的。”
“白白，你怎么不委屈下收了我？”沈燕归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白白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沈燕归笑笑在她身边坐下。“你的位置在那里！”白白朝第一个位子努努嘴，已经有好几道目光才朝着她这里看过来了。尤其一道已经炙热地似乎要把她烧掉焚化。
沈燕归笑笑摇头：“我的位子就在这里。”
安夫人也在一边帮忙解释：“第一个一直是空着的。”
“嗯？”白白心里冒出个疑惑，还有谁？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安王到，凌霜公主到——”宫人一声高呼，众人都站起来跪下行礼。
“平身——”皇帝一行入座后众人才站起来在各自位子上做好。
白白先看到了对面安王和夏青姐，眼神打了声招呼，才不经意转头看了眼上首的皇帝和太后。一眼扫去皇帝和太后跟安王都有些像，皇帝看上去要比安王老不少，太后倒是挺富态的，面容看着也挺和善，但是她不会真的以为太后会和她面上一样和善。
太后和皇上都是先说了些客套话，大家也都照本宣科似得回应了下，气氛看着平静祥和。白白却发现他们这边的上首一直没有人坐下来。
“沈大人，您身边这位女孩是安大人的女儿？年纪似乎不太对啊？”对面的王钦好奇地看着白白，附近的一些桌上人也是好奇地看着白白。
安夫人微微笑笑：“王大人，这位是我的忘年好友，成姑娘。”
“哦？”王钦似乎是来了兴趣，“不知道成姑娘哪点吸引到您了，竟？”
“哼！狐媚子本事呗！”突然梦嫣公主不大不小的一声轻嘲，一下子把白白推到了所有人前。
“梦嫣！”皇帝轻斥了一声，秦梦嫣撇撇嘴不说话，但是神色里的鄙夷却是一分不少。
白白看到了夏青姐有些愠色的表情，还有安王淡然的眼神，她转头好整以暇的地看着皇帝不痛不痒的态度，心里有些气笑，这人啊，果然是不发威就被当病猫。
“呵呵呵，公主年纪还小，王大人还请不要介意。”沈燕归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站出来帮公主遮掩了句。
看似帮着公主，实则明显是在帮那位成姑娘说话。公主对沈燕归的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会燕相跟成姑娘坐在一起，而公主那话又……这下大家都窃窃私语开了。
下面各座位的议论声，还有轮番投来的目光，让白白觉得自己似乎成了游乐园的猴子在被人参观一样。她翻了沈燕归一个白眼，沈燕归则温和地递上一杯茶，似是在赔罪。
“轰……”这两个动作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赤裸裸的调情啊，这下众人的八卦热气被彻底点燃了。
“你，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