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不惜一切手段!”
这是深埋在他骨子里的桀隼阴狠,他原以为可以一辈子压制永无见天之日,哪成想一个宋君,就让他节节败退全盘皆输!
纪痕远静静回望着他,帽檐下的一双幽沉黑眸波澜不惊。
“我喜欢聪明的人,这类人身上都有种相同的特质,与身俱来的自负傲慢让他们绝不甘愿向任何人卑躬屈膝,可正因为如此,摧毁起来……才更加美妙。”
就像是猫和老鼠的游戏,开始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自负傲满的认为圈套也不过如此,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进了更深的圈套当中,他只需冷眼看着他们和跳梁小丑似的在他精心布置下的牢笼中闹腾,直到他们握住胜利假相的那刻,才会明白——所谓胜利,不过是他舒杳宁手中的一盘棋,他们走得每一步都得偱从着他的牵引!
这个事实,对于那一个个骄傲自负的聪明人来说……绝对是能够彻底粉碎信仰的毁灭性打击!
纪痕远的确够强,比起以往那些个连名字也不值一提的家伙,他将是舒杳宁唯一承认够资格做他对手的男人。
所以……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纪痕远,你的那份骄傲,可要藏好了啊。
37
几天后,国防大学的新生们迎来了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军训,纪痕远作为本次军训的负责人,还特地提前了几天过去。
他这一走,杳然也就明显无聊了下来,平时他在的时候不觉得,可现在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少了个人怎么都觉变扭。好在纪痕静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杳然开口让她回来住时,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纪痕静重新搬回家的那天,纪老司令也出院了,一时间原本冷清的房子也因为人多而变得热闹起来,杳然跑到楼下的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食材,准备好好庆祝一番。
抱着买好的东西,杳然慢慢往前走着,心里却升出一丝丝的奇怪。
舒杳宁那边忽然就沉寂了下来,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过转念想想,他几年都没管过她了,之前的抓捕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大哥的回来做做样子罢了,现在大哥回了部队,他也就不必再为她费心,任她去了……
就算同在一个城市,这几年里杳然也没见过舒杳宁的,偶然相遇这种事,若非刻意的碰面显然有很大难度。
其实这样也好,互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是他们最好的相处方式。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欢快的震动了起来,杳然用一只手费力的抱住怀中所有东西,掏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是好久不见的穆少涟。
嗯……自从上回纪痕远执行任务时见过他后,就再没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又跑哪里潇洒去了。
“喂?”
“乖女儿啊,我是爸爸……”隔着细细的无线电波,杳然几乎可以想象那头的人此刻是何欠扁表情,她抽了抽额角,二话不说干脆掐掉电话。
没过一会儿穆少涟又打了过来,杳然迅速抢过话头,“说重点!”
“现在有空没,请你去吃东西。”
好在穆少涟很识相,她轻哼了声收了线。
废话这么多,早说这个不就得了。
随手将手机丢进怀中的食物袋里,杳然准备回趟家后把东西放了再去找他。可当她向纪老司令打过招呼重新出门后,后者却立刻凑到纪痕静身旁,“她去见朋友?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纪痕静正在给小乖喂肉骨头吃,见状歪头想了想,“只知道那个人叫穆少涟。”
纪老司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一听就是男人的名字……”
“爷爷,您想干嘛?”纪痕静一看老人家那眼神就觉得心里一咯噔。
每次的每次,老人家只要有什么想法了就是这么副眼冒精光的摸样。
“跟去看看。”说做就做雷厉风行是纪老司令的处事态度,此话一落直接打算起身走人。
“喂喂……”纪痕静囧到不行,连忙拉住他,“爷爷您又要干什么啊,杳然是去见他朋友,您跟上去算是什么事儿!”
说到这,纪痕静慢慢拧紧了眉,怀疑的瞅了他一眼,“难道……您不相信杳然?”
“我这是帮你哥探探底,”老人家说的一本正经,“再说了,和你呆家里也不是滋味儿,去看看怎么了?不行啊……”
“当然不行!”纪痕静斩钉截铁的拒绝,心里却着实有些生气,杳然的性格明明就很好,爷爷怎么老是挑人家的刺儿,“您总是这样,哥哥最讨厌有人插手他的事了,要是真把事情闹僵了怎么办!”
“你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纪老司令置若未闻,戴上墨镜就去拉门。
“您……您!”纪痕静气得不得了,可又没法真把老人家丢一边放任他去闹,“爷爷!”
她忿忿跺脚,在原地做了好一会儿的思想斗争后,最终只得无奈抱起小乖追上去。
穆少涟约杳然碰面的地方在街心公园门口,杳然一下公车,就见到马路对面的穆少涟靠在辆吉普车上,大热的天,身上穿的迷彩服还扣得严严实实,简直让她不佩服都不行。
这男人真是不知道什么叫热啊……
避过车流走到他面前,杳然撇撇嘴,“你是打算请我在这吃灰尘吗?”
穆少涟乐了,自车盖上直起身来,“走,去里面。”
公园的旁边有一家冰激凌店,他们进去时里头已经坐满了人,穆少涟给她点了份果味双球冰激凌,又打包了几块精巧美味的小蛋糕。其间,杳然闷头不停的吃冰激凌,而穆少涟则一手插兜一手提着小蛋糕跟在她后面。
纪老司令推了推脸上的墨镜,看着他们进了公园就打算继续跟上去,却不想纪痕静突然扯住了他,“爷爷,我也要吃冰激凌。”
纪老司令回头,和他造型相同的漂亮姑娘扯下头上戴着的遮阳帽,深深的古朴颜色上,犹自点缀着些许清雅的干花,她抓着宽宽的帽檐扇了扇,视线明显落在了刚才杳然他们买冰点的冰激凌店。
纪老司令看着小孙女渴望的眼神,只能妥协点头。
闷热酷暑的天气,吃冰点确实会凉快很多,再加之走在绿荫成林的小道上,清新干净的空气徐徐顺风吹来,扑面都是股好闻的植被草木香。
“你找我总不可能就为了请我吃东西吧?”解决完最后一口冰激凌,她舔舔嘴角,将盒子丢进一边的垃圾桶。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认为穆少涟有这种闲工夫。
穆少涟笑了笑,找了张干净的长椅坐下,“怎么,爸爸单纯想请乖女儿吃东西也不行了?”
此刻正是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宁祥的林荫小道上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走动,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几张长椅上,都坐着好几对甜蜜的情侣,或低声交谈,或安静不语,都在感受着这难得悠闲的夏日午后。
“穆少涟,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幻想?”杳然低头拨拉着袋子,从里头掏出个做工精巧的巧克力蛋糕,“不要总是自称我爸爸,我才不是你女儿!”
与此同时,在他们后面的树丛间隙中,纪老司令架着副望远镜,正全程观望他们之间的对话,他旁边的纪痕静面无表情的舀着冰激凌,突然一只黑色蜘蛛从天而降,直直从她头顶的枝干上掉进了手中冰激凌杯中。
白色的碎沫温柔包裹住它挣扎的身体,纪痕静低头望了眼。
嗯,很好,被彻底埋进去了。
“爷爷……”
纪老司令巍然不动,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蹲着观望前方。
毛蓬蓬的小乖悠闲的迈着它的四只小短腿,正在追逐着一只漂亮的蝴蝶。
纪痕静不高兴的用塑料勺狠狠敲了敲杯沿,“爷爷!”
“边上玩去儿。”别打扰到他老人家刺探军情。
“……”纪痕静默默起身,□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都贴着驱蚊贴,“我去买冰激凌了。”
纪老司令挥挥手,一副‘快去快回’的架势。
纪痕静扒开树丛钻出去,原本快乐扑蝴蝶的小乖见状,连忙扑腾着跟在她身后。
忿忿扯着身上的驱蚊贴,纪痕静只恨不得现在就去向纪痕远告状,让他说说老人家做人别这么八卦!
真是的,人家去见朋友,爷爷跟着瞎起什么哄!
“啊,女儿好冷漠……难道是因为吃多了冰激凌吗?”穆少涟靠上椅背,头顶的茂密枝叶时不时被风吹动,漾碎一地树影。
“你才吃多了呢!”杳然不客气的反喝了回去,浑然不觉此刻她嘴角上沾着的蛋糕碎沫有多损形象。
穆少涟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擦擦你的嘴吧,那点蛋糕屑是打算留着当晚饭吗?”
杳然直接用手背蹭掉,完全不理会那只伸到眼前的大手,“穆少涟,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
他面上的笑意收起一点,显然也是察觉到了杳然有些不对劲。
重新咬了口松软香滑的蛋糕,首当其冲的是巧克力涩涩的苦味,她慢慢嚼着,咕咚吞咽了下去。
“你不觉得……我们走得太近了么。”
他曾是她的大学师兄,是她最好的朋友,可现在最好的朋友娶了她最反感的人,成为了那个人的丈夫。
他们才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而她……
杳然还在咬着那块蛋糕,这个角度能够让她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不被他发现,“你都和舒杳绮结婚一年了,多少还是得和我保持些距离吧。”
夏风忽然变得激烈了起来,她的长发被吹得飘摇,有一缕甚至还流连在他的右侧面颊。
穆少涟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她的声音清楚传进耳里,听后却空荡荡的,像是有什么地方缺了一块,忍不住动了动唇,“所以……”
“所以,不要再说些让人觉得奇怪的称呼!”
什么爸爸女儿的,这些不过是学生时期的一个玩笑。
穆少涟沉默了下来。
起始于玩笑的一段关系,见证人却早已消失,他们的坚持……哦,不对,应该是他一个人独自固执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杳宁去了国外,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半响后,穆少涟才重新开口,声音一如往常的散漫,却是说了另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当然,这也是他此行找杳然出来的目的。
“哦,你想说什么?”杳然下意识的皱眉,舒杳宁去了什么地方关她什么事。
穆少涟叹了口气,看她这样子怕是完全不知道杳宁准备对付纪痕远的事吧。不过告诉她也没用,不过平白多个人担心罢了,“你就这么告诉纪痕远,其他的别多问。”
“喂!”
她是传话筒么?
“至于你刚刚说的事……我知道了。”他仰头望着树顶淅沥而下的耀眼光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俊脸上浮起了一个很淡很淡的微笑,“都已经毕业那么久了啊……感觉只是一个眨眼似的。”
还能够很清楚的记起曾经的那段青葱岁月,那时的天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剔透苍蓝,璀璨明熠的金芒照遍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还是那群人,也还是那些笑脸,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可真正伸出手的时候,他们却化成了亿万星辰颗粒,瞬间消散。
一丁点的痕迹都不留……
杳然一看穆少涟此刻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想起了以前,攥着便利袋的手忍不住收紧,她的声音轻得就像是拂过水面的一抹柔风,“穆少涟,你有想起过她吗?”
她垂下眼,长睫毛轻轻颤动着,“我很想她,很想很想……”
38
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场噩梦。
宋君其实并没有离开,舒杳宁也还是那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
可她清楚,很清楚很清楚,自己想到的那些才是梦,一场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美梦……
“穆少涟,你为什么会同意和舒杳绮结婚?!”
杳然深深皱着眉头,眼神明明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却还在强自压抑着,“就算是因为你的家庭,可他们一直都遵循着你的意见,只要你说不要,绝对没有人会勉强你!”
她也是在穆少涟和舒杳绮订下婚约的那天,才发现眼前一直照顾帮助自己的前辈有多不一般。
这宗联姻本来完全可以避免,他却非要往火坑里跳,“别用爱上舒杳绮这种可笑的理由敷衍我,我很清楚你到底爱谁!”
穆少涟像是恍惚了下,杳然这话题转变得太快,以致于他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喃喃道:“如果我对她日久生情呢?”
认识舒杳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又怎么可以百分百笃定他不会爱上舒杳绮?
杳然心里先是一凛,继而便冒出团火,烧得她刷的站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她攥紧了拳头,眼中的他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穆少涟,你再把刚才的话给我说一遍!”
虽然穆少涟用的是如果,可还是让她动了真怒。他完全可以确信,等到他重复的那瞬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至此再不与他有任何交集。
就像是当年对待舒杳安一样。
他们并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是站错队伍罢了,而对于这样的他们,她不会挽留,只会放弃!
穆少涟瞬间回神,转想到刚才情不自禁下说出的那句话,只得苦笑,“想要爱上一个人,谈何容易。”
难道她还不明白吗?就算杳绮再好,再乖再听话,他再喜欢,也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只这一点,就能把她的所有好全部抹杀。
“你说你想她……我又何尝不想呢……”
从这一刻起,穆少涟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散漫终于不见,他仰脸看天,一双眸空荡虚渺,飘忽不定,落了满身的孤寂彷徨。
他还记得他曾经握住过生命里最温暖的存在,那么坚定的认为除了她再不会娶别人,可事实证明,她的离去不过才数载,而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拥另一个女人入怀。
曾经的言之凿凿,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场笑话。
这世界……离了谁也是照样转。
而穆少涟……没有了宋君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真是可笑又悲哀的事实……
杳然沉默了下来。
是的。
她懂,她都懂。
她想她,可穆少涟更想她!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和舒杳绮结婚?”杳然的初衷并不想让他难过,可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了,如果今天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毕竟是她开口说的,要保持距离……
“有些事不一定非要问出个结果,不说可能是因为隐瞒实情更好。”穆少涟收回思绪,朝她淡淡一笑,只可惜眉宇间的疲惫太过浓重,致使他的神色有些凄涩,扶额轻轻逸出声叹息,他摇头道:“别问了。你只要记住我今天和你说的话,告诉纪痕远,就够了。”
“穆少涟,几年前我就说过,我不喜欢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杳然是倔强的,别人是非得等到撞了南墙知道疼了,才乖乖转身回头;而她,却是撞得头破血流南墙也撞塌还能继续往前冲的犟。
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每每让周围的人不堪其扰,可是这种有时让人很烦的性格,又何尝不是被别人羡慕着的呢?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这么有勇气,在面对未知的答案时还能永无畏惧的向前直冲。
舒杳然就是舒杳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