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了还洗了洗,拖得更晚了。
醒来了,他还在身边。
姜蕙撑着脸蛋,仔仔细细瞧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他昨儿说不嫌弃自己胖,胖了摸着更舒服,这话比任何话都动听。
她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下。
她也不嫌弃他曾经对她那么不好了。
☆、101|101
姜蕙在宫里舒舒服服养胎呢,梁氏却满是担心,如今不像在王府了,便是不去,差人问一问都好,现在是看不到,也问不着,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宝儿提起她,更是要哭。
果然嫁人不是什么好的。
母亲说宫里去不得,她以后再不能跟姐姐说话了。
老夫人见这母女两个愁云惨雾的,问姜济显:“是不是能给递个条子?”
姜济显道:“寻常可不行,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问问好不好,也太说不出口了。
老夫人叹口气:“莫说她们,我这都想阿蕙呢,她搬进宫里得有三个月了罢,算算时间,还有一个月就得生了。这生孩子啊,不亚于过个鬼门关的,又是头一胎。”
梁氏听了抹眼睛。
便是怕这个,本来在王府,她还想着生孩子时,她也能在旁边陪着,毕竟皇后作为婆婆不可能亲自到场,那她这个亲娘也不用避嫌。
结果突然太子就死了,女儿做了太子妃。
要说确实是好事儿,姜家水涨船高,不久前姜济显被调任吏部做了左侍郎,吏部为六部之首,等同于升了官,平日里她出门见客,那些夫人都忙着捧着,她还有些不习惯。
可这些比起女儿,都显得不重要。
沈寄柔在旁边安慰她,一边眼睛也红了。
梁氏拍拍沈寄柔的手:“我没事,你莫要跟着操心,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有喜呢,就得高兴些。”
沈寄柔道:“那娘也莫要哭了,我看娘娘身体很是康健的,想必不会有什么。”
梁氏点点头,微微一笑。
宝儿忽然问姜辞:“那问姐夫呢?哥哥,你也见不到姐夫?”
“当然。”姜辞道,“你姐夫是太子,日日在宫里的,不像以前。”他说着脑中灵光一闪,“我倒是有个主意,下回试试。”
旁人问他,他卖关子,说不一定行,众人也就罢了。
老夫人又跟胡氏说姜琼:“还像个野丫头,原先阿瑜在,有个姐姐管着还有些样子,如今倒好,还不比宝儿呢!我看你怎么把她嫁出去,便是有再多的公子哥儿愿意娶,可能长久?”
姑娘家不是说嫁了人就算好了,还得在夫家镇得住。
像姜瑜就很好,如今贺仲清升任兵部郎中,小夫妻两个恩恩爱爱,不止如此,姜瑜也很得贺夫人的欢心,如今已经在管一些内务了,换做姜琼能做到?
她有姜瑜一半就好得了。
胡氏面色尴尬。
这女儿是她没教好,越发骄纵,不听话,琴棋书画不好好学,女红也不好好学,现在还迷上医术了,说要去做个女大夫,云游四方,差点没把她给气死。
她回头就吩咐下去:“禁足一个月,连院门都不要给她出!”
姜琼哭天哭地的不愿,可胡氏铁了心。
胡如兰去看她时,姜琼也静下来了,仍拿着医书在看。
“你啊,难怪姑母那么生气,要我有你这个女儿,也得把你关起来。”
“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气我的?”姜琼哼一声,“我知道你如今心满意足,有了好夫婿了,想来劝我,我叫你趁早死心。我这辈子不想守着个男人过,恁没意思。”
胡如兰脸一红:“我不过来看看你罢了。”
最近给她提亲的不少,虽然不比姜琼,可她经历过那一次,对好些东西也看得淡了,她母亲挑三拣四,寻了个身家清白,往上数三代都有人做官的人家,虽然官职小,可如今这公子颇有才学,考上举人了,就是进士还未考上。
长得不算差,胡如兰瞧得一眼,同意了。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她喜欢姜辞,可也知道不可能再找到与姜辞一样优秀的男人,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呢?
所以姜琼这样好的条件,她真有些不明白。
大概,人总是会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罢。
二人说得会儿,胡如兰道:“眼下好日子不过,惹得姑母生气,小心把你随便嫁了。”
“那我就逃出去。”姜琼道,“逃出去一次,就和离了,看我娘还怎么着。”
胡如兰看她执迷不悟也不说了。
人总是会撞一次墙才能回头。
过得几日,穆戎在批阅奏疏时,见到姜辞呈上的奏疏,他看到最后,有一行小楷写的字,忍不住就笑起来,暗道这小子倒是花样多,还知道用这个来通消息。
看来她娘家人想得恨了。
不过她马上要生了,莫说他们,他自己也有些心神不宁。
生怕出意外。
有回她吓唬他,说好些人生孩子死了,他最近当真去问过太医,她说得是有些夸大,可在民间,为此去世的妇人还真不少,这儿是宫里,因为有医术精湛的大夫,在生之前就调理好了,故而安全一些。
他放下笔,起身回了东宫。
何远一看,奏疏竟然没批完。
姜蕙这会儿正躺着养神,她最近更容易乏了,肚子越来越大,常常站一会儿就没力气,说说话也是突然犯困,整个人肿的不成样子,以前的鞋子早不能穿了,换了好几双。
穆戎到得时候,她睡得很沉,一点没发觉。
他坐在她身边,手轻轻放在肚子上。
忽然就感觉到孩子在踢了。
他微微一笑,想当初第一次碰到,那么惊讶,虽然听说过这事儿,可这是自己的孩子,就好像被灌注了许多的惊喜,他还没有生下来呢,他就已经有所期待。
兴许是孩子在踢腿,弄到她,她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到一张俊朗的脸近在眼前,她惊讶道:“殿下,您这么早回来了?”
要是往常,可得要天黑,最早也是傍晚呢。
也是怪皇上,越来越懒了。
穆炎去世那么久,他还推在上面。
穆戎道:“难得一次。”他扶她起来,往她背后塞个大引枕,“今儿饭吃得多吗?有没有三碗?”
居然一来就问这个,姜蕙气道:“我便是胃口大了,你也不能问这个,说得我好像是个饭桶。”
穆戎哈哈笑起来,捏捏她包子一样的脸:“就是饭桶又如何,难道我养不起你。”
姜蕙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瞧着镜子里的脸,她好想一下子就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快些瘦了。
她喜欢在他面前漂漂亮亮的。
“今儿大舅子在奏疏里说了,岳母岳父都很担心你。”他主要是为告诉她这个。
姜蕙脸色一黯,盯着骗子看了一眼。
原先穆戎说还是可以按原样的,可是她搬过来,哪里像以前呢,可她也不能真说穆戎是骗子,人家可是太子呢,她幽幽道:“我也一样想阿爹阿娘,还有宝儿,只怎么办呢,这儿是皇宫,殿下只叫他们莫要担心便是了。”
穆戎看不得她这个可怜样:“得了,不定在心里怎么骂我,我原本就想接他们来宫里看看你,你下个月就该生了。”他摸摸她脑袋,“满意吗,晚上再多吃点儿,别饿着我孩子。”
姜蕙啐他一口:“再多吃,我得胖得走不动了。”她坐直了,“太医说每日都得走一走,我今儿还没怎么走。”
穆戎扶她下榻。
金桂给她穿鞋子,她大着肚子,弯不下腰。
二人一同走出去。
隔了一日,穆戎与皇后提过,果然就使人接了姜家人来,互相见到,都放了心。
到得七月,十月怀胎,姜蕙终于要临盆了。
这日早上起来,她肚子就隐隐作痛,金嬷嬷知道她要生了,连忙叫稳婆准备好,又使人去告诉皇太后等人,不过现在离生产还早,像她头一胎,起码得到下午才可能真正的生孩子。
可肚子一直不舒服,姜蕙的脸色也开始发白了。
母后与太子妃倒是来了一趟,安慰道:“你莫怕,都是有经验的稳婆,只等时辰到了,就能生下来。”
不是自己的亲娘,也就寥寥几句。
等到她们走了,屋里又是空空落落,只有金嬷嬷,十几个奴婢。
姜蕙问道:“殿下呢?”
金嬷嬷叹口气:“皇上一直不早朝,弄得大臣们怨声载道的,一起上奏疏呢,故而今日便去了,殿下也被叫着一同随往。”
意思是,还没下朝。
不过早朝没多久的,肯定很快就好了。
可等待的时间特别长。
幸好过得一会儿,穆戎就到了,听说姜蕙要生,他快步跑了回来。
见到他一出现,姜蕙的眼泪就流下来。
“还当你不来了。”她委屈的哭道,好像抓到根救命稻草,拉住他袖子,“我怕我一会儿生了,等会出不来。”
“瞎说什么。”穆戎眉头一皱,“我这不是来了,你肯定能平安生下来的。”
姜蕙道:“可孩子今儿早上都没踢腿呢。”
看她泪汪汪的,叫人心疼,穆戎拿帕子给她擦眼睛,哄道:“定是知道你要生,安静些,好让你养养神的,你尽往歪的地方想。我一会儿就在这儿等着,你莫怕。”
他声音镇定,又满是温柔,姜蕙渐渐安静下来。
她终于不再哭了,可一直靠着他,不让他走。
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可他又岂会不担心呢?
等到姜蕙肚子大痛,被扶进去生孩子时,他才发现两只手都出了汗。
他一点不比她镇定。
不过忍着罢了。
这段时间很是漫长,他在外面走来走去,根本就坐不住,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想法,还大多数都是坏的,有时候回头看到那扇门,恨不得就推进去看一看。
直到屋里传出嘹亮的哭声,金嬷嬷出来恭喜说生了个男孩。
他一直吊着的一颗心才回到原处。
他大踏步走入屋内。
☆、102|102
金桂抱着婴儿给他看。
小小的一团,仍是皱巴巴的,不比他以前见过的好看,可他的心里好像塞了蜜,说不出的高兴,仔仔细细的瞧着儿子,小鼻子小嘴巴,别提多可爱。
这就是他与她的孩子了,在肚子里养了十个月,总算与他这当爹的见了面。
他忍不住低头亲一亲孩子的脸。
柔嫩的皮肤好像一碰就会破,他连亲也不敢用力。
姜蕙看到这一幕,微微笑了笑。
他喜欢孩子呢。
他转过头,看到她苍白的脸,像是失了好些血,叫人触目惊心。
他几步走过去,问金嬷嬷:“她身体没事罢?”
“娘娘只是累了,殿下。”金嬷嬷知道他担心,安抚道,“寻常生了孩子都这样,只要养养就会好的,不然怎会个个都要坐月子呢,等过一两个月,娘娘保管还跟以前一样。”
穆戎唔了一声,坐在姜蕙身边。
她在鬼门关打转的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外面等。
虽然他不可能经历,可听这声音都知痛苦。
想着心里就疼,那么大孩子从肚子里出来,得多大一个洞啊。
他眉头皱了皱,伸手去碰她的脸。
“还疼吗?”他柔声问。
她眼里含着泪:“疼死了,都不能动。”
他不知道怎么叫她好受,俯下身亲了亲她。
一股子咸味。
应是流了好多汗。
他叹一声:“要吃东西吗?我喂你。”
姜蕙道:“也不太饿。”
“不饿也得吃啊,花了那么多力气。”他从她额头往上抚着头发,“吃完了睡一会儿,孩子别管,有奶娘看着。”
她这才点点头。
金嬷嬷一早就叫膳房准备了鲜鱼粥,生完孩子,胃口都不好,稍微填点儿肚子就行了。
故而很快就端了来。
穆戎拿了碗,把粥舀了往嘴边吹一吹,才送到她嘴里。
瞧这动作,明显不是第一次。
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旁边的人看得都燥,往后退了退。
等到皇上皇后来了,他还在喂呢。
见儿子这般细心,皇后有些吃惊,竟然也不在她面前避忌。
倒是姜蕙有些不自在,撑着要起来。
皇后忙道:“可不能动,就躺着罢。”
她问了金嬷嬷一些情况,知道姜蕙安然无恙也放了心,她这关心也是真切的,毕竟给穆戎生了孩子,还是个儿子,这是女人最大的功劳。
皇上性子粗,不知道问这些,兴致勃勃取名字:“朕如今又添了一个孙儿,朕看就叫穆仲元罢。”
穆炎的孩子是叫穆仲仪。
穆戎与姜蕙谢过。
皇后笑道:“咱们还是不打搅了,生完孩子啊就得好好歇歇。”
她拉了皇上走。
到得殿外,皇后幽幽道:“想起当年我生炎儿,也是这般天气。”提到穆炎她心里一阵悲凉,再看看皇帝,要说的话也戛然而止,他永远都不知道体贴人。
倒是没料到她这小儿子,竟是个怜香惜玉的。
她却有些羡慕。
只如今这把年纪又有何好说,只能守着这偌大的乾清宫过了。
姜蕙喝完粥,人也困了。
穆戎给她拉好被子,走了出去。
孩子刚刚喝了一些水,也睡着了。
听说才生下来是不能喝奶的。
他闲步在东宫庭院里走了走,八月桂花盛放,香甜味盈满鼻尖,他此刻心平气和,回想那几年,自己从来不曾有真正放松的时候,如今却把日子过得这般静好了。
他返回乾清宫,先是叫何远去姜家报喜,这才开始批阅奏疏。
等到亥时回来,她一点儿未醒。
他怕惊扰她,去了侧殿。
姜蕙这一觉足足睡了六个时辰,早上一起来就喊着要看儿子。
昨日劳累,她不曾花太多时间,只知道孩儿健康就好了,今儿她要仔细看一看。
奶娘抱着孩子来。
他刚刚吃过奶,眼睛睁着,小脑袋歪来歪去,也不知道看什么,姜蕙小时候见过宝儿刚刚生下来的样子,如今看到自己的孩子,只觉新鲜。
那么大的人儿真是自己生下来的呢,她碰碰他的脸儿,摸摸他的小手,连小脚都没有放过。
见她满是惊奇的样子,金嬷嬷抿着嘴笑。
孩子就是叫人欢喜。
姜蕙问奶娘:“他可爱哭?”
奶娘笑道:“不曾怎么哭。”
金嬷嬷道:“带得好,便不太哭,那些成天哭的孩儿,定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原来如此,姜蕙笑道:“嬷嬷知道的真多。”
她低头看孩儿,这回他眼睛闭着,要睡了。
“小馋猫儿吃饱了。”她点点他鼻子,满心的喜爱,又问金嬷嬷,“能放我这儿睡吗,我不吵他。”
金嬷嬷自然答应。
姜蕙坐月子也不能出去,有孩子陪着,她心里舒服。
生完孩子的妇人,头一个心情得保持好。
姜蕙看可以,连忙把孩子放在旁边,给他盖上薄被子。
期间他醒过一回,奶娘给他喂了奶,后来又睡了。
孩儿小,吃得少,所以吃得次数也多。
等到穆戎过来,孩子就睡在姜蕙身边。
她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书,见到他,盈盈一笑,生完孩子的女人平白添了成熟的风韵,好似枝头熟透的果子。
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味道。
穆戎看她没有昨儿虚弱了,也笑起来,做到床边问:“听说你睡了许久,还……”
没说完,她的手捂上来,压在他唇上,轻声道:“别吵着他了。”
穆戎眉头皱了皱,那是要他不说话?
可他大半日没见她呢,就坐在这儿干等?
他回头看了众奴婢一眼。
他们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