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简秀挥手掸去自己肩上的枫叶,“你大姐虽样貌不错,但还不足以吸引我……”语毕凑近云娉婷的身边,“还是二小姐这样的才能吸引简某一亲芳泽……可惜,脸上有道疤。”瞬间又闪开了。
脸上有道疤痕?!
云娉婷有些愠怒,疤怎么了?
见简秀否认自己和大姐有关系,云娉婷也松了口气,便也不好意思再问。
“简公子此次来京,所为何事?”
“帮二小姐美容祛疤。”简秀说完哈哈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身来。
云娉婷睥睨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去。老是提她脸上那道疤,真是无趣。
“我从帽儿胡同搬出来了,在定安街开了家简家医馆,有任何难处都能来找我!”简秀在云娉婷身后说道,并未去追,脸上笑意顿散,让人不觉寒栗。
傍晚走至家中,疲乏至极。坐在房内盯着桌上的白玉净瓷瓶发呆,简秀这是何意?特地为自己制作的么?难道脸上的疤真到了令人厌恶的地步?
伸手抓过一旁的镜子,仔细看了起来。
“莫问,我脸上的疤痕是不是很深?”云娉婷抬头问正在给她生暖炉的莫问。
“小姐,你那要是叫疤痕,我脸上的这个应该是那地里的堑沟了。”莫问指着自己鼻翼一侧说,前几次日她一边绣花一边瞌睡被绣针划了一道,此刻结了盖很是明显。
云娉婷笑了笑,“这盒白玉膏给你用。”伸手便递了过去。
“好香!”莫问笑着接过,“连瓶子都这么好看,这是什么呀二小姐?”话间已将瓷瓶打开,里面的膏体清润如脂,甚是珍贵的样子。
“这是修复疤痕的圣品。”云娉婷想起简秀的话。
莫问啧啧赞叹起来,欣赏了半日也舍不得下手,“小姐,我可不要,太珍贵了。”莫问边说边盖起盖子,“我这张脸啊百毒不侵,很快就会好的。”她是真心说的,什么都没有她家小姐重要。
云娉婷苦笑,自己的脸此刻也不重要了。不能嫁倪润之还不容满脸的伤疤断了再嫁他人的念想。想着不禁浮现简秀的话来,他说与大姐并无任何关系?疑惑间准备去趟凌宵阁。
大姐听到简秀的名字应该不会生气吧?
房内云玉昭一脸严肃的翻阅着药铺的账本,还有几千两银子没有收的回来。
“大姐。”云娉婷坐下,“我今天遇到简秀了。”
云玉昭手中的笔霍的一沉,“你怎去见他了?”语气中满是焦躁,满面的怒气,“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见那些心术不正的人么?”
“他说他已经从暗窑出来了,在定安街开了家医铺。”云娉婷依旧平静的说,“大姐,他似乎对你……?”
“你多想了,我和他并没有什么。”云玉昭打断了云娉婷的话,“他在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倒是你,没事竟和那样的人联系!”她自然是生气了。
“那大姐对他也没任何……想法么?”原本是想打探一下大姐对简秀的看法的,见大姐如此直接自己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是他所赠的美颜圣品——白玉膏。”云娉婷将手中的瓷瓶置于桌上。
云玉昭脸色已变,更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居然将妹妹也扯进了二人之中,这个简秀真的是居心叵测。
“简秀那种人并非正经人,你必不能再与他有任何联系!”语毕将桌上的瓷瓶递给了云娉婷,“我不要,你拿去扔了。”
“为何不能见他,他现在不在暗窑了。”云娉婷反驳。
不在暗窑?云玉昭苦笑,这不是不在暗窑了就能撇清的人,却又想不出话来回她。
云娉婷没想到大姐的反应这么大,但似乎肯定了大姐似乎和简秀真的没有关系,也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层关系,不禁心情明朗起来,出了房门便遇到正在打扫的清音,顺手一把拉过了她。
“清音,这盒白玉膏可以治你身上的伤。”云玉昭将白玉膏递进清音手中,清音刚想拒绝便迎上了云娉婷的目光,“你是为大姐受的伤,这是你应该得的。”
清音便默默的接受了。
云玉昭一身轻松的走回亭宜阁,简秀的东西她反正不要,赠给有需要的人那是再好不过。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孔,似乎看到了倪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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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公子,我还有几日就要回京了。”阳光下的小溪边,云娉婷边吃着四姨母给她备的瓜果边和正在溪中捉鱼的倪润之说道,“我娘想我了。”
倪润之一愣,举起手中的树枝刺中了一条鱼,还坐着临死挣扎,竟忘了上岸。
“回京?”口中喃喃复述道,似藏进了无数情绪。
哦,对,她是京城来的,在这里结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竟然也要离自己而去了。颓废间走上案,杀鱼点火烤上,一言不发。
现在的他家破人亡,逃难至此,原本以为会一世孤老,直到遇见了她。于是在逃难的路上重新拾起了求生的欲望,甚至想为了她去赴恩科,待功成名就好将她娶进门。
原来一切都是一厢情愿甚至是痴人说梦。岂有萍水相逢就会长相厮守之理?
他不知云娉婷心里是有他的。
***
云娉婷的手拂过倪润之的画像,心中微颤。所有的记忆都封存在心底,却如同酒一般越来越醇,沁人心脾。
伸手拿过腰间的荷包,将那三颗珍珠摊在软罗上仔细的瞧着,想起在路州的那段时日竟像是做梦一样,近在眼前又如远在天边的皓月。
“娉婷,”云傅氏推门进来,“这是今日相府差人送来的一件金貂绒大氅……”
“哪个相府?”云娉婷大惊,“难道是晏府?”
云傅氏放下手中的大氅,“正是,娉婷你何时和晏府有了来往?”
云娉婷便将那几日酒楼的事情说了一遍,云傅氏连连称赞,母女俩聊了几句云傅氏的目光也落在了那荷包上,伸手想拿过。
云娉婷慌忙收了起来挂在身上,“娘,这珍珠我一直戴着的,您就放心吧!”转而继续道,“时辰不早了,爹还没回来么?”
“没有,这几日天天都这么早出晚归,罢了我先去了,你爹也快回来了。”
☆、第54章 开业(一)
小院深深,花园内梅花盛开,倪夫人懒懒坐在廊下看着,心里一阵空虚抑或不满。携女儿进京一月有余,不要说出门闲逛,连小院的前街都没出过。
倪润之不在家时,有一日和倪若枫一起出去过,京城繁杂,路边的东西都比路州那些门面铺子里的贵,母子二人手里也不宽绰,自是什么也没买便回了家。
起初进京那是逃命,现在见外患悉数除去,倪夫人又开始不安于现状。
她出自大儒之家,一向自命清高。打小没吃过什么苦。那一年嫁给五品官的倪老爷后,更是受尽了呵护。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倪老爷福薄,一双儿女还未长大便匆匆离了去。
又遇上娘家出事……
想到这里,倪夫人自觉感伤,捂住帕子呜呜哭了起来。幸亏丈夫去世后儿女孝顺,自己过的虽不如以往风光耀眼,可倒也衣食无忧,这多是因为自己有个好儿子。
这里倪若枫不知母亲在想着什么,拿着一个细长的翠色花瓶走了过来。一身穿过许多次的衫裙都洗的有些泛白,往梅花下一站哪还有小姐的影子。
环顾四周,又愤然觉得这庭院太小了,四面的白墙今天才发觉早就斑驳的很,和路州的倪宅相比实在是寒酸。自己房内更是一片简陋,心里有点想念路州的倪宅了。
心里越发的挑剔。
今日初一,金榜街繁闹至极,来往车辆人群纷纷簇簇。那些仕子和秀才纷纷在得胜桥边围成一圈,昨日得了消息今明两天会在此处一起作画。
过完这个月,便是明年了。
越是忙碌,高楚阳越是心慌。这一连三日竟多次梦见远在路州的母亲,今日下堂后直奔雅间。云娉婷见高楚阳面带焦虑,忙放下手中的笔来。
“高公子何事惊慌?”
高楚阳深作一揖:“这几日老是想起家中母亲……”言辞恳切,真情自然流露。
“我回京之前见过高老夫人,她一切安好……”云娉婷取下自己的荷包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高楚阳,“高公子的确许久不曾回路州了,这当做是路上的盘缠吧。”
高楚阳一怔,“我离开,酒楼的事小姐可有人来帮忙?”云二小姐对他有知遇之恩,有些不放心。
“我自有办法。”云娉婷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只是一瞬便消失无踪。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看吧!
可前几日过来,云家却不得安宁,云玉昭将云家弄的鸡飞狗跳,云傅氏急的病倒了。居然和云娉婷商量要寻个道姑子过来看看云玉昭是不是中了邪。
“娉婷!”练子超叩响雅间的门,疾步走了进来,藏青印纹金丝长袍,一脸憨笑。云娉婷见他笑着看着自己,又想起那日大姐的话,难不成大姐是为练子超才如此的?她说和自己争东西,她不知自己心里只有倪润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练子超了?
想起母亲的话,倏地起身。
“娉婷,何事?”练子超见云娉婷若有所指的看着他,不要意思的挠着头憨憨的问。
“带你去见我娘。”云娉婷认真答道。
见云夫人?练子超沾沾自喜,难不成是她同意了?上次托大姐向云娉婷求亲,看来是有了眉目。想到此处几步追上了云娉婷的步子,“娉婷,你可是答应了?”
话语间拉起了云娉婷的右手腕,他是练武之人,力气极大,此时激动更是加大了力气,捏的云娉婷生疼,双眼炯炯有神,似要将眼前的小女子吞进肚子。
“疼!”云娉婷忍不住叫出声来,“练子超,放手!”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使着劲,想要挣脱出来。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惊喜,多的是厌恶??
练子超方发觉自己极为失态,忙松开了手,脸红的像关公一样。
“对不起。”语毕低下了头,“我以为你同意了。”语气里净是委屈,失望,此情此景,定不是同意了自己。
误会的人何止他一人,自己不也是误会了吗?云娉婷暗忖。
罢了罢了,什么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也不想往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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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声,瓷杯摔碎。
和云玉昭一样情绪变化无常的还有倪润之的母亲——倪夫人。
“娘,没烫到吧?”倪若枫见状忙俯身查看倪夫人的手,见无碍又急忙蹲下,深怕倪夫人不小心踩到。岂知倪夫人越看越气,这小姐不像小姐的样子,十足的丫鬟范。
“辛苦你了,枫儿。”倪夫人坐到了窗台前,“这几日我越来越觉得疲乏,以前你爹在世时这些事都是丫鬟们做,唉……”
倪若枫一阵,她和哥哥撑起这个家已数年,还是第一次听娘亲这样说,忙起身将,“娘,我不碍事不碍事,别担心。”
心里发觉母亲许是失落伤感了,他俩从未给母亲吃一点苦,照顾的万分周到。越是听她这么说,忙又悉心安慰了一番。
这话恰被从外走进的倪润之听到,今天他受晏其危相约,去了一趟相府,和几位有名的文人探讨了当今局势,好不热闹。不过也通过他人得知高楚阳离京,云氏酒楼缺人。
“娘,等哥哥高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倪若枫继续宽慰倪夫人。
一双深邃的黑眸环顾四周,的确这处庭院有些寒酸,心里明白母亲所想,更心疼妹妹,年幼的她过早的承担了一切,幸亏此时母亲病已痊愈且一家人在一起。
便拎起院中的蔬菜往厨房走去。倪夫人养尊处优惯了,此时内忧外患全部解决,自然了无牵挂,嫌这嫌那起来,看来自己要多关心家里才行。
接下来的日子,倪润之将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承包了下来,不想娘和妹妹受累。
“二小姐,今日我们简家医馆开张营业,奉我们公子之命……”阿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拦住正欲去酒楼的云娉婷。
这简秀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云娉婷有些讶异,看阿安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像开玩笑,云娉婷轻声道:“我过会就到。”
☆、第55章 感情
简秀不邀请大姐,倒是邀请她去,旁人若是见了,恐怕多有不便。索性转身又进了自己家,使莫问去酒楼通知高楚阳自己晚点到。
“二小姐,您看!”清音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撩起一角的裙裾,露出一截小腿,“二小姐,我只用了两次,这效果……”
云娉婷凑近才发觉那块疤痕淡了许多许多,且比旁边的皮肤白皙细嫩的多,“这是那白玉膏的效果吧。”
“正是,谢谢二小姐。”清音一脸的感激,“只是这么好的东西,我一个下人……”
“不必,那是大姐托我给你的。”云娉婷怕她还给自己,又见她用了效果显著,自是不想收回来,便找了个借口。”
清音喜滋滋的离开了。
白玉膏的确是个宝物。
只是清音是死脑筋,得了这件宝物只用了两回,便硬生生的放回云玉昭的梳妆台上。
“真是热死了!”云玉昭进门解开了自己的披风,这几日心情不好,练子超每日清晨跑步便邀着自己一起去。今天起得早,两人竟跑到十几里外的妙和庵去烧香了,跑的满头大汗。
“清音,翠色!”云玉昭吼道,“死哪里去了!我渴死了!”她情绪一直不好,此时有热又渴,更是烦躁。
清音端着泡好的雪尖一路小跑,脸憋得通红,战战兢兢地递上杯子小声说道,“大小姐,我伺候您沐浴,水已经放好了。”
云玉昭将杯中水喝尽,往暖阁走去。她有隔日沐浴的习惯,这几日跑步更是天天沐浴更衣,清音打开暖阁的门,翠色正往木盆中撒花瓣,见云玉昭进来,二人便退到暖阁外的小间等候叫唤。
最近天干,云玉昭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干巴巴,抹了药行的润子油也不见好转,索性全身泡在水中不起来,似要将一身皮喂饱水似的。
“清音,将我的润子油拿来。”云玉昭裹着紫色软烟罗的寝衣坐在里面的竹木条椅上喊道,“全身都干的起了皮。”
清音忙往房内去取,顺手拿了白玉膏。
“什么味道?如此沁人心脾?”云玉昭只觉背上,肩上一阵清凉,味道更是清香无比。
“大小姐,这是白玉膏……”便将自己抹后腿上的变化说了出来,云玉昭正巧周身有些发痒起皮,便没多问,任清音帮她涂抹了全身。
云娉婷换了身白色回纹立领裙,带着莫问一起去了金榜街。半天过去,简家医铺的开业典礼已经结束,应该不会来寻自己了,还是赶紧去酒楼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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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下来,云玉昭的皮肤竟真的不起皮了,脸上的皮肤都如剥了壳的鸡蛋,分外白嫩。
只是,脾气不仅没有好,反而越来越差。严重的是每日一睁眼一闭眼便出现了云娉婷画中那个皓月无边的男子,尤其是每个夜晚,都绮梦不休,爱意缠绵,自是陷入了单相思。
天天如此,夜不能寐,日间脾气便更差,家里下人铺里伙计哪个不被训过,动辄骂人已是轻的,甚至还动手打人,打下人还好,已经两次将客人打跑了……云建业很是头痛,打人的事情好摆平,只是不知为何一向聪明果决的她处理问题不如以前麻利,连番出了几回错误,此时是下定的重要时期,几回下来云氏损失惨重。
看着面前的几张空单,云建业大为头疼,信誉是挽回了,可代价是给四家药铺提供半年的药材。
女儿大了,不中留了。趁着自己脑清目明,该将大女儿的亲事办了。
夜深人静,见云傅氏正在给他整理衣物,变将灯火挑亮了些,随后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