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见云傅氏正在给他整理衣物,变将灯火挑亮了些,随后坐到了云傅氏一侧。
“夫人,玉昭近日在铺中接连犯错,想必是大了,有心事了。”
云傅氏一愣,心下明了,她也是这么想的,“老爷,的确如此。”云傅氏将云玉昭最近的变化系数讲了出来,家中许久不得安宁了。
“年后看来是要寻一户好人家,把这件事办了。”
云傅氏没有多说,只连连点头。
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依云玉昭的性子若是有了意中人那定会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表露心迹,不会隐忍到现在。
恩科在即,赴考的秀才们悉数进京,云氏酒楼一时间人满为患,来晚的秀才们挤在门口不肯离去。云娉婷和高楚阳劝说半天,好另寻他处投诉,可效果甚微。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迟来的单身秀才们和原先有房间的单身秀才们商量了一下,共住一间,这样总算解决了一部分,剩下的实在没办法了,才相继离开。
人群散后,云娉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有些期待,似乎看到了倪润之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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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润之坐着高头大马,后面是浩浩荡荡的侍卫,往云府走去。扬州一别,云娉婷的笑脸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心里。
那年的的承诺在自己高中之后必定要实现。
倪润之下马行礼,举手投足间风度优雅,“在下倪润之,求见云老爷。”
云家门厮见来人声势浩大忙跑进去通报。云娉婷正在和云傅氏聊天,见云建业突然起身,也忙跟着出去。
门外倪润之一身华服,优雅无边,见云建业出来忙起身作揖,云娉婷随后赶到。
“倪公子?”许久未见,云娉婷呆呆望着眼前一身华丽的男子,出众的气质,俊逸的脸庞,确实是倪润之无疑。他果真来提亲了?
云娉婷的脸倏地红了,看着正和父亲攀谈的倪润之,心里如有一只乱窜的兔子,又惊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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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玉昭其实也万分不解,怎么那画中的男子对自己的吸引那么大,竟然使她茶饭不思,性情大变。每日唯独沐浴时刻才能得到片刻冷静,那还是因为将热水换成了温水,清音担心急了,这么冷的天……提过换热水都却都换来了一顿责骂。
云玉昭心烦,可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似有人在她心内燃了一把火,现在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见云玉昭的这几日精神萎靡,云傅氏更是担心,只是每次云玉昭都来去匆匆,根本来不及等她询问。今天趁云玉昭出门,该找清音翠色好好问清。
“清音,大小姐最近为何如此反常,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云傅氏担心女儿,所以开门见山的问道。
“没……没有。”清音不知云傅氏所问哪一方面,有些慌张。
“老爷和我商议,最近大小姐太反常,思量着要给大小姐寻婆家了。”
清音一听,蓦地一抖。不久前听下人议论过因为小姐的失误,药铺损失了一大笔。老爷夫人该不会应为这件事要将大小姐胡乱许了出去吧?不行!虽然这几日被大小姐训的越来越多,可以前对她也是极好的,想到这里,忙抬起来,看着一脸疑惑的云傅氏。
“夫人,大小姐是有钟意的人了。”清音绞着袖口,喃喃道。
“哦?”云傅氏起身,“还不快说。”心里急的很,见清音说了一般止住,忙催促。上次云建业叮嘱她哪怕倾尽云家财力也要觅得佳婿,此时听闻她有意中人,那更好好好把关。
清音忙将那日莫问拿着男子画像的事情详详细细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云傅氏听完,如醍醐灌顶——俩姐妹许是看上同一个人了?!
听清音的话,定是如此。
怪不得大女儿有所顾忌,一直不愿主动提出,应该是顾及云娉婷的感受,这一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画中的人定不是练子超,那还能有谁?
云傅氏不禁心惊胆战,定要问清云娉婷。从清音那里得知,云娉婷认识画中的男子在先,而且似乎对那位男子情深意重,连画都是锁着的。若真是如此,一定要做主给云娉婷定下亲事,好让云玉昭不再有执着妄念。
云娉婷自小柔弱,受云玉昭欺负惯了,定不能在婚姻大事上受大姐影响,否则一辈子的幸福就要毁了。
打定主意,只身前往云氏酒楼,在那问云娉婷比在家还方便些。
清音将今日和云傅氏说的话说给刚从外面回来的翠色听,翠色和她想到一块去了,最近大小姐实在是反常,定是想嫁人了,但她也不想大小姐胡乱被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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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骤降,倪夫人穿着一件金色大氅坐在院前,倪润之今日得相府晏其危之约赴宴,已经大半日还未回来。
“请问这是倪公子家吗?”门前突然出现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五官如同精雕玉琢一般无可挑剔,周身散发着无尽的富贵气息,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倪若枫拿着铁锹从地上站起:“我哥哥不在,请问您是?”
☆、第56章 心仪
云傅氏多日未出门,且偶尔出门都是坐商号的马车,今日倒也蹊跷,家中常备的两辆马车均不在院中,可又想见云娉婷,只好准备亲自走过去。
对于金榜街,她自是不熟,只上次开业的时候去过,只记得叫金榜街。她虽是京城人士,可一向只在府中忙碌,何曾举步出过门。
京城繁华,每一条街都人来人往,何况年底,赶集的人更甚,都忙着置办年货,云傅氏两条街还没分清,已经不知道走哪去了,正呆呆愣愣的站在一处做棉被的铺子前,急的左顾右看,来回踱步。
且她出来的匆忙,只穿了一身在家常穿的碎花小袄,连外衣都没有穿,又冷又觉得不大好看,看着来回的人群更不好意思拦下问路。
往前几步,到了一个布行,里里外外都是人,都是争相来买布做新衣服的。云傅氏看着排成两行的队伍,有些惊讶。她许久不曾出街,家里需要什么都是吩咐下去自有人办好送上门,云玉昭的服饰都是她自己置办,云娉婷的衣服倒是经她手,不过都是有人带上样式花色,或者样布□□,见到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所以觉得很惊奇。
思量间被人也挤进了队伍之中。
想挤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前后人见她穿的有些奇怪,议论纷纷。的确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出门穿成这样的确不适宜,只怪出来的太匆忙,半路才意识到,云傅氏脸倏地红了。幸亏手指和发髻上的金饰给她增了几分贵气,否则定要被赶出去了。
“听说这里到了一批洋货,我们小姐要五尺回去做……”前面是两个丫鬟,正在讨论新到的布匹。罢了,既然挤不出去那就进去瞧瞧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值得这么多人排队,抬头望去,一块金色牌匾上三个红色简体大字“布可寻”,连店名都这么稀奇古怪。
北风吹过,云傅氏有些冷,终于到她们进门了。
方才一只脚踏进门槛,云傅氏被眼前的景象惊艳了,她自己出生于商家,可这家布行的气派还是第一次见到。平均下来两个顾客有一个伙计接待,铺里反而不挤不闹,人人都在听伙计的介绍,十几丈远的白墙上整整齐齐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布,五彩斑斓,云傅氏看入迷了。
接待她的是个男子,云傅氏见伙计都这么玉树临风,又感叹了一把。
“夫人,需要我为您介绍么?”眼前的男子身穿一件深紫色织锦缎圆领袍,腰间绑着一根赭色仙花纹革带,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整整齐齐的束在脑后,眉目优雅,举止不凡。这大概是这家铺子的东家吧!
“我先自己看看。”云傅氏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如此气度不凡,自己又没带银子,看来还真只能看看了。
男子没有说话,含笑不语的点了点头,跟在了云傅氏身后。
只是云傅氏的心根本不在布匹上,而在云娉婷身上,只能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良久也不出声,和周围的顾客格外不一样。
“请问,可知金榜街怎么走?”云傅氏见那男子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心下想着或者他知道那个地方。
眼前的男子一愣,眉头微蹙,瞬间又舒展开来,点头道:“知道。”
云傅氏大喜,“能否指引一下?”
她当真是着急了,遇到知道那里的人更是高兴,“我去寻人,可走了许久也找不到那里。”说到这里,云傅氏眼圈有些酸胀,“我已经寻了两个时辰了。”
“夫人可是有家人在那?”面前的男子边往柜台走去,边问到。
家人?云傅氏想了想,“是的,家人在云氏酒楼。”跟在了那男子一起走到了柜台边。
“我派马车,和夫人一起过去。”那男子和柜台交代了几句,便转过身,“我安排了马车,此刻外面已经变天,恐怕会有雨雪。”说完接过一个丫鬟送来的藏青色百花暗纹织锦披风,“这是本店的样衣,望夫人不要嫌弃,先披着御寒。”
未等云傅氏反应过来,男子身后的丫鬟走上前来将披风帮云傅氏披上,不大不小,异常得体,云傅氏虽已过不惑之年,可身体肌肤等并未有多大变化,保养得当所以比同龄人更显得年轻。
“夫人,请。”男子让出一条小道,让云傅氏先走,自己伸手护住她,挡住一侧拥挤的人群,细心至极,甚是引人注目。
云傅氏登上马车,男子随后,只是没有进入车厢,将云傅氏的帘子放下,左右检查了一下之后,便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亲自驾起马车来,往金榜街驶去。
京内的路四通八达,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云傅氏起身,帘外一个男声传来:“夫人,已到金榜街云氏酒楼。”一提云氏酒楼,京内人都知道,那里是原先的一醉阁,所以很好找。
帘子轻轻掀起,云傅氏探头出来,果然是自家酒楼。
方才上车后有些后悔,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虽然气度不凡,可终究不认识,这样上了马车,心中还害怕了一把。此刻见自己安然到达,心中的担心早已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谢意。
刚下车,便见到了来来回回奔跑的云泽。
“云泽!”云傅氏边喊边往酒楼走去,“这位公子还请随我进去……”
云傅氏还未说完,送她的男子做了个揖道:“随手之劳,夫人不必客气。”语毕便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驾着马车离开了。
云夫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还没来得及谢他,他便离开了。
云泽见云夫人亲来,忙将她引了进去,此刻云娉婷正和几位仕子在商讨年底酒楼要举行的活动。因为赴考的秀才们多数是远离家乡出的门,想着可以将高楚阳的母亲一并接来,忙写信给云泽,让他亲自送去路州,寻到高楚阳。
许久才发现云傅氏已经进来许久。
“你们下去吧。”云娉婷将手中的笔墨纸砚收拾好,等周围的人离开了,便来到了云傅氏身边。云傅氏看着感概一脸认真的小女儿,方觉她长大了,处理事务严谨有条,丝毫不乱,竟有云建业的风采。
“娘?”云傅氏撒娇的凑过来,搂住了云傅氏的肩膀,“你怎么来了,天气不太好……”
“娘想来看你,难不成还要提前来同传?”云傅氏一脸怜爱的拍着女儿搂着自己的手道,“娘路过这里,顺带来看看你。”她没有说自己迷路的事,她怕云娉婷担心,况且自己平安到达了,也不用再担心什么。
“这件披风好生精致!”云娉婷见到云傅氏身上的披肩,灯光之下隐隐看到金色绣线埋在暗纹中,甚是精致夺目,平常看上去只是普通披风,可阳光和灯光下便能看到奥妙之处,云娉婷爱看书,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这种布料,俗称“埋金织”,一脸笑意的转过头来,“娘,这可是件宝贝,定是爹寻来送你的吧?”见云傅氏不说话,反而皱着眉头,忙打趣道。
云傅氏这才发觉忘记还给那位年轻人了。
“打嘴!休得胡说!”云傅氏嗔怪,拍了拍云娉婷的额头,“好了,不说这个,娘有话问你。”她拉开一侧的红木凳,“坐下。”
见云傅氏严肃的样子,云娉婷以为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忙坐了下来。
“娘,何事找我?”
“娉婷,你可有心仪的男子?”云傅氏正是为这件事来的,所以并不躲闪,直直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云娉婷脸倏地红了,她没想到一向含蓄的娘如此直接,”娘,当然没有……”云娉婷咬着下唇,脑海中偏偏出现了倪润之的脸。
云傅氏看着云娉婷的脸,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来,只是一无所获,“当真没有么?”若没有,莫问看到的是谁,云玉昭思念的又是谁?
“当真,”云娉婷毫不松口,倪润之是所有事情的根源,万不能将他卷进来,只是她不知,云娉婷已经见过倪润之的画像了,且陷入了相思中,无可自拔。
见小女儿说的坚决,且不愿意再说下去,云傅氏也不能紧咬不放,心里却主意已定,以后若姐妹俩真的看中同一个男子,自己还是要帮小女儿的。
“那练子超呢?”云傅氏打趣道,“娉婷啊,你有所不知,那练子超可是天天来寻你,问我你的情况的……”
“娘,我没有心仪之人,有也不会是那练子超。”云娉婷急急说道,“练子超是官家弟子,怎么会看上我。”
她不想嫁人,因为想嫁的嫁不了。
☆、第57章 东埠
母女俩聊了许久,云娉婷带着云傅氏将金榜街逛了一圈,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还告诉她每日的盈利情况,云傅氏心里连连感叹。
只是没再问她意中人的事情。
云娉婷担心云傅氏的身体,天色渐晚,寒意更重,便叫了商号里的马车,吩咐云二送云傅氏回去。
今晚还有事要和仕子们商量,会晚点回家。
云傅氏还未进门,在门外已听到了云玉昭的吼声,忙疾步跑了进去。
“玉昭!”云傅氏有些生气,看着一侧的翠色,脸上鲜红的掌印甚是醒目,“怎么又打人了!”拉过翠色,亲自取出柜中的薄荷膏,递给站在一侧战战兢兢地的清音,“还不带翠色下去抹上。”
清音看了云玉昭一眼,不敢动。
“你们先下去,这个家还不到你们小姐做主。”云傅氏生气了。云玉昭最近实在是反常,就算是待嫁,也不能浮躁的如此,一个月来家中喧闹不止,吵闹更多,更重要的是大女儿动不动就打人,这可如何是好。
“玉昭,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云傅氏心中叹了口气,拉过一侧怒火冲天的云玉昭,“喝口茶顺顺气。”
“没事,就是觉得心烦气躁。”云玉昭一句话说完,便躺到了贵妃榻上。
云傅氏苦笑,她的大女儿的确是走火入魔了。
“玉昭,你可是有心仪的人了?”
“心仪的人!”云玉昭念了一句,一跃而起,画中的男子似乎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可一伸手,又触碰不到。
见云玉昭表现如此,心中便已确定,女儿大了,是该出阁了。“告诉你娘,心仪哪家公子,你爹去打探替你提亲。”
自古以来,都是南方向女方提亲,可云家不在乎,只要女儿喜欢,放下女儿家的矜持去向男方提亲,也并无不可。
云傅氏的话正中云玉昭的内心,可她喜欢的,也是云娉婷喜欢的!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姐妹共侍一夫吧?
见云玉昭迟迟不说话,云傅氏道:“方才问过娉婷,她没有中意的男子,也不喜欢那练子超……”
“不可能!”云玉昭甩开云傅氏拉着自己的那只袖子,“你问问莫问罢!她再清楚不过。”语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