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侯楚刚刚被逼出来的气势一下子烟消云散,看着面前这个委屈的可怜的小女人,心里顿时一点儿火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心禾,不是我不信你,是我输不起。”
不论如何,这次的事情风险都是有的,离开了禹州的屏障,她一旦出去,他很可能没办法保护她周全,他知道她的本事,她聪明机敏,行事又向来果决巧妙,若是不出意外几乎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可万一呢?万一她出事了呢?万万之一的可能性,穆侯楚都是承担不起的,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什么胆小怯懦的人,在面对她的事情的抉择上,他向来做不到果决。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你放心好不好?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季心禾连忙道。
穆侯楚看着她这着急的样子,心里权衡再三,知道她决定的事情即便是他反对也没什么用,况且眼下的情势,禹州他是离开不得的,否则大权不稳,极有可能出事。
禹州是他们全家的避风港,不论如何禹州都一定要好好守住。
若是派旁人去京城,对乐元侯不了解,有些事情自然就不会太顺利,时间耽搁不起,她肯定不会放心,必然是要自己亲自去一趟的。
季心禾瞧着他不说话,便知道他已经是默许了,直接扑入了他的怀里:“谢谢你,穆侯楚!”
穆侯楚满心的无奈,他还没答应呢。
“去也可以,但是我派人随时跟着你,你不许脱离他们的视线,也不许自己胡乱行动,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还有京城的暗线所有名册,我一会儿让人直接给你,只要出现任何问题,都不能逞强,务必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穆侯楚虎着脸开始了一条条一件件的吩咐交代。
季心禾这次没有不耐烦,反而很认真的听着,记在心里,至少要让他安心。
穆侯楚说完了一切,便沉默着看着心禾,安静了片刻,才轻抚着她的脸道:“若是实在不行,保全自己是最要紧的,心禾,我是个自私的人,若是失去你,我也会死的。”
这句话一字一句的敲在季心禾的心头,她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别说傻话!”
“我是不是傻话你心里清楚,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穆侯楚捏着她的手心,眸光幽深。
心禾只好郑重的点头:“我知道了。”
事不宜迟,心禾几乎不能再等一会儿,便要直接出发了。
书兰和小玉原本以为这次自己又要被抛下了,可谁知季心禾竟然说要带上她们两,惊喜的她们连忙收拾东西。
到了王府的侧门外,便看到一辆低调雅致的马车,还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车夫,另外还有十个左右的小厮押送领一辆货车。
季心禾则是一身朴素的织锦衣裙,面纱遮面,就是一个商家妇的打扮。
原来这次出行,因为要隐藏身份,自然不可能让季心禾直接策马往京城赶路,这样目标太明显了,这整个大乾女子会骑马的都太少,而且大都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出门赶远路也都是走马车的。
也难怪在这次会带上小玉和书兰两个了,正好缺两个贴身丫鬟跟在身边掩人耳目。
书兰和小玉忙着将行李搬上马车,心禾便牵着阿乖出来了,阿乖一双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明显刚刚哭过,这会儿一抽一抽的可怜见的看着心禾:“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心禾将她抱起来:“阿乖听话一点,娘亲争取一个月回来,一定不会让阿乖久等的,娘亲只不过是出去接姥爷来禹州,并不是什么大事,阿乖若是想念娘亲了,就给娘亲写信,好不好?”
阿乖抽抽噎噎的点点头:“我,我知道了,阿乖会听话的。”
方才在府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便哭闹了一番,可最后季心禾还是要走,最后勉强哄好了她,现在阿乖倒是不会哭了,她怕自己继续哭了娘亲上路还会担心,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娘亲一定要说话算话,阿乖等着娘亲的。”
第719章 讨好
心禾轻笑着摸了摸阿乖的脸:“娘亲知道了。”
穆侯楚站在一边面色沉着,因为气势太冷,旁人都几乎不敢说话。
那些车夫和随行的小厮都是穆侯楚暗卫里的个中高手,只不过现在都是乔装易容的打扮罢了,此时看着穆侯楚阴沉沉的站在这儿,他们都十分敏锐的清楚自家主子现在脾气是非常的不好,因此都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心禾将阿乖送到了穆侯楚的怀里,才道:“你好好照顾阿乖,她若是想我了,你就哄哄她,别老板着脸。”
阿乖红着眼睛看了穆侯楚一眼,便抽抽噎噎的道:“娘亲放心,爹爹难过,阿乖会哄好爹爹的。”一边说着,便用小手摸了摸穆侯楚的脸,安抚他。
众人沉默:你爹这不叫难过,你爹这叫暴怒的边缘。
当然了,阿乖可不会这么认为,她的爹爹是全天下脾气最好的人,他怎么可能生气?他这分明就是难过了!
心禾看了一眼穆侯楚黑漆漆的脸色,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原本离别的心情此时也放松了许多,扯了扯穆侯楚的袖子道:“那你难过的时候就让阿乖哄哄你。”
穆侯楚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却到底还是道:“照顾好自己,不许贸然行事。”
“我知道了。”心禾抿着唇笑了笑,这才转身跃上了马车。
穆侯楚看着她利落上车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却是沉默不语,只是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马车缓缓的远去。
心禾掀开车窗帘子探头出来,冲着阿乖和穆侯楚挥了挥手:“阿乖要乖乖的,等娘亲回来!”
阿乖强忍着不哭,委屈巴巴的瘪着嘴大声喊着:“阿乖等着娘亲的!”
直到马车消失在了视线之内,阿乖才滚出了泪珠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穆侯楚给她擦了擦眼泪:“阿乖在害怕?”
阿乖抽噎着点头:“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怕什么?怕娘亲这次去了便回不来了?”
阿乖咬着唇不说话,大概是不愿承认。
穆侯楚轻声道:“别怕,爹爹不会让她有事。”
“真的么?”阿乖懵懂的看着穆侯楚,一双眸子里还闪烁着泪光。
穆侯楚弯了弯嘴角:“真的。”
阿乖歪着头想了想,这才咧开嘴笑了起来:“娘亲说过,爹爹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爹爹说娘亲一定不会有事的,那娘亲肯定就不会有事了,阿乖相信爹爹。”
穆侯楚轻笑一声,摸了摸阿乖的头:“真的是你娘说的?”
阿乖点点头:“娘亲还跟我说,爹爹是这世上最疼阿乖和娘亲的人,所以阿乖也要好好疼爹爹,娘亲走了,爹爹要是难过的话,阿乖会好好哄你的。”
一边说着,便还像模像样的学着穆侯楚摸她的小脑袋的样子,摸了摸穆侯楚的头。
穆侯楚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向远方,心禾离去的方向,心里的阴郁却似乎消散了许多。
——
“夫人是不是累了?先躺下歇息一下吧。”小玉轻声道。
因此这次出行是扮作商人妇出来的,所以马车上的一切都是一应俱全,对于季心禾这种在军营里都能呆一个月毫无怨言的人来说,这条件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心禾却是摇了摇头:“不必,我还不困。”
“夫人一直想着侯爷的事情,也难免操劳过度,此去京城,路途也遥远的很,夫人还是得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
“我知道分寸的,”心禾揉了揉额角,但是尽管知道,可一想到父亲现在已经全然落入了朝廷的手上,季心禾这心里就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夫人既然这么不放心,为何要等着朝廷押送侯爷的车队去了京城再做行动,而不是直接在半道儿上······”书兰疑惑的问道。
心禾淡声道:“此事我和王爷商议过,朝廷抓乐元侯,其实目的并不单单只是为了泄愤,皇帝现在自己都火烧眉毛的地步了,哪儿还有那么多时间对一个泄愤的对象这么死追着不放?说到底还是觉得乐元侯这个人可以或多或少的牵制穆侯楚,或者牵制我罢了,朝廷押送乐元侯回京的路上,必然是时刻准备着我们去抢人的,若是我们当真直接在半道儿上截胡,很有可能就正好中了朝廷的圈套,到时候只怕是得不偿失。”
季心禾虽然心急,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不会蠢到这一步,去自投罗网,眼下的情况来看,只有去京城是最好的办法。
因为朝廷发现自己抓到了乐元侯,禹州这边却没有丝毫的动静,甚至一路押送回京都没有任何的意外,自然就会因此放松警惕,到了京城反而更好下手。
书兰点了点头:“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全。”
——
马车在路上一路疾驰的走着,心禾几乎一路上都在赶路,她身子骨也没有那些贵女那么娇贵,这点颠簸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了,便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就算要睡觉也直接在车上睡一下,车夫也是他们那些“小厮”们轮换着来赶车。
这样一路走下来,不足半个月的功夫,便到了京城外。
心禾看着这京城巍峨的城门,心里不禁有些恍惚,这个地方,她已经离开了七年了。
进城的文牒早已经准备好,早让人准备好了五十两的银子打点守城门的士兵们,自然也就好说话的很了,挑开车帘子看了看里面的季心禾主仆三个,便直接摆手让过了。
马车徐徐进城,那小兵便毕恭毕敬的将那五十两银子讨好的献给了城门的将官。
那将官拿着那银钱袋子在手上掂了掂,轻哼一声:“分量倒是不小,哪户人家这么大手大脚?”
“喏,就刚刚进城的那辆马车,我瞧着这马车虽说精致但是也没多大气派,况且姓氏在京城也似乎没什么大名气,就是一个寻常的商户,不过车里是个女人,大概是怕咱们搜车坏了名节吧,所以给的孝敬钱也就多些。”
第720章 只有昏君
那小兵一边说着,便贼眉鼠眼的挤了挤眼道:“小的方才掀开帘子瞧了一眼,那小妇人果然生的极美的,虽说面纱遮面,但是那双眼睛可漂亮的,身段儿一瞧就是个好的,也难怪要塞这么多钱。”
在各地的流氓守城将士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暗中收钱,然后对你的盘查就能松懈一点,后来演变成了,但凡运货的商户,进出城门都得给钱打点,否则你货就算没什么,那些官兵也能给你查出点什么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项,那就是女人进出城门要塞些好处,尤其是富家千金之类的,因为不塞好处,守城门的官兵能够借着搜查的名义来对你的马车进行“仔细的搜查”,甚至搜身,这对女人的名节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自然只能花钱消灾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进出城门越是要多准备些银钱,因为很容易被盯上。
不过官家他们是不敢招惹的,但凡家里有个当官儿的,这些士兵们的嘴脸就会立马变个样子,半点不敢懈怠,更是不敢招惹了。
当然了,这已经渐渐演变成了理所当然的城门规矩,是整个大乾渐渐衰败腐朽的写照,在禹州,穆侯楚对禹州军上下都要求格外严苛,但凡出现这种现象的一旦发现,轻则五十军棍除掉军籍,重则直接杖杀。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严苛的规定,禹州的城门从来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禹州的百姓如此拥戴穆侯楚,不是没有原因的,单单从这么一件小事上来看,便是对百姓做了真正的实在事儿的。
那将官舔了舔嘴唇:“说的多好看的个美人儿,偏生是错过了,呵。”
“我听着他们那一行人是外地口音,大概来京城也呆不了多久,这进城来了,还有一次出城呢,将官若是当真想见见那美人儿,到时候小的一定给您拦下来。”小兵谄媚的笑着,带着猥琐。
将官哈哈大笑,将那五十两银子收入囊中:“算你小子机灵,今日这得的钱,就多分你一点了。”
“哎哟喂,多谢副将!”
——
心禾挑开车窗帘子,看着车外车水马龙的景象,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的京城,比之七年前,似乎隐隐萧条了一些,虽说还是一样的喧哗,街上也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却俨然没了七年前那生机勃勃的景象。
想来这次禹州分离出去,朝廷开始内乱,对百姓的影响也是很大,皇帝打架百姓吃苦,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道理。
书兰在一边嘟囔着道:“方才进城门的时候,那搜查的士兵掀开车帘子看夫人,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夫人的身上,实在是没有礼数!”
心禾却是淡笑一声:“没个国度快要灭亡的时候,上下总是一片混乱,七年前穆侯楚在朝中为相的时候,可有人敢如何明目张胆的要入城的打赏银子?”
不过七年的光阴,没有了穆侯楚的大乾便成了这副样子,没有了穆侯楚,这朝野上下便没了真正的主心骨,而皇帝的能力和魄力,却又担当不起这个主心骨,因此渐渐成为这个样子,季心禾一点也不意外,更何况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京城乱成这样一点也不奇怪。
书兰没好气的道:“可奴婢就是心里不舒服,这京城一进来就觉得不舒服,哪儿哪儿都比不得咱们禹州好。”
心禾将车窗帘子给落下来,笑着摇头:“我还记得我八年前初来京城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坐着马车从京城最热闹的朱雀大街穿过,那时候我在想,这天子脚下果然不一般,街道都能繁荣成这般模样,这一定是满大乾最好的地方,如今时隔多年再来,却觉得恍如隔世,看着禹州的繁华,反而觉得这里落魄的很,没有半点生机。”
“那是自然,禹州有夫人和王爷,这京城有什么?只有昏君!”
心禾轻瞪了她一眼:“越发的没规矩。”
书兰这才察觉自己失言了,连忙闭了嘴:“是奴婢鲁莽了。”
“如今我们不在禹州,出门在外,人多嘴杂,更怕隔墙有耳,什么时候都得紧着点儿皮,别失了规矩,坏了大事。”心禾道。
书兰低下头应是:“奴婢明白了。”
不多时的功夫,便听到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夫人,到了。”
书兰和小玉立马下车,给心禾搬了脚凳,挑开车帘子扶着她下车。
心禾从马车上下来,便抬头看了看这小宅院,这其实是穆侯楚在京城的一个隐蔽产业之一,没人知道这是穆侯楚的宅子,说白了就是他的窝点之一,所谓狡兔三窟,说的不正是这个道理?
这次季心禾来京城,穆侯楚算是把满京城的眼线都动用了,季心禾手上就有完整的花名册,并且这个宅子,也是穆侯楚精挑细选的,主要是这宅子院落小,不高调也不引人注目,而且地段僻静,宅子名义上的主人便是穆侯楚在京城的暗线之一,一个清清白白的商人。
“夫人觉得如何?这是主子特意给夫人挑的宅子,夫人若是住着哪里觉得不习惯,便跟小的们说。”小厮毕恭毕敬的道。
心禾看了看,倒是没什么挑剔的,她本来也不是讲究的人,便摆了摆手道:“挺好的。”
“那夫人是不是先熟悉一下咱们在京城的暗桩?”
这事儿是主子特意交代吩咐了的,他自然是不得不多问一句的。
心禾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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