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山贼所为还需查实,先别妄下断论。”符墨皱起眉头,冷静的道,随即吩咐捕快将死者放在担架上抬走。“先回去再说罢。”留在这里也查不到什么,周公子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还需审问过周家的人才知晓。
一行人抬着尸首回衙门。路过大街时,惹得不少人侧目围观,低声相互询问。芩少璟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眺望远去的捕快等人,良久,嘴角微微弯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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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衙门后,仵作将周政任的死状记录了下来。
宁如玉早在衙门里等候了许久,终于等到他们回来。她看了他们带回来的尸首,听到他们低声议论“山贼、抢劫”什么的,心里奇怪,瞅了个空将符墨拉到一旁低声询问,“大人,这人怎么了?”
他知晓她一向对这些事感兴趣,便把周政任的事粗略对她道了一遍。
“那大人你是如何想的?”
他也压低声音回她,“现在的情况还没明朗,我已派了人去请周府的人过来。”
说话间,便有衙役来报周家的老爷来了。这周老爷看起来尚健壮,四十出头,穿着一身玄纹云袖绸缎,腰间及脖颈上皆带着价值不菲的玉佩,大拇指上还有一玉扳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奢贵。真不亏是开玉铺的,宁如玉心里想道。
周老爷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眼底一片猩红,看起来是已经从捕快口中知晓噩耗了,但仍勉强维持着镇定,向符墨行了礼。这才哑着声音询问儿子的尸首在何处。
杨小白招人让人把担架抬到他面前。周老爷颤抖着手打开了白布,随即身子一颤,险些倒下去。他悲痛的闭上眼,不忍再看。
待到他情绪稳定下来后,符墨示意捕快将白布盖上,正色道:“周老爷请节哀。令公子遇到这样的事我们也深感遗憾,”顿了顿,肃然道,“但如今最重要的是查清真相,抓拿凶手归案,让公子安息。”
“大人,你有什么尽管问,”周老爷擦了擦眼角的泪,咬着牙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只要能查清来龙去脉为我儿找出凶手,我什么都愿意!”
符墨沉吟一刻,“我们是在城外一里外通往贺华村的小路上发现令公子的。”接着向他详细描述了当时周公子当时的死状。问道,“周老爷可知,令公子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吗?”
周老爷闻言,愤然的转头示意身后畏畏缩缩浑身发抖的两个下人带上来,咬牙道,“你们将刚刚的话重述一遍给大人听!”在捕快上门通知他时,他便已大发怒庭将服侍周政任的下人骂了一顿,若不是捕快的阻止,早已将他们解决了。
“……是!回大人,小人是近身服侍少爷的。昨日中午公子吃完午膳后便跟小人们说要出门一趟,吩咐小人不许跟着,也不许禀告老爷……”一下人惨白着脸跪下,“小人问公子去哪里,公子只道是要出去见个人,说是很快便会回来。可小人一直等到晚上,也不见公子的踪影,心里便觉得不妥,于是便马上禀告给了夫人。”
周老爷接过话道,“此事夫人早上也跟我说了。昨晚派人去各个酒楼寻了一遍,都不见小儿的踪影。我本以为他夜不归宿是去了哪处风月场所。任儿经常留宿外面,所以我和夫人也没多想……我正想待他回来好好惩罚他一顿,却不料这个时候衙门的捕快便上了门……”他悔恨的锤了锤胸口。若不是自己的疏忽,儿子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你们少爷有说见的人是谁,在何处见面吗?你们曾见过这人吗?”宁如玉突然目光灼灼看向二下人,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二人对视一眼,费劲的想了想,最后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少爷他,没有和小人说过,我们皆不知他要见的人是谁。”
这就棘手了。她皱起眉头,想了下,继续问道:“那最近你们少爷有什么不对劲,或者做过什么反常的事吗?”
“不对劲?”下人愣了一下,低下头沉思。突然想起了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最近公子的脾气好像特别暴躁,还经常一人出神。有时候还会把自己关在自己房里一整天不出来……小人以前从没见过公子这样。”
“对对,”另一人也附和道,“还有公子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出过门,不管是哪位公子派人来请都不肯出去,就连以前最爱的怡红楼,也没去过了……”
“那你们可知周公子性格骤变所为何事?”
又是摇头。
宁如玉无奈得无话可说。感情这问了大半天,什么信息都得不到啊!
在座的捕快们也是这样的想法。一捕快忍不住快言道:“刚刚那些百姓不也说了,周公子是被人抢劫杀害而亡的,便是再问这么多对案情也无用啊!”
周老爷脸色晦暗,说不出话。刚才他也看过尸体,知晓怪不了别人。都是那些该死的山贼!若是让他知晓是谁害了他的儿子,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想到这,他恼恨的看着跪着的下人,恨不得将他们杀了与儿子作伴。但多年的修养让他勉强抑制了怒气。一时间血气上涌,眼前发黑,差点支撑不住。
一旁的管事忙上前扶住他。
他心力交瘁的摆了摆手,不忍再看那被白布掩盖住的人,对符墨道:“小儿的遗体我要先带回去,剩下的息听大人吩咐,事情若有什么进展,劳烦大人第一时间通知周某,在下感激不尽!”
征得陈大人的同意后,周老爷便吩咐人将周政任的尸首抬回去,众捕快也上前帮忙。待他们走后,捕快们收拾好剩下的事,也逐渐散了。
一捕快经过宁如玉身边时,低声的与身边的人抱怨道:“也不知最近怎么了,这个月一连死了三个人都是城里那些纨绔公子,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只是可怜我们要为他们善后!真是的。天天对着这些死人,连胃口都没有了……”
她一怔,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这才想起来。
……对啊,这么会如此巧呢?
宁如玉急切的想把这个发现告诉符墨。正想走,发现角落处竟然还站着一捕快。
“徐老捕快,你怎么了?”她疑惑的走过去。徐捕快已经四十多岁了,在衙门里颇受众人尊敬。
只见他神色凝重的盯着刚刚周政任尸首的地方出神。直到宁如玉叫住他,他才终于回过神来,眼色复杂,欲言又止。
她看出他似乎想说什么,试探着问他,“徐老捕快,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第76章 重大线索
徐老捕快喃喃的道:“这么多年前的事,怎么可能……不;也许不是巧合……”
宁如玉摸不着头脑;“徐老捕快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他神色凝重的道:“宁姑娘,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走,我们去见大人!”
……
“徐捕快你的意思是;这个月死去的三个人男子,与六年前的一件案子有着莫大的关联?”符墨眼内闪过一丝诧异。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我不会记错的;一时半会说不明白……大人你先等等;我这就是把当年的宗卷找出来。”说罢他埋头于一堆陈年宗卷中;不断地翻查。
宁如玉与符墨对望一眼,也跟着上前帮忙。
“找到了!”忙乎了一会;徐老捕快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激动的把宗卷递给他,“大人;你看完便明白了。”
他接过去;与宁如玉一同慢慢看起来。这个案子说的是有一年轻貌美的乡村姑娘;有日将采摘的山货给客栈送去的时候,恰巧被里面喝酒的四个富家公子瞧见了,他们见色心起,便派人偷偷将她迷倒并奸/**了她。谁知那姑娘也是个刚烈的性子,知晓自己*后立马报了官,哭诉着希望县太爷能为她伸冤,严惩qj犯。当时这事在整个裕华城也是非常轰动的。
待他们看完后,徐老捕快告诉道,但那县太爷却是个只认钱的大贪官,受了那富家公子的贿赂后,竟反过来指责她污蔑别人,将她赶了出去。那女子求诉无望,绝望之下就上吊自杀了。这件案子也被当时的衙门压了下来。
宁如玉的目光落在左下角涉嫌案子的人,上面有三个名字恰好便是这个月“意外”身亡的人。
“果然真的是……”她惊讶得张大了口,指着上面问道,“这杨明芷,便是那个上吊自杀的姑娘吧?”
“是的,”徐老捕快回忆往事,有些感概,“一晃过去,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但是每每想起此事,我心里总觉得难受。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样被逼得自尽,而那几个犯了罪的公子,却逍遥法外。可我当时一个小小的捕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冤枉,却什么也帮不了……”说着抬起头看了看符墨,叹了口气,“若当时是陈大人和符捕头在衙门管事,那也就不会发生这般的悲剧了……”
符墨皱起眉头。六年前,他还不是裕华城的捕快,所以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安慰道:“徐老捕快,莫再为往事伤神了。不管怎么说,幸亏有你,我们才能找到如此重要的线索。”
“对,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宁如玉脑海里涌现前世看过的很多关于受害者的亲友为之复仇的故事,“这几个人一定与这个案子有莫大的关联。大人,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将当年的事查清楚?”
“徐老捕快,那你还记得,那个女子的家人是住在哪里的吗?当年他们对女儿受侵/犯一事可有什么反应?”
徐老捕快苦笑,“一个无权无势的乡村百姓,还能做什么呢?我当时听人道,那姑娘死后,时常有流氓蛮汉去骚扰恐吓她父母。后来他们便举家搬走了,好像是搬到了贺、贺华村……对,就是那里!”
符墨沉吟一下,“那我们就先去一趟贺华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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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华村位于裕华城外的一座山脚下,这里地势平坦开阔,四周峰峦叠嶂,住着几百户人家。符墨他们几人边走边打听,经过多番折腾,终于在一近河的边上找到了。
这屋子外是一个大院子,当他们走近时,只见一妇人正背对着他们在饲养鸡。许老捕快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妇人是杨姑娘的娘,当即上前与她打招呼,说明了来意。
那妇人也认得徐捕快。知晓他们是来了解当年女儿一案的事后,一脸的警惕。徐老捕快忙道:“杨大娘你别怕,我们只是来想来了解下当年的事,不会打扰你们很久的。”
杨大娘犹豫半刻,把他们请了进去,唤了杨明芷的爹出来,那是一身材魁梧黝黑的中年男子。徐老捕快陪笑着又把来意说了一遍。杨伯坐在一旁脸色晦暗,不发一言。
“徐捕快,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年了,我们夫妇也被那些人逼得搬出了裕华城,你们衙门的人难道还不肯放过我们吗?”杨大娘紧握着拳头,极力忍耐着怒气道。若不是当年徐捕快暗中帮过他们许多忙,他们早就便将这些人赶出去了。
徐老捕快陪笑着道:“不,大娘你别误会,这位符捕头不是以前的那些捕快,如今裕华城也不是过去那个县太爷了。现在的陈大人和符捕头,都是公正严明的人,这次来,就是要为你们伸冤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杨伯哼了一声,全然不信他的话。他对徐老捕快道,“徐捕快,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留他们进来的。我女儿已经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不想再说以前的事了。什么伸冤不伸冤的我们杨家不需要了,也不用你们假好心!……有什么事你们便问,希望这次之后永远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我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当不起你们如此看重!”
宁如玉与符墨对视,皆看到对方的无奈。她清了清嗓子,温声道:“杨伯请你放心,我们保证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顿了顿,她继续道,“是这样的。我们是想问下,你们当初从城里搬走,是因为受到流氓蛮汉的恐吓威胁,对吗?”
杨伯铁青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们搬来这里后,还有人来打扰你们吗?”
他握了下拳头,又松开,这才道,“没有了。当时我们夫妇被迫无奈,不得不背井离乡,偷偷搬到这里,谁也没有告诉。”
杨小白追问,“你们最近有去过裕华城吗?”
他道,“自我们搬走后,只有采买年货的时候才回去城里。更别说这段日子家里忙着田地收割,哪里抽的出身出去?”话音刚落,突然警惕的抬头,“你们问这个干嘛?”
“没,没什么。随便问问,”杨小白干笑,接着又问了几个关于当时县官判案的细节。他虽然面色难看,但还是一一回应了。杨伯犹豫了下,问他,“捕快大人,你们问这些往事到底是要干什么?!请你们如实告知我……别想着糊弄我,我可没好骗!”
杨小白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如实道,“杨伯你别激动……是这样的,最近裕华城有件案子,恰好与当年你女儿的事相关……”说着他把许称文等人的身亡的事大概复述了下,告诉他,这个月死的三人,皆是当年侵犯杨明芷的富家公子。
“哈哈哈,报应!这都是报应!”杨伯听后大笑几声,知晓昔日害了女儿的人如今都落了如此下场,他心里十分解恨,痛快极了。
“死得好!死得好……”他双手激动得颤抖,眼角溢出点点泪光。突然想到什么,笑声噶然而至,直直的盯着杨小白,“杨捕快,你刚刚那样问我,是在怀疑杀了他们的人是我?!”
“不,不是。”杨晓尴尬不已,“你误会了……”
“哼!你们官府都是这样的人,是非黑白不分,只会冤枉人。你们和以前的贪官有什么区别!我告诉你,此事与我无关,也不怕你们来查!”他勃然大怒,板着脸道,“我这里屋子小,恐委屈了大人,你们还是请回吧!”
“杨捕快不是这个意思,”一直沉默的符墨丝毫不见慌乱,沉稳的看着他,“但是从目前来说,他们三人的人确是当年的案子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事情真相如何,我们定查清楚。衙门不会冤枉任何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违法犯罪之人。”顿了顿,他放轻语气,“此次前来打扰,也是按例办案,绝无半分冒犯的意思。”
杨大娘见气氛僵硬,恐丈夫再得罪衙门的人,忙打圆场道:“大人说的是,是我们失礼了。……但关于这件事,我们夫妇一直都守在这里,不曾出过去,对此确是闻无所闻,实在帮不了大人什么……”
宁如玉见他们的情绪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知晓今日是问不了什么了,便上前宽慰她几句,也不再接着问下去了。待到气氛再次缓过来,她打量了下屋子,发现里面的装饰摆设都挺齐全的,再看他们身上的衣着的布料,虽算不上是上等,但在一般百姓中也算是较好的了。在来之前他们从徐捕快口中得知,他们夫妇二人都是靠种田养鸡为生的,并无别的经营。
但这一屋子的摆设,并不像是一个农民百姓能负担得起的呀。她心里暗暗奇怪,在心里转了一圈,斟酌试探的道:“杨大娘,看起来家里的生活过得还不错啊,这几年家里作物大丰收吧……”
二人闻言,脸色一变。还是杨大娘反应迅速,很快便回过神来,干笑道:“对对,这几年收成还不错……”
“是吗?我怎么记得前两年都是大旱,很多老百姓的收成都不好,只是勉强够温饱呢?”符墨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二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良久,杨大娘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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