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不久,其他的妃嫔也来陆陆续续的庆贺了,带给二皇子的东西,不乏羊脂玉雕麒麟项圈一类的好东西,人人眼中都流露着钦羡的神色,不断上前说着恭维客套的话儿。
曲锦衣原本以为,戬祥夫人小产不过四十多天,应该是不会前来庆贺了的,却没想到有琴抒静还是搭着环佩的手过来了,没有送金银玉器一类,反倒是送了不少婴儿的小衣,只不过送上来的时候,那神色和语气却有一点伤感:“德妃娘娘是有厚福气的人,虽然像我一样也遭了难,但是却还是把殿下给生了下来,我就是福薄了,好容易上苍垂怜,赐给我了一个孩子,我还保不住它。这些小衣,还是我小产之前给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做的,只是如今却没有机会看到我的孩子穿上了,就想着拿来送给二殿下,德妃娘娘要是疑我,拿去丢了就是,我只是觉得,这衣服送了出去,总好过在我的拂柳宫发霉了,我看上一遍,便要哭上一场。”
看着小产之后一瞬间憔悴了许多的有琴抒静,曲锦衣心中也很是同情的,好歹有琴抒静也是太后的侄女儿,只可惜天不垂怜,也没能保住孩子,心中不忍:“来人,叫奶娘把二殿下抱过来,让戬祥夫人抱一抱吧。”
一个月大的二皇子被奶娘抱了过来,有琴抒静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却没有想到,二皇子原本是被生人抱了,不管是谁都要哭的,但是却安安生生的在有琴抒静的怀抱中啃着手指,不哭也不闹。
后来的曲锦衣常想,有些事情,真的是早早就注定了的。
崇敬十二年的三月初四日,德妃曲氏,荣极至斯。
☆、第一五零章 烫手山芋
第一五零章烫手山芋
晋封德妃之后的日子,曲锦衣过得还算是很惬意的。每日一清早起来,就去两个孩子的房间看一下她们,亲手喂给修竹两勺鸡蛋羹,又看看在悠车里面兀自睡得香甜的还没有取名字的小儿子,心里宽慰到不行,就仿佛这么多年以来做的一切都值了,若是以后的日子也能这样平和的度过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看完了两个孩子,曲锦衣还会去看看自己种的大丽花,这些大丽花在她的悉心培育之下,开的也别有一番味道,就连有的时候皇帝来了,也会去花房站上一会儿,一边欣赏还一边赞叹,这大丽花在内务府的花房,只怕也开不了这么漂亮,果然这花还得是有真心喜爱她的人养着才是。
隔日里就有内务府的人又给送来些大丽花的花苗子:“娘娘您来看,这都是咱们内务府留出来的花苗子,只是咱们内务府的人都粗枝大叶的,那花儿养出来,反倒是被我们给白白糟蹋了,奴才心里边就想着,倒不如劳烦娘娘看顾这些花儿了,若是能让娘娘亲手栽种它们,也是这些花儿的福分不是。”
曲锦衣巧笑倩兮:“就你们这帮小蹄子,都是知道偷懒的,还说什么花儿的福分,本宫来照看这些花儿,是你们的福分才是。”
来人忙打哈哈:“是是是,是奴才的福分,只是不知道娘娘愿不愿意赏奴才这个恩典呢?”
“行了,那本宫就赏你这个恩典先,花苗子放到那边的温室中去吧。”
那人点了个头:“诶,娘娘若是觉得这些花苗子不够,尽管开口来要就是了,娘娘您想要多少,内务府就给您送来多少。”
整个一副唯德妃马首是瞻的做派,宫里面荣极一时的贤妃唐氏,反倒都让德妃的荣耀给比下去了几分。
就在德妃最荣耀的时候,另外一桩可以让她锦上添花的喜讯又传了出来,念嫔辛氏已经有了两多月的身孕了,太医诊脉的时候,觉得念嫔的肚子比寻常人一两个月时候的肚子要大上一些,便猜测念嫔这一胎,有可能是要双生。
德妃曲氏,念嫔辛氏,虽然不是一样的姓氏,但是谁人不知道,这两个人同样都是出自霓裳坊的姐妹两个呢,姐姐生的不是非常出众的,但是性情极得皇上喜欢,又为皇上生下了一儿一女,在宫中的地位兼职说得上是无可撼动。妹妹更称得上是真绝色,如今又怀了双生的皇嗣,只要孩子能顺顺当当的生下来,不论是男是女,一宫主位,也应当是跑不掉了的。
念嫔一入宫就能取得嫔位这样的位置在,自然是与姐姐德妃得宠十分不开关系的,而念嫔若是真的生下双生子,德妃的好处还能少了?毕竟当初念嫔也是因为入宫陪伴怀孕的姐姐,才被皇帝看上收入后宫的。
自从太后身体不大好开始,这宫里面的阴气一直就很重,再加上何沸谋反一事,让整个宫廷上下都是人心慌慌,虽然德妃曲锦衣也算得上是平安生下了孩子,但是生产的过程实在是太惊险,这喜悦的心思也就如鲠在喉一般,并没有大快人心,更兼谦妃留下来的那个皇三女,现在已经赐了名字叫做钧清菀的,出生的时候虽然带来了一场胜利,但是现在却瘦弱的像一只小病猫一样,虽然没生什么大病,但是胃口却一直不好,还没有半个月之后出生的弟弟二皇子身量更足,饶是养母,现在已经升任瑞贵嫔的严氏如何用心,那孩子就一直那样的瘦,似乎更像生母尹羡瓷一些。
这些事情皇帝一直在心里面堵着,却不肯说出来,但是难受是必然的,此次念嫔有孕,还是双生子,无疑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喜讯了,太后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连着好几天满面红光,天天打发身边的梓熙前去看望,就希望念嫔真的能生下一对儿皇子出来才好,也好弥补了皇帝现在膝下只有两个皇子的缺憾。
确认喜脉之后的第三日,皇帝就亲自下旨,晋封念嫔为辛婕妤,养胎期间,因为德妃生产过两个孩子,是个有经验的,和辛婕妤又是一家人,所以让辛婕妤暂时住在德妃的丽景宫,一遍能让辛婕妤的孩子顺利出生。
这便是让曲锦衣照料自家妹子的意思了,只是曲锦衣接到这条旨意的时候,心却是一冷。
自从上次听过曲锦衣讲那一则故事,春暖便更得曲锦衣信任,也知道辛婕妤的真实身份,就应该是那个前朝的七公主才是,心中对自家主子更多了一点同情,现在看到曲锦衣接旨之后面色就不太好,忙出言劝慰道:“主子您是不是心理面不大痛快?那辛婕妤也真是的,自己的身份加在了娘娘身上不说,自己还入宫跟娘娘分宠,现在自己怀了双生的孩子,若是真的生下来两个男孩,岂不是要夺了娘娘的风头?也不知道圣上是怎样想的,居然还让辛婕妤到咱们丽景宫来安胎。娘娘您不如就回了圣上,现在二皇子刚出生,二帝姬的身体也不是那么好,两个孩子还小,不知道轻重,若是冲撞了辛婕妤,便不好了。”
却看到曲锦衣叹了一口气,转向春暖:“春暖,你觉得,皇上爱过本宫吗?”
春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娘娘怎么能说皇上不爱您呢?别的不说,娘娘,您当初入宫的身份可是要比贤妃娘娘差得远了,现在都能跟贤妃娘娘比肩了,若是皇上不爱您,怎么会让您当上德妃呢?还有娘娘您可以想想啊,当吃您生产二皇子的时候,那真是凶险到不行呢,当时那稳婆就出去问皇上,是要保娘娘,还是要保小皇子。奴婢听到这话的时候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了,若是皇上说保小皇子的话,那娘娘说不定就真的没命了呢。所以说娘娘,奴婢觉得,圣上还是深深爱着娘娘的。”
曲锦衣叹了一口气:“春暖你知道么,其实皇帝对本宫,那不是爱,只能算得上是宠,本宫现在算是看透了,其实皇上谁都不曾爱过,就连当年的俪忆夫人,皇帝都不曾真正的爱过啊,皇帝爱的只有他自己,还有这乾祐万里大好河山。”
春暖不解的挠了挠头:“娘娘何必要这么伤感呢?奴婢觉得,不管是宠,还是爱,至少现在圣上对娘娘的心,这宫里头是独一份儿的,就算现在辛婕妤有了身子,那孩子能不能顺顺当当生下来还不一定呢,就算孩子能生下来……当年的俪忆夫人,不也是一个例子么?何况现在皇上对娘娘真可谓是圣眷正浓,深信不疑呢?”
曲锦衣哼了一声:“深信不疑?春暖你错了,皇上谁都不相信的,他之所以给了我这样一道圣旨,其实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啊。”
“娘娘这话怎么讲呢?”
“当初云裳初初承宠的时候,皇帝就让云裳住在惠风宫,那目的,其实就是防着我,为了防止我们两个姐妹,当初勾连在一起,在后宫中势力独大,可是现在云裳怀了孩子,表面上是为了能让云裳顺利生产,本宫是她的姐姐,又是生过两个孩子的,自然是有很多经验的,也是肯多上一点心思的,你说对不对?”
春暖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
“可如果本宫没能保住云裳的孩子呢?又或者云裳因为什么意外在生产的时候去世了呢?”曲锦衣反问。
春暖想都没有细想,脱口而出:“那可就是娘娘的责任啊,娘娘这样有经验都保不住辛婕妤的孩子的话,那别人就一定要想,娘娘是因为生怕辛婕妤生下双生子,妹妹威胁到姐姐的地位,才出手害了自己的妹妹,就算不说是娘娘出手害得辛婕妤,那娘娘也一定是对那下手之人默许了的,坐视不理而已。”
说完了一大段话,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么多似乎是不太对劲,毕竟现在一切都还只是假设,吐了吐舌头,跪在地上请罪道:“娘娘恕罪,奴婢心直口快,一时之间失言了。”
曲锦衣把春暖从地上扶了起来:“你没有错,是本宫让你说的,而你说出来的,也是正常人心中的想法罢了。”
春暖眨了眨眼睛:“所以说奴婢才跟娘娘讲啊,这本来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娘娘为什么不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呢?留在自己身边,岂不是引火烧身?”
曲锦衣心中不忍,当初接云裳入宫,其实是为了怕自己有朝一日倒了,两个孩子没有个照应,才硬生生的拆散了云裳和靖惠王,现在云裳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是靖惠王留给她最后的念想了,她不能这样残忍,但是这些话她并不打算告诉春暖:“若是本宫现在就丢了出去,你觉得那些流言蜚语就不会有了么,那些人照样还是会说,本宫善妒,连自己妹妹有孕这种天大的喜事都容不得,不是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花开的禀报:“娘娘,辛婕妤小主已经到了。”
☆、第一五一章 淳安驸马
第一五一章淳安驸马
曲锦衣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纵然皇帝心中依旧是对她存着怀疑忌惮的心思,但是她若想活下去,就要把这根刺种在心里,但是却不能任由她在心中生根发芽。
“让她进来吧,她如今是个双身子的,本宫总不能把她就晾在那里不是?快请进来,还有荷露,你去,倒上两杯温开水,加一点糖进去,辛婕妤如今怀着身孕,是不能喝茶水的,她从小就忍受不了那白开水的味道,加一点糖进去就是了。”曲锦衣有条不紊的差使着自己的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另一个爽朗的女声传了进来:“娘娘对待婕妤可真是细致,到是让嫔妾觉得,若是能有一个姐姐,真的是世界上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说话的却不是辛云裳,而是恪嫔乐兰舒:“德妃娘娘不怪嫔妾不请自来吧,嫔妾也是在御花园遛弯儿的路上偶然碰到了辛婕妤,就想着娘娘宫里面新添了二皇子,如今辛婕妤又害了喜,一定是一个吉祥的地方,所以嫔妾前来凑凑运气呢,娘娘可不能太小气啊。”
曲锦衣拿着帕子掩面而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的性子,说起话来得理不饶人的,要是想想当初何才人对你的那副样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忍到现在的。”
乐兰舒扁了扁嘴吧:“娘娘惯会取笑嫔妾的,这一点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也是一点都没变呢。不过娘娘您想啊,嫔妾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巴,说不定就是当初在何才人手底下憋屈的久了,如今总算彻底的摆脱了何家,才越发的释放出来,牙尖嘴利了呢。”
何沸谋反事败,何凝妆如今也付了黄泉,乐兰舒当初是何凝妆身边的丫鬟,但幸在抽身及时,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波折,反倒是宫里面现在忌讳何家的事情,轻易也没有谁提起来何家是乐兰舒的旧主了。
乐兰舒从更衣之位一步一步往上走,除了崇敬七年刚刚获得帝宠的那段日子之外,几乎也就没有得到皇帝太多的眷顾。毕竟何凝妆留在她身上的疤痕,那也是刻骨铭心的伤痛,药膏用了不知道多少,可是那疤痕终究是除不掉了。依靠在疤痕上面绘画青花瓷的纹样,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时间长了,皇帝也就倦了。如今,一年里能翻到乐兰舒的牌子,也就十几次而已。
但是在这个宫里面却没人敢小瞧乐兰舒,只因为她的路一直算是顺顺当当,从来不曾跌倒谷底,也不曾荣极一时,再加上乐兰舒比较会做人,宫里面的孩子见到她都愿意亲亲热热的喊一声恪母嫔,她因为不去争宠爱,对孩子们也就更加有耐心几分。就因为如此,皇帝和太后也都乐得去给这样一个平静无澜的女子一分尊重。
因为何茂年及时的转向了皇帝的阵营,所以在何沸倒了之后,何家并不是一个人都没有留下的。只是何茂年自己主动把何家的老宅子充了公,只留下自己的一处三进的院子。何家伺候的老人,大部分都跟着一同被发卖了,乐兰舒一家子却因为乐兰舒这位恪嫔,得以保全,留在何茂年在京郊的庄子上面当管事,毕竟一家子都是在何府伺候了一辈子,这样已经算是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乐兰舒用了太多去除疤痕的药膏,那些药里面多半都是含有麝香的,所以恪嫔乐兰舒再不能生育,都是宫里面的人心知肚明的事情,那些孩子都愿意和乐兰舒亲近,但是乐兰舒自己则更疼爱钧澹菊几分,毕竟在曲锦衣住在冷宫的那段时间,钧澹菊是养在乐兰舒那里的。
前段时间,因为曲锦衣要坐月子,钧澹菊一般也都是呆在丽景宫里面不出来,乐兰舒这次不请自来,只怕也是想念钧澹菊到不行,才借着这个借口过来看一眼罢了。已经被麝香糟蹋了的身体本来就不能再怀孕了,乐兰舒又怎么可能只是巴巴的沾着多子多福的福气呢?
尹羡瓷血崩身亡后,原来伺候她的海云和海蓝,就在这一次云裳怀孕晋位分的时候,被分到了她的身边,如今云裳搭着海云的手走了进来,腹部已经有一点微微的凸起了,人也胖了一点儿,但是脸上却是除不尽的哀愁。
锦衣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只是乐兰舒在这里,有很多话都是不能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乐兰舒坐下之后,眼神就在若有似无的看着周围,没看到钧澹菊,有一点失望,说话也有一点没话找话的味道了:“娘娘您可听说了,宫里面都说,皇上要大行封赏这一次为了突破何贼谋反有功之人呢,只是不知道,这些赏赐都会落在哪些人头上,估计封氏是又要晋位了,毕竟她父亲可是封正华呢。”
曲锦衣笑了笑:“是啊,当初谁都没想到,封大人竟然会是皇上派到何贼身边的卧底,这样忍辱负重,现在一朝成功,真称得上是荣宠无限了。说道皇上的宠臣,那贤妃的弟弟岂不是也算是一个?少年英才,但是功夫却了得,不愧是唐大将军的后人。”
乐兰舒却摇了摇头:“不过嫔妾听说,皇上这次打算只封赏唐小将军,估计要赏一个侯爵之位什么的,还听说皇帝打算封号为霍呢?”
“为霍?”曲锦衣有一点诧异,但是想想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