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货,从骨子里,都是康熙为天。
“梁公公,早点睡吧!”
实在没心情听梁九功继续为康熙歌功颂德,九阿哥转身就走。
盛惟恭跟在九阿哥的身后,对于梁九功的不开窍,他也是无奈。事实上,梁九功之于康熙,就如他盛惟恭对九阿哥。
“九阿哥,再聊会儿吧,老奴睡不着啊!”
“睡不着就趴着!”
九阿哥火大。
回转屋内,望着躺在暖炕上睡得香甜的平平、安安,九阿哥心中的火气慢慢散了去。时间还有,平平、安安还小,倒也不是很急。
不过,若皇帝以为这样就算完了?他高兴得太早。
……
董鄂府上,嘉淑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恍惚中睡着。
马佳氏何时起身的,嘉淑也不知道,她这一睡,一直睡到了中午。
等嘉淑醒来,就见旁边坐着马佳氏,正笑眯眯望着他。
“醒了?”
“嗯,额娘,现在什么时辰啦?”
“要吃晌午饭了!”
“真好,起来就能吃饭!”
嘉淑呵呵笑着,爬了起来。
马佳氏宠溺地摸摸嘉淑的长发,道:“想吃什么?”
“随便啊,咱们府上的厨子还是那些人吧?”
“嗯,不过呢,他们的手艺还是长进不少的!”
马佳氏笑笑,道:“赶紧起来,额娘去厨房看看!”
嘉淑目送马佳氏离开,这才开始穿衣着装。
等她打开门,就见外面依旧是纷纷扬扬的大雪,院子里,积雪虽然被清理了,但却在角落堆起了高高的一堆,像一座小山。
“大姐,我们来堆雪人啊!”
董鄂满都、董鄂古伦和董鄂齐泰忽然窜出来,手里拿着各种的装备,穿着厚厚的裘服,带着毛茸茸的大帽子,手上是捂手,抱着铲子、提着桶。
“来啊,看看谁的雪人最大最好看!”
堆雪人,好久远的记忆。不过,她喜欢!
嘉淑很快就冲了过去,从董鄂满都手里抢过了铲子。
这个时候的嘉淑,放下了一切烦恼。
不一会儿的时间,雪人就堆好了,嘉淑更是跑去厨房,拿了两个小号的西红柿和几根胡萝卜,给雪人做装饰。
“都吃饭啦,你们也不嫌冷!”
董鄂七十站在廊檐下,大声吆喝。
嘉淑当即丢了胡萝卜,一下都扎在了董鄂满都那最大的雪人脑袋上。
于是,嘉淑的雪人成功地当选最大最好看,而董鄂满都的雪人成了雪兽,谁让雪人头上长角了呢?
“大姐耍赖皮!”
董鄂满都输得很不服气。
嘉淑得意一笑,道:“这叫兵不厌诈!”
……
康熙四十年的第二场雪,下了三天三夜,还没停。
瑞雪兆丰年,真的成了雪灾,而且是康熙执政四十年来,最严重的一场雪灾。
民间各地甚至传出了皇帝不仁,天降大灾的说法。各地的官府虽然严查这流言的源头,但却查不到,更是无法禁止。
朝堂上,群臣皆静。
市井间的流言,康熙也是有所耳闻的。其中最甚嚣尘上的说法就是,康熙无辜废太子,动摇了大清的根基,国本,乃是昏君,不智。天降大雪,是老天的警示。
当然,也有说法是,康熙下旨休了九阿哥的嫡福晋,这是坏人姻缘,不仁!
更有说法说,太子府小阿哥死得冤,这是在向上天喊冤。
各种各样的流言,在京中泛滥。
不管是那种说法,归根究底都是指向了康熙。
一时间,康熙感觉有些压力山大。
若是往常时间,群臣或许已经有人上旨,请康熙下罪己诏了。虽然未必能成功,但却是某些大臣沽名钓誉的好手段。但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康熙身上有股戾气,没人敢在这时候来触霉头。
只是,当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不消停,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督察院左副都御史,弹劾户部贪渎窝案而声名大起的褚荀,上折子,请康熙下罪己诏!
这位褚大人其实挺不走运的,他在督察院兢兢业业,一向没什么功绩,直到弹劾户部窝案,把户部尚书都给拿下了,这才一举成名。但在那之后,褚荀就没什么运道了,藉藉无为。
此次大雪,三天三夜,褚荀决定铤而走险,赌一把!
康子面色阴晴不定,坐在龙椅上的他,目光冰冷。
“朕下罪己诏,雪会停?”
康熙沉默片刻,缓缓出声。
“尽人事,听天命!”
褚荀不卑不亢地回应,他这是在赌,能不能赌赢,他自己都在忐忑。若是皇帝下罪己诏,这雪就会停,那么,他就死定了!
最好的情况是,皇帝下罪己诏,雪过一日再听。说明是康熙诚心感动上苍!
若是,康熙下了罪己诏,雪就停了,岂不是说康熙真的有罪?
这样的情况下,他褚荀就是一个死!
想明白这一点,褚荀忽然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会出这个头。如今他,真的是只能像嘴上说的,尽人事,听天命!
“好,为了天下黎民,朕,下罪己诏!”
康熙又一次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最终,他缓缓开口。
皇帝下罪己诏,这可不是小事啊!
满朝文武不由想起了去年,太子也是下了罪己诏的。这才一年,皇帝也要下罪己诏!
礼部当即运作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准备工作。
康熙祭告天地,下诏罪己!
消息一经传开,京城百姓无不震动。
嘉淑听到这消息,不由抬头望了望天,笑了笑,道:“额娘,你说,若是皇帝刚下了罪己诏,这雪就停了。会不会很好玩?”
☆、第250章 雪停了
好玩?
马佳氏听到嘉淑的话,却是吓了一跳,瞪了她一眼:“说什么昏话?慎言!”
这种话,能随便说吗?万一传到了皇帝的耳中,那真是要雪上加霜的。
嘉淑轻笑,道:“是,额娘!”
雪会停吗?
嘉淑望着天空,虽然天依旧昏沉沉的,鹅毛大雪飘个不停。但不知为何,嘉淑总觉得,这雪是要停的。
或许就在很快!
康熙下罪己诏,昭告四方,
“朕御极以来,孜孜以求,期于上合天心,下安黎庶……十八年,地忽大震,皆因朕功不德,政治未协,大小臣工弗能恪共职业,以致阴阳不和,灾异示儆。今,四十年,天降大雪三日夜,再有警示……”
无能藤摘抄康熙十八年地震罪己诏,狗尾续貂,亲们姑且一看!
罪己诏出,紫禁城内,钟声长鸣。
一时间,京内各处,凡有悬钟处,皆钟响回应。
京城百姓齐聚街头,仰头望天!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在万众的目光注视下,竟慢慢变小,变小……
天虽然依旧阴沉,云层滚滚,但却不再落雪。
康熙四十年这第二场雪,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雪,停了!
京城之中,一片欢腾,感念皇恩浩荡。
对黎民百姓而言,他们不会想太多,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因为圣天子向上天罪己,将一切罪责背负在身,这才大雪骤停。
但在群臣之中,左副都御史褚荀却是面色一片苍白,这雪怎么就停了?而且,停的时间竟如此的准时,就在康熙罪己诏下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
“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宫之中,陡然响起一片欢呼声。
宫女、太监、侍卫,全都跪在地上,为康熙的圣明而欢呼。
群臣跟着跪下,齐呼万岁。
褚荀却是一头栽倒在地,浑身抽搐。
太医匆匆而来,给褚荀救治,最终报告给康熙一个不幸的消息,左副都御史褚大人中风了!
康熙在大雪停了的那一刻,宰了褚荀的心思都有。可现在,褚荀居然中风了,他可是圣明天子,难道还能对一个中风的人下手?
虽然恨着褚荀,康熙却不得不大力褒奖,厚赐褚荀,朝廷养老。
九阿哥府内,九阿哥自然也知道了康熙罪己的事儿,等雪停了的那一刻,九阿哥在房里笑翻了天,引得平平、安安也跟着咯咯直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阿玛在笑什么。
不幸的是,九阿哥乐极生悲,两个小包子爬到了他的身上,碰到他屁股上的伤口。虽然说伤口好了不少,但这俩包子没轻没重地往上一压,疼得九阿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但为了不吓到两个小包子,九阿哥只能咬牙忍着。
盛惟恭在旁边,看到九阿哥那呲牙咧嘴的样子,赶紧拿出旁边的小喇叭,吹出声音,把两个小包子的注意力引开。
两个小包子一激动,又从九阿哥的屁股上滚了过去。
可怜的九阿哥只能翻白眼,真是痛并快乐着。
“盛惟恭,让厨房弄点酒菜,爷要好好喝两杯!”
“主子,您的伤还没好,董老爷子说了,您不能喝酒!”
盛惟恭很不给面子。
九阿哥叹了口气,从暖炕上下到地上,径直走向旁边的书案,拿起笔开始作画。
自嘉淑离开,九阿哥就把桌案搬到了后院嘉淑的房里,平日里,基本都是待在房里,或者是陪着两个小包子玩,或者就是画画。
嘉淑教人画的素描,九阿哥也是学了不少的,而且造诣还是蛮高的。
不一会儿的时间,纸上,嘉淑的样子就变得栩栩如生。
“平平、安安,来看额娘啦!”
三天时间,九阿哥每天都会画上几幅嘉淑的画像,然后拿给两个小包子,免得他们长大后望了嘉淑的样子。
“这是额娘,记住了哦!”
“你们额娘是最疼你们的,也是这天下最厉害的女人!”
“两个小笨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九阿哥伸手戳了平平、安安肉乎乎的小手。
“额,额,额娘……”
就在九阿哥准备将画像收起来时,被他戳了小手的平平忽然就伸出了手,向着画像抓去,嘴里更是啊啊说着话。
“盛惟恭,爷刚才是不是……”
“额,娘!”
没等盛惟恭回答,安安也喊出了这两个字,并且向着九阿哥手里的画像扑了过去,张嘴在画像上的嘉淑脸上亲了一口,咯咯笑着。
而后,两个小包子在暖炕上坐着,望向九阿哥,指了指画像:“额娘!”
“是,是额娘!”
九阿哥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们的孩子已经会喊“额娘”了,可是他们的额娘却不在这里。只是一瞬间,九阿哥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飞快扭过头去,迅速将面上的泪水擦干。只是,泪水根本止不住!
这一刻,他是多么的希望嘉淑能在这里,能听到两个小包子亲口喊得这第一声“额娘”。
“盛惟恭,你陪着!”
九阿哥转身,走了出去。
“啊,啊,啊,阿玛……”
两个小包子见九阿哥要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急之下,安安比平平更早地喊出了“阿玛”。
“哎,阿玛在,阿玛在这儿!”
九阿哥的脚迈不动了,他回过身,抱起安安,抱得紧紧的。
平平见此一幕,也是不甘示弱,从小都被被九阿哥抱过的他,很不平衡,也跟着喊了一声“阿玛”。
至此,九阿哥,再也不管什么狗屁的满人祖训,什么抱孙不抱子,都见鬼去吧!
他将两个小包子一起抱起来,脸上的泪痕犹在,但却已经是一脸的笑意。不过是区区的圈禁,难道还能难住他吗?
他的儿女,怎能没有额娘?
你有张良计,爷有过墙梯。
长这么大,终于被九阿哥抱了的平平,兴奋地哇哇大叫,似乎明白喊“阿玛”能换来九阿哥的抱,便一直叫个不停。
九阿哥废了老大的劲儿,才算是将两个小包子安抚下来。
“盛惟恭,去把阿尔泰喊来!”
九阿哥看着暖炕上,抱着嘉淑画像不断喊着“额娘”的平平、安安,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第251章 诸葛亮的锦囊
九阿哥被圈禁九阿哥府,连带着府里的人,包括侍卫,全都被圈禁在府里。
阿尔泰,作为九阿哥府的侍卫统领,自然是没的跑。
“爷!您找奴才?”
阿尔泰表情木木的,被圈禁的日子,真的不是人过的啊。他这被圈在府里,父母二老在家也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
“大家都怎么样?”
九阿哥府的侍卫,多数都跟九阿哥经历过那一场私军的截杀伏击。那一战,九阿哥没有抛下任何一个人,跟他们同生共死,自然是得了手下侍卫的效忠。
“兄弟们都挺安静的,就是闷得慌!”
“闷就操练起来!”
九阿哥微微笑着,道:“这次,是爷连累了你们,若是有可能出府,你们就去跟着福晋!”
“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阿尔泰一听九阿哥的言语,便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九阿哥呵呵一笑,道:“没什么,爷也是觉得这府里闷得慌,准备换个地方住住!”
“爷,您可不能犯糊涂啊,小阿哥和小格格还指望着您呢!”
阿尔泰一听九阿哥的话,就明白了,九阿哥这是在交待后事呢!而换个地方,大清朝真正圈禁皇子的地方,可是夹蜂道。那里,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啊?
“明天,就带着大家操练起来吧!”
“主子——”
阿尔泰跪在地上,“三思啊!”
“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九阿哥淡淡一笑,他的儿女岂能没有额娘?皇帝不是圣明,喜欢做圣明天子吗?他来帮他,给他添一把火。
阿尔泰无奈,九阿哥是主子,他只是奴才,劝不住,只能唉声叹气。
……
九阿哥回到嘉淑房里的时候,平平和安安已经被蓝嬷嬷和杜嬷嬷哄着睡下。
望着两个小家伙安详的睡容,九阿哥吸了吸鼻子,慢慢在嘉淑的房内转了起来。这么长时间,他还真没仔细看过嘉淑的房间呢!
这里的一切,都有着嘉淑的痕迹。
九阿哥一遍遍地在房内走着,脑海中不时地浮现嘉淑的音容笑貌。这个女人,有时候真的是很可恶,但很多时候,是让他又爱又恨。然而,等到嘉淑真的不在身边,他才明白,这个女人已经无声无息住进了他的心里。
“奴婢月晴,求见主子!”
听到外面传来的轻呼,九阿哥的脸色一沉。
“奴婢又要事禀告,求见主子!”
月晴见九阿哥没反应,就又低声开口喊了一声。
九阿哥面色平静地打开房门,望着月晴,冷冷开口,道:“什么事情?说!”
“奴婢……爷能否让奴婢进屋说?”
说话的时候,月晴更是小心地四下张望。
九阿哥嘴角轻扬,道:“好啊,进来!”
月晴进了嘉淑的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给主子请安!”
月晴规矩十足,恭恭敬敬地九阿哥见礼。
九阿哥淡淡一笑,道:“说吧,什么事情?”
“奴婢这里有福晋留下的锦囊!”月晴看九阿哥嘲讽的眼神,顿时明白,九阿哥这是将她当成了爬床的,顿时一阵的冤枉。
“锦囊?什么锦囊?”
“就是那个诸葛良的锦囊!福晋说,若是主子要做什么事情,就让奴婢把锦囊交给主子!”
月晴从袖笼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还有一张纸条,“这是福晋走那天塞到奴婢手里的!奴婢没告诉任何人!”
九阿哥接过月晴递上来的锦囊,淡淡地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
“奴婢还不能走!”
月晴面上露出一丝的尴尬,低声道,“福晋说,主子您要把奴婢赶出去,就跟您刚才想的那样……”
听月晴这么一说,九阿哥眼睛就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