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废太子之位时曾言，大清不再立太子。但此刻，所有人都明白，太子不是名义上的太子，实际上太子依旧是太子。
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动摇。
在没有让康熙彻底放弃太子之前，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不会被康熙记在心里。九阿哥就是最好的例子，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结果却是妻离子散。
“太子这次可是把所有人都坑了？”
太子的事情，他们是不会插手的。但太子的一番酒疯，却把所有人都给网了进来。只要事情在康熙面前捅出去，所有人都是嫌疑人。他们之间，将会互相猜忌。
五阿哥幽幽一叹，这顿饭吃的，堪称鸿门宴。只是，九阿哥这个请客的，纯粹就是躺枪。
“五哥，别想太多。”
“就是，五哥，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咱们都是不受待见的！”
十阿哥倒是想得开，他从来没指望过什么，典型的无欲无求，却正好是应了那句无欲则刚。
康熙给他指派差事，他就干活。
没差事，他就什么都不干，当他的闲散贝子，日子更悠闲。
“十弟，树欲静而风不止！”
五阿哥瞪了十阿哥一眼，“明天，你就回天津卫去造你的船！”
“五哥，弟弟我好不容易能找个机会回来溜达一圈，你不用这么急着赶我走吧？”
“十弟，五哥说的没错，留下来就是惹一身的骚，还是早走早好！”
九阿哥回京，主要是想看看宜妃，顺便从康熙这里拿到一份旨意。有了朝廷的名头，他做什么事情也才能放开手脚。
否则，他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搞，总是感觉人手不够。
“九哥，那你啥时候走？”
“很快，你九嫂快生了，我得尽早赶回去！”
“九哥，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带弟弟一起走吧。这京里，真是糟心啊！”
十阿哥也是出去过的人啊，享受了自由的人，对京里的这些事情，真是一万个看不上眼。
“你走了，十弟妹怎么办？”
“当然是带着一起走啊。你不是说，南边好多岛，好多人吗？”
“五哥，你也带着小五嫂一起呗。这边谁爱折腾，谁折腾。”十阿哥又望向五阿哥，“咱们一起走呗！”
“爷不走！”
五阿哥白了十阿哥一眼，淡淡开口，“你九哥走，是没得选择。你呢？皇阿玛待你可是不薄的！你就这么走了，心里过意的去吗？”
“我……”
十阿哥有些傻眼，继而就耷拉下了脑袋。
五阿哥说的其实没错，康熙做事，固然很多时候是偏着太子的。但是，这么多年，对十阿哥也是很不错的。就拿上次的水师倾覆，康熙不也没怪责降罪吗？
“九弟，你走之前，多去陪陪额娘吧！”
“弟弟知道！”
九阿哥恭声回应。
“行了，咱们也散了吧，估计这些天又得闹腾了，真是，一个个都闲得！”
五阿哥颇有些不爽，可是，他无心皇位，不代表其他人也没这心思。
……
太子醉酒发酒疯的言语，一如九阿哥猜测，很快就传到了康熙的耳中。
康熙知晓了太子醉话的内容，却是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沉默了下来。
他真的是将太子当做了挡箭牌吗？
康熙不禁也在思考，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内心竟生不起丁点儿的怒意。也就是说，在他的内心深处，真的是有这种想法的。
但是，康熙却不得不对太子的醉话酒疯做出姿态，他必须将他摆在慈父的位子上。
当天，梁九功就拿了旨意赴毓庆宫，申饬了太子，同时，太子言行有失为理由，将太子的爵位，从亲王降为郡王，限定时间，搬出毓庆宫。
因为太子的理亲王府还未修整妥善，太子一家一直都住在毓庆宫。如今，康熙降旨，太子一家搬入理郡王府。
太子妃倒是很淡定，表情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做了这些年的太子妃，协理后宫的瓜尔佳氏，早就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心态。搬出毓庆宫，早在太子被废的时候，她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瓜尔佳氏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太子爷，这算是彻底失了圣眷吗？
即便是瓜尔佳氏，此刻也是无法判断康熙内心的真实想法。
而太子呢，则是虔诚地谢了康熙的恩典。
三日后，毓庆宫空了下来。
这一座康熙专门为太子准备的宫殿，没了主人。
皇子阿哥中，不少人都盯着这里。
数日后，四阿哥从江宁归来，带来了一则好消息，江宁造船厂，打造出了更强大的海船，只待装上火炮，就能成为强大的战船。
这无疑是一则好消息，康熙自然是龙颜大悦。
四阿哥再次被康熙奖赏，又一次的郡王双俸，爵位却没有晋升。
二月初，康熙再临天津卫。
十阿哥造的海船和四阿哥造的海船全都聚于天津卫港口，谁的海船更技高一筹，即将在这里进行一场比拼。
两艘海船都已经装上了火炮，侧弦炮黑压压的一片炮口，端的是恐怖。
而在两船的船头，都装着超大口径的重炮。
天津卫码头岸上，康熙以及一众随扈的皇子阿哥、文武大臣，都是拭目以待。
☆、第297章 坑了我的四阿哥
康熙静静地站在黄罗伞下，轻轻地挥了挥手。
旁边，鼓手顿时挥起鼓槌，擂动战鼓。
港口两艘战船同时收锚解缆，扬帆出海。
风鼓动船帆，战船如离弦之箭，呼啸而去，速度竟是不相上下。
但很快，十阿哥天津卫船厂打造的海船就慢慢超越了四阿哥江宁造船厂的海船，虽然这超越的速度不是很快，但速度之争，十阿哥的海船略胜一筹。只是，这点差距，并没有被众人看在眼里。
接下来，就是实战的炮击演练。
远处的海面上，十几艘即将被淘汰的渔船、栅板在海面上飘着。
四阿哥江宁造船厂的战船首先发炮，弦炮轰鸣，如雨水般的炮弹砸下，十几艘小船顷刻覆灭。
而后，四阿哥战船的船头主炮轰然发动。
雷霆般的巨响传来，炮弹飞出，射程达到三里之外。
海面上溅起丈许高的巨大水柱，引人瞩目。
十阿哥的战船随后进行同样的炮击测试，同样是一轮射，倾覆十多条渔船，而十阿哥海船主炮的射程，却没有四阿哥战船主炮那么远，但威力却是稍微高了点。
“好，好！”
看过两艘战船的对比，康熙只觉心里无比的畅快，有了如此坚船利炮，大清水师的重建，消灭那一伙让朝廷蒙受耻辱的海盗，指日可待。
然而，当岸上传令回航时，问题出现了！
四阿哥江宁造船厂造出来的战船速度很慢，船上的人在忙碌异常。
“怎么回事？”
等十阿哥的战船回到港口，四阿哥的战船还在海上慢慢挪着，是人都明白，这是出了问题啊！
十阿哥当即率领战船赶回，同时，港口里的九阿哥手上的西洋武装商船也迅速赶了过去。
一番折腾后，四阿哥江宁造船厂的战船沉入了海底。
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抢出了船上的多数火炮，但战船上的主炮，却跟着沉入海中。
“发生了什么？”
康熙的好心情在顷刻间散去，好好的战船，居然就沉了！
四阿哥跪在康熙面前，沉声道：“请皇阿玛责罚，是儿臣急于求成，战船主炮的威力太大，伤了战船的龙骨！此事，是儿臣的判断失误！儿臣愿承担一切！”
当初往战船上安装火炮时，火器局的师傅就说过，这门火炮时作为岸防炮设计的，吨位太重，并不适合战船上使用。但四阿哥想着自己的战船如此体型，三层炮甲板，弦炮都有近两百门，怎么可能扛不住区区一门重炮？
结果，悲剧了！
相比之下，十阿哥的战船，则是有着成熟的经验体系支撑，选择了最合适的主炮，虽然射程不是最远，但这个两里多的距离，却是足够了。
一般海战，都是相隔几百米就能开战的。
而这个时候，主要依靠的就是弦炮，毕竟战船都是木头做的，水面以下部分包铜。而弦炮的威力，射程五百米都是顶了天的。
戴梓虽然研发出了射程更远、威力更猛的火炮，可问题是，战船的材质扛不住如此规模火炮的后坐力。
是以，这种大威力火炮，只能在陆地上用。步军攻城略地，或者是守城、港口炮台，这些时候，才能用到这种大威力火炮。
为此，九阿哥正让人在研发新型的战船呢。
一场欢喜的试航，因为四阿哥的冒失，忧喜参半。
康熙没有当时就处置四阿哥，而是御驾回京，再做处置。
四阿哥本是想好好露一回脸，结果，大大地丢了脸。
回京的路上，四阿哥就各种的沉默了。只是跟九阿哥说了一会儿话，便一个人默默地骑在马上，跟谁都不搭腔。
十四阿哥虽然是四阿哥一母同胞的弟弟，但看到四阿哥那张冷脸，要是不想过去触霉头。
四阿哥怎能不郁闷？
他让人加班加点，造出的大船，一路安全地到了天津卫港口，比试速度，略输一筹。而想着在性能上超越十阿哥，结果自己把自己的船给弄沉了。
众人回京。
康熙这才降旨，收了四阿哥的郡王双俸不说，更是将他从郡王的爵位给降到了贝勒。十阿哥因为办事有功，则由贝子升到了贝勒。
如此赏罚，自然是没有人有意见。
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嘛！
而这并不算完，三阿哥主持火器局，没有能直至四阿哥的一意孤行，被牵连，亲王爵削掉，降为郡王。
三阿哥自然是不会反驳，他甚至巴不得康熙把他一撸到底，别让他负责火器局的事情。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他每日里累死累活，起早贪黑地折腾，可是，进展缓慢啊。
处理完相关人的奖惩，康熙下旨，大阿哥统领大清水师重建，十阿哥负责船务局事务。大清各处造船厂，皆归船务局辖制。
四阿哥暂时赋闲，回家思过。
三阿哥继续掌着火器局。
“皇阿玛，儿臣做不到啊！”
一听康熙继续让自己掌着火器局，三阿哥就急了，赶紧跳出来，“皇阿玛，火器局是九弟一手创办的。九弟不在时，儿臣掌着火器局，而今，九弟回来，火器局自然该继续交给九弟才是，儿臣愿退位让贤！”
“皇阿玛，儿臣不敢接此差事！”
九阿哥跟着站出来，“不瞒皇阿玛，儿臣此番回京，还是要离京的。儿臣在广州，见诸多西洋人，他们不远万里而来，见过各种风景，而我大清虽也有人去往西洋，但却只是传教往来。西洋究竟是如何一个样子，儿臣想去看看！”
“像这火器，源自火药，火药是从咱们这里传过去。而今，西洋人已经走在咱们前面。圣人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西洋人，不得不防！”
“再者，儿臣以为，三哥执掌火器局，效果显著。火炮的射程如此之远，便是那戴梓在时，也是不过如此吧！”
九阿哥现在是不会接任何差事的，不论如何。
三阿哥傻眼，九阿哥怎么会不接手呢？
康熙坐在龙椅上，沉吟半晌，道：“胤禟要去西洋？”
“是的，皇阿玛！”
九阿哥恭恭敬敬地回答，“儿臣想向皇阿玛讨一道旨意，效仿前朝三宝太监，走一趟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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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结怨不怕事儿大
“儿臣想向皇阿玛讨一道旨意，效仿前朝三宝太监，走一趟西洋！”
九阿哥的声音不是很高，但语气却很坚决。
康熙微微顿了片刻，盯着九阿哥看了良久，才缓声开口，道：“此事，容后再议！”
“火器局，胤祉，你还是先管着！”
“胤禟，你也出去了转了些日子，如今归来，洋务司的差事，是不是该重新兼着啦？”
康熙将三阿哥的提议驳回，重又望向九阿哥，“至于你说的下西洋的事情，朕要斟酌一番。在这之前，你先把洋务司重新理起来！”
“福寿膏的事情，是你发现的，此事，你就接着办吧！”
康熙淡淡开口，言辞间，也多了几分的不容置疑。
九阿哥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直接领了旨意。
洋务司？洋务司的差事，无非是船务局和火器局。而这两块，船务局是十阿哥在领着的，火器局是三阿哥领着的。他署理洋务司，其实就是啥也不用干。
而应下康熙的旨意，不过是缓兵之计。至多半月，他就得离京。到那时，康熙就算是不给他旨意，他也得来他一个既成事实。
太子依旧没有任何的差事，自那番发酒疯后，太子显得很沉默。
从皇宫走出时，太子走在九阿哥的身边，忽然开口，道：“九弟，海外是怎样的风景？比大清如何？”
九阿哥愕然地望向太子，心道，难道太子这是起了避走海外的心思？
“海外，嗯，很多岛，跟大清的风景，截然不同！”
“九弟，你说，若哥哥我跟皇阿玛请旨，也出海去看看，怎么样？”
“……”
九阿哥顿时傻眼，“二哥，你觉得皇阿玛会同意吗？”
“不知道啊！”
在说了那一番话后，太子也不知道康熙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的言语，可以说是大逆不道。而康熙仅仅是降爵处理，让他搬出毓庆宫，太子也看不透康熙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弟，哥哥我真的很羡慕你！”
太子叹了一声，独自一人黯然而去。
十阿哥追上九阿哥，道：“九哥，太子爷说什么了？”
“没什么，走，满福楼！”
九阿哥可没心思去管太子的悲伤酸楚，个人的事儿，个人管。太子风光的时候，他们仰望，而今太子也不算是失宠，还轮不到他来怜悯。
五阿哥却是瞪了两人一眼，道：“都老老实实回家去，这两天，别嘚瑟！”
太子才醉酒耍了酒疯，而四阿哥的海船才沉了，如今这气氛可是不对劲的。他们若是再去满福楼宴饮吃喝，指不定被人怎么指摘？
九阿哥翻个白眼，他的府上，又没有什么人是他需要亲近的。蓝嬷嬷和杜嬷嬷？他之前已经去探视过了，两人如今日子过得挺好。至于平平、安安的替身，也是长得不错。
“这京里，真无趣！”
九阿哥一阵的怅然，忽然觉得自己这回京的决定太二傻了点。
就在九阿哥琢磨着加快速度离京时，西洋人的杂牌使团进京了，向康熙送了一份厚礼，请求朝廷出兵，剿灭海盗。
而到这时候，九阿哥才知道，嘉淑居然在吕宋岛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个欠收拾的女人！”
九阿哥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嘉淑给抓过来收拾一顿，一下招惹这么多的西洋国家，她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事儿？这是天都要捅破了！
西洋诸国一起向康熙求助，但在求助的末尾，明确表示，若清国朝廷不能剿灭这伙海盗，他们将派遣舰队远征！
知晓西洋人的意思后，九阿哥就让阿尔泰传了消息出去，通知东瀛岛上的乌库，全力打造战船和火炮。
嘉淑捅了马蜂窝，九阿哥必须得帮忙善后啊。
西洋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之前十三阿哥在麻六甲跟荷兰人干的那一仗，这绝对是新仇旧恨加一起啦！
相比九阿哥的在各种焦躁，嘉淑如今在吕宋岛可是各种的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