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睡多了，现在没什么睡意，爷陪我说说话呗！”
嘉淑微微笑着，但脸上的困意却出卖了她。
“爷还没睡够，福晋陪我一起再睡会儿！”
九阿哥也不点破嘉淑的谎话，只是笑笑地勾了勾手，让嘉淑在他的身边躺下。
没一会儿的时间，嘉淑就睡了过去。
她一直熬着，就是担心九阿哥出什么意外。如今，九阿哥醒来，董老爷子也给了确定的答复，心头的大石放下，心情放松，嘉淑自然是睡得香甜。
九阿哥侧头望着嘉淑熟睡的面容，抬手帮她拂去面颊上的发丝，眼泪就落了下来。
“笨女人，爷是不会出事儿的。”
“爷还等着跟你一起白头呢。就像你唱的那首歌，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慢慢变老……”
九阿哥深吸几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水，表情渐渐变得很坚定。
这次的事情，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情。不论他平日里多么受宠，不论皇帝对他表现出多少的关爱，在太子面前，他都只是一个次品，一个可以随时被抛弃的弃子。
子凭母贵！
他的额娘纵然是四妃之一又如何，纵然很得宠又如何？在太子这个唯一的嫡子面前，他们都是可以被舍弃的。
父子之情，断了！
君臣，呵呵，那就君臣吧！只是，来日，谁是君，谁是臣，还未可知呢！
虽然他被康熙**了，但九阿哥坚信，他已经撒下了种子。随着时间的酝酿，种子终归是要发芽的。
……
毓庆宫书房，太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旁边索额图肃然而立。
自乾清宫朝会归来，太子就跟索额图在书房里秘议。
直到天快亮，两人都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康熙为何忽然将一切掀翻，甚至重责了明明立下了大功劳的九阿哥。真的是对太子的呵护，还是别的什么用意？
这一点，太子觉得，若是不能弄得水落石出，他根本就寝食难安。
“叔公，会不会皇阿玛是在刻意磨砺老九？”
“不可能！”
索额图冷声开口，“五十大板，一个不慎，就能把人打废。可即便是如此，也会伤了元气。若是奴才猜得不错，九阿哥如今怕是元气大伤，没有几个月的休养，休想康复！”
“那，皇阿玛为什么忽然变了？”
“这一点，奴才也是不懂！”索额图面露苦涩，“奴才侍候万岁爷几十年，对万岁爷的脾气，还是摸不透啊！”
……
事实上，这一夜，绝大多数的皇子阿哥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种种迹象表明，太子才该是受罚的人。
可最终，立下大功的九阿哥反倒成了被打的人。
康熙并非是昏庸帝王，何以会做出如此反常的决定？
四贝勒府上，四阿哥躺在暖炕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也被四阿哥搅闹的一宿没睡，不由轻声开口，道：“爷，此事，看着云里雾里。当若是往简单里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怎么讲？”
“皇阿玛是在借九阿哥敲打你们呢！”
“这一点，爷自然知道！”
四阿哥撇撇嘴，他自然知道康熙实在杀鸡儆猴。但他不明白的是，康熙这次的举动，跟他标榜的仁义，很不符合。而且，这样的判罚，分明就是在包庇太子，颠倒黑白。
“皇阿玛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他是想让你们明白，不论你们做了什么，有什么样的功劳，都只是臣子，要谨守君臣之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这么简单？”
“妾身倒是没想到有多复杂！”
乌拉那拉氏淡笑着开口。“爷，有些时候，你们就是把事情想复杂了。皇阿玛做事，时而简单，时而复杂，不能一概往深里去想！”
“有道理！”
四阿哥点头，心情经在瞬间豁然开朗，很快就睡了过去。
……
翊坤宫中，宜妃则是彻夜难眠，她根本睡不着。在没有得到九阿哥的确切消息前，她毫无睡意。
“娘娘，你就算是你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小阿哥啊！”
“小阿哥？呵呵……”
宜妃冷笑着，“小阿哥又如何？还不是陪太子读书？万岁爷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若是胤禟有个好歹，让我可怎么活啊！”
五十大板，宜妃不曾经历过。她连一板子都没挨过，但她知道，宫里的一些太监、宫女，若是挨了五十班子，不少都丢了性命的。
“娘娘，九阿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儿的。您要放宽心，要保重身子。若不然，九阿哥知晓，还得自责！”
暂时代替徐嬷嬷贴身照料宜妃的乃是蓝嬷嬷，也是宜妃身边得力的人，往日里主要是打理内务的。
宜妃幽幽一叹，道：“世人都羡慕我们的荣华富贵，又有多少人想过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娘娘，慎言啊！”
蓝嬷嬷闻听宜妃的话，心肝儿直颤。这话要是被人传到了万岁爷的耳中，宜妃娘娘怕是要彻底失宠。
“儿子都快被打死了，还有什么需要慎言的！”
宜妃虽然嘴上这么喊着，但声音却降低了不少。
这就是她的命，既然入了宫，就只能面对这些，无法改变，无力改变。
……
佟佳贵妃寝宫，康熙留宿于此，一夜无眠。
梁九功传来的袁太医给九阿哥的诊断，让他纠结了一夜。
只是，自幼睡姿过硬的康熙，愣是在暖炕上挺尸到天明，没发出一点的声响。
“万岁爷，该上朝了！”
黎明，梁九功的声音在寝宫外响起时，康熙才猛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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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自享自乐
九阿哥在府里养伤，差事自然早就歇菜。督察院的御史很多，风闻奏事，也不差他一个。
每日睡到自然醒，然后就是趴在暖炕上跟嘉淑下棋。
简单的五子连珠，悲催的九阿哥总是输多赢少。
结果是，趴在炕上的九阿哥，闲着没事儿就得帮嘉淑剥瓜子。每每九阿哥表示无聊，嘉淑就会说，这些东西好，对宝宝好。
然后，九阿哥就被镇压，继续剥瓜子。
五香味的瓜子，纯天然无公害，是真的很美味。
只是嘉淑舍不得她的指甲，就只能将九阿哥抓了苦力，反正九阿哥趴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
转瞬间，康熙四十年的春节到了！
年夜饭，本该是大团圆的。
只是九阿哥伤重，不能动弹，嘉淑的肚子也已经挺了起来。夫妻俩干脆一起告假，反正年夜饭上，人太多，不差他们两个。
康熙看了九阿哥交由十阿哥递进宫的告假折子，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梁九功看得出康熙的兴致不高，也不敢多嘴。
自打那日打了九阿哥的板子后，康熙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很多。
十阿哥却仿佛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送了折子，见康熙不吱声，就问了一句：“皇阿玛，您到底是准了，还是不准，您给个明白话啊！”
“朕若不准，胤禟还能来么？”
“不能来，也得来啊，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十阿哥对康熙是多有埋怨的。明明不是九哥的错，可皇阿玛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是非不分。简直就是昏君！
只是，这种话，十阿哥还是明白，不能随便喷出来的。就算是康熙宠着他，有些话，也是不能说的。
“滚，朕准了！”
康熙气得将手里的御笔丢向十阿哥。
十阿哥麻利地避开康熙扔过来的毛笔，头也不回地蹿出御书房。
……
年夜饭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中拉开帷幕。
十阿哥带着十福晋，坐在靠门的位置，竟是时刻准备跑路。
好在，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一顿饭虽然吃的沉闷，但没人闹事。所有人都中规中矩，只是少了往年的欢笑。便是小阿哥们，也都乖巧的不行。
康熙看着儿孙满堂，却一点儿高兴不起来。
一顿饭，在闷闷不乐中开场，又在闷闷不乐中结束。
十阿哥和十福晋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这宫里的御宴，看着丰盛，实则基本都是冷盘，这大冷的天，吃这些东西，谁有那胃口啊。
还是尽早回家，去九哥府上吃点锅子为好。
……
九阿哥府上，此刻却是歌舞升平。
嘉淑原本是准备让大清皇家戏剧学院的人办一场春晚的，她可是知道皇家也是要吃年夜饭的。这本是一个惊喜！
可是，康熙如此对待九阿哥，嘉淑果断敝帚自珍。
昕月作为大清史上第一台春晚的主持人，一身嘉淑亲自设计的旗袍，俏盈盈地站在台上，就此拉开春晚的序幕。
歌舞、戏剧、小品、相声、杂耍……
当十阿哥和十福晋联袂而至时，春望已经进行了一半，正在台上表演的是一段射雕英雄传的小剧场《东成西就》大决战！
“好！”
“九哥，九嫂，你们也该不厚道了吧！”
十阿哥跟十福晋到场，就被小剧场吸引，一直到小剧场结束，十阿哥才发出声响。
“十弟，十弟妹，你们怎么来了？”
九阿哥愕然地望向十阿哥，宫里的年夜饭，这么快就结束了？
十阿哥嘿嘿笑，道：“别提了，今年特闷。”十阿哥显然是一点都不想提，干脆地岔开话题，并且让高平赶紧的，去烫锅子，他可是饿了。
当锅子还在烫着的时候，五阿哥也来了！
“九弟，十弟不是说你伤得很重吗？”
“是很重啊！”
九阿哥嘿嘿笑着，“五哥你难道没看到，弟弟我现在都是趴着的吗？”
暖阁里的九阿哥，可不正是趴着的？
他已经趴了好些天。
这暖阁中临时打造的暖炕，就是专门为九阿哥准备的。
“五哥，你咋也来了？”
“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小子挺会享受啊！”
五阿哥有些不爽地望着九阿哥，他还为九阿哥担心来着。结果呢，这小子，居然在这里有吃有喝，还看着表演！
“弟弟现在也就能这样了。再者说了，及时行乐嘛！”
九阿哥抬手挠了挠头，招呼五阿哥坐。
五阿哥自然不会跟九阿哥客气，做了高平送来的椅子，望向不远处的台上，道：“这是在演的啥？”
“这个，叫做小品。五哥慢慢看就是了！”
小品是嘉淑改编的，曾经盛极一时的陈佩斯和朱时茂两位大拿的《姐夫和小舅子》，警察成了衙役，小舅子成了个烂赌鬼。
表演小品的两人，曾经是京城最出名的戏剧名角。
这两位，不愧是老戏骨。嘉淑只是简单地这么一描述，两人就把握了个大概。
重温儿时经典，嘉淑笑到肚子疼。
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更是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满屋子的下人也在笑，独独九阿哥三人忍得好辛苦。
“爷，不好笑吗？你们干吗都不笑？”
嘉淑诧异地望着九阿哥，这其中的笑料百出，什么这三位不笑呢？
九阿哥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道：“不敢笑！”
这姐夫和小舅子，他们都可能是那个姐夫。这事儿要搁他们身上，他们哪儿还会废话？直接就把小舅子给收拾的找不到北。
“福晋啊，赶明个，咱们去都统府走一趟吧！”
九阿哥趁着五阿哥和十阿哥说话的空隙，悄声跟嘉淑说道。
“为什么啊？”
“爷要去考察一下几个小舅子，要有哪个不成器的，趁早调理调理！”
随着九阿哥的言语，董鄂七十府上，董鄂满都、董鄂古伦和董鄂齐泰哥仨齐齐打起喷嚏，吓得马佳氏一阵焦急，唯恐三个小家伙生病。
“额娘，好像是谁在背后念叨我们！”
“肯定是得罪小人啦！”
董鄂古伦愤愤开口。
然后，九阿哥忽然就开始喷嚏连连！
嘉淑则是一阵紧张，赶紧招呼旁边看的乐呵呵的董老爷子过来把脉。
“没事儿，没事儿，壮实着呢！”
董老爷子白了嘉淑一眼，道：“福晋不用太紧张，九阿哥的身体已经大好。再将养些日子，就能下地走路啦！”
嘉淑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的九阿哥，就是个瓷器娃娃，而且浑身都是伤痕的那种，哪里经得起一丁点儿的折腾？
“爷又不是泥捏的，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自己吓自己！”
九阿哥握了嘉淑的手，轻声开口。
嘉淑哼了一声，道：“你要不惹出这么多事情，哪个要自己吓自己？”
九阿哥顿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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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老虎要发威
康熙四十年，就这么来了！
九阿哥依旧在府里趴着，屁股正难熬呢！伤口愈合结痂，正是发痒的时候，但他不能挠，难受的他每天都是苦兮兮的一张脸。
嘉淑则是看着直乐，这才叫长记性。
“爷这么难受，你这么幸灾乐祸，真的好么？”
九阿哥愤愤地望向旁边偷乐的嘉淑。
嘉淑呵呵笑，道：“爷觉得难受啊，那，长记性没？”
“爷长记性了！”
被打成这样，几乎丢了半条命，若还是不长记性，他真的可以去买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算了！
“那，爷打算怎么做？再过些天，爷就该好了，差事想过怎么做没？”
嘉淑一直没跟九阿哥讨论过这个问题，但经此一事，必须得好好合计一番。若九阿哥再被康熙这么折腾一回，嘉淑觉得，她就可以给九阿哥准备棺材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九阿哥琢磨了下，淡淡回应。
嘉淑看着颇为落寞的九阿哥，心下微微有些黯然。多好的小伙子啊，曾经多么的朝气蓬勃，现在被生生地折腾成这么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康熙，你还真是个好爹。
“爷，难道就不打算报仇？”
“不着急！”
九阿哥呵呵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爷不着急，慢慢来！”
“爷，你若如此做，那么，你就没有报仇的机会啦！”
嘉淑冷声开口，一点也没打算给九阿哥留面子。
“什么意思？”
“若爷是皇阿玛，你是想看到一个将什么都埋在心里，怀恨在心的儿子，还是想看到一个藏不住事儿，可以轻松掌握的儿子？”
嘉淑淡淡开口，望着九阿哥。
九阿哥闻言一颤，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是没有考虑过。若是他真的就此隐忍，啥也不做。以皇帝对太子的宠爱，说不定就会替太子扫平一切潜在威胁。
“福晋的意思是什么？爷当差后，继续跟太子斗？”
“当然！”
嘉淑笑着开口，“不但要斗，而且要有技巧，有策略！”
“说得简单！”
九阿哥直翻白眼，他也知道要有技巧，有策略。可问题是，什么技巧，什么策略？
嘉淑冷哼一声，道：“做起来，也很简单！”
“好，你说，爷听着！”
九阿哥干脆地做个好学生，将问题丢给嘉淑。
嘉淑微微笑，道：“既然太子的地位暂时不可动摇，那么，爷就不直接对太子发难。并且，皇阿玛不是说您不知为君解忧吗？那么，您就做个诤臣吧！”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挑刺，鸡蛋里挑骨头！”
挑刺，鸡蛋里挑骨头！
鸡蛋里是没有骨头的，但只要让鸡蛋开始孵化小鸡，也就有了骨头。
九阿哥诧异地目光盯着嘉淑，道：“福晋，你，咋知道这些的啊？看不出来啊，厉害啊！”
“这种事情，不是人人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