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官员们，比起兵部的更惨，若是粮草没跟上，影响了阅兵、演武，康熙的板子肯定是不会轻饶了他们。
乾清宫御书房，凯音布苦兮兮地跪在地上，望着康熙。
“万岁，奴才实在是没办法了啊。如此大军调动，户部吃紧啊！”
“是吗？”
康熙望着凯音布，“朕此次阅兵，调动大军不过数万，户部就无法供应粮草？”
“万岁，非是户部无法供应粮草，而是，时间紧迫，各地的库粮尚在路上……去岁，江淮水患，官粮多数赈灾而用……”
“如此说来，朕想要阅兵，不成？”
“万岁，若是能将阅兵的时间往后延一月，皆是漕粮入京，便可——”
“不行！”康熙瞪眼望向凯音布，“此番阅兵，演武，你当朕真的是只想看看军容吗？朕是要看看我大清若是遭遇外敌骤然来袭，能不能迅速作出回应。凯音布，难道当外敌来犯，你要跟朕说，一月后才有粮草供大军开拔？”
“奴才万死……”
凯音布欲哭无泪，他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户部倒是有不少的欠条，都是历年来大臣们从户部借银借粮的单据。若是能把这些都收回来……
康熙哼了一声，对于朝臣动辄就“万死”的言语，真是够了！
“凯音布，朕养你们，是让你们为朕解决麻烦的。若是有麻烦都来找朕，朕养你们何用？此事，你，必须给朕解决！”
“奴才遵命！”
凯音布见康熙真怒了，连忙告退。
出得御书房，凯音布就看到了廊檐下站着的梁九功，喟然一叹，弯腰驼背地往宫门处走去。
“尚书大人，且留步！”
梁九功忽然开口，拦住了凯音布，道，“尚书大人何必苦恼？最近京城不是有位主子正大派红包吗？尚书大人既然缺银少粮，何不去找那位主子寻个主意呢？”
凯音布愣了下，一下就想到了时下最热火的红包彩票。
找九贝子福晋寻主意？这个成吗？凯音布眯着眼，望向梁九功，却见梁九功说完这番话，就迈着八字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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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借银子
找九贝子福晋寻主意！
凯音布可不傻，康熙是什么性子，他可是很清楚的。康熙严禁后宫干政，对于内侍干政，同样是十分的痛恨。前朝大明灭亡，跟太监干政，不无关系。
那么，梁九功敢这么跟他说话，让他找九贝子福晋寻主意，肯定不会是梁九功的主张。这是万岁爷的意思啊！
凯音布想通了这一层，就慢慢往宫外去，朝着九阿哥府慢慢走去。
虽然要去找九福晋帮忙想办法，但他总不能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他可是户部尚书，不是酒囊饭袋，纵然在这事情上有求于九福晋，但也不能跌了面儿。
想了一路，凯音布终于晃到了九阿哥府外。
九阿哥正陪着俩小包子说着婴儿星人才懂的咿呀之语，乍听高平来报，说是户部尚书凯音布求见，就微微愣了下。
如今，户部正跟兵部精诚合作，筹备阅兵事宜，堂堂户部尚书来他府上做什么？他如今可是洋务司总管大臣，阅兵跟他的洋务司好像是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啊。
“请！”
九阿哥捉摸不透凯音布的来意，但人家好歹也是从一品的大员，更是管着户部，不能怠慢。
“平平、安安，阿玛去见个客人，回头再来陪你们玩啊！”
九阿哥抬手在两个小包子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就出了房间。
两个小包子忽然不见了逗他们耍的九阿哥，就不乐意了。
随着安安的哇一声哭，平平紧跟着扯起了嗓门。
嘉淑望了一眼，就是一阵地郁闷，赶紧上前逗他们玩。这小孩子的脾气，她算是见识了，稍有不顺心，那眼泪水比她都多。而那嗓门更是嗷嗷的，哭得她心肝儿都疼。
不当父母，不知为人父母的苦。
……
“见过九贝子！”
凯音布看到九阿哥出现，忙起身见礼。
“凯音布大人客气了，您这不忙吗？还有时间来爷这里串门子？”
九阿哥虽然不知道凯音布为什么而来，但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凯音布呵呵一笑，道：“不瞒九贝子，奴才此来是有事相求！”
“尚书大人逗爷玩呢吧？”
九阿哥脑袋一转，迅速明白了凯音布的来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今，兵马已动，只怕是粮草供应出了岔子。
“奴才哪儿有这个胆子啊！”
凯音布苦着脸，“九贝子，奴才这也实在是没法子啦，想到九贝子福晋近来正……”
“打住！”
九阿哥果断开口，打断凯音布的话，“凯音布大人这是来借银子的？”
“是，是！”
凯音布其实更想直接跟嘉淑谈，面对九贝子福晋，他觉得自己的底气能稍微足一点。面对九阿哥，他这个做奴才的，哪儿敢跟主子硬气？
Ps：这里解释一下啊，在清朝的时候，满人才有资格做奴才。汉人，面对皇帝、皇子，只能做臣。奴才是下人对主子称呼，表示是自己人，一家人。在大清，这个称呼，嗯，还是相当高贵的。
“借银子，好啊，利息怎么算？”
“九贝子，这个户部就是现下周转不便，去岁江淮水患……”
凯音布只能老调重弹，跟九阿哥哭诉他这个户部尚书当得多么的憋屈。户部没银子，户部没粮，简而言之一句话，户部很穷，承当不起太高的利息，请九贝子高抬贵手。
九阿哥咂咂嘴，道：“尚书大人稍坐片刻，待爷去账上看看，再给你个准话！”
府里有多少银子，九阿哥还真的是不知情。他的产业铺子的收益，找高平会很容易得到答案，但是嘉淑的几个铺子，到底赚了多少银子，九阿哥完全不清楚。毕竟，这是自家福晋的银子，他堂堂皇子阿哥，大老爷们，难道还要跟自己福晋伸手要银子？
所以，九阿哥虽然一直好奇嘉淑赚了多少银子，愣是没开口问。但现在，有了正当的理由，他得去问问。若实在是差距巨大，他就得考虑一下，是不是把自己的铺子都交给嘉淑来经营！
“多少？”
听到嘉淑说出的数字，九阿哥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崩溃。
银子，真的这么好赚吗？
十八万两！
这才多长时间啊，嘉淑居然有了十八万两的银子！
“爷，凯音布来借银子，是只借咱们一家的，还是都借啊？”
嘉淑可不想做出头鸟。从来都是朝臣们跟户部借银子，啥时候轮到了户部跟他们借银子？再说了，户部借出去的外债可不少，若是都收回来，户部不知道得多有银子。
事实上，户部如今并非是拿不出一点银子。只是，朝廷官员的俸禄，地方驻军的饷银、粮草，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必不可少的花销，银子必须留在那里，维持基本的日常开销。
凯音布也是个倒霉的，因为实情比康熙和九阿哥他们猜想的更糟糕。国库的银子，账面上的银子和实际可以动用的的银子，至少差了五百万两！
但这事儿不能被抖出来，一旦抖出来，满朝文武，勋贵王爷，包括宫里的妃嫔娘娘们，基本都会被牵连其中。
康熙御下仁厚，体恤臣子。
这五百万两，绝大部分都是债权，涉及到的几乎是满朝文武。
这个盖子，就算是要揭开，也绝对不能是现在。
也是因为这一点，凯音布的日子才十分的难熬。
之前督察院弹劾的户部贪腐窝案是，虽然是三部会审，但其实还是走的皮毛。否则，马齐可不单单是被免职这么简单，怕是要斩首抄家。
九阿哥跟嘉淑商议了一阵，这才出来见凯音布。
“凯音布啊，爷给你支个招！”
九阿哥嘿嘿笑着，道：“爷呢，能借你十万两银子，利息呢，也可以不要。”
“九贝子大仁大义，为君分忧，奴才定会禀明万岁！”
“少来！”九阿哥瞪眼，“你这借银子，也不能只借爷一家吧？太子那里，直亲王、诚亲王，爷的这些哥哥，您可不能忘了。”
“这个，九贝子啊，十万两已经足够应付……”
“尚书大人莫非是想让太子爷觉得您瞧不起他？又或者是想让爷的哥哥们觉得，他们都没我这个做弟弟的有银子？尚书大人，爷可是为你着想啊！”
九阿哥微微笑着，望着凯音布。
“这等为皇阿玛分忧的好事，爷一个人占了，可是担不起的。尚书大人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去开口，那么，爷这银子……”
“奴才谢九贝子指点，奴才回头就往毓庆宫走一趟！”凯音布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那么，爷就等尚书大人的好消息，届时，十万两银子，一准儿给您备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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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被坑的户部尚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九阿哥可是清楚得很。他之前走了几次的霉运，何尝不是自己太嘚瑟了？自以为把准了康熙的脉门，实则忘了，帝王心，不可猜。
凯音布来借银子，这其中没有康熙的意思，九阿哥是怎么都不信的。
“福晋，爷怎么都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送走凯音布，九阿哥就匆匆去见嘉淑。
嘉淑微微愣了下，道：“不就是户部缺银子吗？”
“对啊！”九阿哥点头，“可是，这不过是十几万两银子的事情，户部再怎么缺银子，也总有法子能填上这窟窿。凯音布这老小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爷，您的意思是说，他看上了咱们家的什么东西？”
“红包彩票！”
九阿哥眼睛一瞪，立刻想到了关键。
嘉淑之前给他跟康熙算过红包彩票是何等的赚钱，而这，还是嘉淑没有一门心思来赚钱。若是一门心思来赚钱，这红包彩票将聚拢起何等的财富？大清朝人口上千万，若是将彩票以正当的名义推行到各州府县，能赚多少银子？
九阿哥只是想了想，就感觉到无比的惶惶然。
“皇阿玛，许是看上了红包彩票。福晋啊，这赚钱法子，你得交出去！”
九阿哥明悟了根本，赶紧劝说嘉淑。
嘉淑微微笑，道：“爷，我本来就没打算留在自己手里。只是，这东西赚钱是一回事，但却不能收入国库！”
这个钱，是必须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嘉淑弄这个东西出来，是想让工业革命在大清揭开序幕。而要干事，必须要银子。靠康熙的手段弄银子，嘉淑觉得自己还是在梦里想想比较靠谱。
“不收入国库，你要做什么？”
九阿哥瞪眼，这彩票的收入，很容易就能富可敌国。无论是谁做皇帝，都不可能看着这种生意不受控制。
“爷，造船要银子不？国库有银子吗？”
“听说爷找了个能造火炮、火枪的高人，研究火炮、火枪不要银子吗？”
“……”
九阿哥直接傻眼，这些事情，都要银子，而且是要很多银子。可现在呢，户部简直就是穷的叮当响，康熙阅兵的十几万两银子都要挪借，想跟户部要银子干这些事情，九阿哥觉得自己九成九要吃闭门羹。
“福晋，你的意思是说，逆转的这些银子用在这些地方？”
“不单单是这些地方！”
嘉淑点点头，又摇摇头，“爷，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西洋人现在这么厉害吗？”
“为什么？”
“爷，这是我问你的好不好？”
嘉淑抬手拧了九阿哥一把，瞪了他一眼。
九阿哥挠挠头，道：“爷又不是洋毛子，哪里知道他们怎么现在这么厉害？不过，他们其实也不是很厉害，又打不过咱们！”
九阿哥骄傲地仰起头，冲嘉淑挑了挑眉毛。
嘉淑撇撇嘴，道：“拉倒吧！不说那荷兰人占了麻六甲的事情，就说皇阿玛前些年打败的罗刹人，那些罗刹人，真的就老实了吗？还有啊，为什么都是人家在咱们大清的地盘搞事情，就不是咱们在他们的地盘搞事情？”
“咱们是礼仪之邦！”
“爷，您这么说，您不脸红啊？”
嘉淑哼了一声，对九阿哥这种心理，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爷，打铁还得自身硬，是这个理儿吧？要是咱们大青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最勇猛的士兵，你说，那罗刹人敢在咱们家挨门口搞事？那荷兰人敢在麻六甲拦住咱们的船？不让咱们的人过去？”
“归根究底一句话，咱们还不够强，所以，洋毛子才会欺负咱们！”
见九阿哥还要反驳，嘉淑就又拧了九阿哥一把，“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完！”
“好，你说，爷听着！”
九阿哥深吸一口气，倒要听听嘉淑的一二三四五。
“咱们举个例子吧，两小孩打架，看着两个差不多厉害，一个看起来更壮一些。但是呢，另一个比较弱的小孩偶然跟那个壮一些的小孩打了一架，结果不相上下，还稍微能占点儿上风！爷来说说，那个看起来弱一些的小孩还会跟之前一样忌惮另一个小孩不？”
“他不是一回事！”
九阿哥瞪眼，这怎么可能是一样吗？
嘉淑哼道：“国家之间，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如果咱们不够强，别人就能来欺负咱，先是给咱们制造点儿小麻烦，发现咱们奈何不得他们，他们就会制造大麻烦，甚至蹬鼻子上脸，欺上门来！”
九阿哥皱皱眉头，竟无言以对。
国家之间，的确是不像两个小孩打架那么简单。但，其实吧，也就是这个理儿。
“打住！咱们还是说正事！”
说不过嘉淑，九阿哥果断地转移话题，“咱们还是继续说说洋毛子现在为啥这么厉害吧！”
“爷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九阿哥尴尬地笑了笑，“不过爷知道了该做什么。”
大清对西洋人的了解太少，这不行，得想办法让人去西洋，了解一下西洋人都在干嘛。就算是不打仗，至少也得知道他们在捣鼓啥。
“爷要做什么？”
嘉淑拉了九阿哥的手，晃了晃。
“爷要多安排些人去西洋看看，看看这些洋毛子到底在倒腾什么。”
九阿哥得意开口。
嘉淑叹了口气，但也没再说什么。她也不指望九阿哥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任何事情，都得循序渐进啊。
……
当嘉淑和九阿哥这边聊得火热时，凯音布已经从毓秀宫出来，从太子这里借到了一万两银子。
而后，大阿哥、三阿哥……
所有的皇子阿哥都被他溜了一遍，这才回转九阿哥府。
而这一趟走下来，凯音布着实是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他已经想好了，等拿到九阿哥的银子，再去各个勋贵王爷的府上走一圈，也能借到不少的银子。
“尚书大人，恭喜啊，银子的问题解决了吧？”
见到凯音布回来，九阿哥就笑眯眯地迎上前，引了他入座。
“九贝子，托您的洪福，奴才借到了不少的银子，那您先前说的十万两……”
“哎呀呀，这个，真的是不好意思！”
九阿哥如此一开口，凯音布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冒出来，觉得自己这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