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撞,一时人仰马翻,踏死踏伤无数。
简凤鸣察觉不妙,慌忙鸣金收兵,派斥候查探。
沈雪长长地叹了一声:“没想到卫国公竟然造出这样凶悍的武器!还不声不响运到了鹿山!怪不得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慕容迟双目一弯:“心理战,吓唬人而已。卫国公的铁滑车不会超过十辆。铁滑车摆放在这个位置,一是坡陡,二是坡直,从山下到半山坡。这段坡路是最直的一段,杀伤力最大。项羽都奈何不得铁滑车,简凤鸣想冲上来,只有拿命填,引卫国公放完铁滑车。可是看着那碾入泥土的肉渣,三两次御林军便连提刀的劲儿都没了。”
沈雪再叹:“可惜简凤鸣找不到属于他的高宠。想那高宠,若是战马给力,定不会溅血铁滑车,岳飞得此一将便可打到黄龙府。”叹了又叹,眨起星星眼。“书里说。高宠身长玉立。一杆碗口粗的虎头铁枪,恍若天神临……”
慕容迟嘿嘿笑两声,搂过她的腰身。俯过头来捉住她不断翕动的唇,以唇舌抵唇舌,辗转舔舐吮咬,汲取她的芳幽清甜,流连缠绕不去。
沈雪不敢乱动,在他口腔里嘟嘟囔囔:“在树上呢,掉下去不好玩。”
慕容迟双臂一环,将沈雪抱起站到横枝上紧靠着树干,他向前微倾,以自己的身体紧紧压住她。恨不能压得一点空隙也不留。这番激烈动作,他的唇没离她的唇半分,那么强烈地炙热地贴合在一起。
沈雪被吻得晕头转向,心狂跳着,然后华丽丽地囧了,——小迟迟顶住了她,她甚至感觉到灼热的温度穿透衣服熨上她的肌肤。沈雪不敢动,却又嘟囔一句:“那边,在流血,在死人唉。”
慕容迟想笑,移开唇,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抱着她,一动不动,平息那股从身体最深处涌起的原始渴求。
沈雪转了转眸,故意扭一扭屁股,哑声呼道:“迟迟,顺应自然,想硬就硬,硬硬更健康。”
压下去的火噌地又窜上来,烧得更旺,慕容迟额上沁出颗颗汗珠,喑哑着嗓子道:“你把那些死亡前的呼喊当作赞歌的话,我不介意在这儿把你办了!”
呃!沈雪的小宇宙立马偃旗息鼓,不敢再说,也不敢再动一下,然而那灼热而又清冽的男子气息,完全笼罩着她,她的心里缓缓升上来莫名的异样,忽觉得一股热流从内中急涌而下,双腿虚软无比,心脏怦怦怦急跳,似乎有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在体内滋生,撺掇她抱紧他的腰身,迎合他的热烈拥抱。
慕容迟闷闷地叹了口气,吐出一句梦呓般地噫语:“要不,你让我吃了你吧,忍得太久,不利于健康。”
沈雪更不敢动了,脑子里像塞进一垛子稻草,杂乱不清,嚅嚅道:“这,这儿是野外唉。”
慕容迟僵了僵,叹道:“原始无雕饰的天然境界,俗人哪能领悟其间妙处。弓已拉满,箭在弦上,你说一句喜欢我,天便是帐,地便是床。”
沈雪一把火烧掉满脑子的稻草,眯起眼,似笑不笑:“你想圈圈叉叉未成年少女?”
慕容迟忍着笑,一手撑树,一手在她身上虚画一圈:“好像是没熟,包子还真欠火候。”忽又侧过脸,咬了咬她的耳垂,闷笑道,“我给你加点儿火吧,熟得快些。”
“你才欠火候!”沈雪大恼,细白的脸孔红嫣嫣的。
那少女的羞晕的红,红得像苹果,苹果却不见得这么鲜灵,红得像云霞,云霞却不见这么娇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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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凤鸣亲率御林军救援,消息并没有传上天元寺。
石梁天桥一场口水仗,天元寺的僧人并没有出场,而是都察院一帮以耍嘴皮子卖笔杆子为生的御史,捧着陈左御史的儿子陈默雷送来的本子,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将戎装焕发的卫国公、皇子服鲜亮的简凤翔,打得落花流水。本想占据名正言顺制高点的卫国公,被御史们的嘴送进了污水坑。
卫国公恼羞成怒,重新祭起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的法宝,下令苗家军万箭齐发,射得御史们屁滚尿流逃回寺里。
昨晚,大火久久不熄,绝粮绝水的消息很快散开。延庆帝满怀希望地望着他的武将们。
信王:“本王老迈无力,已提不起刀,阿华自幼体弱,咳喘的痼疾受不能一点风寒,本王告退!”
安国公:“老臣年老体衰,早已上不得马。一顿饭更三回衣,老臣对不起先帝!”
定国公:“臣有心杀敌,奈何进入天元寺,不得携带兵器。臣没有那对惯用的铜锤,有力使不出啊。”
……
某侯:“臣在家就吃一碗湿饭,打起仗来要吃十八碗干饭,陛下,有干饭不?”
镇北侯:“卫国公来势汹汹,避其锋芒,方为上策。”
……
延庆帝气得仰倒,满朝武将俱在此,竟无一人愿意与卫国公一战!
简凤朝站在延庆帝身后,如不是一身武功被废。此刻正是他扬名立威的时机。他的目光追随着与信王相扶离去的简少华。暗道。阿华,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延庆帝老泪纵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你们食君之禄,竟不肯担君之事,直叫朕心寒也!”
郑伯豪挺身而出,道:“陛下,臣郑伯豪愿为陛下分忧!”
延庆帝大喜:“还是郑卿忠心!”
郑伯豪揖手道:“不过,家父久为闲散侯爷,无职无权,臣说话,没人肯听的。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陛下,如今御林军同知位缺,在此国家存亡之际,臣不惜肝脑涂地,为陛下尽忠!”
延庆帝老眼一转,三品同知,罢了,先给出去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立即大声道:“好!郑伯豪听封,朕加封你为京卫指挥使司同知,从三品,即刻上任,御叛军于落雁崮外,不可使一个叛军攻进天元寺!”刷刷刷写就一道任命诏书。
郑伯豪眯起眼:“陛下金安,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一定御敌于落雁崮外,等待三殿下的援兵!”简凤鸣能不能赶来救援,那可与我无关。
落雁崮地势开阔,无险无凭,与苗家军相抗,完全凭借两峰间通行困难的天桥。“叶超生”被俘以后,御林军军心不稳,且战且退,退至落雁崮。率领留守御林军前来接应的郑伯豪,将天桥两侧的铁索砍断,只余空荡荡狭长的石梁高悬在万丈悬崖之上,并号令溃败的御林军弓箭手重组阵形,将苗家军射在天桥那边。
苗家军鸣金之后,“慕容迟”、慕容遥带着北晋侍卫出现,与郑伯豪的御林军齐心协办,在盾牌兵的掩护下,挖掉石梁的桥基,拖来天元寺用于维修的原木砖瓦土沙,构建起第一道简易防线。
黑夜终于过去,输了口水仗的卫国公亲自敲起大鼓。咚咚咚的战鼓在峰谷间回响,昨夜大捷的苗家军听得热血沸腾,高呼“直下落雁崮,活捉延庆帝”。
弓箭营分列三排,成翼形散开,向对面落雁崮顶的御林军射出第一波箭雨,而先头攻击士兵嗷嗷叫喊冲过天桥。御林军还击的箭并不密集,各持刀枪守在天桥口,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挑一双,双方很快混战在一起。
有跑上天桥的士兵偶一低头,万丈深渊深不见底,脚下竟有云雾翻滚,心中一惧,身子一歪,惨叫着摔下石梁。挖掉一面桥基的石梁在持续不断地冲击下开始摇晃,到巳时中(10点),三条石梁全部松动落入深谷。攻上落雁崮的千余苗家军顿成无援孤军。
卫国公急忙传令将攻城云梯抬来。
一队黑衣士兵出现在苗家军的视线中,或单刀,或短棒,在金黄色战衣的苗家军中,他们仿若黑色旋风。
卫国公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耳朵失聪,又觉得是自己离得太远,听不见那些身在死地绝死反抗的将士发出喊叫,只看见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抽搐两下,再无动静。
而就在附近的郑伯豪再一次庆幸自己的正确选择。一招毙敌,没有人做得比野狼营的士兵更好,苗家军死前的高呼还没呼出来,脖子已被拧断。
卫国公眼睛都红了,千里迢迢随自己出片的将士就这样惨死在天元寺外,不为他们报仇,怎么对得起他们的父母亲人!
他瞪视着那些黑衣士兵,大声呼道:“是北晋的慕容二殿下吗?这是我们南楚内部的战争,恳请你们在一旁观战,天元寺绝粮绝水,我们保证你们有最好的膳食!待捉住延庆老儿,我们不会忘了你们的恩情!”
慕容遥哈哈笑道:“南楚卫国公是吧。本宫慕容四殿下是也,本宫想问问,卫国公怎样还北晋的恩情?”
卫国公大笑:“天下谁个不知北晋对燕岭关虎视已久,在这里本公答应两位慕容殿下。延庆老儿身死之时,便是燕岭关归入北晋之日!”哼,哼,待本公大军攻上落雁崮,攻入天元寺,尔等小儿便是被延庆老儿杀掉的,与本公无涉!
慕容遥笑道:“卫国公,我家二哥对燕岭关没有兴趣,你那里有没有绝色美女啊?延庆帝可是许了我家二哥任挑南楚官家贵女!”
卫国公哈哈大笑:“慕容殿下但放宽心,官家贵女。民间良家女。都可以任君采撷!慕容二殿下喜欢我们南楚女子。那是我们南楚的福分!”给你一百个两百个三百个美女,我让你爬不起身直不起腰,趴死在女人胸膛上!
慕容遥大笑着。攀住“慕容迟”,带着那一队毫发无损的黑衣士兵,扬长而去。
有内侍撒腿跑,向延庆帝禀报晋人收了兵。
卫国公啐一口,大笑,催令士兵更快地抬攻城云梯。
郑伯豪所能指挥的御林军,人数只有七八千人。从长安出发,“叶超生”带万人护驾,而随驾的人员,进入落雁崮之前全被卸了兵器。美名其曰为御驾安全着想,不给刺客行刺机会。因此,即使是防守落雁崮的御林军,所携箭羽也不多。一夜恶战,御林军退守落雁崮,形成人不多、武器更少的防御状况。
趁着苗家叛军还没架上攻城云梯,两峰相隔,郑伯豪下令收集苗家军射过来的箭。
卫国公见此,不由得大喜,再传令,铁箭改火箭。
郑伯豪明白,绝不能让苗家军放下云梯。他召集众位统领,陈述防守战的关键,把军中的神箭手集中起来,专门射杀铺设云梯的苗家军,又组织起一支敢死队,腰上紧绑绳索,在云梯架好以后冲上云梯与苗家军死战,保证身后的袍泽砍断掀落云梯。
战斗很快进入白热化。无数士兵掉下悬崖,惨叫在崖间持续不绝。
延庆帝咬牙写下诏书,将包括燕岭关在内的北疆三座城关划给北晋。“慕容迟”与慕容遥带领野狼营的士兵再次投入战斗。
苗家军的云梯被毁,卫国公下令砍树做成木排,又下令砍竹子扎起竹筏,郑伯豪则下令把所有的可燃物堆到石崖边,又把天元寺剩余的香油全都洒上,火烧木排,火烧竹筏。
郑伯豪以少敌多,生生没让苗家军爬上落雁崮。
山下的简凤鸣,从山道上发起多次冲锋,均被铁滑车阻挡,再无人敢往前冲,步行上山的士兵也遇到阻截。苗家军居高临下,借有利地形,凶残地屠杀御林军。御林军被死死阻挡在半山坡以外。
恶战三天三夜,双方损失惨重。卫国公强压怒火,决定改变策略,对落雁崮围而不攻,转而对山下的简凤鸣发起全面反扑,争取一战击溃简凤鸣,震慑准备来援的各路人马。
九月十三,阴天。一堆堆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山峦,空气里弥漫着破晓的寒气,草木上落着霜露,枯叶在晨风中打着转。
卫国公点齐人马,自上而下,洪流一般冲下山,挟铁滑车的威势,向简凤鸣的御林军发起猛烈进攻。简凤鸣深恨不得地利,见苗家军杀下山来,不觉正中心怀,擂起战鼓披挂迎战。
苗家军三天的屠戮,给御林军极大的心理创伤。两军相遇,御林军战不多时,即抵挡不住直往后撤。简凤鸣盔歪甲斜,拼命喝令抵抗,却已无人肯应。
刚交午时,苗家军便将御林军逼出半山坡的地界。卫国公驻马在大岔路口,仰天长啸一声,很愤怒的长啸,——亲兵来报,简凤翔被人掳出军营!
嫡皇子简凤翔是卫国公敢起兵的基石。
卫国公下令继续追杀简凤鸣,点齐两千精兵,拨转马头,沿着对方留下的明显标志打马急行。副将提醒,须得小心前进,在此关头不能中了敌人的诡计。
行至一处开阔地,卫国公发现这一路的小心都是多余的,人家根本没设任何埋伏。就是在此等候。
卫国公闪目望去,对面的人分两列,一列黑衣,一列青衣。人数不多,各五十人左右。卫国公看到黑衣人的首领时,一下子懞了,怎么可能?再看到青衣人的首领,但觉得胸腔的心恰似掉进寒潭,一下子冷透了!
卫国公深知此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两千精兵,都是输了气势,然而他又不能不做点准备,遂轻轻举起右手握一握拳,两千精兵立刻刀出鞘。箭上弦。
卫国公打个哈哈:“沈教头。你为延庆老儿背黑锅。至今卸不下来,为世人所恶,本公此番作为。也算为你报仇吧,还望沈教头念一点旧谊,苗某自问没做过对不起沈家之事。”
骑黑马一袭蓝衫的沈凯川摇头笑道:“卫国公,你围打延庆老儿,本与沈某无关,可是你困住了沈家的人,让他们饿着渴着,心慌慌着,沈某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卫国公笑道:“沈教头,这个好办。待本公回山,立即放出镇北侯府所有的人,本公得罪沈教头,愿赔黄金万两!”
沈凯川摸着下巴:“原来在卫国公的眼睛里,镇北侯府的人就值万两黄金,那就没得可谈了。”
卫国公心头微定,肯谈钱,那就好办。转个脸,卫国公又打个哈哈:“慕容二殿下可谓神出鬼没,晨起时还见着在天元寺外趟我们南楚的浑水,此刻竟在这里等着本公,本公就不明白了,难道凤翔殿下的话,比不得延庆老儿作准?慕容二殿下难道不知这天下最无耻的人便是延庆老儿?”
骑白马戴银面具的慕容迟嘿嘿一笑:“卫国公,本宫的确信不过延庆老儿,也信不过延庆老儿,卫国公若要问本宫信得谁去,那自是岳父大人啰。”
沈凯川呛了一下,臭小子,岳父大人叫得不要太顺溜!
卫国公怔了怔:“听闻慕容二殿下到南楚来选美,原来真有女子入了慕容二殿下的眼,倒不知是哪家贵女能令慕容二殿下倾心?”
沈凯川望了望天,凉凉道:“贤婿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早对我家丫头上心,却一直不肯说出来,瞧瞧让人家误会了吧,选美啊,贤婿,你做得太不地道,你这是把别人的心高高地吊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碎得呀能做包子馅儿了,要知道,人家的女儿也都是宝贝,不许再有下回了啊。”
慕容迟恭恭敬敬道:“谨遵岳父大人教诲,小婿再也不敢。”
在这两个人身后,骑着火红马的沈雪听得直翻眼睛,要不要这么亲热啊,满地都是鸡皮疙瘩唉!
卫国公呆住了,恰似一道惊雷直劈到他的脑袋上,劈得他满脑子焦炭。战场阎王沈凯川,冰山战神慕容迟,两个名扬天下的魔头,竟然成了翁婿?卫国公不能相信,却也明白不能善了,心念急转,思求扭转战局的办法。
沈凯川继续望着阴沉的天空:“苗家与沈家没什么来往,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简凤翔的背后总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