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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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不奉陪-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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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沈雪嗤了一声:“你与我比作甚,你我各有各的路可走,我所求与你所求完全不同,不定你之饴糖,我之砒霜,而我之饴糖,你又瞧不上。”
  沈霜霜:“你之砒霜,我之饴糖,说得倒是轻松,闺中女子能有何求,见过了牡丹花,谁还去稀罕狗尾巴草,熙熙攘攘过独木桥,不争便上不了桥,不抢就被挤下河。”
  沈雪盯着沈霜霜,眼睛一眨不眨。
  沈霜霜被盯得发了毛,挥了挥手:“我知道我的样子很狼狈,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雪抿嘴笑一笑:“四姐姐,赏心悦目的不止有牡丹,春兰秋菊,夏荷冬梅,各有擅场,狗尾巴草还深得猫儿喜欢。”伸直腿抻抻,默然片刻,道,“花是世间最自然最纯真的美丽风景,不同的土壤生长不同的花,不同的季节开放不同的花,深春的桃花,仲夏的琼花,中秋的桂花,初冬的茶花,风姿各异,历久弥香。”
  站起身扭了扭腰,却牵着受伤的左肩一阵疼,不由得吸了吸气,看着凝眉沉思的沈霜霜,想了想,续道,“至于花房里催开的花,美则美矣,十分脆弱,失去了风霜雨露大自然的浸润,也就失去了勃勃生机,开得越盛,凋零得越快。”
  沈霜霜也站了起来,活动活动僵直的身体,不以为然道:“牡丹是人间富贵花,有花王之誉,岂是赏心悦目四个字轻飘飘带得过的。”
  沈雪语音淡淡:“阿雪听说过有一种牡丹,远看雍容华贵,让人趋之若鹜,近前气臭味苦,让人避之不及,它的名字叫臭牡丹。”
  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铁链哗哗响,铁门哐当打开,一个高壮妇人将四个小食盒依着顺序放在沈雪和沈霜霜主仆四人的面前,食盒里有饭有菜有鲜鱼汤,有碗有勺有银筷子。妇人扫了沈雪一眼,那双弯弯的形状很好看的眼睛,竟是死灰色的,无半点生气,她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沈雪冷哼了一声,听那开门锁门的声音是铁链外加大铁锁,这般严防死守,对付江洋大盗吗?
  饭菜的香气散开。
  春燕抹了泪,忙到沈霜霜跟前伺候,口中忍不住骂道:“该死的,也不知送桌子凳子来,真是蹲门口的贱命!”
  沈霜霜却不介意,怡然地屈膝而坐,从容举箸,那神气,哪是处在破败不堪的地窖里,俨然置身于玉堂锦阁,显贵尊荣如昨。
  沈雪瞧得好笑,低头一看菜肴,不觉呆了呆,掉头去看沈霜霜的菜式,双眉一点点蹙紧。
  冬果歪着头凑过来,又紧张又兴奋,低声道:“小姐,奴婢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雪双眼一亮,放下银筷子,也压低了声音:“你来过?”
  冬果点头,瞟了瞟沈霜霜和春燕,很小声地说:“奴婢被关在这个地方,开始只觉得有点眼熟,刚才那两个人进门,奴婢打冷眼瞧见了外面院子的样子,奴婢从前做……每次都要看好……后退的路,这儿是醉仙楼后面的一个两进小院子,住着两个老人,一个瞎老头,一个哑老太,两个特别和气的老人,奴婢和小伙伴们常常钻狗洞躲到这儿来,院子里有条黄狗,看起来很大很猛,对奴婢一点儿也不凶,这间地窖,奴婢和小伙伴都进来藏过。”
  沈雪心头一窒,那两个善良的老人怕是已遭不测,该死的胖子!压下涌上的激愤,缓声道:“那你对这一带的地形都很熟了?”
  冬果再点头:“地窖在院子的东北角,出去四五尺就是院墙,院墙拐角就是狗洞,爬出去就是醉仙楼倒夜香的巷子,跑出巷子拐一个弯就是西大街……”
  沈霜霜被“狗洞”、“夜香”呕得再也吃不下,推开碗筷。
  春燕见自家小姐眉头紧锁,心里十分恼怒,庶小姐就是庶小姐,自己上不了台面,带出来的丫环也粗陋不堪。春燕张口就要教训冬果,被沈霜霜凌厉的眼神止住,怏怏地取了自己的食盒,看着一碗米饭两个小菜,心情更差了,死胖子狗眼看人低,她可是镇北侯府长房嫡女身边的一等大丫环!眼光瞥到沈雪食盒里丰盛的菜式,暗自一握拳。
  沈雪听着冬果的叙述,脑子里迅速勾画出地形平面图,绿衣胖子倒是深谙大隐隐于市之道,却不知既在闹市区,有利也就有弊,利是难寻,弊是易逃,只要逃得出地窖、逃得出院子,绿衣胖子就只能望着她们的背影兴叹。
  沈雪回过身,一眼看见春燕捧着自己的饭菜吃得正香,沈霜霜坐在一旁,捧着双膝一脸神游太虚,不知是不曾发现春燕逾矩,还是故意不予制止。
  沈雪冷笑:“四姐姐,你该换一换大丫环了。”
  沈霜霜打了个战栗,茫然地看着沈雪,沈雪在看春燕,那冰凉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073 皇家秘事

    十二颗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幽光,照得密室里几乎没有阴影。

    简少华和简少恒隔案对弈,暗卫统领坐在一旁观战。

    “哥,咱们一箭双雕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杀陈默雷,吓沈雯雯,警告镇北侯府想做纯臣就得付出代价,不从信王府,信王府一个翻手就能让他灰飞烟灭,同时将陈默雷之死归到慕容迟身上,没人怀疑别个。沈家看得明白的,就老老实实吞下这枚不识抬举的苦果,乖乖跟着信王府,自然少不得由侯府变成公府,不定有更大富贵。”简少恒落下一枚黑子,牙齿咬得咯咯响,“行刺慕容迟,慕容迟死,咱们除掉北晋强敌,大功一件,震动朝野,令墙头草辨明风向,早做决定。慕容迟伤而不死,那自然是皇帝保护不力,双方必定为此生下嫌隙,接下来咱们寻求与北晋议谈也就有了铺陈。这第一雕等着看镇北侯府的反应,这第二雕怎么就成现在这个样子?”

    简少华那俊美无俦的面容阴沉似水,脖颈的青筋鼓起,放在棋盘旁的双手紧握成拳,深深地吸气,呼出,幽幽道:“自然是有人泄露消息,皇帝将计就计,牺牲一个草芥般的陈默雷,将我们的死士和慕容迟一网打尽,现在慕容迟坠崖死了,议和使团死于大火,北晋一旦得到消息,必然举全国之兵攻打南楚,到那时,皇帝会把信王府整个儿托出去,把他自己洗得比白纸还白,皇帝拨得一手好算盘!”

    简少恒脸色一下子煞白了,手中的黑子掉回棋罐:“皇……皇帝这是要对付咱们?”

    简少华落下一枚白子,拿起案上的红玉折扇,慢慢转了一圈,那被他一直隐匿的森冷气息开始散发。阴沉的双眸渐渐染上冰霜,一种黑暗的气息从他清濯的身体里溢满流出,冷幽幽道:“那狗皇帝,什么时候不对付我们了?”

    简少恒想起龙椅之上那人的手段,不由自主打个冷颤。

    简少华看着简少恒的恐惧神色,不由得笑了:“阿恒,你一会儿灵敏之极,一会儿又呆呆的不开窍,有时候我就在想,阿恒。很有意思呢。”

    简少恒的脸色又白了三分,嚅嚅道:“皇帝害惨了爹爹和娘亲,阿恒有时做噩梦。吓得一身一身的汗,生怕皇帝再害爹娘,害……害……阿恒害怕!”

    简少华站起身,走到简少恒身旁,把手放在他肩上。安抚道:“阿恒,我们不能只是害怕,越害怕,狗皇帝害我们越狠!狗皇帝生得一副方面大耳慈悲脸相,大伯,我爹。五叔,都被他骗了,我们都被害得很惨。很惨!”他的目光变得森寒,声音渐渐空洞远渺,“当年,嗬,是他挑唆二伯争夺皇位。是他在二伯逼宫的时候打伤你爹,是他买通你爹的侍妾杀了你的哥哥姐姐。是他给我爹和五叔下了绝嗣药,是他毒杀了病榻上的祖父,我爹东挡西杀,平乱固本,是他哄骗祖母以无子不育为名逼我爹让皇位给他!”

    稍顿一顿,森寒的声音透出忍不住的愤怒,“如果不是我爹和五叔出游时偶遇方外高人,这世上不会有我,不会有阿卿,也不会有你!如果不是我爹对外说我胎里落病是个短命相,我简少华早死一百次!如果不是你爹的痴傻症治不好,如果不是五叔交出王权,你和阿卿也长不大!”

    晶莹的红玉折扇在简少华手中疾速旋转起来,“我爹费尽心力、人力、物力查出来这桩桩件件,为了就是撕下那个狗皇帝的伪善面目,夺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让我们从此不再害怕!”

    简少恒嗓子里嘎了嘎,道:“那……哥,皇帝要对咱们下手,咱们该怎么办?”

    简少华双手按在简少恒的肩膀上:“阿恒,我们筹谋准备了这么多年,不是狗皇帝轻易撼动得了的,北晋不马上打进来,我们就是安全的。狗皇帝杀人放火,就为了让我们背这个破坏议和的黑锅,拿我们顶缸,解他的心腹之患,想得很美,杀人放火的人那么多,悠悠众口,堵得了几个,由不得他说黑说白,我已经安排下去,寻找可以为我们所用的御林军亲历者,赶往边关,偷越过境,向北晋军队陈述他们的所见所闻,我相信,届时狗皇帝那张慈悲脸一定很精彩。”

    观棋不语真君子的暗卫统领忍不住插了话:“主子,御林军这么大动作,不当是今天早晨的临时行动,严石身为指挥使,若是提前告知咱们一声,咱们也不至于损失那么多死士。”

    简少恒恍然道:“对啊,哥,严指挥使怎么回事?”

    简少华坐回棋盘前:“严石下午送了消息来,说他这两天病假在家,对这次行动毫不知情,是简凤朝今天凌晨领着圣谕直接到京卫指挥使司点调的兵马。”

    暗卫统领:“主子,严石的姐姐是宫里的德妃,德妃是简凤鸣的生母,虽说他奉上的鲛珠举世无双,可这个人未必就是靠得住的,主子还是提防一些好。”

    简少华点点头:“省得,鲛珠是鲛珠,人是人。”

    简少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落下黑子:“我从桃花山庄赶到半山坡的时候,御林军已经全撤了,倒是不知道领着御林军围剿慕容迟的人是简凤朝,简凤朝那个书呆子,不怕手上沾血洗不掉了吗?”

    “剿杀慕容迟可是大功一件,自然要落在简凤朝身上。”简少华落白子,哼哼笑了两声,“狗皇帝有四个儿子,想给他心爱的儿子铺路,还得看他别的儿子答应不答应。”

    暗卫统领:“主子的意思是,狗皇帝要立太子了?”

    简少华嘴角牵动,浮上嘲讽的冷笑:“我爹原本不知狗皇帝属意哪个。几年前,四个皇子相继遭到‘插手军务、克扣军饷’的弹劾,册立太子呼声最高的二皇子简凤翔又被凶案丑闻缠身,名声一落千丈,皇后受牵连被禁足,后。宫之权由德妃和淑妃共掌。至今没变,皇后起不来,简凤翔也翻不了身,可见在狗皇帝心里,简凤翔不是他的中意之选。”

    简少恒点头:“阿卿哥也是这样想的。”落下一枚黑子。

    简少华随手落下白子,冷意渐淡,讽意渐深:“四皇子简凤歌不成器,太子之选当在大皇子简凤朝和三皇子简凤鸣两个人中的一个。我们一直以为简凤朝母家单薄,又素有迂腐之名,本不是合宜人选。可放眼瞧瞧现在的局面,简凤朝的正妃侧妃都是豪族大家的闺秀,在朝有权。在野有钱,可是个被我们忽略的大大的实力派。”呵呵冷笑两声,“我爹推断说,简凤朝自一出生就得了狗皇帝的眼,从他的名字看得出来。‘朝’,什么是‘朝’?”

    暗卫统领哦了一声,忽然惊道:“主子,咱们真忽略了!简凤朝的正妃艾氏,那是前首辅艾阁老的嫡长孙女,见了沈三要称一声姑父的!狗皇帝曲里拐弯已经把镇北侯府送到简凤朝的船上了!”

    简少华不太在意:“那是狗皇帝一厢情愿。沈家三夫人是艾阁老继室的女儿,母女俩常常受艾阁老原配嫡子的欺压,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因着沈老太君和艾老夫人是手帕交,才有了沈艾两姓通家之好,简凤朝想利用艾妃来打亲情牌,不定打成一把臭牌。”

    “那就好。”简少恒松了口气,“不过。哥哥还是想办法尽早与沈五小姐定下婚约,绑上沈三。有了镇北侯府的支持,哥哥的大业,成功就在眼前了。”很小心地落下一枚黑子。

    “咚咚”密室的门响了两下,无声滑开之后,走进来一个轻袍缓带的俊秀青年,手里捧着一个彩绘茶花白瓷茶叶罐,笑眯眯道:“好茶就在眼前,可给阿恒说中了,哈哈,阿卿新得一罐明前云雾茶,特送来给阿华哥尝尝,阿恒也在这里,可真巧了。”自去茶案,点起紫泥小火炉,给紫铜壶灌上预备的山泉水,摇起薄扇。

    简少华落下白子,喜动颜色:“阿卿的病看来是好利索了,还真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嗯,好香的茶,难不成是弟妹家里送来的好茶治好了阿卿的病,可得好好尝尝。阿卿这一个月躺在床上,有弟妹那样绝色女子伺候着,倒是胖了一大圈唉,阿卿好生逍遥!”

    “哪个绝色女子比得过阿恒家的一笑嫣然,”简少卿扔个白眼给简少华,摆放着小巧玲珑的紫砂茶具,嘻嘻笑道,“可我瞧着你们满脸灰蓬蓬的都不大好,什么事做得不顺吗?”

    简少华把天元寺之杀和四方驿馆之火细细说了一遍。

    简少卿冷笑道:“杀人家皇子,烧人家使臣,又打脸又踢屁股,还想让别人背乌龟壳,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谁都可以调。戏两把,拎不清老鼠舔猫鼻子,怕死得不够快。”

    简少恒扑哧笑道:“阿卿就是属鳄鱼的,满口尖牙利齿,咬不死个人。”

    简少卿撇撇嘴:“今天的大火烧掉了阿卿岳家的一个杂货铺子,阿华哥还是赶紧想办法把卖主的内奸找出来,内奸一日不除,乌龟壳一天摘不下来,隔三差五地烧个铺子,这好茶可就吃不得几次了。”

    暗卫统领的汗立刻流下来:“主子,卿世子,恒世子,出卖这次行动的内奸,属下保证两天之内将此人剥皮抽筋,祭奠死去的死士!”

    简少卿冷冷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一个内奸毁了整个计划,不管是谁的细作,都要一个个揪出来拿砖拍死,门户不严,怎么做大事。”

    “不下了,总也赢不了。”简少恒拂乱棋盘,“阿卿哥,内奸要揪,沈家也要搞定啊,那个沈五小姐嫁不过来,镇北侯府就要做纯臣。”

    简少卿讶然道:“什么,长安城里多少贵女为了信王府世子,白天鹅斗成乌眼鸡,沈五小姐一介庶女抬作世子侧妃,多大的脸面竟然不兜着,太过分了!阿恒,你家一笑没去劝着些?”

    简少恒气哼哼把桃花山庄的事说了一遍:“乔妙玉和简凤歌那样闹腾,嫣然也没机会和沈五小姐多说几句,简凤歌好大威风,逼得沈家两位小姐避去了天元寺。”

    密室里静寂了片刻,响起水沸的声音,简少卿谨慎而缓慢地开始冲茶,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十分正确而优雅,然后,他捧起香茶分别递给简少华和简少恒,自己捧了一盏,轻轻一嗅,忽然挑起眉道:“沈家两位小姐一早去了天元寺,岂不是正赶上了寺里的大截杀?刀剑无眼,两个弱女子——”

    简少恒急忙道:“阿卿哥放心,我赶到半山坡的时候,正看见沈五小姐身边的一个丫环跳上马车,我想她们应该都没事,回桃花山庄去了。”

    简少卿闭上眼睛品尝茶沁润心脾的香气,幽幽道:“阿恒只看见一个丫环吗?小姐出行,身边应该有丫环有婆子。发生那么大血案,什么变化都可能发生,两个弱女子吓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全不奇怪,唉唉,大献殷勤的好机会被呆阿恒错过了,阿恒若是上前问候沈家小姐,并且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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