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已麻木了,自有了王珺,她们像被忘到脑门后一样。
康熙进后宫拢共也就没几天,钮妃占一大半,王珺一小半。
以前也是钮妃占一大半,众人都知道,她是个病重的,定伺候不成。
余下的分到一天两天,都算是极受宠,极满足。
如今剩下的被王佳氏那个小贱人,全占了,可不召人恨。
王珺才不管那么多,到嘴的肉还指望她推出去不成。
如今不过在背后酸几句,若自己让宠,其他人得了利,还能让自己有好日子过?
任揉任搓的日子岂是好过的,她们这么盼着康熙的临幸,又何尝个个真心爱他,不过想要个孩子,要个依仗罢了。
男人有时候,也没有那么重要。
王珺并没有满脑子风花雪月,她看的很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
寻常男子都不敢奢望,更别提最是无情帝王家。
说不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如小郭络罗氏,心怀爱慕,自然会对乌雅氏不忿,出言讥讽,被她人抓住空子,一击得手,毁了两个宫妃。
更别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有晋封,有赏赐,可是王珺并不开心。
郁郁的叹口气,多思无益,瞬间丢开手。
晚间去乾清宫陪康熙一块用膳,大约是进宫以来吃多了大鱼大肉,如今见到清炒时蔬、酸辣口的菜,格外有食欲。
如今王珺已不再掩饰饭量,三盘子菜,五碗饭吃了个肚儿圆圆。
最初的时候,康熙还有些惊异,哪个女子不是一碗饭就饱,偏王珺吃五碗,还以为她暴饮暴食。
殷殷劝导一番,见得多了,她吃少一点还愁呢。
看着她吃那么香,似乎饭菜都格外美味起来,康熙也多吃掉一碗。
吃完饭,两人照常携手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后殿,正要离去,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哒哒哒的跑过来。
杏黄色的旗装,绣着龙纹,打眼一看就知是太子殿下。
只见他笑嘻嘻的凑上前来,抱住康熙的腿,眼带濡慕:“皇阿玛,儿臣想你……”
王珺连忙行礼,福身下拜。
太子小大人一样挥了挥手,奶声奶气道:“不必多礼。”
王珺见此,极有眼色的告退。
康熙一把抱起太子,朝王珺点点头,便进内殿去了。
王珺心里有些难受,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不想他就不存在。
比如这满宫嫔妃,比如这几个孩子。
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待回了景仁宫,王珺已打理好心情,着人将前些日子做的汉服分赏出去,仔细的研究旗袍。
旗袍直筒大袖,身材丁点不露。
这么久,王珺已发现,清朝与前世到底不同。
前世的时候,女子打马游街,独自出门更是常有。
只如今对女子特别苛刻,恨不得拿绳子拴屋里。
从衣服上可见一斑,若世风开放,自然以美为主。
忍不住想想如何改良,直筒大袖的特色保留,将汉元素融汇进来,比如暗扣、绳结、绣花。
想想觉得不错,就开始画样子。
忙活一通,夜就深了,将笔放在笔架上。
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这几日格外热,晚间的风也是温热的,洗个澡别提多爽。
就是蚊虫有些多,偶尔有一只漏网之鱼,吵的人睡不着觉。
今夜就是,点上蜡烛就找不到,刚一躺下,就嗡嗡的飞过来。
气死个人。
偏偏最近漏网之鱼特别多,盯着小宫侍逮蚊子,熏艾草,明明当时很干净,一会儿就又不行了。
以前也没有这样,简直就想哭给蚊子看,我错了!求放过!
早上的时候,自然不愿起,只是躺着也睡不着,莫名烦躁。
这该死的夏天,该死的蚊虫。
点蚊香、驱蚊草、蚊帐、香囊、燃艾草齐上阵,才好些。
听说挂大蒜也有用,王珺恨不得在门前挂两串大蒜。
想想太接地气,还是罢了。
转眼间就到了乞巧节,女儿家的节日。
这天的星星总是格外闪亮,牛郎与织女星隔河相望。
康熙遥望着银河,不由得想起来秦观的那首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赫舍里氏一去经年,少年夫妻阴阳错行。
音容笑貌犹在,佳人无处寻。
她不在了,反而心心念念她的好,后悔当初没有再宽容点。
第23章 。有喜
微风,上弦月。
王珺与众宫女一道,在院子里玩,到底不大不小也算个节日,凑个热闹。
王珺端坐着,笑眯眯的看向底下人。
一个个宫女屏息静气,卯足了劲儿比赛穿针引线。
淡淡的月辉照耀下,零星的点几盏灯,迎风带影来。
最后珍珑赢了,众人笑闹着要她请酒吃。
王珺也笑眯眯的凑份子,给了二两银,见天色已晚,就留她们笑闹。
自去睡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风刮的呼呼的,倒是不太热。
王珺特意起了个大早,在井亭里坐会儿,这天热的,真真让人出不来门。
藏没地藏,躲没地躲。
晚上又早早的睡了,过个夏,可把人闷坏了。
扳指一算,还有一个多月才算完,哀叹一声,好绝望啊。
铺开宣纸,打算练一会儿字,才写了半张纸,就觉得腰酸酸的,难受的只想锤。
不由纳闷儿,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都是铁打一般,无病无灾的活这么大,难道老天爷看不过眼,收回去了?
顺便收了利钱?
怏怏的放下笔,窝在湘妃竹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珍珑和玲珑在廊下,窃窃私语:“小主这是怎么了?”
“最近各方面都盯得很紧,没有异常啊……”
“不行,赶紧再排查一遍……”
“好,先从别的房间开始……”
“都轻声些,别扰了小主好睡。”
“是……”
珍珑和玲珑都愁坏了,王珺整整睡了两个时辰,一下睡到午膳前。
起来洗把脸,没精打采的吃过午膳,王珺又想去睡。
珍珑忍不住了,轻声道:“我的好小主,快别睡了,这两天怎么一睡一天的,可要请太医瞧瞧?”
王珺挨着塌就想睡着,迷迷瞪瞪的说道:“不要,许是春困秋乏夏打盹……”
勉强睁了睁眼,轻声道:“无事请什么太医……”
话音刚落便睡着了,珍珑越发发愁,自家小主是比较能睡,但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好像是着了什么道似得。
咬着唇在一边打扇,寻思着无论如何也要劝小主看看不可。
没一会儿,康熙乘着龙辇过来,见到王珺的睡颜有些诧异。
珍珑刚要叫醒自家小主,康熙见她睡得脸红扑扑的,就摆手示意不必。
合身躺在王珺边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后已是申时一刻。
王珺兀自酣睡,发钗散乱。
康熙也忍不住蹙眉,轻声道:“你家主子何时睡的?”
珍珑一五一十的答了,康熙听罢,直接道:“不必与她商量,现在去请太医,待她醒来,进来看诊。”
说罢蹑手蹑脚的出去了,自去处理政事不提。
王珺醒来,面对他们的大惊小怪有些无奈,不就是爱睡了些。
放下珠帘,在手腕处盖上帕子,老太医颤颤巍巍地走进来,先观察一番王珺的面色,见红润有加,便有些不耐。
耐着性子问了问症状,说是爱睡,腰酸,没胃口。
心里就有谱了,再一把脉,按之流利,如盘走珠。
又仔细的问了身上换洗的日子,仔细的算了算道:“恭喜小主,已有月余,来年三月待产。”
老太医笑着抚了抚胡子,生命的降生总是喜悦的。
王珺将手轻轻搭在小腹上,有些不敢置信,这就有了……
上个月就浪了一次,反而是这个月比较频繁,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恭敬的送走老太医,赏了大大的红封。
去乾清宫、慈安宫报喜。
王珺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到底经得少,有孕而不自知,如今闹将开来,怕是艰难。
乌雅氏乃前车之鉴。
康熙收到消息后,很兴奋。虽不是第一次得孩子,但他爱重的人有孕,到底不同。
大手一挥,豪迈的说:“赏纱娟十匹,宝石首饰十套,娟绣云母屏风一座。”
梁九功领命要走,康熙想了想道:“那王佳氏到底单纯些,你让魏嬷嬷跟着走一趟,告诉她,什么时候小主生了再回来。”
那魏嬷嬷是旧日里伺候孝康章皇后的,如今不到四十岁,仍是精神焕发的模样,积年的老嬷嬷,懂得多,伺候王佳氏有些大材小用。
魏嬷嬷是有些不乐意的,让她去伺候个小贵人算什么事。
梁九功瞄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低声劝道:“也别不乐意,那位小主向来好性,你是去过好日子呢。”
“爬的这样快,怕是心机深沉,还好性?可莫要哄我。”魏嬷嬷脸上仍是笑吟吟的,嘴里吐出来的的话可不太好听。
“嗨,我哄你做什么,万岁爷护的跟心肝儿似的,不就是因为康贵人好性,怕她年纪小,受欺负……”梁九功淡淡一笑,接着哄道。
“行了,我知道了,也不知给你惯的什么迷魂汤,这般向着她……”魏嬷嬷年轻的时候,大约也是个美人,一颦一笑如今也是极有风情,只是平时里爱板着脸。
梁九功嗤笑一声:“都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顿了顿又说:“你且安心去吧,左右不过一年,又不是拨给康贵人,你愁什么?”
魏嬷嬷都想打他了,瞧这说的话,“这有喜的人最难伺候,你是不知道,莫说风凉话……”
“行了,马上要到了,杂家不与你多言,你左右想着,结个善缘,以后养老也有着落不是……”
魏嬷嬷长叹一声,算是不再多说,梁九功说的对,如今奔波,可不是为了养老?
说话间已到景仁宫,魏嬷嬷恢复平时不苟言笑的模样。
与王珺见过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好一副美人胚子!
观之温柔可亲,她都喜欢的不得了,更别提男人了。
心里有些明悟,万岁爷是真的让自己来照顾她,并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王珺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康熙跟前儿的人,就是奴才也比别人高贵两分。
她也在打量这位魏嬷嬷,容长脸,肌肤细腻,柳眉杏眼,神色舒展自若,在康熙处怕是多有优容。
笑眯眯的对珍珑说:“咱俩都是不经事的,这会儿可来了靠山。”说着看向魏嬷嬷:“我是万事不懂,今天闹了好大笑话,以后赖仗嬷嬷操心。”
魏嬷嬷点点头,胜如黄莺出谷,声音也是极好听的,这般想着素声道:“贵人不必如此,奴婢既接差,必当办的稳妥。”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低垂着眉眼,走了进来,王珺见了她,道:“这是伺候你的小宫女双喜,用的好就用,用不好咱再换一个,房间也备好了,嬷嬷且去瞧瞧。”
魏嬷嬷心里慰贴,做好了受冷淡的准备,一下这么贴心,最起码接下来一年的日子好过些。
遂缓和神色淡淡一笑道:“贵人好意,且先等等,奴婢瞧瞧这屋里可有妨碍,才可放心。”
“嬷嬷请便……”说着,王珺就去沐浴,现下天色已晚,到了睡觉的时候。
这一检查,还真撤下不少对孕妇不宜的东西:珐琅彩的摆件,香味浓郁的花草,尽皆搬了出去。
别的是再没有的,毕竟都是康熙内库的东西,内务府敬上的都在库房放着呢。
待王珺沐浴完毕,又殷殷的嘱咐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东西能用什么东西不能用,还有孕期禁忌等。
王珺的小期待被打的七零八落的,原来生个孩子这么麻烦。
母亲不是挺简单的吗?没有不适、没有孕吐,在家里就生了……
她以为世人皆如此,别人嚷嚷着不容易,她也觉得不过娇气罢了。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响动,王珺正要问,就见康熙大踏步进来:“是朕。”
王珺含笑看着他,正打算行礼就被康熙拦了:“可仔细些,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
王珺嗔道:“不过月余,嫔妾并无其他感觉,哪里就娇贵了?”
康熙有些无奈,别人有孕,总是向他诉说辛苦,求他怜惜。
她倒好,总是与众不同。
王珺有些囧,她不过爱睡了些,想当初娘亲还下地干活了呢,照样生的痛快。
她琢磨着,越是富贵人家,越是难生,是不是就是养的太娇?
不过一会儿,就又觉得困乏,遂推了康熙去沐浴。
康熙无有不允,急匆匆的洗个澡,躺在床上将王珺抱入怀中,满足的喟叹一声。
王珺见他来了,自动滚入他的怀中,不多时就睡着了。
康熙凝视着她的睡颜,心绪难平,毕竟上个月他们就浪了一次,反而中标。
轻轻地将手扣在她的小腹上,那里一片平坦,但可以预见一个小生命在里面呼吸成长。
第24章 。一行清泪沾罗袂
如今天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王珺以为她身子最为康健,孕期没什么反应才对。
谁知大错特错,暑热加上孕吐,这个月生生瘦了十斤。
每天早上的时候,刷牙要吐一场,吃完饭吐一场。
吐完咬牙接着再吃一次饭,没多久又吐。
腿软的像面条一样,别说像之前一样砸石头,就是走路都晃晃悠悠的。
总觉得已孕几十年,扳指一算才十来天。
好羡慕马佳氏,好吃好喝整天没事人似的。
遥想母亲当时,也是酣吃酣睡毫无反应。
魏嬷嬷整日里忙忙叨叨给她做一些营养餐,这也不准那也不许,虽说有心理准备,还是憋屈个够呛。
自己不想做,和别人不让做是两个概念。
两个多月了,小腹仍是平平的,若不是有孕吐,王珺很怀疑自己有没有怀孕。
闲来想看看书,不过一刻钟,魏嬷嬷就跟门神似的,站在边上,满脸不赞同。
想做针线,更是门都没有。
想出院子散步,走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气喘吁吁透不过气,走不动。
不由想起李氏来,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有了魏嬷嬷这个镇山太岁在,一直都安安生生的,王珺也从不去是非之地,安分的窝在景仁宫里。
这么想着,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倒是有一定的好处。
康熙刚知道的时候,很是吓了一跳,从没有听说王珺这样的症状,又是夏日里,整天像缺水的鱼一般。
特意召院判诊断,都说无事,只是孕妇的初期症状才罢。
连怀孕都不省心,让人把一颗心操碎。
王珺也有些担忧,经御医反复确认无事,才放下心来。
说好的身体壮如牛,狂奔三百圈不带喘,一去不复回。
王珺也体验了一把,病比西子胜三分的感受。
这天傍晚,王珺一下睡到酉时才起床,晕乎乎的站起来,魏嬷嬷连忙来扶,好歹处了一个多月,也了解王珺的性子,倒处出三分情来。
今天是中秋节,乾清宫摆有晚宴,因马佳氏已三月有余,便殷殷的去了,王珺不好拿乔,想着也去。
才收拾着换了藕色琵琶衿上裳、紫绡翠纹裙。如今汉服算是王珺的标志,康熙也默许了。
毕竟天大地大,孕妇最大。
才折腾着挽发髻,王珺就觉得眼前发黑,胸闷到不行。
只得遣夏泉去乾清宫、承乾宫告罪。
自己去躺在塌上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雕像。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