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凝想着,打开化妆台下面的抽屉,她之前在里面放过笔和便签本。
抽屉一打开,她的视线最先被一本蒙着一层淡尘的相簿吸引过去。
这本相簿与方南昇送给她的那本胡乱叠放着,
方北凝确定不是自己的,那就是翟墨远的了。
不知道会不会有翟墨远小时候的照片。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将相簿打开,入眼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抱着个襁褓里的婴孩的照片。
往后翻,是这个小男孩一点点长大的照片,那个襁褓里的也慢慢长大,还是个女孩。
再往后一点,忽然有一张,两个小孩都各自挂了一块玉佩,方北凝这才终于看懂,原来这是翟墨远和那小宫凝的合照,一整本,都是。
方北凝越看越不爽。
宫凝现如今就在宫家,他留着这照片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想再续前缘?
敢!
方北凝心里窝了一把火,不自觉地撅着嘴巴狠狠地瞪了眼卫生间的门,恨恨地往后翻,可随着宫凝慢慢长大,方北凝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最终定格在最后一张照片上,小宫凝笑得异常开心,大眼睛弯成精致的小月牙儿,鼻子微微皱着,鼻梁处有两道淡淡的浅痕。
看着看着,她猛然想起来什么,连忙翻开方南昇送给她的相簿,翻到她三四岁时候照的那张照片。
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两道浅痕。
方北凝只觉自己的血液上下乱窜,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快。
现在她似乎能明白,母亲为什么让她到时候去给宫子卿戴孝。
翟墨远为什么总带她去宫宅,总在她耳边念叨,宫子卿如父,宫旭宫莫如兄,让她要记住他们、不要忘了他们。
为什么小宫凝的那块玉佩,被母亲收在小木匣子里。
为什么母亲从前那么反对她来帝都,现在却忽然同意了。
以前不明白,现在都懂了。
不、不对,如果她是宫凝,那现在宫家的那个宫凝,又怎么回事?
方北凝穿着身上的睡衣,拖鞋也来不及换,车子也忘了开,拿着那两张照片就往方宅跑过去。
到了方宅,她大门也不敲了,直接翻过围墙,跑到屋门前输入密码,打开门闯了进去。
她要问一问,她要亲耳听母亲说一说。
苏婉本就内心难安,睡不着,听到‘蹬蹬蹬’上楼声,赶紧出来一看,却见是自己女儿穿着睡衣就跑过来了。
她眉头一皱,“你这火急火燎的是干什么?”
方北凝将气喘匀之后,才将两张照片举到苏婉面前,声音平静地问道:“妈,这两张照片,一张是我小时候,一张是宫凝小时候,您能给我解释一下,我与宫凝,为什么长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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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尽量12点,嘿咻!
章节目录 150:你不是我女儿(10)
苏婉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两张照片。
那张方北凝小时候的照片她还记得,是拍照片的人上门给人拍照片,她一时兴起,给方北凝也拍了一张。
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居然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凝凝……妈妈……”苏婉嘴唇颤抖,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有,妈。”方北凝指着小宫凝脖间的那块玉佩,问道:“宫凝的这块玉,为什么会收藏在你的小木匣子里?嗯?”
“妈,你为什么忽然跑到我那边去,告诉我要记得给宫子卿戴孝?为什么?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吗?我为什么要给他戴孝?”
听到‘玉佩’二字,苏婉指尖狠狠一颤。
“你、你怎么知道?”
“妈,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宫凝?”
方北凝的声调始终平稳,语气也很温和,她没有咆哮质问,也没有声嘶力竭地揭露,她只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寻求一个,能让她心甘情愿付出代价去救那三个人的答案。
“凝凝,不、不是,你听妈妈说,当年的事……妈妈……我……”苏婉急急地抓住方北凝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尽了力气,抓得方北凝只觉双手隐隐作痛。
“妈,别的先不说,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方北凝打断苏婉的语无伦次。
“不是!不是!”苏婉双目含泪,摇头否认,“不是的凝凝,你不是别人家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从来只是我一个人的……”
“那你为什么让我去给宫子卿戴孝?”方北凝盯着她的眼睛,询问,或者说是逼问。
“我没有,我没有,你听错了,对,你听错了!”十六年前,当失去孩子的苏婉将方北凝捡回去,昧着良心留下,她就没有将方北凝还回去的打算。
母爱无上伟大,但是伟大的同时,伴随着的或许会是无尽的自私。
“够了!”站在苏婉身后的方信军沉痛地看着苏婉,开口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吗?我们自私地霸占了别人家的女儿十六年,害得别人骨肉分离,你不也常常觉得内心难安,常常彻夜失眠?”
“方信军!你给我闭嘴!闭嘴!”苏婉疯了似的捶打着方信军,然后又抓住方北凝的手,哀求道:“凝凝,我的女儿,你别听你爸胡说,他老糊涂了,你不要相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方北凝要是还看不明白,那也太笨了点。
看着苏婉撕心裂肺的模样,她的心仿佛被人拿搅拌器搅拌过一般,难受得乱七八糟。
她真的是宫家的人。
翟墨远也知道,却不告诉她,大概是不希望她因为与宫家父子的生离死别而难过。
那母亲这般极力否认,是为了什么?
方北凝不想去探究,最起码现在不想,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开,她不顾身后苏婉‘不要走’的苦求。
看着方北凝的身影转瞬消失在眼前,苏婉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厥过去,方信军忙将她扶到床上躺下。
方北凝跳下围墙后没有落地,是被翟墨远接住的。
他洗完澡出来发现方北凝不在房内,又看见放在抽屉里的两本相册被拿了出来,他暗道一声‘坏了’,上次从储藏室拿出相簿之后忘了放回去。
待看见每本相簿都少了一张,他便猜到方北凝是来了方宅。
匆匆赶来,果真看见她从墙头往下跳,他急忙冲过来伸手接住。
不等他说话,方北凝先开了口,“翟墨远,你也是知道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翟墨远点点头。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能救他们,只是需要一点代价吗?”
翟墨远心头一颤,果然……
“你想办法避开所有人,把宫家父子三人弄到天蓝医院,我不希望在给他们祛蛊的时候,被人打扰。”
顿了下,方北凝又道:“天蓝医院那边我会请欧阳医生帮忙安排。”
“那你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翟墨远不放心地问。
“没什么,几滴血而已。”方北凝语气轻松地道。
翟墨远自然是不信的,如果只是几滴血,当初她也不会那么犹豫。
“北凝,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我不希望你……”我不希望你为了救别人,而伤害自己的性命。
翟墨远的话没能说完,方北凝伸出食指放在他唇前,阻止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我不会有事,你放心。”
“当真?”
方北凝笑了下,保证道:“当真。”
接下来,两人分头行动。
方北凝一边开车前往天蓝医院,一边先给欧阳医生打了电话,让他准备一间手术室,手术室里备好三份10L的酒精,还三个保存活体的容器。
她到了天蓝医院,直接去了住院大楼西侧的小公园,吐纳灵气。
这次即使没有翟墨远在,她也全身心投入到吐纳中去。
前世,她也曾被人种过食心蛊,那时候,是君猊救的她,用他的心头灵血。
每个修灵的人,每修炼五年,便能有一次机会在心头凝聚一滴灵血,但也只是有机会而已,凝聚灵血还需要靠机缘。
她从前世算到今生,心头不过才四滴灵血,每滴灵血都与她心脉相通,每少一颗,她便要受一次剜心蚀骨之痛,每少一颗,她的能力便要降低一个阶级。
三颗,等于是要散了她大半的修为,那她前世的那些努力,就白费了,今生在这灵气贫乏的世界,恐怕再也修不出灵血了。
就像提惯了刀枪的人,从今往后,再也没了提枪的手。
一夜过去。
方北凝醒来时,翟墨远就在她身边。
他们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也很有默契地都保持沉默。
宫家的父子三人已经被翟墨远带到了手术室里,方北凝看着他们形容枯槁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原因,她觉得自己的心底泛着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
手术室里只留欧阳迈一个人,手术室外,只有翟墨远一人守着。
宫家的人现在大概还没意识到三人不见了,就算发现,也找不到这里来。
没人会想到,他们会被人带到医院里来,因为医院,早已判了他们死刑。
方北凝不会做手术,便吩咐欧阳迈将宫子卿的胸腔打开,露出心脏来。
欧阳迈什么也没有问,直接照做。
宫子卿的心脏看着与常人无异,一下一下,缓缓跳动着。
可是谁能想到,这包裹着心脏外衣的内里,是一只歹毒的蛊物。
方北凝用灵力,包裹着一滴灵血,生生将它从自己的心头摘除,一瞬间,剜心之痛从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的喉咙里忍不住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险些跪倒在地。
“师父,你没事吧?”欧阳迈见她脸色一下子白成纸,忧心地问道。
“我没事。”方北凝等待身体的痛感稍稍消去一些,将灵血滴落在宫子卿的心上。
灵血,对所有生灵来说,都是最为宝贵的存在,包括蛊虫。
欧阳迈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原本缓速跳动的心脏,在灵血滴落的瞬间,忽地发出一声类似舒服的长啸,然后,他就看见那心脏慢慢破开,从里面爬出来一只肉红色的长满触须的东西。
他吓了一跳,猛地退了一步,“这、这、这是什么?”
他的惊疑还未落定,方北凝眼疾手快用镊子将蛊虫夹住,扔进一旁盛着酒精的玻璃器皿中。
那蛊虫挣扎着尖啸,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安静下来,变成一片茶叶模样的东西。
茶叶。
方北凝眼底泛着森冷的光,宫姝还真是费尽心机。
宫子卿失去蛊虫,生命机体迅速崩溃,方北凝立刻用元素之力修复了他被蛊虫折磨得破碎不堪的身体。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恢复如初。
就连欧阳迈在他胸口划的那道口子也消失不见。
等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头顶的聚光灯,只见他的瞳仁缓缓放大,又收缩,又放大,如此反复三次,他的眼睛才渐渐清明。
他望着方北凝,半响,“又是你救了我?谢谢。”
“应该的。”方北凝说。
应该的,确实是应该的。
翟墨远在外面度日如年,终于等到手术室门打开,走出来的只有宫子卿一人。
看他气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翟墨远知道,方北凝真的救回了他。
“宫叔叔。”
“嗯。”宫子卿在休息椅上坐下,他的身体虽然好了,可是心,却累得麻木,“十六年,我用了十六年时间,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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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4点之前
章节目录 151:你不是我女儿(11)
最先发现宫子卿与宫旭宫莫不见的是管家。
这两天每日给他们奉茶的已经不是宫姝,她将茶叶交给了管家,就连看,她都不怎么去看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
管家准备上楼将事情告诉莫妖娆的时候,被宫姝拦了下来。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给爸爸和大哥二哥的茶送去了吗?”
“大、大小姐,先生和两位少、少爷不、不见了……”管家心惊胆颤的,最近这大小姐不知怎么地,总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宫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管家。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能到哪儿去?
这关键时候,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她现在手里只有宫耀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宫子卿手里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还没弄到手。
明明一直都将他们控制得很好,可就是这最后一步,宫子卿死活不肯在合同转让书上签字。
在股份拿到手之前,宫子卿还不能死。
宫姝大脑迅速运转,将事情分析一遍,然后吩咐道:“快点派人出去找,一定要把爸爸和大哥二哥找回来,天黑之前找不回来,你们就全都给我滚出宫家,宫家不养废物!”
“是。”管家领命离开。
看着管家走了,宫姝转身准备上楼,莫妖娆那边也是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得想个办法,弄到手。
刚一转身,看见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宫凝。
宫姝心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这宫凝前几天忽然逃回来,单玫那个女人果然是不中用。
只是……
单玫与那汪大不知道怎么回事,再也联系不到了,她前天甚至去静怡小区看过,大门紧闭,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她只好将事情汇报给那个人,那个人查了一下,也没什么线索,然后只交代她把股份先拿到手,其他的不用她管。
可她一看到这宫凝,心里就很不安。
当初真不该将杨木槿招到家里来,本想借翟墨远曾经对宫凝的情分来离间方北凝与翟墨远,再让杨木槿借着宫凝的身份将翟墨远抢过来。
谁知道,这杨木槿从一开始似乎就脱离了自己预设的轨迹。
宫姝眼珠子转了转,走到宫凝身边,笑道:“杨木槿,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宫凝看着她,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心疼宫莫,不过,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告诉你救宫莫的办法怎么样?”
宫凝一怔,眼中的怨恨敛去几分,浮上几分诧异与惊喜。
“宫莫还有救?”
自从方北凝告诫过她,食心蛊的事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她回来之后只是守着宫莫,其他的事一概不问一概不说,宫姝同她说话她也毫不理会,她不能再给宫姝任何将她弄出去关起来的机会。
宫莫只剩最后几天的生命,她要守他到底。
宫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宫莫变成现在这样,自从宫莫被以吸毒罪逮捕的事曝光之后,池圣茵那边便单方面解除了两人之间的婚约,池圣茵也再没来看过宫莫。
现在,宫莫又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该不该庆幸呢?其实这件事也没那么坏。
可是,可是如果可以,她更愿意看着宫莫很幸福很幸福地生活在她不能涉足的地方。
“当然可以,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我就可以告诉你。”宫姝看着宫凝脸上的痛苦,眼底闪过一抹愉悦的神采,真是别人越痛苦,她越觉得开心。
能救宫莫吗?
连方北凝都没有办法,宫姝能有办法?
可是,这食心蛊本就是宫姝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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