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人赃俱获,有他们好看。
“你在这里等着。”叶远对柳蔓儿说道,熟料柳蔓儿在他翻墙的时候,纵身一跃,也跟着翻了进去。
叶远不禁是看了她一眼,她朝他扬眉一笑,心道:为了能够勉强赶上你,我也是练过的。
当然,这军营的墙并不是土墙,只不过是一些栅栏,上面围了布幡,并不高,再加上她今天的状态不错,所以她才能够翻过来,若是平常让她翻墙,得尝试个五六次才能够成功翻入,若是那样的话,叶远说不定就走了,她也享受不到这种让他讶异的目光了。
已经是下半夜了,月亮都藏进了云层,满天星斗也变得暗淡了一些,整个军营静谧无比,只听得到浅浅的呼吸声,大多数的士兵白天操练了一天,早已进入睡眠,偶尔有几个站岗的人也是睡意昏昏。
两人继续跟在这伙人的身后,但见这几个人轻而易举的就躲过了前来巡视的士兵,一路向前。
柳蔓儿看了叶远一眼,叶远抿着唇,不发一言,黑暗中,即使她离他很近,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一些肃杀之气来,柳蔓儿即使再愚钝,也看出了这件事情不是有士兵偷偷溜出喝酒那么简单。
跟着这些人一路往外走,很快便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这几个人停了下来,柳蔓儿感觉叶远身上肃杀之气更甚,她抬起头,握住他的手,让他不要生气。
叶远揉揉她的发,让她不要多心,但是黑暗中,他的眼却黑亮如鹰,闪过一丝精光。
这里好像是一个库房,门口防守的士兵早已经不知所踪,这几人想也不想的跑进了库房,将手中的坛子打开,很快,有刺鼻的味道从坛子里传出来,柳蔓儿一开始以为这里面装的是酒,没想到却是油。
为首的一人正打算将这油往这库房泼,然,一只手却是捏住了他的手腕,只听见咔擦一声,这人发出一丝惨叫,接下来又是几丝惨叫,这几人的手便都被折断了。
几人自然是要反击,叶远一手护着柳蔓儿,另外一手却是快速出拳,黑暗中,柳蔓儿只看的眼花缭乱,听到咔擦咔擦的几声,很快,这些人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里的打斗声终于惊醒了守卫库房的人,很快,门口便有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队点燃火把的士兵走了过来,他们唰的扬起长矛,指着柳蔓儿两人。
借着这火把,柳蔓儿终于将这库房看清楚了,原来这竟然是一个存放粮草的地方,而地下躺着的这些人身着夜行衣,不用想,也知道是敌方派过来的奸细了。
柳蔓儿心头不禁是一阵后怕,若是刚刚真的让他们得逞,那叶远他们这边,定然是损失惨重,没了粮草,想也知道后果会如何!
士兵防备的看着叶远,收起长矛,往两侧让开身子,哗啦啦的铠甲声响,一个头戴羽翎的将军走了进来,他看到柳蔓儿神态坦然的看着这库房,当即一喝:“来者何人,为何擅闯库房重地!”
随着这声音,这些士兵又将长矛指向了柳蔓儿两人,柳蔓儿没有说话,一直背对着他们的叶远转过身来,目光冷森的扫视了他们一眼。
这位将军见是叶远,心中一个惊吓,瞬间便半跪下身去,不卑不吭的抱拳行了一个军礼,道:“不知将军半夜来库房有何要事,为何不通知属下一声。”
一直拿长矛指着叶远两人的士兵们,也吓的收回矛,整整齐齐的跪了下去,低眉顺首。
“你这是在质问本将军了!”叶远冷哼一声,也不多话,只是脚下一挑,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踢了过去,道:“这个,你得问问他们了。”
这副将这才发现了这些黑衣人,将库房里面的情况尽收入眼底之后,他侧身看了看身边的一位士兵,似乎是想要从他的眼中得到答案,然而这士兵看他一眼,却也只是微微摇头。
“不用询问它人,来,本将军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叶远声音重若千钧,众人闻言,身子便是一抖。
只听他不疾不徐的说道:“本将夫人初来乍到,本将正同她在外赏月,熟料碰到这一干宵小,便追踪至此。说来好笑,我们军中的心脏,粮草重地,竟然无人防守,竟由得这一干宵小竟然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进入我们的库房。”
说着,他又将一个罐子踢过去,咕噜噜罐子滚动的声音,在这黑暗中好像滚动在众人的身上一般。这罐中的油洒落了出来,瞬间,这库房中多了一些刺鼻的味道。
“若不是本将恰巧遇见,后果如何,各位应该能够知晓,尤其是你,刘副将!”
叶远声音极低,但众人却偏偏从中听出极冷的意味来,这位刘副将额头冷汗直流,后背早已经被打湿,他当即扑通跪在地上,将头垂的低低的:“末将知罪!”
“这不是你一句知罪就能够解决的!”叶远目光一凛,道:“先将刘副将以及今晚看守的人各大五十军棍,其它的,容后再议!”
听到叶远说要打他五十军棍,刘副将抬起眼来,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这军中军棍可是实打实的,这五十棍下去,起码得要他半条命,当然,作为一个将军,挨打倒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军棍打在他身上,丢人啊,他可是堂堂一个将军,定北王家的副将,跟从前的叶远一样,乃是定北王的亲信!
但是,叶远要打他,他又能够如何,毕竟,若是今日粮草被烧,他万死难辞其究,只能够在地上重重一磕头,“末将认罚。”
“你的惩罚具体如何,还得看明日我与大帅的商议,今晚,你先领板子去吧!”叶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未将他眼中妥协看在眼里。
“是。”刘副将心头苦涩,今夜,也好,至少不会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
“对了,将巡逻队、以及负责粮草这一块的人全部叫来观刑。”叶远又加了一句。
柳蔓儿见刘副将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看起来也四五十岁了,被人家看着打,觉得于心不忍,但是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由得手心微颤,渗出汗珠来。
她心中也明白,做错事就要挨打,这等残忍,总好过酿成大错,士兵们活活饿死的好。
“将他们给我拉下去看好!”叶远看了看这库房这些黑衣人,又吩咐了一句,然后便万事不管,拉着柳蔓儿走了。
反正他现在是大将军,只需要吩咐一句,其它的事情,自由下面的士兵处理。
出了这库房,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柳蔓儿便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叶远感觉到她手中汗珠,便问道:“你可是觉得我太残忍?”
“没有。”柳蔓儿摇摇头,道:“你做的很对,我只是在想今夜那刘副将可是得丢人了。”
“你刚刚没有公报私仇吧?”柳蔓儿说着又抬头问了一句。
叶远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他伸手在她腰间轻捏了一把,道:“在你心中,难道我就是这种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大帅有请
“没有没有。”柳蔓儿连忙摇头妥协:“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你只知道心疼别人,却没有想到,从前我也是挨过不少军棍的。”叶远悠悠的说道,声音有些凉。
“有吗?”柳蔓儿想到他被人按到凳子上打的画面,瞬间觉得心一痛,都不敢想了,其实她觉得疼痛倒是其次,主要是能够想到当时他的心头的屈辱,便替他难受。
“莫哭莫哭,我心疼你啊。”她轻握着他的手,安抚道。
“都过去了。”叶远摇摇头,反手将她手握住,两人一起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走出营帐很远,柳蔓儿回过头,无意间发现这库房有些眼熟,她一怔,这不是那天那该死的李涵带她过来的地方嘛。
还骗她说这是什么叶远的营帐,这分明就是仓库嘛,幸好那天她因为并没有听到有人的说话声而早早的离开了,否则的话,那她就是等上一天,他也不见得会来这仓库。
“你在想什么?”柳蔓儿这一抹失神又被叶远给抓住了。
“我在想,若是今晚我们没有在外面,若是真的让他们给得逞了,那会怎么样?”柳蔓儿问道,毕竟这大夏天的,天干物燥,又刮着一些风,到时候就是想要扑火也来不及。
“后果堪忧啊。”叶远想到这一点,眸子也是暗了下来,道:“如今我们北漠军跟朝廷的关系并不好,朝廷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送粮草过来的,到时候倒不说是饿死很多人,但这些士兵们饿狠了,肯定要去城中的。”
“那他们如果去了城中,不说烧杀抢掠,但肯定也不会做什么好事,这样以来,就没有什么百姓支持你们北漠军了。”柳蔓儿倒是看的分明,她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之色,道:“幸好这事让我们遇上了,也算是他们倒霉,所以这是上天注定了,到时候你们一定会胜利的。”
“嗯。”叶远应声,一抬头,见两人已经站到了柳蔓儿的营帐前了,便道:“你先进去,我还得去找大帅商量一下此事。”
“去吧,是该好好商议一下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柳蔓儿知他有事,也不阻拦,在原地挥挥手,目送他离开。
一直到他的背影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见,她才转身往营帐之中走去,守门的守卫见她回来,毕恭毕敬的给她打起帘子,柳蔓儿朝两人点头致谢后,这才进入营帐。
毕竟,她知道他们之所以对她这么尊敬,都是看在叶远的面子上,自己可没有资格对人颐指气使。
听到声响,睡在她塌下的帅帅睁了睁眼,见到是她,又将眼睛闭上了,柳蔓儿觉得,现在自己都将这猴子养成狗去了,看家倒是不错。
在外面玩了一圈,回来又遇上了这事,今天晚上她也是累的慌了,躺在榻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中,有人躺到了她的身边,不过感觉到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也没睁眼,只是翻过身,将头靠在他的怀中,又沉沉的睡去了。
等到她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一旁已经放了够她洗漱的水,桌子上还有一碗小米粥、几个馒头一叠咸菜,她洗漱之后,拾掇了一番自己,便坐在椅子上,享用起早餐来。
虽然这馒头味道一般,跟她从前的生活是比不上的,不过她知道军中条件清苦,能够有馒头咸菜吃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她也不嫌弃,依旧是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然而正吃着,门口便有人进来通报了,说是这军中大元帅请她过去,柳蔓儿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不惊慌,反正该来的迟早会来,只是她一个普通的农妇,要见这等手握重权的兵马大元帅,想想还真的有些紧张呢。
嗯,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元帅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若干年后,还不是一抔黄土。柳蔓儿在心中这般一安慰自己,心瞬间就淡然起来了。
将手上半个馒头放下,喝了口茶水,她这才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同前来的副官说道:“走吧。”
议事的营帐离这里并不远,很快两人就到了,到了这帐营前,又有人去通报,略微等候了一会,便有人请她进去了。
这大帐十分宽广,虽然是简陋的帐篷,但是里面却装饰的如同华丽的大厅一般,颇具异域风情。
柳蔓儿一进去,眼角便是轻轻一跳,她本来以为这营帐里面没有什么人,谁知道,竟然是济济一堂,李涵娄烨两人赫然在内,还有其它大大小小的戴着羽翎的将军,坐了个满屋。
她不由自主的在这些坐的人之中寻找叶远的踪影,从头到尾,终于在这右手边上首的位置见到了叶远,以首座之人的角度看来,他算是坐在左手边,而坐在他对面赫然是上次见到的那位清冽女将军,明月郡主。
见到柳蔓儿的目光,叶远朝她略微点头,柳蔓儿心中稍安,施施然的走过来,向首座的人行了一个礼:“民妇见过大帅。”
半响没有人回话,柳蔓儿便抬起头来,出乎意料的是,首座的竟然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观其容貌,最多不过三十岁,然浑身的王者气势却是让人不敢小觑。
“听说叶将军昨天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不知名的女子,那女子就是你?”定北王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正是。”柳蔓儿再次行礼。
“你可知道,这军中是不准女人擅自进入的,叶将军带了你进来,就是违反了军纪,不但你要被驱逐,就连他也要受罚!”定北王声音倏忽低了下来,带着一丝冷意,账中气氛便冷了下来。
听到这定北王这般说话,柳蔓儿抬起头来,问道:“女人怎么了?为何不能够来此!”
“这是军纪!”定北王没想到柳蔓儿敢与他反嘴。
“军纪?”柳蔓儿笑了起来,道:“你是大帅,军纪都是由你定的,你若是看我家相公不顺眼,随便找个理由责罚他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你说不准女人进入,那难道我身侧的这位明月郡主不是女人?”
账中气氛更加冷凝了,坐在底下的叶远依旧沉着没有说话,倒是他的兄弟李涵急的不得了,上次他就体会到了柳蔓儿的伶牙俐齿,没想到,当做这大帅的面,她竟然敢说这些!
明月郡主听到柳蔓儿说起她,手上拿着的白玉杯在案几上一放,不轻不重的声音却让人心中一震,只听她声音清冽如冰:“本将军虽然是女人,但我大大小小的军功无数!”
“小女子虽然尚未立军功,但若是给我机会,我并不会比他人表现差!”柳蔓儿轻哼道。
“狂妄。”明月郡主上下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小脸尖细,身子单薄,这样的女人,这般的模样,分明就是一朵漂亮一点的菟丝花。
柳蔓儿没有说话,却是直起腰杆,堂堂正正的站在那里。
“叶远,你怎么说?”定北王看向叶远。
“她是我的妻子,我去哪里她去哪,如果你要赶她走的话,大不了属下将这个将军之位让出来便是。”叶远说的轻描淡写。
定北王抬眼看他,但见他眉目间坦然无比,说这事的时候,就好像跟谈论今天中午吃什么饭一样简单,他不由得心生恼怒:“如果我一定要赶她走呢?”
“随你。”叶远声音淡然,眉目间却是透露一抹坚毅出来,谁都知道,他是一个硬骨头。
“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女人罢了,最近军中来了一些犯官家眷,其中姿色比她出众的不知道有多少。”定北王平静的看向叶远:“若是你缺女人,我送你两个又何妨?”
柳蔓儿闻言心中冷笑,刚刚还说军中不能够有女人,这下又说要送女人给叶远,真的是前后矛盾,心口不一。
“我只缺她,别的女人一概不缺。”
听到叶远的回答,柳蔓儿几乎要给他鼓掌了。
定北王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道:“你就这样的倔强?为了一个女人连这将军之位都不要了?”
“今日你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抛弃大将军之位,来日若是遇到危险,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将我等这些人都抛弃?”底下立马有人责问道。
“是啊,是啊!”有人开口,底下的人纷纷应和了起来。
叶远没有说话,柳蔓儿却是喝道:“闭嘴!”
她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她不会容许别人这样的污蔑他。
见众人都愤怒的看向她,柳蔓儿却是毫不畏惧,她清了清嗓子,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今天我相公要面临的选择不是我与你们,不是女人与兄弟,而是权利与人,在我相公的心中,人永远都比钱权来的重要,今日,他不会为了权利而放弃我,明日便不会为了权利而抛弃你们!”
她的话如珠玉相击却掷地有声,刚刚还纷纷扰扰的大帐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