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花着儿子闺女挣来的钱。
莫老爹还好，平日里会下地干活，莫老太因为腿瘸的缘故，几乎不沾地，自从沐初晴过门之后，家务活全都塞给了沐初晴。后来莫问受不了莫老太和莫老爹，带着妻子儿女搬了出去，沐初晴的活儿就落到了娇生惯养的莫玉身上。
西营村鲜少有人能过上莫老爹和莫老太这样美滋滋的好日子，可是看看如今莫老太和莫老爹的样子……与之前的哪能比。
要不然怎么说人心是个无底洞呢？
莫老爹和莫老太不知道三房的好，在莫问出事之后，更是想要赶尽杀绝，将沐初晴活活烧死，将三个孩子全都卖掉。
倘若原主不死，沐初晴也不可能有机会穿越来顶替原主，说不定以原主那‘擅忍’的性格，真有可能将莫问的三十两抚恤金让莫老太收刮了去。
因果循环，天理昭彰。
沐初晴这一缕来自异世的幽魂重生了，还是带着金手指重生的，这就是老莫家最大的异数，将老莫家最后的那一点儿残喘的风水全都折腾干净。
三个孩子都饿成了皮包骨，沐初晴怎么可能不争？
心头有那一口气梗着，一梗就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一旦遇到老莫家的事情，沐初晴都会态度异常坚决的不后退，不让步。
现在看着莫老太和莫老爹落魄的样子，沐初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孤寡老人，和莫老爹与莫老太的状态实在太像了。
按照常理来说，莫老爹和莫老太膝下共五个孩子，两女三子，日子怎么都不可能太难过。可是莫老爹和莫老太偏偏使劲儿作，将三个贴心的孩子生生作的耗干了感情，却是将两个讨债鬼捧在了手心。
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的报应吧！
莫老爹和莫老太前世欠了莫珠和莫钱，因此这一世就要用这么惨痛的经历来还，而或许莫玉、莫问和莫程是上一辈子欠了莫老太和莫老爹的。
……
沐初晴走到炕沿边，看了一眼脏兮兮的褥子，皱了皱眉，没有坐下。右手指搭在莫老爹的手腕上，没过几息时间，诊断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莫老爹身上的情况十分复杂，魂魄湮没了一小块，所以根本没有办法醒来，而因为身体机能不断减弱的原因，五脏六腑都开始慢慢地衰竭，剩下的日子，长则一月，短则三五天，药石无医。
沐初晴收回手指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看向仍不断问她‘你是谁啊’的莫老太，从莫老太的脸上看到了少见的无助和惊恐。
老年丧子，这件事对莫老太的打击确实太大了。
沐初晴抓住莫老太的手腕，见莫老太挣扎得厉害，只等到诊断结果出来就立马放开了莫老太的手。
沐初晴原以为莫老太的身子骨也不怎么样了，没想到莫老太的身子骨却硬朗的很，眼眸上的那层阴翳是因为着急上火，肝火过盛，急火攻心导致的暂时性目赤，只要喝上几贴清肝火的药就没关系了，剩下就是腰上有些伤，只要坚持睡一段时间的硬炕就不会有大碍，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是问题。
前提是，不被今年冬天的雪灾冻死，不出现任何的意外因素。
如果哪天莫老太想不开了要去清河里游上两圈，那就算身子骨再硬朗也经不住溺水啊！
“你是谁啊……我听着外面不怎么吵了，是不是老四的丧事已经办完了，可办得妥帖？”
莫老太一脸着急，可是越往后说，越来越没有底气，“办的妥帖又怎样，那个不孝子，白疼了他二十年，死了都惦记着拉他老娘陪葬，他就算在下面饿着冻着，我也不会给他烧东西下去，让他不识好歹！白白将他老娘和老爹的心血浪费掉。”
莫程站在门口，本想告诉沐初晴说院子中已经办妥了，可是听到莫老太的话后，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他想听听，莫老太究竟会怎么说。
“老太太，你现在才明白了，不觉得有些迟吗？”
沐初晴脸上的讥诮一闪而过，不过对于暂时瞎了眼的莫老太来说，是根本看不到的。
沐初晴的声音本身就有些冷脆，就像大青山里的黄莺鸟一般，乍的一下落在莫老太耳中，可将莫老太吓得不轻。
莫老太双手撑地向往后靠一靠，可是她的后背已经紧贴在炕上，根本没有任何后退的地方，只能梗着脖子，装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厉声道：“你来做什么？你来看老莫家的笑话吗？”
沐初晴笑笑，“是啊，我来看看这心眼长偏的人究竟会落得一个怎样凄惨的下场，三个儿子有两个都离了出去，剩下一个还进了白匾馆成了小倌倌，丧尽门风。”
“一共就两个闺女，硬是将一个还算顾家的闺女赶出家门，留下一个讨债的肥婆子，老太太你不是一直都认为自己聪明绝顶吗？连我家米缸里有多少粒米都能算的清清楚楚，怎么一到了自家的事情上就糊涂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被沐初晴的话一句戳中了心窝，莫老太伪装出来的面具瞬间土崩瓦解。
沐初晴扭头看到了杵在门口的莫程，冲莫程微笑着摇摇头，示意让莫程放心，她不会为难莫老爹和莫老太，只是有些话，沐初晴觉得她有必要同莫老太讲清楚。
“老太太，你还记得当初将我架在火刑架上的时候，我同岚姐儿说莫问给我们留下的东西吗？”
莫老太没想到沐初晴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有些木然地点头，“怎么，现在看老莫家落魄了，想来同情一下？用不着。”
沐初晴没有料到莫老太会这么说，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她也不恼，一字一句，字字真切道：“其实，我现在告诉你，莫问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那一间茅草屋和一堆破烂东西，哦对了，还有朝廷发放的三十两抚恤金。”
莫老太不可置信地昂起头，努力用眼睛捕捉能够看到的那道稀薄的光影，嘴唇嗫嚅了嗫嚅，脸上满是茫然。
看着莫老太的表情，沐初晴就知道莫老太是在疑惑她为什么会赚钱，笑的更加恣意，“你一定是想问我，凭我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怎么能够赚得到钱，盖起那些新房子吧！我告诉你，因为我会绣花，我绣一幅绣图的钱，像老莫家这样的院子可以盖七八处，一幅图卖出去的价钱就能够在府城买一套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了。”
“我也曾经想过，如果当初将三十两抚恤金给了你，老莫家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毕竟三十两不是一笔小数目，应该够你和老头子活很久了吧！”
沐初晴的话在莫老太心中点起一把火，莫老太听着沐初晴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沐初晴要接济她们一家了。
可是沐初晴接下来的话，仿佛一桶冰水，直接给莫老太来了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但是，我之前不会给，现在不会给，将来也不会给。并不是因为我舍不得那三十两银子，而是我知道，三十两银子根本救不了你和莫老爹。”
沐初晴看向门外站着的莫程，语气平静了下来，“有莫珠和莫钱这两个无底洞在，你就算手中有再多的钱都会填进去，莫玉的钱被你们填了无底洞，莫钱的钱也被你们填了无底洞，莫问用命换回来的钱，凭什么要给你们填那两个无底洞？有孝敬爹娘的道理，可没有孝敬同胞姐弟的道理，他们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凭什么要让其他人养？”
莫老太神色出现了短暂的茫然，转尔居然‘嚯’地长出了一口气，平静道：“珠儿是老莫家的第一胎，不宠她宠谁，老四是老莫家的第一胎男娃，不宠他宠谁？玉丫头和老五做的都挺好，只是运气不好，如果他们放在第一胎，我肯定是会宠他们。”
“荒唐！出生哪有先来后到的道理！”
沐初晴被莫老太的糊涂气乐了，“自古就是人心换人心，五两换半斤，你的这种想法，完全就是枉顾莫程的孝心，今日落得这样落魄的地步，全都是你自找的！”
莫老太也不争辩，坐在地上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对啊，都是自找的。我宠坏了他们，上天都要替我将他们收回去了，珠儿作孽被夫家休了回来，我和她老爹怎么可能样她一辈子，若是指望老四养她，那指定是要将珠儿饿死的。”
“老五是个性格绵善的人，但是娶亲之后谁知道娶进门的人是什么性格，能不能容下珠儿，所以在她和东营村的牛铁柱搞在一起之后，我和老头子就算明知那不是一个好亲事，也认了，只希望珠儿能给牛铁柱生下个一男半女，日后老了也不用老无所依。”
“至于老五，当初让死鬼三郎盖房子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前后院，前院留给老四，后院墙上挖一道小门留给老五，兄弟两家将院子分了，也都有个住处。现在倒好，老四不争气作孽死了，这么大一处院子都是老五的，就算他从宗籍中除了去，那也是老莫家的种，这房子断不能给了外姓人家。”
莫老太口中的外姓人家，并非是四邻，而是指莫珠和莫玉。
“珠儿和玉丫头就算心里不服气，那这口气也得给我忍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她们分田产房产的份子，都是老五的！我是亏待了玉丫头，但是珠儿自始至终都没有亏待过，若是她不愿意，老五也拗不过面子的话，你这个做三嫂的帮老五争一争，哪怕是打，也要将珠儿的那份心思给我打下去。”
“玉丫头是个识大体的，哪怕心里千万个不愿意……”
莫老太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道：“就算是为了这张脸，玉丫头也会和和气气的将火气压在肚子里，这点我从来不担心。”
听着莫老太的话，沐初晴一次又一次地挑眉，她没有想到莫老太心中居然是这么琢磨的。
难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可是油尽灯枯的是莫老爹，没莫老太什么事情啊！
沐初晴实在想不清楚莫老太身上的变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大，也分不清楚莫老太现在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这都不妨碍她毒舌莫老太几句。
“你宝贝的院子还是自己好好住着吧！老五不稀罕这么一处院子，我已经给老五盖了新的院子，就在我家不远，约莫十月底就盖好了，可比你这新院子气派多了。而且老五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姑娘家的长辈也能看上老五，到时候看老五和那小姑娘的意愿，只要二人同意，冬月就成婚。”
以莫老太这样不讲理的性格，估计在听到自己的儿子成亲连自己都不告诉的话，估计会直接气得跳脚炸毛吧！
但是事情又再次出乎沐初晴的意料了。
莫老太很平静，不仅平静，脸上还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容，“我就知道老五有眼光，他大小就和三郎亲，你嫁进来之后同三房的关系也最好。看看，这才是我生的好儿子，有眼光！”
“你个小蹄子以为我不知道你给老五盖了房？我就算不往你家门口站，村里的话也能灌到我耳朵里好么？你说的和老五看对眼的姑娘我也知道，不就是你那亲戚家的闺女吗？”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放心，你还死不了！
沐初晴听着莫老太喊她‘小蹄子’，这次并没有恼，而是反嘴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莫老太笑答：“之前你们从镇子上回来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过一眼，姑娘相貌很好，至于人品性格之类，我相信老五的眼光。有这层关系在，我和老头子就算死了也不用担心老五活得不好，那么气派的院子，我这辈子是住不进去咯……可怜我的二闺女，这么多人中属她命不好，她恨我和她爹，怨我和她爹，我们都知道，可是能怎样，心长偏了，日后不拖累她就是。”
莫老太与沐初晴聊天的样子，若是旁人不知道她们之间的过往的话，估计真有可能将二人当成是关系和睦的婆媳。
沐初晴站起身来，同门外的莫程道：“老五，去拿一只干净的碗来，给你娘治眼睛。一会儿等白匾馆将钱送来之后，你同我去我家一趟，我拿几味药材给老太太熬好药，喝上七八天，身上的毛病就差不多去了。日后该怎么样，那是你们家的事情，我只关心我那六百两银子。”
莫老太还想再说，却见沐初晴根本不理会她。这时，只听沐初晴慢慢地说道：“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还死不了呢！”
莫老太：“……”
这话真的是安慰吗？为何听起来心中莫名的烦躁，感觉像是被骂了一样。
不过莫老太这次学精了，没有多问，反正惹不过，还是安生地呆在一边充当雕塑好，免得被那柳条枝抽一顿，平白惹来无妄之灾。
莫程进灶房找碗，翻遍橱柜都没有找到一个干净地碗来，心中堵得厉害，只能随手拿起一个放在锅沿上的脏碗，从水桶中舀出水来，一看，那水中满是脏污的油花，还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儿，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这才几天不在，这个家就变成这样了！
莫程知道莫玉也是刚回来，而且看莫玉的狼狈样子，就算心中有一肚子火气也不能同莫玉发作，只能将气都咽回肚子里，将一桶脏水拎出灶房，手中还提着一只脏碗朝水井边走去。
取来井水将碗洗干净，莫程不愿将脏水泼在院子中，故提着脏水往院子外走去，看院子后面的土包上没人，将桶中的脏水朝着土包泼去。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各自忙活的东西，哪有人会在土坡那边，而且大多数人家的脏水都往土坡后泼，那里早就变成一块臭不可闻的地方了。
“哗……”
“啊……”
水泼在土坡上的声音中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乍然响起，将莫程都给吓了一跳。可是当莫程听清楚那声音的来源之后，直接转身拎着桶回了院子。
那女子的尖叫声，不是莫珠发出来的还能有谁？
莫程早先看着莫珠鬼鬼祟祟地拎着一篮子祭品出了门，虽然知道莫珠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去了，但是他早已习惯了莫珠的行为，一句话都不想同莫珠说，装作没有看见就走了。
原来莫珠是拿着祭品躲到土包之后偷吃去了！
等到莫珠抹干净脸上的菜叶子和脏水站起来时，莫程已经拎着水桶回去了，取了清水将碗涮洗了一下，莫程将碗给沐初晴递了过去。
沐初晴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往碗中滴了几滴观音水，递给莫玉，“用麻巾蘸着这水给老太太擦擦眼睛，不然真要瞎了眼，都是你的罪。”
莫玉眯着眼睛看向沐初晴，心中摸不清楚沐初晴究竟在想什么，问道：“为什么说都是我的罪？”
“三郎死了，老五已经从老莫家宗籍中除了名。难道你指望莫钱活过来，还是说你指望莫珠。”
沐初晴闻到一股恶臭味随风飘来，遂朝着恶臭味的来源看去，就见全身都滴着黑水的莫珠狼狈地院外走进来。
沐初晴耸耸肩，指着莫珠同莫玉道：“说莫珠，莫珠就来了。就她现在这个德行，你指望她伺候瘫在炕上的莫老头和瞎了眼的莫老太？为了少给自己找罪受，你还是乖乖地去给你娘擦眼睛吧！多擦上几次就能看见了。”
莫玉点点头，端着碗进屋了。
沐初晴想了想，出声道：“莫玉，如果有时间的话，给老头子和老太太的床单被褥洗洗，实在太脏了，让人都不忍心看。
若是让沐初晴自己去给莫老太和莫老爹办事，那